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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几十个人晕倒, 几十个人哭叫,这动静就太大了些,整个后花园的人都被惊动了。
“发生了什么事?”远处,有人惊疑的问着, 有人飞快的往这边跑,想着帮把手,更多的人立刻找回了自家的孩子, 死死的牵在手里。
“找大夫!”杨轩感额头见汗,丑闻,大丑闻!从来没有听说过谁家开个宴会,宾客晕倒尖叫数百人的。
张夫人死死盯着胡雪亭, 这个破坏力, 根本是人形暴龙了。“我就不该让你离开我三尺!”
“控制消息,不要传出去!”胡雪亭低声对杨轩感道,杨轩感习惯了胡雪亭的言语必有后招, 就要招呼人控制消息, 张夫人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胡雪亭的脑袋上。“你再捣乱,我就天天给雪岚吃猪肉, 把她养成大胖子!”
胡雪亭委屈了,那些宅斗传说当中, 哪一个不是出了事, 立马封锁消息, 不然夫人小姐们闺名受损, 主人家名誉受损的?
杨轩感听了,差点也是一巴掌。“封锁你个头!”胡神经病阴谋诡计还行,堂堂正正的事情实在是有欠火候。
不等大夫赶到,一群晕倒的人已经纷纷醒转,哭叫的人也在众人围绕之下,找到了安全感,止住了哭声。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杨家的某个女眷赶到,厉声问道,这事情必须问清楚,否则人人心里不安。
几个苏醒的官员夫人沉默不语,哭叫的小姐们都不敢往胡雪亭的方向看,死命的低着头,坚决不能说真相。被胡雪亭吓晕吓哭,说出来都丢人,更何况,胡雪亭就站在这里呢。
胡雪亭是什么人?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洛阳城三百年内小儿止哭,不能叫名字的人。人家刚才没发飙砍死这里所有人,那是给司徒府面子,忍着呢,要是再不识趣,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全家人头一定落地。
再细细的想,这不是还没有真正得罪那个人嘛?反而是自己人被讽刺被无视了对不?说不定那个人现在还没有太生气,赶紧补上一份厚礼,还有机会转圜。
某个晕倒的夫人挤出真诚的笑容:“太阳太大,晒晕了,让各位见笑了。”
这种谎话真是骗鬼都不行啊,围观的人理解了,有重大的隐情,不能说,当然也不能问,烂在心里就好。
“最近天气热,太阳大,是要小心些,我也有些头晕。”赶来的夫人们关切的问着,丫鬟们急忙掏出一些清凉油之类的东西,更有仆役急忙去拿绿豆汤什么的。
“我们坐一会就好。”晕倒和哭叫的人都反应过来了,纷纷道。
好些夫人不经意的瞄坐立不安夫人,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不早点阻止?
坐立不安夫人幽怨了,我阻止了!可是,你们一个都不听!这能怪我吗?
张夫人怒视胡雪亭,都是你搞得鬼。
胡雪亭瞅瞅那些人,想了想,招呼过一个丫鬟,取了纸笔,写了几个字。“递给那边的夫人们,随便哪个都行。”
某个夫人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一怔,又抬头看了一眼胡雪亭,胡雪亭面无表情。那夫人大喜,随手把纸条递给了另一个狐疑不定的夫人,那夫人也是一怔之后,欣喜若狂,飞快的把纸条传了下去。
很快,原本园中哭叫和晕倒的夫人小姐们都看过了纸条,脸色都灿烂起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有围观群众人问道,想要去看那张纸条,却被人急忙挡住,一转身,已经把纸条贴身藏好。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那夫人笑,其余人看了,只觉那股欣喜和欢乐,是从灵魂深处爆发出来的,全身心都在迎接阳光和空气。
“你竟然能笑得这么漂亮。”好几个夫人看得呆了,纸条上到底写了什么?
