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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一连下了三日, 到了第四日清晨, 灰沉沉的雨云终于退散了, 旭日自东而出,金红的艳阳覆盖了这片水汽浓重的大地。
气温迅速攀升, 仿佛一下就跃入了盛夏。
“东边的沟渠再挖得深一些,将水快些排尽,再重新堵上。”
楚玥指挥人加紧排水, 回身又吩咐另一组人:“石灰抬过来,略撒一些, 够即可,勿多, 这东西没给腾多少。”
仔细嘱咐了, 而后看了一阵, 太阳很晒,她也顾不上歇, 立即往粮仓方向去了。
她还得回去盯着湿粮暴晒情况。
回去以后,见陈御已经在督促, 她笑着打个招呼,二人分头巡视指挥。
“也幸好阳光这般猛, 否则也是麻烦。”
随军的,路上的, 粮食都湿透了, 要是再不晴, 非常麻烦。陈御说:“干草黑豆吃紧, 粮食也有些短了,得加派人手运来。”
干草和黑豆是战马吃的,再拌上燕麦,才能让战马饱腹的同时,补充一定营养,以维持足够的精力。干是必须,战马不能多吃湿粮,不然容易生病。所以非常紧缺。
另外这几日病号非常之多,粮食消耗快,也得抓紧补充。
陈御和楚玥略略商量,立即安排他们手下的校尉和兵甲出发,去接应自粮草大营运来的粮食草料。
青木领了这任务,楚玥又嘱咐几句,让他安排商号多补充药物和姜。
青木领命,匆匆点了人就出发。
楚玥没歇半会,翻身上马又往城东的临时大营去了,这几日风寒发热的兵卒很多,得注意隔离和医药。
她手头上的事情非常之多。
刚取下临和,又逢连日暴雨士兵多病,大大小小的事情一大堆急待解决。楚玥除了自己本身负责和被安排的,还自动请缨揽了好些,把自己一天安排得满满当当的,从早到晚,马不停蹄。
等到统统打理好,天都黑透了,她匆匆打马,回到衙署一侧夫妻暂居的二进宅子。
入得二进,檐下灯笼早点亮了,正房灯火通明,她抱着几本公文和册子才要入屋,傅缙已经迎了出来。
傅缙一身藏蓝扎袖胡服,乌木簪束发,他心结解了,人精气神迅速提升回来,本就是个身强体健的,昨日退了烧,今儿下床走动活动自如,看着已和平时无异,就是脸色仍有些许苍白。
不管是楚玥还是宁王,都一意让他好生休养,养好身体再说,诸事勿理。
所以傅缙今儿很闲,翘首以盼,左等右等,好不容易才见人回来。
“都戌正了,怎这么晚?”
他牵着楚玥手入屋,屋里洗漱的水早备着了,他拧了巾帕给她。
楚玥接过,抹了一把脸,舒服吐了一口气,笑道:“这几日事多,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浑身汗津津的,笑嘻嘻亲了他一记,“我先去洗洗再用膳。”
楚玥饿得慌,洗了个战斗澡就出来,夫妻俩手牵手去用膳。
多年习惯使然,她食相优雅,但肚子饿吃得明显要略快一些。
傅缙皱着眉给她夹菜,又挑了鱼刺将鱼肉搁在她碗里,“午膳吃了什么?”
楚玥食量小,晚膳尤其克制,少见这般模样的,明显是饿得狠了。
她将他夹的菜都吃全了,笑道:“吃了烧鸡牛肉,还有菜米饭。”
中午倒是吃得不少,就是忙得脚不沾地早消化完了。
这隐含的意思,傅缙当然听懂了,他眉心皱得更紧:“本就多安排了事给你,其余的,你又何必揽?”
弄得这般的累。
中午她没能回来陪他吃饭,忙些什么,稍稍一问就全知道了。
傅缙其实不同意她这般忙累,她身子娇弱,万一累病了怎么办?
“没事,还行的。”
楚玥含笑,应了一句。
傅缙不知,其实是她想更努力一些。
既那天她答应了他,会努力的,那她就会竭尽她的所能。
其实楚玥很清楚自己的毛病,这也是这问题的症结所在,她这人危机感太盛了。
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不管怎么说服自己,仅仅靠爱情,实在不可能让她后顾无忧的。这不是傅缙的问题,他已经做到了所有他能做的了。
她期盼,能彻底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
新帝登基,自然大封功臣,她想现在更拼命一些,给自己攒多一点功劳,争取能得一个上档次一些的恩封。
不要那种一招牌下来砸死一大片的。
如果后续她真有幸能攒够功勋,得一个能让她腰板挺直的爵位,不过是抛开一切去谈一场恋爱罢了,又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为了他,也为了自己,楚玥抓紧一切能抓紧的,哪怕临和诸务不过小事,她也不肯懈怠半分。
当然,上述心事就不给傅缙细细说了,好不容易和好,除非真事成,否则楚玥不打算再提。
“你放心,我会注意身体的。”
“下回莫这般赶,事有缓急轻重,一件一件慢慢来不迟。”
“知道了。”
快睡觉了,楚玥也不暴饮暴食,感觉六七分饱,就搁下筷子。
她搂着傅缙的脖子,蹭了蹭撒娇道:“我这不想你么?想快些回来陪你。”
不知何时点亮的甜言蜜语技能,越说就越发流利,听得傅缙唇角翘起,笑骂他一句油嘴滑舌。
他含笑,直接就着这姿势,托着腰臀就抱起了她。
她笑意盈盈,挨挨蹭蹭,附耳嘟囔:“是真的,我才没骗人,就是想你了……”
听得傅缙心花怒放,蹭得火气也上来。他不管心灵还是身体,都十分之想和她亲密无间,快步入了里间,一将人放在榻上,唇就挨了过来。
很温柔很缠.绵的一个亲吻,楚玥细细回应了,渐渐地,感觉他力道大了也急切起来,伸手扯她衣襟。
她连忙按住他的手,急道:“不行!”
