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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五【初遇,兵戎相见】

作品: 谁的三分之一年 |作者:纪暖色 |分类:现代言情 |更新:01-01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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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初遇,兵戎相见】

很长一段时间,纪冬至没再跟前座的宋朗说话,准确来说,纪冬至不知道如何是好,一方面,自己其实也知道,宋朗和胡涛他们几个关系一直很好,几个小霸王聚在一起欺负人也是常有的事情,另外一方面,纪冬至真正见到宋朗和一群人欺负人时,又觉得特别不舒服。所以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除了必要的事情,纪冬至极少和宋朗说话,有好几次宋朗似乎是欲言又止,对方不说,纪冬至便也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五年级一眨眼进入尾声,无论怎样,小学五年时光还是结束了。

对于纪冬至而言,小学这五年,算是有喜有悲吧。只是,怎么说呢,尽管刚开始入学的时候,因为很多事情使开头不是特别美好,但最终结果是好的啊,因为最终结果是好的,所以无论中间经历的过程有多么糟糕,纪冬至都可以欣然接受。

抛开之前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总体来说,纪冬至这个小姑娘还是很喜欢小学五年时光的。说来也是奇怪,自从当初小胖子事件之后,自己不再被孤立,连带运气都越来越好,比如,小学三年级之前,纪冬至的数学都是差强人意,可三年级之后,纪冬至数学好像突然开了窍,老师课堂上讲解的内容不再是像听天书一般,几次考试数学成绩也是名列前茅,语文成绩更是不在话下。再比如,自己从二年级直到小学毕业,一直担任班级里的语文课代表,作文永远被当做范文,再加上纪冬至从来不是那种因为成绩就看不起别人的人,也不喜欢像别的班干部那样一言不合就向班主任打小报告,外加性格又男孩子气,因此在同学中人缘一直很好,连班级里的几个小霸王在纪冬至面前都收敛很多。

2002年夏天到来的时候,也宣布纪冬至的小学生活正式结束。

与老师告别;

成绩单上优秀的成绩;

作为第一名的奖品的作文本和钢笔;

第一个没有暑假作业的暑假;

和自己坐了将近一年同桌的女生;

下课一起跳皮筋的女班长;

个子矮矮的总是被别人欺负的女生;

以及,

坐在第二组的那个喜欢和自己竞争,但手指很修长漂亮的男生;

坐在自己前面的,喜欢恶作剧的男生;

最后一排拐角处的平时喜欢找自己麻烦,但却第一个对自己表白的男生;

等等。

而对于坐在自己前面那个叫做宋朗的男生,纪冬至至今依旧记忆犹新的大概是当初在学黄继光那篇课文时,语文老师在上面声情并茂地讲解课文,宋朗则趴在课桌上,在语文课本上涂涂画画,然后原本安静的教室里,突然传来男生突兀的笑声。语文老师走到男生的座位上,拿起男生的语文课本,然后瞬间铁青着脸,将书本往课桌上狠狠一摔,随即揪起男生的耳朵,让他去走廊上罚站。下课的时候,纪冬至和同桌拿起宋朗的语文课本,两个人瞬间笑喷。本来黄继光是多么英勇的人物啊,结果却被调皮的男生画上重重的眉毛,嘴巴上也画上口红的模样,耳朵上吊着耳坠,难怪语文老师刚才那么生气。从那之后,坐在前座的男生成了语文老师重点关注的对象。虽然后来五年级时很长一段时间自己很少与宋朗说话,但临近毕业时,两个人也算逐渐恢复之前的关系,看得出宋朗很开心纪冬至和他说话,一个劲儿地咧着嘴笑,看着眼前笑得傻乎乎的男生,纪冬至想,算了,都快毕业了,也没有必要再闹僵,那就这样吧,反正以后大家也不一定在同一所学校,就算在同一所学校,估计也不会在同一所班级,好好道别吧。

后来宋朗看到毕业留言簿上纪冬至写的话时蓦然一愣,随即笑了笑,只见毕业留言簿上显示女生秀气的字体——“事事顺心,以后不要再欺负人啦。”