纸条上,其实只写了三个字。
“五百两”。
“你竟然敲诈她们!”杨轩感就在胡雪亭身边,自然看清了文字,一转念就想通了,怒目胡雪亭,就这人品,太渣渣了,真该拉出去砍了。
“你不明白。”胡雪亭摇头,看了一眼阳光之下,笑得刺眼的夫人小姐们,“我们走吧。”大步走开。
张夫人却悄悄长叹一声,张雨宁凑过去问:“雪亭为什么要这么做?”胡雪亭不像是被人随便说了几句,就要往死里讹钱的。
张夫人看了一眼张雨宁,张家人丁单薄,别说庶子庶女了,连丫鬟都没几个,省却了宅子内的龌龊事情之余,造成了张雨宁这个不知人间愁苦的性格。有些话还是要教一下的,否则真不知道张雨宁以后怎么嫁人,怎么在婆家生存。
“娘亲年轻的时候,有个闺蜜,家里是个小商人,”张夫人附耳低声道,“有一次和知县的夫人吵了几句,然后,她当天晚上暴病身亡了。”
张雨宁愣了一下,然后忽然明白了,浑身一抖,看看张夫人,再转头看那些官员小姐和夫人,完全不敢相信在太阳之下,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她们家里都是官。”张雨宁颤抖着问道,总不至于此吧。
“不知道啊。不是儿子,左右再生一个好了。”张夫人淡淡又冰凉的道,张雨宁抖了半天,看人的神色,都不太对了。
“胡雪亭开个玩笑吓唬人,却忽然想到以她的身份,这玩笑很有可能开出人命,唯有亡羊补牢,这500两银子,就是把出人命风险降到最低的保险。”
“记住,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不是远在天边的敌国,因为普通人,一辈子都遇不到。最可怕的,是你走在阳光底下,却不知道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是多么的黑暗。”
……
司徒府的正厅中,杨恕和一群官员闲聊着,看见胡雪亭和杨轩感走了进来,眉头一皱。
“你怎么穿这衣服?”杨恕打量胡雪亭的衣服,鄙夷极了,女孩子参加宴会,就算不能花枝招展,起码也别穿军便装啊,搞得好像是要打仗一般。
胡雪亭一怔,这身衣服是新的啊,干干净净,绝对没有血迹污渍,然后才反应过来,该死的,待了大半年草原,一直杀杀杀的,审美观都变了。
“你也不知道带她去换一身衣服。”杨恕责怪的看了一眼杨轩感,让胡雪亭穿着丑陋的衣服赴宴,让她丢脸,你脸上就很光荣了?这种故意在宴会上,让人出丑,达到自己报复目的的幼稚到了极点的思想,根本不该在男人的脑海里存在。
杨轩感被骂了,转头去看胡雪亭,这才好像第一次看清楚胡雪亭的衣服。真是倒霉,看习惯了这一身衣服,差点都以为只有穿这身衣服的胡雪亭才是胡雪亭了,根本没想过胡雪亭需要换其他衣服。
“是,父亲教训的是。”杨轩感决定亡羊补牢,带胡雪亭去换衣服。
杨恕叹气,这个蠢儿子,所有人都看到了胡雪亭的衣着,现在换还有个毛意思。
“算了,来这里见过诸位朝廷重臣。”杨恕道,虽然胡雪亭已经和无数朝廷大臣打过交道了,但是,这标准的见面过程不可少,其他大佬才会确定胡雪亭不是司徒府的一次性炮灰,而是真正的核心精英,想动胡雪亭,就要掂量一下司徒府的反应。
厅内歌舞继续,杯光交错,胡雪亭跟在杨恕身后,和一个个大佬见礼。
“这位是太常卿高颖高公。”杨恕介绍,胡雪亭行礼,然后盯着高颖,高颖莫名其妙,胡雪亭看了许久,长叹,摇头走开。
“这位是宋国公贺若弼贺若公。”杨恕介绍,贺若是胡人汉化姓氏,不是姓贺,搞错就得罪人了。胡雪亭行礼,然后盯着贺若弼,看了许久,又长叹,摇头走开。
贺若弼恼了:“你盯着老高摇头叹息,盯着老夫又摇头叹息,是何用意?”
胡雪亭长叹:“我老胡家曾有人言,和长辈见面有红包,那是谣言,吾尝疑乎是,今以诸公观之,犹信。呜呼!孰知得红包之难,有胜于斩敌千万乎!”
高颖和贺若弼嘿嘿的笑,看杨恕,这就是你老杨家的新生代力量?
杨恕微笑,这真不是老杨家教的,是华山派真传。
角落,石介大汗淋漓,背心全部湿透了,终于明白当年岳不群见他收了王家的银子,是多么的痛恨了。这种死要钱,不要脸的徒弟,必须赶出师门!
