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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这一路李寻欢的心情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 那就是归心似箭。这次出门的时间虽说不长却发生了太多的事, 尤其是龙啸云所作所为更是让李寻欢觉得有些身心俱疲。有时他甚至有些开始怀疑是否他从未真正地看清过自己这个结义大哥。
每每想到这里李寻欢心中都不免升起一丝淡淡地庆幸, 庆幸当初在越泽的阻止下林诗音没有嫁给龙啸云。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他总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如果当初林诗音真的嫁给了龙啸云,那么现在痛苦的就是三个人了。
一路上李寻欢那既忐忑又期待的复杂心情在看到林诗音的一瞬间通通变成了思念, 看着站在门口等着他归来的林诗音,李寻欢的心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满足,这样柔软。李寻欢想或许他终于明白了林诗音想要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对于李寻欢的改变感受最深的人一定是林诗音, 虽然不知道李寻欢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但是现在这样的李寻欢无疑让林诗音觉得更加安心。她的心中本就放不下李寻欢, 若不然也不会等他这么久。现在两人解开了心结, 每天都甜甜蜜蜜的,也算是没让林诗音空等。
对于这两人感情的发展越泽自然是喜闻乐见, 毕竟李寻欢和林诗音自幼就有婚约,两人也是两情相悦, 若是不能再一起岂不是太可惜了。
现在再来说一说另一边的龙啸云和林仙儿, 因为人证物证具在再加上梅花盗的案子实在恶劣,龙啸云和林仙儿被押到刑部后直接被判处了死刑, 只等着秋后就要行刑了。
至于那个假扮梅花盗的男人先是被林仙儿下毒, 后来又被龙啸云派去的人当胸刺了一剑。虽然越泽当时保住了他的命却也没太用心,不过就是不想让他在正式审判前就死了,所以现在同样被判了死刑的人每天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等着行刑的那一天。
监牢的环境通常都不会太好, 即使是刑部的大牢也是一样。阴暗、潮湿、散发着异味的稻草,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甚至就连牢房里的老鼠和蟑螂似乎也比外面的要大上许多。
龙啸云吃力地靠墙壁坐在早就不知道被鲜血浸透过多少次的草席上,身上狼狈不堪,遍布狰狞的伤口。从他初入江湖至今虽然算不上是顺风顺水,但也从来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伤。而后与李寻欢结拜后更是锦衣玉食,婢奴环绕。
他一向自视甚高,如今落得如此境地真是恨不得马上死了才好。只可惜就算是寻死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奢望,就像他现在满身伤口骨头都不知道断了几根,按理说这样重的伤势他早就应该去见阎王了。
而他现在之所以还活着,并不是因为他命硬而是有人不希望他就这么轻易地死去。所以现在每天有人给他上刑让他痛不欲生,却又在他每每濒死的时候不惜拿出珍贵的药材将他救活,让他有命承受下一次的折磨。
龙啸云自然知道是谁在暗中安排让他生不如死,除了那些被害人的家属也不会有别人了。想到这里龙啸云当真是后悔不已,倒不是说他在忏悔曾经做过的事。
他只是在懊恼为什么当初没有做的再谨慎一下,还有就是不该专挑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下手。若不是因为这些人他现在也不会这么被折磨,早在他第二次被从死亡边缘就回来后龙啸云就猜到幕后的主使是谁。
与他龙啸云有仇又有能力做出这种事的人不多,李寻欢算是其中一个,但是龙啸云知道李寻欢不会做这样的事。剩下的恐怕就只有那些女儿被害的人家,这些人之中有的有钱,有的有权,还有的在江湖上颇有地位。他们的能力聚在一起,龙啸云相信买通狱卒这种事并非难事。
