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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清明节在中国由来已久, 是人们祭祀先祖, 寄托哀思的日子。这样的日子对每一个家庭都很重要, 李家当然也不例外。
要说起这李家在当朝可以算得上是一个传奇，先不说早些年李家‘一门七进士, 父子三探花’的美名，也不说如今那位年纪轻轻就已经官拜丞相的李家大公子。
单说那位明明出身书香世家，年纪轻轻就中了探花, 却在江湖上占了一席之位的‘小李飞刀’就已经让人忍不住要惊叹一声文武双全。更何况这位‘小李飞刀’虽然已经退出江湖已久, 但是颇有一种‘人不在江湖, 江湖却处处都是他的传说’的感觉。
不过, 虽说‘小李飞刀’李寻欢的经历的确让人觉得惊讶，但其实整个李家最传奇的人物还要数那一位等闲不会被人提及姓名的人。之所以要回避此人的名讳, 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另一方面则是百姓们发自内心的尊敬, 而这个人自然就是越泽了。
说他身份特殊是因为他虽然身为男子却与先帝相恋, 一开始的时候没有人看好这段恋情。甚至有人恶意地认为等到皇帝的新鲜劲过去的时候，越泽恐怕立刻就会被皇帝视作污点, 到那时即使他想保证性命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一个皇帝是不会错的, 那么错的就只能是引诱他的人。
只可惜这些人最终也没能如愿，让人不敢相信的是先帝竟然真的就这么守着越泽过了一辈子，先帝一生无子就连皇位也是传给了从宗族中过继来的太子。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承诺放在普通人身上都很难有人做到, 更何况是坐拥天下的一国之君, 如果越泽是位女子的话恐怕早就成了群臣眼中的妲己和褒姒了。
当然, 一开始的时候越泽的名声也没比那两位好到哪去。只不过后来大臣们发现越泽并不是一个仗着皇帝宠爱便无法无天的人，相反还是一位有大才的奇人。
这些年越泽引进的番邦农作物为解决百姓们的温饱。百姓们心怀感激，不少人甚至为他立了长生牌位。而他发明的各种功效极佳的伤药在军中也救下了不少的士兵，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利国利民的事情。
渐渐地不再有人觉得越泽配不上司徒昊，相反他们暗暗觉得找越泽做伴侣其实是司徒昊占了天大的便宜。甚至有人在猜想会不会司徒昊就是因为看中了越泽的才能，才不得不用这种方式笼络人心。
这也正是司徒昊的目的，众人所知道的越泽身上的事迹，其中一部分确实是越泽自己的功劳。而另一些则是司徒昊特意将一些利国利民的事情安在了越泽的身上，为的就是帮越泽制造声望，就像当初司徒昊答应李寻欢的那样，这一辈子他都在护着越泽。
越泽死后司徒昊力排众议将他葬入皇陵，就葬在自己的帝陵之中，当真做到了‘生同床，死同穴’。司徒昊是在越泽去世后两年驾崩的，这两年的时间里司徒昊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事实上所有知情人都明白，如果不是越泽临死前说的那些话，恐怕这两年的时间司徒昊也挺不过来。
或许早在越泽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司徒昊就追随他一起去了。而越泽也正是因为这些，所以才会在临死前留下话希望司徒昊连同他的份一起好好地活下去。
只是越泽怎么也没有想到失去他以后，司徒昊虽然活着却是生不如死，两年的时间里司徒昊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国事上，只用了短短两年的时间就将自己累死在了御案上。
司徒昊死后新帝遵循遗诏将他与越泽同葬，之后便封闭了皇陵。但是因为越泽身份特殊，所以皇帝特意允许李家人每年到皇陵祭拜，要知道皇陵可不是谁都能来的，这也足以看出新帝对于越泽和李家人也是极为尊重的。
皇陵之中处处透着庄严肃穆，每年清明的时候李寻欢都会带着妻儿来这里拜祭越泽。如今他的儿子，那个由越泽亲自教导的少年已经官拜丞相，深受新帝的信任。扫墓后林诗音就像往年那样带着儿子先走，留下李寻欢一个人和自家大哥说说心里话。
被儿子搀扶着越走越远，林诗音忍不住回头望了望，远远地能看见李寻欢仍笔直地站在墓前而碑上的字已经看不清了。林诗音不禁想起那位已经离开多年的兄长，在她此生最无助的时候若不是兄长给了她另一种选择，只怕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幸福。
是越泽让林诗音知道了原来女人除了依附于男子之外还能依靠自己，也是越泽力排众议地将李家的生意交到她的手上，并且在她身边一直护着她。在林诗音的心中越泽早就是如兄如父般的存在。可惜天妒英才，想到这里林诗音用手帕轻轻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妻儿离开后李寻欢弯腰再次将供桌上的酒杯斟满，然后摘下腰间挂着的酒壶喝了一口。如今，他早已不再年轻，眼角多了几条细纹，两鬓也有些斑白，唯有那双眼睛一如当年一般温暖的好像春风吹动的柳枝，充满了生气与活力。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犹如青松一般，待看到墓碑上的名字时眼神变得更加柔和。
“大哥，一转眼已经过了怎么多年了，如今我也老了。今年李家依旧平平安安，诗音和瑞儿也很好。”李寻欢站在墓前像往年一样将过去一年中发生的时候一一讲给越泽听。
李寻欢不信鬼神，但是这一刻他却真心的希望死亡并不是一切的结束，而是一段新的开始，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的兄长仍旧好好的活着。
