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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 甄甜还没起来, 殿下先起来了。
白翎君看着殿下独自出来，甄甜却一直都没动静, 笑得一脸暧昧，等到殿下看向他时候才肃容正色，咳嗽了一声：“这东西还不愿意出来？”
“他心中怨气未散, 自然不愿意。”殿下手里拿着那个千重莲骨，他的手指修长如白玉, 握在簪柄上，更是相得益彰。
“想想他也是厉害, 几百年如一日的执着……如果这份心放在其他事情上, 或许也能有些成就出来。”
殿下没再说什么, 将莲骨收好：“后山的夜市何时开放？”
浮愚山里并非只有他们，这里一片只是殿下点化的宫殿群，后山才是主体, 住着一些还在修行中的灵物，这几百年人类社会发展，妖精们也耽于享乐, 学着人类开了什么“小吃一条街”、“某宝一条街”……
不过殿下一向都不涉足后山, 忽然听殿下提起来, 他一时没有缓过劲来。
“你怎么想到去夜市了, 夜市……”夜市不都是一直开着吗。说到一半, 他突然顿时, 猛然明白过来了什么, 摸着下巴笑了笑，“夜市里可是龙‘蛇’混杂，殿下也知道，本体最是自在，在人类社会没办法，但是在夜市嘛，大家都知道是妖怪，所以原型也都不怕了。所以，”他强调了一句，“龙‘蛇’混杂。”
“……”想起甄甜几次的反应，殿下听明白了。
其实算起来，甄甜已经有三天没有去学校了。
之前回来的时候太混乱，她差点忘记了还有那只大闸蟹，问过侍女才知道，那只大闸蟹被殿下带回来了，现在正养着，听说因为术法波及到，受了一点伤，现在还在昏睡，不过也没什么大碍，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不过帮他修成人，又不是把它变成人，让殿下指点几句也应该简单。
现在当务之急是还是学校的事情。
虽然还有那个莲藕人，但是莲藕毕竟是莲藕，简单的对话没问题，但是长此以往下来一定会被发现的。甄甜本来想早点回去，结果殿下直接把法门关了，等到把那……那什么循环了几周天以后，已经到了晚上。甄甜觉得头脑清明，但是也实在继续不下去了，就准备去外头透透气。
推开窗外的时候，就看见外面是一道柔和的白光，她有些疑惑，顺着白光望去，这样一看，她就愣了下来，屏住了呼吸。
这里房间外头视线极好，远处可以看见辽阔的山峦，近处那颗银杏树，不知有多少年，银杏叶纷纷撒撒落满一地。
山间视野开阔，抬头可见一览无余的星空与皓月。
朔秋就静静站在那颗银杏下，银杏叶落在他的肩头，一身宽袖白衣，衣袂临风，白衣在夜色中十分鲜明，可是穿在朔秋的时候，却如同深夜汪洋里寂静的冰川。
表面一座凛冽的山峰，孤零零落在大海上，底下是看不见的、更多的冰川，虽寂静清冷却不落寞，在他身上，仿佛能看岁月如长河耿耿。
而他的身后，的确是一道白茫茫的影子。
是一条光带，像是悠悠白云，期间隐约闪现着星光点点，自她的门前一路向前延生，不知通向了何方。
甄甜瞧着有些愣，过了一会，朔秋就发现她了，偏头向她看来，眉眼温和又沉静。
她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的踩了上去。
这个光带看上去像是袅袅白云，但是踩上去的时候也和柔软，却很是结实，可以让她稳稳的走在上面。光带上隐约有星光，随着她往前走，那片光就从身边洒落，落下夜空，隐入夜色，像是星辰的碎屑。
不知延绵何处，就像是凭空架起的一道云桥。
甄甜走了几步，发现这个凌空浮着的桥真的很结实，除了往下看的时候，看着黑漆漆的崖底有些发虚，其他的真的很让人欣喜。
或者说，虚空步在夜空里，这个已经足够令人振奋了。
抬手就能看到薄薄的云气在自己手中散开。
她振奋了，提着裙子绕着跑了几圈。
看着甄甜果然开心，殿下也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不觉得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有什么用处，若想去哪里，腾云之术简单的多，何必多费经历去架出云桥。
