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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哪位同僚能立军令状，请上前一步，陛下与太后面前，自是天大功劳！”
顾梦龙环顾四周，满眼期待地希望哪怕有一个人能站出来，可是等了半晌，一个人也没有。
他垂下眼，脸上神色逐渐凝重，这朝廷已经差不多变成崔灏的小作坊了。
这时一个略显老迈的声音响起，顾梦龙抬头望去，原来是杜崇。
当初就是他遵着郁老夫人遗嘱，拼死举荐，将他从边陲小镇拉入了这一滩浑水般的朝堂。
但见杜崇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瑞王虽然不堪，但到底是先皇子嗣，虽然有野心，也不至于丧心病狂，譬如当初反叛时，也只敢对外说是为了清君侧，矛头是朝着崔家和崔太后来的，并未涉及陛下，此事尚且有转圜的余地，倘若再令人游说，许以重利，再派一得力靠谱之人下江南，分权治之，给瑞王一条活路，也给朝廷以缓和的机会，如此倒是条妙计。”
末了拱手朝崔太后道：“太后，老臣以为此计可行，望太后以江山为重。”
原本面色铁青的崔太后，见到终于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了句人话，神色也终于缓和了许多。
御史台大夫孔泉看到崔太后的神色变化，眼中倏然添了一层冷霜。
“若是永信侯还活着，他绝不会允许此事发生。迎回叛逆之王，这当真是无稽之谈！”
兄长尸骨未寒，就忘了当初兄长是如何为了她和她儿子的江山，与那瑞王打擂台，果然是最毒妇人心，纵使亲骨肉，也不过如此。
孔泉是崔灏的亲信，崔灏也算是这孔泉父亲的救命恩人。
所以他一向尊敬崔灏，犹如亲父。
孔泉自然知道崔灏是如何帮崔太后巩固朝纲，拉拢权臣，甚至一些非常手段，连崔太后都不知，但是他最为亲信，却一清二楚。
于是见崔太后如此凉薄，他心中更是郁愤难以。
站在当下，等了一会，见崔太后仍旧没有言语，当即绝望地闭上了眼。
回想起永信侯在世时对他的谆谆教诲，他苦笑一声。
既然没本事劝谏帝王，那便只能以死殉道了。
“自古文死谏武死战，战场上那些事臣无言以对，臣自认为也并无经世治国之才，但臣有一颗永远忠诚大周之心，还请陛下明鉴，迎回瑞王一事，万万不可！”
话音刚落，就听到崔太后倏然站起来，指着下头，大喝：“快拦住他！”
可挡在孔泉身前的两个人，仿佛充耳不闻，甚至还往两旁挪动了身子，佯装没有听到。
孔泉一个疾冲，直接撞到了雕刻着长龙的石柱子。
鲜血如寒冬梅花，朵朵盛放，遍布在石柱上，以及地板上。
众人慌作一团，禁卫军甚至从幕后冲了出来，摆出了一副护驾的姿态。
约莫有七八个官员，缓缓走到前头，跪在玉阶下。
他们齐齐摘掉官帽，扬声恸哭起来。
其中一个老迈的高太傅，哭道：“臣年迈体弱，恳请陛下允臣告老还乡！”
崔太后气得薄唇发抖，却硬撑着冷笑道：“高太傅年老体弱，原是早该退了，但刘大人今年才被擢升，且年富力强，为何又要请辞？”
那底下白白胖胖的刘大人抹了一把眼泪鼻涕，委屈地道：“臣被顾大人一言警醒，实在不配为人臣，多年的俸禄，竟是白拿了，臣于江山社稷于陛下太后，是半点用处都没有，还不如主动请辞的好，省得叫陛下和太后为难。”
兄长这些年，真是替她物色了些好人！
这后宫妇人一般的行径，从前她竟半点没从这刘大人身上瞧出来。
“好！好！很好！”
崔太后气得连连摇头，这样的人，的确是于朝廷于陛下无益，留着何用！
见崔太后大怒，又半晌没有雷霆手段，底下的顾梦龙有些着急。
今日的朝堂，永信侯已死，西南王没来，只怕无人能震慑的住这帮刁钻文臣。
略一沉思，顾梦龙毅然道：“已然身故的孔大人说得没错，文死谏，武死战，如今国难当头，皆当为国献身，方才对得起诸君所食俸禄。若临阵脱逃者，以叛国罪论处，文臣要么为朝廷出谋划策，要么像孔大人一样卫道而亡，武将自当听从调令，违令者斩！”
一番论调，震惊四下之人。
众人仿佛根本没料到，此人看着斯斯文文，最多也是办案利索，重要政务上头，哪里会有如此雷霆手段。
且金銮殿上，刚一头碰死了一个谏官，他尚且还敢言之凿凿地与绝大多数人为敌。
不顾众人一脸惶然，他继续道：“臣举荐江州司马箜篌，由他亲去北境迎回瑞王，再陪着瑞王一起入江南协助瑞王管事，臣愿立下军令状，若瑞王再度反叛，臣将任由朝廷处置，纵使凌迟极刑也绝无二话！”
言罢，他转头四顾，从众朝臣的脸上扫过，轻问道：“诸位同僚，若有人反对，且也愿领军令状，无需与顾某打擂台，说出你们的主意，立下军令状，顾某自当谦让。”
这话说得令人难堪，但却是最为釜底抽薪的一种方式，竟叫诸多跃跃试欲想开口的人，全都偃旗息鼓，闭口不提了。
“准了！”
崔太后扬声道，气势上比先前也壮实了许多。
总算是有一个愿意干实事的人了，而且在领任务的同时，立下了军令状。
这是一个极好的苗头，接下来，只要强势些，剩下那些人，处理掉一批，其他的基本就稳住了。
她望着顾梦龙，由衷称赞道：“果然是顾家后人，既有忠义之心，又足智多谋，更难得的是这份不畏难勇往直前的勇气，咱们大周的朝臣，无论文武都需要有这样的勇气。”
扫视众人一眼，确认没有人再敢吱声，她怒而转向底下尚且跪着的刘大人几个。
她纤长的手指，指着他们，点道：“你以为此刻告老还乡，就当真太平了？如果孤没记错，刘大人的老家，在怀柔一带，哪里可是岐山王带着戎部铁骑，第一个要踏破的大周领地，刘大人此刻请求告老还乡，究竟是何用意？还有你，一个正议大夫，年纪轻轻，独自一人在京都为官，家眷一个也不带来，是否早已有了先见之明，准备随时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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