“瑞儿如今已经官拜丞相，他资历尚浅，阅历也不够。依着我的意思还是想压他几年，但是皇上很信任瑞儿，所以力排众议地将他升为丞相。我知道皇上的做法未必没有考虑到瑞儿是大哥一手教出来，好在瑞儿也没有给大哥丢脸。”李寻欢说道。
这时一阵微风吹来，墓前的香火随着微风忽明忽暗就像是有人在复议着李寻欢的话。想到大哥活着的时候对自家儿子的满意样子，李寻欢仿佛看到了越泽在赞同他的话的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皇上的这副强硬的样子倒是像足了司徒大哥。”李寻欢怀念般地说道：“当初他因为你们的事来找我谈话的时候就是这么的强硬，只是这种强硬并不是因为他皇帝的身份，而是因为他有信心。”
“事实上司徒大哥也确实做到了他当初对我的承诺，甚至做得更好。”李寻欢说道：“我真的很庆幸自己有你们这样的亲人，也很庆幸这个国家有司徒大哥这样的皇帝。”
说到这里李寻欢顿了一下，长长地出了口气，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中诗音嫁给了龙大哥而我远走关外，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情。”
李寻欢叹了口气，说道：“这可当真不是一个好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当初若不是大哥的所作所为，或许这梦就不再只是一个梦了。”
大道无形，三千世界，这种玄而又玄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不过是见仁见智罢了。
只不过李寻欢不知道的是当年龙啸云在行刑前同样做过这样一个诡异的梦。梦中他娶到了心心念念的林诗音，但是也因为做了许多错事而最终没有好下场，甚至连累了妻儿。醒来后龙啸云看着破败腐朽的牢房，竟然不知道梦里梦外的世界哪个更好一些。
李寻欢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直到日头偏西而他觉得没有什么遗漏的事之后才最后为越泽上了一炷香，说道:“不知不觉又说了这么久，希望大哥不会觉得我烦。对了，过几天阿飞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带他来看你。”
关于阿飞的身世，到后来越泽他们都是心知肚明，只是白飞飞既然告诉阿飞要成名之后才能知道他的生父是谁。那么，出于对白飞飞的尊重包括王怜花在内都没有人告诉阿飞沈浪就是他的父亲。
直到阿飞成年并且在江湖上一路挑战取得了无人可以撼动的地位后才被告知了他的身世，那一天是沈浪亲自现身将他与白飞飞的一切都告诉了阿飞。这些年沈浪虽然很少在阿飞面前出现，但是却一直关心着这个儿子。
不过与有些激动的沈浪相比，阿飞就显得淡定许多。说实话对于父亲这个角色阿飞并不好奇也不期待，可以说若不是母亲临死前的一番话他根本不会升起去找亲生父亲的念头。现在他找到了亲生父亲也算是给了母亲一个交代，至于这个父亲如何对待他，阿飞根本就不在意。
说白了，别看沈浪是阿飞的父亲，但在他心中沈浪连王怜花都比不上，至少这些年阿飞见王怜花的次数还是不少的。在阿飞的心中李家人才更像是他的亲人，无论是越泽、李寻欢还是林诗音，他们在阿飞心中的地位根本不是沈浪这个半路冒出来的父亲可比的。
沈浪显然也知道这点，所以他虽然与阿飞相认却也没有对阿飞的生活指手画脚，就连阿飞入沈家族谱这件事也是李寻欢去询问的阿飞意见。
对于这些世俗的规矩阿飞一向都是可有可无的态度，不过最后他还是同意改为沈姓，但是江湖上的人还是习惯称呼他为飞剑客。
这时天色已经有些发暗，李寻欢重新整理了一下祭品之后就离开了。待到李寻欢走远后一位身着华服的青年带着随从模样的人走了过来，青年看了一眼李寻欢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抱怨道：“李先生这些年真是越发的爱唠叨了，今天比去年足足多待了一个时辰。”
“若是您不躲着李先生的话也不用等这么久啊？”青年身边的随从小声说道。
“你懂什么！”青年敲了敲随从的头，说道：“若是让先生看到我又要行礼，先生现在也是一大把的年纪了，我都和他说过不用行礼，他也不听，这是越来越顽固。”
随从明智地没有开口，毕竟他家主子怎么抱怨李先生都行，换个人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事实也确实如此，青年只是单纯地抱怨几句，更多地像却是孩子在像父母撒娇一般。
这个青年人就是司徒昊从宗族中过继的孩子，也是如今的皇帝。他虽是皇族宗亲，但是三岁之前的日子过得还不如一个下人。他是遗腹子，父亲在他出生前便因病去世，而母亲也因他难产而亡，他一出生就被安上了克父克母的标签，虽然生活在王府中却处处被人嫌弃。
直到后来被先皇选中立为太子，他的生活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之后他的那些所谓为的亲人还想凑上来，可惜在青年的心里除了司徒昊和越泽是他的亲人以外，其他人不过都是陌生人。
“父皇，爹爹，今年依旧是风调雨顺的一年。”青年像是一个在像父母炫耀成绩的孩子一般将这一年他所做的事一件一件地讲出来。
那名随从静静地站在一边只当自己不存在，心中却忍不住腹议，‘还嫌李先生唠叨，明明自己也是这个样子。’
又过了一会儿，青年停了下来，默默地看着墓碑上那两个并列的名字，一言不发。许久之后青年才再次出声说道：“走吧，改回去了，我还有很多奏折没看，我可是答应过父皇和爹爹要做个好皇帝。”
随着青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偌大的皇陵再次恢复了安静。就像李寻欢说的那样，其实这个国家中的每一个人都很庆幸，庆幸这个国家有过司徒昊这样一位皇帝，还有越泽这样一位贤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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