还有那个坐在拐角处的叫做江然的男生,对方似乎比同龄人早熟一些,再加上仗着自己家里认识学校老师,对方平时在学校总是酷酷拽拽的小霸王模样。可就是这样的男生,在毕业之前,将纪冬至堵在学校路口,难得一本正经却又有些紧张地说,纪冬至,我喜欢你,初中我们应该也在一个学校吧,到时候让我妈妈找人安排我们在一个班级吧。纪冬至还没反应过来时,江然自己却红着脸转身跑了,留下一脸哭笑不得的纪冬至愣在原地。

这些原本看似不起眼的细枝末节,在离开的时候,却通通鲜活起来,构成2002年纪冬至所有关于小学毕业的最后记忆。

再见,我亲爱的老师。

再见,我亲爱的母校。

再见,我亲爱的同学们。

再见,旧时光。

2002年9月,蓝山中学。按照校外红榜上张贴的班级分配,确定班级,报名,宿舍,等等。终于解决一切的时候,纪冬至觉得自己简直像散了架似的,躺在床上一点儿都不想动,看着有些陌生的宿舍,纪冬至终于意识到自己以后就要住在这个宿舍里了,不能够回家住宿了。虽然有些舍不得外公外婆,但是,和很多人住在一起,应该会很热闹吧。想到这里,纪冬至忽然觉得,即使不能回家也不是什么难过的事情了。

纪冬至的班级是在初一四班,班主任个很和蔼的男老师,新的班级,自然是先召开班级大会,老师先介绍了自己,然后再介绍了一些初中基本常识。最后,班主任临时选择了几个人担任班干,并说暂时大家先按照高矮个子排座位,两个礼拜后,学校会统一安排一次摸底考试,然后再根据成绩选择班干,安排座位。由于当时纪冬至去教室比较晚,外加自己身高比一般女生略高,自己就直接坐在教室后排一个靠窗的位置了。反正对于纪冬至来说,坐在哪里都无所谓,能靠窗就行了。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这里有人坐吗?”

纪冬至正透过窗户看外面的风景时,便听见有人说话,回头的时候,看见离自己几步之遥,站着一位中等身高的女生,有些婴儿肥的脸颊,长头发,但皮肤似乎格外很白皙的女生,对方安静地站在那里,对自己微笑。

“啊......是问我旁边这个座位麽?”纪冬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这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嗯,请问这里有人坐吗?”那个女生继续友好地微笑。

“哦哦,没有啦,你随便坐啦。”

“嗯嗯,我来迟了,那我就先坐这里啦。”

“没问题啦,我也是刚刚才到没多久,所以就自动坐后面啦。是了,我叫纪冬至,你呢?”

“我叫徐然然。”

“你好,徐然然同学,那以后就多多指教咯。”纪冬至学着电视剧里面的口气和面前这个可爱的女生说。

“哈哈,你可真有意思。嗯嗯,以后多多指教咯,纪冬至同学。”徐然然调皮的一笑。

然后便是两个人同时伸出手,不由得微微惊讶一下,却又为彼此的默契相视而笑。

这就是纪冬至和徐然然第一次见面,很奇怪,有些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丝毫不觉得陌生,反而像认识很久的老朋友一样自然熟悉。大抵,这就是所谓的一见如故。

很久以后,那时候纪冬至和徐然然已经混成死党。徐然然说,其实当时她进教室时,还是有很多座位可以选择的,但是当她不经意看见倒数第二排那个脸上一直挂着淡淡微笑,安静地望向窗外的女生时,她就不自觉走过去了,好像是冥冥之中存在着某种力量暗自牵引她往那个叫做纪冬至的女生那里,走近一点再走近一点。

呶,你看,有些人的默契,真是天生一对。这大抵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即使后来纪冬至和徐然然两个人不在同一个学校,不在同一个班级,各自有新朋友,却依旧是最好的朋友,感情从未变的生疏,反而越来越好。毕竟,第一次见面那种熟悉的感觉,就注定彼此不会分开,更不会因为距离而疏远。