但是这是白翎的提议，他照着一做，没想到……还真挺有效果。
甄甜绕着跑了一圈，还有些兴奋：“这些怎么做到的。”
殿下说她现在腾云还有些难度，不过如果她也能架一条，平时赶路岂不是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殿下回过神，思忖片刻，目光幽幽落在她身上：“只是云桥，用云气引灵力结成。”
好的吧，这个估计也是做不到，但是能看见也赚到了。甄甜兴奋，但是这云桥很高，尽头也不知在哪里，她不太敢过去，走到半路也觉得差不多了。正想回去，手腕却是一紧，比殿下抓在手里。
“晚间有夜市，热闹可比人世，我带你去看看。”
秋日秋高气爽，这里由处于高山上，漫天的星辰更加璀璨，他们走到半路的时候，这云桥上已经多了一些人。打扮不一，唐宋、明清、现代，各种服饰混搭，如果忽略现在的环境，单单这样看着，简直就像是一个大型的漫展。
走到某处的时候，正好拐出了两个女生，其中一个摇头叹息，有些烦躁：“也不知道上面怎么回事，突然下了命令，让我们今夜一律都不能原型，人类有什么面子工程，我们妖精为什么也要这样？”
另外左右看了看，小声说话：“嘘，我表姑隔壁家的二儿子女朋友的邻居在白翎君手下当差，听说这次殿下会过来呢。”
“殿下？”前面那个妖精明显吓了一跳，之后又拂了拂头发，妩媚一笑，“你说，殿下是喜欢活泼的妖精还是清纯的妖精。”
“啧，这个你别想了，据说这是给那个太子妃架的。”
前头那个不以为意：“一个人类，殿下怎么可能废这样的功夫，再说太子妃又怎么样，太子妃也不过是个人类。”
甄甜：……
她听不下去，也不知道这时候应该对着殿下应该做出什么表情，干脆直接当做没听到，加快脚步就往前走了。
殿下说这里是夜市，热闹可和人间相比，一开始甄甜还没有多大感触，但是等到她落下来的时候，真真切切看到周围的环境，她才知道殿下这话果然没错。
这里是一片灯红柳绿，热闹非凡，但是风格及其不一。
从秦汉到现代，每个朝代风格都应有尽有，不单单是路过的人身上穿着的衣着。摊位的装饰，上头挂着的灯，都不一样。
有精致婉约的宫灯，也有简单粗暴的应急灯。
时不时还能听见这样的争吵。
“你这应急灯挡到我的宫灯了！关小一点。”
“人类的食物，啧啧，油烟这么大，还让不让人卖熏香了。”
“熏香的灵魂是火焰！熏香灯是辱没他的灵魂！”
甚至还有人拿着一个牌子，用毛笔字端端正正写着简繁混搭的几个大字：“喜迎国庆节，真狐毛大减价啦。”
国庆节早就过去一个多月了，快两个月吧。
这里的夜市中，如同人间一样，有成群结队的朋友一起逛街，也有小情侣们牵着手腻歪着经过。
比之那个宫殿群，这里极据人烟火气，像是人世逢年过节的主题街……虽然风格有种混搭，让甄甜产生一种，自己好像回到学校里面那些小吃一条街的时候。
这里地处高寒，现在又是秋季，这里很冷，或许过不了几天就会下雪了，甄甜下意识的搓了搓手臂，这时候身边恰好经过一个情侣，女方逛街，男方就拖着疲惫的步伐，漫不尽心跟在后面，像是与人间也没什么不同，她忍不住笑了笑：“原来都是一样。”
殿下正拿出了一件披风给她系上，温热的指尖擦过她的下巴：“什么一样？”
甄甜愣了愣，然后瞧了瞧经过的那些情侣，小声和殿下说话：“人世的夜市里情侣也是这样的，就比如我们学校，一到晚上都是一对对的，女孩子们都走得很快，但是男同学总是慢吞吞跟在后面走不动。”
她说着说着，像是陷入了思量中，声音也逐渐低了下来。
殿下的手还搭在她脖颈处的带子上：“你呢？”
甄甜缓过神，有些不好意思：“我可能属于女同学里面走不太动的那种。”
殿下沉默了一会，修长的手指依旧微微抵着她的下巴，声音有点低，也有些沉：“也是有人跟着走不动？”
逛街走不动都是她，殿下这个问法甄甜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殿下调侃他是不是逛街走不动，等到看到他凝眸看着自己的时候，才恍然反应过来，脸色瞬间涨红，殿下这话问得真是委婉。