大厅外,一个年轻的男子缓缓走近。
“哦,薛浩天来了。”几个大臣笑着招呼,薛浩天微笑着点头,笑容中却有一股傲然气势。
“名人?才子?大臣?”胡雪亭困惑了,看年纪,薛浩天也就二十来岁。
杨轩感道:“那是大随朝顶级大诗人之一的薛道恒的孙子,自然是与众不同,万众瞩目的。”眼神中却透着鄙夷。
“晚辈来迟了。”大厅中,薛浩天鞠躬道。
一群大臣微笑:“不迟,不迟。”
薛浩天傲然环顾四周,笑道:“晚辈来迟了,当罚酒三杯,只是晚辈祖训不能饮酒……”
“所以,晚辈当吟家祖旧诗一首,以此助兴。”杨轩感低声的道。
“所以,晚辈当吟家祖旧诗一首,以此助兴。”大厅正中,薛浩天朗声道。
“甚好,甚好!”大臣们纷纷点头,脸色欣喜。
“垂柳覆金堤,蘼芜叶复齐。水溢芙蓉沼,花飞桃李蹊。”杨轩感冷冷的低声吟道。
胡雪亭脸色忽然大变,好像吃了一坨狗屎一样。
杨恕微笑着,扫了杨轩感一眼,杨轩感急忙住口。
大厅中,薛浩天微微闭上眼睛,45°角看天空,用低沉却又清澈的声音,缓缓的朗诵道:“垂柳覆金堤,蘼芜叶复齐。水溢芙蓉沼,花飞桃李蹊……”
胡雪亭的脸色更差了,面无人色,摇摇欲坠。
“你怎么了?”杨轩感大惊,就连杨恕都紧张的看了过来。
“我没事,只是有点不习惯……”胡雪亭双眼发直,喃喃的道。
大厅中,薛浩天闭着眼睛,缓缓的将优美的诗句,郎朗的诵读出来,百余大臣或闭目点头,或捋须微笑,果真是好诗词,好声音。“……恒敛千金笑,长垂双玉啼。盘龙随镜隐,彩凤通帷低……”
“噗!”胡雪亭口吐白沫,手脚抽搐。
“快找大夫!”杨轩感急忙招呼仆役。
“不用!我吐着吐着,就习惯了。”胡雪亭道,用力的闭上眼睛,深呼吸。
真是狗屎啊,习惯害死人!
看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就情不自禁的用标准的普通话在心中默默诵读,这已经是胡雪亭根深蒂固的习惯,尽管她平常起码有一半的时间,使用杭州话与人沟通,用杭州话说一些成语词语,甚至用杭州话说一些专业术语,但是,她真的真的从来没有想过用杭州话,或者某个地方方言去念一首古诗啊!
此刻,此地,却有一个英俊的古装青年男子,微微闭着眼睛,正在用最深情的表情,用河南洛阳方言朗诵优美的诗句!【注1】
已经能够流利的使用洛阳话和其他人沟通的胡雪亭,听着大随朝理所当然的洛阳话朗诵诗歌,联想到伟大的张若虚李白杜甫李商隐,用陕西西安话或河南洛阳话朗诵诗词,林逋贺知章罗隐用杭州话读着“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没酒喝开水”,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咦,错了,不是明日没酒喝开水,管它呢,震撼太大,有些晕眩呕吐手脚抽搐,谁在乎背错了诗。
“我真的没事。”胡雪亭还在吐白沫,本座连鲁迅先生用绍兴话说俯首甘为孺子牛都不在乎了,怎么还会有事?
她继续深思,明明李白说西安话的可能性高达99.99%,为什么她就一直以为李白用一口标准普通话念诗,并且不能接受李白说长安话,杜甫说湖北话,以及用一切非普通话念唐诗宋词呢?
无关方言歧视,无关地域歧视,只是思维被固定了,把假的当成了真的。
推广普通话很重要,但把普通话当做了唯一的正规语言高级语言上等语言,古代人也会自动使用普通话,全华夏所有人都用普通话,果然是因为电视剧看多了,变成白痴了。
胡雪亭进一步深思,这方言隔阂如此重大,大随的人,又是怎么押韵的呢?
洛阳话押韵的诗词,广东话绝对不押韵!算算时间,《平水韵》还没有出啊?