更何况如今龙啸云的罪行已经传遍了,若是收钱对付别的犯人可能这些狱卒还会犹豫,但对上龙啸云他们就完全没有了任何心理负担。或许在他们心里这也算是替天行道。
龙啸云明白他已经犯了众怒,这些人在他被处决之前是绝对不会放过折磨他的机会,如此想来恐怕林仙儿如今的日子也不好过。说起来也是讽刺,龙啸云现在唯一能够期望的事就是行刑的日子快些到来。
另一边林仙儿的日子确实如龙啸云想的那样,同样生不如死甚至更为凄惨。因为早在进入监牢的第一天林仙儿就失去了她引以为傲的容貌,蘸着盐水的皮鞭几下子打在脸上,林仙儿瞬间就毁了容。
若说这不是故意的,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感觉到脸上的刺痛林仙儿瞬间就疯了,对于她来说毁容简直是比死还可怕。林仙儿哭过、喊过、痛骂过也求饶过,为的就是有人能来医治她的脸,可惜直到她的脸上留下了永远去不掉的狰狞的疤痕也没有人理过她。
林仙儿同样被关押在刑部的监牢,不过这里的狱卒面对林仙儿可不会像外面那些男人一样有半分怜惜之情,更何况现在她还毁了容。
相反,在知道了林仙儿的所作所为后这些人更加厌恶她。那些被人的女子都将林仙儿当做自己的朋友,而林仙儿就因为嫉妒就能设局毁了她们的一生,这是多恶毒的一个女人。所以这些狱卒下起手来也是毫不留情,根本没有半点顾及到她是个弱女子。
梅花盗的案子虽然轰动一时算得上是一件大新闻,但江湖上每天都有事情发生,没过多久这个已经有了结果的案子就慢慢地被人淡忘了。除了那些受害者和他们的家人以外,谁又会把别人家的不幸记挂太久呢。
不过即便如此针对两人的刑罚也从来不曾停止,这期间除了受刑他们没有机会走出自己的牢房半步,除了接受医治时见到的大夫也不曾见过狱卒之外的任何人。
直到临近死刑执行的前三天龙啸云才终于等来了李寻欢,只可惜这时李寻欢的出现对他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其实李寻欢也不是不想来,只是刑部得了司徒昊的命令不允许别人探视梅花案中的犯人,尤其是不允许李寻欢探视。
无奈之下李寻欢就算是有心探视龙啸云也只能是有心无力,如今三天后就是行刑的日子李寻欢总算是被允许送龙啸云最后一程。
经过这段时间的折磨龙啸云看上去老了十岁不止,临近死期那些狱卒不再对他用刑还为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不过,即使这样也藏不住龙啸云萎靡的样子。
“大哥”,李寻欢低声叫了一声,然后将带来的酒菜摆到了龙啸云面前,之后亲手将两人的酒杯斟满。
龙啸云看了李寻欢一眼,一抬手将酒杯中的酒水饮尽,然后自嘲地笑了一下,说道:“我倒是没想到时至今日你还能喊我一声大哥。”
“大哥,在寻欢心里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结拜大哥!”李寻欢敬了龙啸云一杯,然后再次将两人的酒杯斟满。
“有时候我真的很难相信这世上竟然会有你这么傻的人,这辈子说到底确实是我对不住你。”龙啸云说道。
“大哥,你别这么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李寻欢说道。
“我知道,”龙啸云说道:“恐怕依你的性子这辈子都不知道怨恨两个字怎么写!有时候我真怀疑这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因为我知道怨恨、厌恶、嫉妒这些情绪既是为难别人也是为难自己,这世上有大好山河还有我们在乎的人又何必让那些情绪影响了自己。”李寻欢说道。
这些话若是其他人说出来龙啸云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毕竟这样的话谁都会说,但是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呢。只是此刻龙啸云却知道李寻欢说得都是真心话,可能是因为他的眼神实在是太过真诚吧!
想到这里龙啸云不由得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他这边嫉妒李寻欢嫉妒得发狂,恨他恨到骨子里,结果人家根本没有把他的怨恨放在心里。现在想来他万般算计到底是图什么啊?