感觉殿下依旧还在凝眸看着她，甄甜有些不太好意思，迟疑了半天，总算挤出了一句：“那个……过去我都在沉迷学习来着。”
看着她这幅结结巴巴的模样，一副抬不起头的样子，殿下却是轻哼出一声笑，极浅极轻，如手心的雪花融化，轻的就像是她的幻觉。
殿下没说话了，但是手还在停在她的带子上，甄甜的脸顿时红的更厉害，直到听到身边的叫卖声，才连忙从他手中把带子扯了回来：“我，我去见面看看。”
跑开之后，甄甜就停在一个叫做“狐毛大减价”店铺前，看着前方排开的……耳朵。
这里最多的是狐狸耳朵，白毛红毛应有尽有，连发夹也有发窟。高台上还摆着一个雪白的长尾，毛茸茸的，看着很是好看。
就是这些耳朵……甄甜咽了咽口水。
该不会是真的吧。
摊主是个小姑娘，见她停下，很快就上来招呼；她挑了一个发窟，带在了甄甜头上，又拿过镜子让她瞧：“我这狐耳和夫人多搭，夫人不带个回去？”
甄甜没有注意她的称呼，目光被那狐耳发窟吸引了，她眨了眨眼，紧接着，就看见狐右耳一动。
她一愣，接着，眼睁睁看着狐左耳也是一动。
！！！
这就是那种脑控兽耳吗！
某宝有种发窟就像一猫耳，据说带上去，会以情绪反应展现不同的状态，碍于价格她一直舍不得买，她不知道那个人工猫耳是什么样，但是这里……这个狐耳真的已经很逼真灵敏了。
“这些耳朵都是九尾狐换毛制的，保证真毛！保准你戴起来就像是自己长出来的一样。”小姑娘放下镜子，见甄甜没说话，又拿下摆在上头的狐尾，“这个就厉害了，这个是狐尾是个九尾狐的留下的。”她看着甄甜，嘿嘿笑着，“国庆大减价，这两样东西，我只收您9998。”
九，九尾狐？！
居然真的有九尾狐？！
好看，但是买不起，看看就算了，正想离开。头顶却传来那个小姑娘大喜过望的声音：“好勒，大人您收好，欢迎下次再来。”
？？？
甄甜微微一滞，甜连空隙都没有，眼睁睁就看见殿下付了钱。
她顿时有些难安，她根本没想要殿下付钱买。正想和殿下说一说，但是那个小姑娘心情好得不得了，对着他们说了不少好话，让她根本没办法阻止。
虽然甄甜也觉得这个尾巴有意思，但是真的太贵了，她不会想买，更不会要殿下没给她，她迟疑了一会，不经意间把尾巴轻轻擦过哪里，甄甜还没反应过来，顿时那尾巴像生了根一样，直接长到她身后去了，还不由自主的摇晃了一下。
这下尾巴真的拿不下来了，她只觉得自己身后沉甸甸的挂了一万块，甩不开也用不了，简直欲哭无泪，心如刀绞：“这东西……”
话音未落，就看见殿下不知怎么一动，直接就把尾巴卸了下来，声音难得迟疑了一会：“……狐尾收好，在外不要带。”
这话这么一听没事，但是再想一遍甄甜就不理解了，人世带着尾巴出来的确不行，但是这里有尾巴的妖精不少吧，为什么不能带？
小姑娘也是愣了愣，之后视线在甄甜身上转了一圈，顿时明白过来，露出笑容：“原来夫人是人类啊，那还是回去带吧，这狐尾还有意想不到的功效哦~大人就寝的时候就可以试试，保准满意。”
甄甜：？？？
此刻，前头却又传来一略耳熟的声音：“诶，你说殿下不是来了吗，怎么都没看见？”
居然还是之前那两个妖精。
“见到了你也不认识吧。”
那个狐妖嘟了嘟嘴：“我就想嘛，殿下又不是那些人类，就算有了太子妃，但是侧妃的位置不还空着。”她眯了眯眼，笑得越发妩媚，“殿下修为高深，即便不是侧妃……单单一度，也是不枉狐生啦。”
“……”
一度，一度什么？
甄甜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殿下。
侧妃？
这个事情她还真的没有考虑过，因为毕竟现在教育都是一夫一妻制，但是她忘记了既然都有殿下有太子妃，当然不会照着人类的法则走。原来他还是可以纳妾的……而且不仅是侧妃，甚至可以说所有女性都是预备的“侧妃”。虽然殿下似乎……应该没有。
甄甜迟疑的瞧着他的侧脸。
……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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