文盲胡雪亭完全找不到重点。
大厅中,诗朗诵还在继续。
大随朝顶尖的诗人薛道恒写诗是好的,只是太不会做官,得罪了皇帝杨広,这官位就在四品五品上反复的起伏,时时刻刻都会被罢官。这也就罢了,人家薛道恒自有文化人的节操,不为五斗米折腰,而且这四品官,也已经是高官了,羡慕死一大群一辈子达不到这个程度的小官和平民,但是,薛道恒最糟糕的是,不会教育子孙后代。
薛道恒一堆子女,各个从小饱读诗书,三岁识字,七岁吟诗,人曰神童,可惜,到了二十七岁,写的诗词也就比打油诗强上那么一点点,想要靠诗词出名,那是断无可能的。诗人天赋,不是想点就能点的。
既然写诗不成,有个四品官的老头子,好歹混个官当当啊,结果薛道恒一群子女,甚至子女的子女,各个学会了薛道恒的臭脾气,把诗词天赋看得比一切都重,知县知府?那是臭狗屎!
薛家的子孙,岂能去这种衙门里鱼肉百姓?薛家的子孙要想从政,要么去翰林院,那是清贵的地方,见得都是才高八斗的人,符合薛道恒家传渊源,要么去御史台,那叫文人风骨,铁骨铮铮。
什么?还要薛道恒递条子打招呼,开后门,才能让薛家的子孙后代当官?岂有此理!薛家的子孙都是才子,要走科举出身!
然后,薛家的后人年年考,年年名落孙山。
薛家的才气被薛道恒吸收得干干净净,再也没有办法遗泽给子孙后代一丁点了。薛道恒起初还满不在乎,当官是小道,写诗才是大道。
直到薛道恒看看自己的年岁,六十几了,马上就要奔古来稀了,家里没产业,没田地,穷得叮当响,眼看要是自己一挂,儿子孙子说不定就饿死了,终于开始想着给子孙后代谋一些实际的官职了。偏偏薛道恒高傲了一辈子,舍不下脸皮苦苦哀求,想到了一个绝招,让最出色的孙子薛浩天,见到有朝廷大臣办宴席,就立马凑上去吟诗,不为别的,就是想要让那些老臣子们记得,还有薛道恒这个老朋友在,认真提拔一下薛家的后代。
“然后,这个薛浩天不肯当小官?”胡雪亭问道,看看薛浩天依然平民一个,就知道结果了。
杨恕叹气,大随朝起码七八成的官员都是门阀举荐的,不需要通过科举,给薛浩天一个知县的职务,杨恕以及一群老臣子还是可以的,杨広就算再看薛道恒不顺眼,也不至于去找一个小知县茬。
但是,这薛浩天竟然嫌知县官小,不是四品官,竟然绝对不要。用薛浩天的话来说,“吾是要做新一代诗圣的,岂能有做七品官的污点,某如何见人?”
薛道恒一身傲骨,不食人间烟火,果然推荐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二傻孙子。这就怪不得一群老朋友帮不上忙了,这大随朝可不是他们这些老臣子开的,想给什么职务就给什么职务,僧多粥少,杨恕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只能给了个正六品,想再往上,还要亲儿子九死一生的去边关镀金,怎么可能薛道恒一句话,就随便给他孙子正四品。
“所以,这个家伙就想一首诗词一句开场白一件衣服一个表情,从二十岁混到八十岁了?”胡雪亭大惊,这是高难度的,脸皮不够厚,根本做不到。
杨恕怒视胡雪亭,说得好像你的脸皮很薄似的。
杨轩感居然替薛浩天说好坏了:“其实,这个薛浩天的才华还是有一点的。每次朗诵完了薛道恒的旧作,他都会当场写一首自己的新作,虽然比不上薛道恒那样的顶尖诗作,但中下水平还是有的。”别看是中下水平,看看薛浩天的年纪,能有这个水平已经很不错了。
胡雪亭瞅瞅杨轩感,同病相怜,纨绔子弟联盟,简称裤链。
杨轩感死死的盯着她,哪一天找个机会切磋一下,以武会友,打得胡雪亭变成猪头,才能一泄心头之恨。
大厅中,薛浩天已经朗诵完毕,徐徐的睁开了眼睛,精光四射。
一群大臣热烈的鼓掌。“薛道恒的诗词,百听不厌啊。”“有薛道恒的嫡孙吟诗,果然是人生一大享受啊。”“薛道恒后继有人,薛家将一门二诗圣矣。”“羡煞老夫也!”