龙啸云叹了口气,对李寻欢说道:“不管你信不信,当初救你的时候我没有任何图谋,之后与你结拜我亦是真心实意。”
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这话明显并不适用在龙啸云这样的人身上。不过,对于李寻欢来说他宁愿相信龙啸云的话是出自真心。
两人都知道这顿饭是龙啸云人生中的最后一餐,只是他们都默契地没有提起这件事。他们举杯对饮,畅谈古今就像他们最开始相遇时那样。
三日后龙啸云和林仙儿被斩首,自此梅花盗案落下帷幕。龙啸云死后李寻欢为他收了尸,又寻了一块风水宝地葬了他也算是成全了这一番兄弟情。
半年后李寻欢终于娶到了林诗音,抱得美人归,这段持续了多年的感情最终修成正果。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无论是李寻欢还是李诗音都有很大的变化。尤其是林诗音,她早就不是当初越泽刚刚见到她时的那副菟丝花的样子,如今的她雷厉风行,俨然是个女强人的样子。
至于李寻欢在成亲后也渐渐地淡出了江湖,偶尔去越泽那里代上几节课或是帮着明武司处理一些江湖上的纷争。大多时候则是帮着林诗音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即使背后有人嘲笑他惧内,他也毫不在意。但不管怎么说,小李飞刀仍然是江湖上的一个传奇。
多年后李寻欢和林诗音的儿子在越泽的辅导下连中六元,跨马游街也算是圆了李家三代人的梦想。将侄子培养成建朝以来唯一个连中六元的状元后越泽和李家的名声彻底达到顶峰,每天想尽办法打算拜他为师的人不计其数。
若不是顾忌这越泽和司徒昊那不可言明的关系,恐怕他早就被那些望子成龙的人“生吞活剥”了。
没错,早在几年前越泽和司徒昊的关系在朝堂上就已经是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了。毕竟皇帝一直不提纳妃立后的事,如果年少时还能说是没有这份心思,但随着司徒昊年纪越来越大却仍旧不提后宫进人的事,这次朝中的大臣可坐不住了。
皇帝生母早逝又无嫡母在上,后宫中是没有人能管着皇帝了。朝臣倒是想管,可司徒昊根本不理他们。想以死明志,可以,前提是你在越泽贡献的特效伤药下死得了。如果死不了,那不好意思,身为朝中重臣不思报效朝廷竟然用死来威胁皇帝,那你本人包括族亲在内都别想做官了。
如此一来哪里还有人敢以死明志,死了或许能名垂千古,不死的话不仅自己做不了官就连亲人也要被连累。那就不是名垂千古了,而是成了家族的罪人。
后来司徒昊从宗族中过继了一个资质上佳的孩子立为太子,事情已成定局后朝臣也只能接受了皇帝不会立后的事。至于越泽和司徒昊之间的事也早就不是秘密了,毕竟无论是越泽还是司徒昊都不曾刻意隐瞒过,那些人精似的大臣们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一开始的时候几乎没有人看好司徒昊和越泽的这份感情,虽说男子之间一直都有结契的说法,但是却丝毫不耽误他们娶妻生子延续血脉。寻常人家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是皇帝了,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司徒昊就这么守着越泽过了一辈子。
这一世越泽仍然死在了司徒昊的前面,李云欢的身子到底是没有那么健康,尽管越泽小心养护却仍旧有碍寿数。越泽临死前司徒昊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眼中那快要溢出来的悲伤让越泽心痛不已。
“阿泽,你慢些走,奈何桥上等我一等,下一世我们还在一起!”司徒昊抓着越泽的手哽咽地说道。
越泽费力地点点头,心中却像吃了黄连一般苦涩。只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入轮回,这一世的重逢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他不知道下一世他的生命中是否还会出现司徒昊这个人。
最后的最后耳边响着的是司徒昊那仿佛失去伴侣的孤狼般的哭声,越泽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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