傅缙微微松开,重重喘息道:“无碍,我病愈了,明日也不用再吃汤药。”
他微微蹙眉:“宁儿,我想和你在一起。”
自打昨日和好就想了,他急切和她合二为一,想用最激烈的动作,去感受她的真切存在。
墙角烛火摇曳,屋内半昏半明,他目光期盼,看得楚玥心都软了,“那好,就一回,……”
她喃喃,被他重重覆在身上,她紧紧抱住他,仰躺了下去。
这一场欢.好来得又急又快,结束后两人大汗淋漓。傅缙用尽全力,只一回,楚玥就觉吃不消。
两人重重喘着,拥抱在一起,亲吻,交缠,甚至不想短暂分离,起身去清洗。
楚玥本就疲累,眼皮子有些撑不住,宽厚的大掌轻抚她的脸颊,一个吻落在她的耳垂,“睡吧。”
“嗯。”
她脸上仍有汗渍,呼吸却渐渐平缓下来,长翘的眼睫安静阖着,莹白的脸颊仍有晕红。
身体紧贴在一起,感觉心格外柔软平静,他细细端详,俯身亲吻她。
“宁儿。”
他低低呢喃,楚玥动了动,迷迷糊糊蹭了蹭他的颈窝。
凝视许久,他才肯阖上双目。
......
这一觉睡得好极,次日天色大亮,两人才起了身。
楚玥忙不迭爬了起来,一边快快梳洗,一边抱怨梨花没叫她。
她瞥了傅缙一眼,他含笑看过来,起身下床动作不疾不徐。
他目光清明的很,显然醒了很久了,就是没喊她。
楚玥没敢抱怨,朝他皱了皱鼻子。
当然,她还是很高兴的,因为傅缙今日面上苍白尽褪,看着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是好全了。
楚玥事儿多,但她没忘记先拟了菜单,让他中午吃些清淡有营养的。
仔细交代了冯戊,后者一一自己记下,有不确定的还多问了几句。
两人一问一答,傅缙微微挑唇看着。
他心情极好。
当然,他还是没忘抱怨的,“你午间怕是又不得空回来了。这手头事儿忙完,切记勿再揽了。”
楚玥忙哄他:“你不是说今儿出门了吗?你怕比我还忙,我得空也没法子一起用膳。”
傅缙病愈,自然不肯闷在屋里继续养着的,一摊子事等着他。
只能今晚再见面了,楚玥笑道:“也就一个白日功夫,眨眼就到了。”
她又说:“况且,日间或许会议事也不定。”
虽今日城里无大事,但到底战时,难说不会有突发状况。
尽管不舍,但到底还是得各自忙碌,用过早膳后,二人便出门去了。
只是楚玥今天还真说对了,真有突发状况。
风寒发热的兵员基本痊愈,临时圈出的营舍可以撤了,她正在叮嘱注意清洗消毒,就得讯,宁王召众心腹幕僚和战将议事。
需马上过去。
楚玥立即打马,匆匆赶回衙署,入得守卫森严的临时议事厅,大家都差不多到齐了,见了礼,她看傅缙一眼。
傅缙朝她点了点头,目光稍稍一顿,而后环视一圈:“诸位,刚刚确信,西河王世子申彻重伤回营。”
楚玥瞪大眼。
不能吧?这怎么回事?
她是知道申彻这档子事的,这家伙被突袭屏山关的陈瓒俘获了,而后傅缙下令悄悄释放,毕竟此人留在西河军中,远比当俘虏作用大多了。
只可惜的是,据远远尾随的哨探回报,申彻及几员残存的近卫,在狼狈奔逃回栗州的路上遇上伏击了。他碰上一群数十正折返屏山关的“宁军精兵”。
楚玥这边还能不知道怎么回事么?
都没有往那边安排人手,哪来的折返宁军精兵?不用怀疑,肯定是章夙的后手。
当时漆黑雨夜,又是山边郊野,根本看不清楚,哨兵的任务完成,于是便悄悄折返。
实话说,楚玥这边一直以为申彻已经被杀死,遗憾是有的,但当时那个情况,谁也顾不上再安排一路合情合理的营救护送。
谁知现在竟得讯,申彻没死,他重伤但成功回营了?
众人惊异,互相对视,却听上首傅缙冷冷道:“章夙此人,心计了得。”
他看向宁王:“殿下,我们应立即挥军,越快越好!”
这话,方才接讯时,傅缙就说过一遍。
申彻死里逃生,绝不是侥幸。
这肯定是章夙刻意的。
为什么呢?
申彻一旦死了,作为他身后的一众拥护者,惊怒肯定会是必然的,矛头当会立即指向章夙。
申彻一旦死了,作为他身后的一众拥护者,惊怒肯定会是必然的,矛头当会立即指向章夙。
失去希望,一朝危在旦夕的人,反应之剧烈可想而知,大战当前,这会比兄弟相争更加糟糕。
不如留下一点希望,稳住这些人的心,先全力对敌。
当然,傅缙可不信章夙会这么大度,为大局就放嫡兄一马?不可能的。他猜测,申彻这重伤怕最终会落下残疾。
傅缙肃容:“我们不能等章夙稳住这些人的心,应以快打慢,立即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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