薛浩天微笑着,风度满满的缓缓点头示意,然后开始第二个固定环节。
“今日司徒府大宴宾客,盛事矣!诸君不如吟诗以记之,不负杨司徒盛情。”
一群大臣点头赞许,既然不能让老朋友薛道恒的子孙当四品官,那么让他多表扬,做个名满大随的三流诗人,享受文坛清誉,就是最后能做的事情了。
几个大臣你看我,我看你,终于想起这次轮到哪一个大臣做托儿了。
户部侍郎站出来,大声道:“薛家小郎君的提议真好,吾等不妨召集吾等不孝子孙,共同作诗,共贺盛典。”
这么一来,这大厅显然就小了些,场景也不适合,众人转到花园中,放了上百张案几,安置了笔墨纸张,等待官员们的子女入场写诗。
“我来试试。”“我也献丑了。”
这种表现自己的场合,微微自以为有点才华的,就急切的进了场地,苦思诗词。
胡雪亭寻了小雪岚和张夫人等人,只管坐在一边看戏。
“你又闹出事情来了!”张修闻和官员的儿子们,一直待在偏厅,此刻与张夫人在花园碰面,才知道胡雪亭又不安分了。
胡雪亭乜他,想找死?
“哥,要不你也去试试。”张雨宁怂恿张修闻入场,张修闻用力摇头,藏拙还是会的。
“姐姐,我有好好吃的糕点。”小女孩爬到胡雪亭的膝盖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已经压扁了的糕饼。
“好啊,我们一人一半好不好?”胡雪亭搂着小女孩。
“好啊。”小女孩欢笑。
“胡雪亭呢?”高颖在远处大喊,一大群人看了过来。“你不是谈笑有鸿儒吗?也去写一首。”
胡雪亭远远的看高颖,惊讶极了:“真没想到,我就说了一句真话,高太常卿是个不肯给红包的小气鬼,高太常卿竟然耿耿于怀,打击报复了?”
高颖嘿嘿的笑,气得要死,竟然有人这么坦白的。
杨恕拍案而起,怒道:“住口,高太常卿岂是不肯给红包,还要打击报复的小人!高太常卿是何等样人,与你一个小女孩计较,岂不是和你一样小鸡肚肠,没有涵养,没有风度?高太常卿绝不为也!”
高颖斜眼看杨恕,这红果果的当面嘲笑,是吃定他不能不要脸面了?
高颖哈哈大笑:“知我者,胡雪亭也!老夫今天就是吃了亏,必须打击报复你,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杨恕仔细看高颖,真没想到,高颖也能彻底不要脸,那就没办法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胡雪亭看看周围,一大群人都盯着她,个个面带微笑,高颖更是开怀大笑,一脸的老夫不要脸,欺负你就容易得很。
不行!必须打脸打回去!
“好啊,那就写诗吧。”胡雪亭一脸的娇羞,心里狂笑,竟然敢让穿越者写诗?哇哈哈哈!这是最经典的打脸场景啊!
张雨宁扯住胡雪亭的衣袖,你还年轻,不要想不开!
胡雪亭拼命挣扎:“放手!看本座一秒打得高老头的脸嘭嘭的响!”
张雨宁懂了,早已准备了枪手?那就放心了。
高颖看到胡雪亭掩饰不住的得意,也懂了,冷笑几声,果然女孩子赴宴,人人都会雇佣枪手写诗歌啊。
“等她写完了,玩死里揭穿她抄袭!”高颖下令,胡雪亭太嚣张,必须打打她的气焰,否则小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以后容易吃亏。
胡雪亭大步进入场中,走到案几前,嘴角露出了冷笑。是写一首李白的,还是杜甫的,起码也是白居易的,再不行王勃的滕王阁序,也能拉出来用用。
“以后不要叫我胡雪亭,要叫我胡诗圣。”胡雪亭傲然看着周围,淡淡的道。
所有人都懂,这是有枪手写了高水平的诗句,正好符合眼前的场景。一群人纷纷思索,到底是找了谁做枪手,胡雪亭这么有把握呢?
胡雪亭拿起毛笔,淡定的蘸了墨水,高高的提起了笔,脸色平静中带着自信和嚣张。一群人紧张的看胡雪亭,只等她落笔。胡雪亭慢慢的闭上眼睛,神情严肃,然后又放下了笔,双手负在背后。
“哇!这是要当场吟诗?”一群人怒视,太装逼了!
胡雪亭缓缓的张开嘴:“你叫我写我就写啊,我就是不写,你能把我怎么样?”
一群人傻傻的看着胡雪亭,不知道胡雪亭搞得哪出戏。
张雨宁惊讶极了,胡雪亭刚才的表现,一定是有些货色的,怎么忽然萎了?
胡雪亭看着太阳,闻着清风,长叹曰:“文抄公可耻,吾不为也。”
杨恕笑了,机智。
高颖笑了:“胡雪亭,你过来,老夫佩服你一次,给你个红包。”
张雨宁能看出来的,一群官场老油条自然人人都看出来了,胡雪亭能悬崖勒马,果然不同凡响。
“是啊,能够悬崖勒马,胡雪亭还是个知道羞耻的。”杨轩感松了口气,文抄公很容易被揭穿的,毁了盛名之外,还毁了做人的基本原则,太不值得了。
“胡某光明磊落,这种偷鸡摸狗的下作事情,胡某绝对不做的。”胡雪亭挺起了胸膛,骄傲无比。
场地中,薛浩天捏着毛笔,脸上闪过一丝凶厉的青色,一滴墨水滴在了白纸上。他淡淡的放下毛笔,换了纸张,脸色又恢复了高傲和自信。
胡雪亭背负双手,迈着方步,一步一步的走回场外,神色间微微有些萧瑟。
“也不算丢人,起码人格还在,虽败犹荣。”杨轩感急忙安慰她,只要人格不坠,总能站到高处,仰望天空,俯视大地。
胡雪亭震惊极了:“轩轩,你爹几次让你去种田,你真的该考虑一下,否则老杨家迟早满门抄斩!”
“是啊,轩轩,我和你爹说说,你还是去种田吧。”高颖真诚的道,“我和你爹斗了一辈子,也算亦敌亦友了,实在不忍心看到杨家毁在你的手上。”
“轩轩!轩轩!”小雪岚抱住杨轩感的腿欢快的叫。
杨轩感恶狠狠的盯胡雪亭:“我又哪里出错了?”
胡雪亭长叹:“本座手里有跨越时代的超级宏伟诗句,这没错,你猜对了。”
杨轩感瞪她,所以才说,没有做文抄公,是高尚的!
“高尚个P!”胡雪亭鄙夷,“若是能凭借一首传世佳作,登上诗圣的宝座,千古传唱,万世留名,胡某立马毫不犹豫就做了!不说以后会怎么样,起码把我一身黑的形象,搞成一半光明刺眼的像天堂,一半黑暗深邃的像地狱,号称左手救人,右手杀人,笑的时候像魔鬼,哭得时候像天使,名声大振,黑□□丝通吃,有什么不好的?”
杨轩感有些茫然,既然你想得这么美妙,那为何不做呢,是枪手准备的诗词力量不够?
胡雪亭死死的盯着他:“说到这里,你还不明白?我不是不想做,而是不能做!”
杨轩感怔住了,啊?
“整个洛阳,谁不知道我连字都认不全,一手字歪七歪八就算了,还经常缺少比划,基本属于字都不会写的文盲。
你丫认为,一个文盲能吟出可以流传百世的名句吗?傻瓜都会知道是抄袭的!”
杨轩感终于懂了,只觉胡雪亭的心肝脾胃肾,真是和他不一样。
“我若是贪图打高老头的脸,贪慕诗圣的名头,贪图可能的好处,现在我就是全洛阳都知道的文抄公。我的名声本来就够黑了,不差文抄公这种温情脉脉的臭名,倒是黑不到哪里去,但是,我为什么要没有一点好处,却努力的抹黑自己?无聊闲得慌,我宁可去洗煤球。”胡雪亭干脆把所有道道讲透,免得杨轩感又胡乱猜疑。
高颖笑:“老夫佩服胡雪亭的,不是她光明磊落,进了朝廷,最不需要的就是光明磊落。老夫佩服的,是她不为打老夫的脸诱惑,不为诗圣的名头吸引,当机立断,时刻权衡利弊,不意气用事。”
杨轩感冷冷的瞅瞅胡雪亭,又瞅瞅高颖,在这两个家伙的手里吃亏多了,绝对不能相信他们一个字。这件事有什么深邃文章,必须自个儿回去反复深思,否则又上他们的大当。
杨恕站在不远处,微微叹气。薛道恒找不到能继承家业的才子后人,杨恕也有同样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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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注1.必须认真说明,本章没有地域黑,方言黑的意思,只是想表述,很多习惯中的东西,其实会有不同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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