这大概亦是所谓的命中注定。记得有人说,对于命中注定的人,你要爱他们。并且要诚挚的爱他们。纪冬至想,她一直在诚挚的爱着那些人。

并且,从未,从未,改变过。

初中生活就这样开始了,不到一个礼拜,纪冬至就发现以前小学的大部分同学其实还是跟自己在同一所学校,只是大家被分配到不同的班级而已,比如,宋朗和胡涛居然又恰好被分配在同一班级,也就是自己的隔壁班级,三班,而那个叫做江然的男生,则在二班,初中之后,尽管大家都在同一所学校,但说来也奇怪,碰面的次数反倒是极少的。偶尔纪冬至碰见宋朗时,男生倒是对自己笑笑,纪冬至也回以微笑,但也仅限于此。

刚开始每天早上大家听到起床铃声响起时都痛不欲生,毕竟一个暑假的懒散晚睡早起,现在生物钟基本上处于混乱状态,早上早起再去教室上自习完全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但没办法,每天早晨起床铃声响起的时候大家必须迅速地起床,在有限的时间内叠被子,刷牙,洗脸,然后去操场做早操,然后再回到教室上早自习,通常一节早自习30分钟,下了早自习再去食堂吃早餐。而每天早自习之后第一节课之前,每个班级都需要派值日生打扫教室外面的走廊,对此,徐然然简直是叫苦不迭,原本早自习之后吃早餐的时间就不是很长,然后还要打扫教室外面的走廊,简直是不能再痛苦的事情了。但纪冬至也没办法,毕竟是学校统一规定的事情,再怎么抗议也没用。

索性纪冬至也逐渐适应初中的生活,由刚开始的闭着眼赖床到后来的起床铃声一响,便条件反射地穿衣,叠被子,速度比什么都快。徐然然说,纪冬至啊,你都可以去当兵啦,部队里面一有铃声,他们就立即条件反射地起来集合了呀,你看你现在,啧啧.....速度比什么都快啊。纪冬至白了她一眼,这个小妮子,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还是个能说会道的主儿,之前自己脑袋一定是被门卡了才会认为她是大家闺秀。乖乖女。哎,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凭纪冬至那假小子的性格,想和班里的人不熟都没办法吧。

果然,不到一个礼拜,纪冬至基本上就和全班大部分同学都混熟了。在新班级里面,纪冬至还遇到之前暑假辅导班认识的云宇,对方跟自己在一个班级。记得当初在新班级里面碰到云宇的时候,对方先是讶异,随即笑眯眯道,好巧啊,没想到我们俩在一个班级。纪冬至也笑着点头。在新班级里混熟之后,下课的时候,几个女生就会凑过来和纪冬至说话,下自习的时候,几个人也是一起回宿舍,用徐然然的话来说,纪冬至的人气真是好。

于是,某天,身为同桌的徐然然故作愤怒地说,纪冬至啊,你就是个祸害啊,才多久就和班里人都玩得那么好,我到现在就只认识几个人而已。啊啊啊,你怎么能这么打击我呢?我要掐死你个祸害。说完便假装来掐旁边的女生。纪冬至则配合地闪到一边,两个人就这么乐呵呵地嬉闹,末了,纪冬至突然想起来,今天好像轮到她和徐然然打扫走廊,于是立即飞奔到走廊,拿着拖把开始迅速拖地。

那个时候,初中学校打扫走廊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为了保持地板砖的干净,整洁,以及方便事后年级检查组,刚刚拖完的走廊是不允许学生穿鞋子走过去的,要么你直接从旁边走并且不睬脏走廊的情况下一步跨到教室,要么你就脱掉鞋子走到教室。

因为是明确规定,所以尽管大家不满,但每次大家还是很守规矩地脱掉鞋子踏过走廊走到教室。但有时也会遇到一些特别欠抽的人,摆明想直接从这些干净的地板砖踏过去。比如说,现在正迎面走来的说话的两个男生,一黑一白,明明是都快到走廊干净的地面了,却依旧没有脱鞋的意思,纪冬至实在没办法看下去,便径直走到他们面前。

“不好意思,请两位脱下鞋子再走。”一如既往的平淡语气。

两个男生终于停止说话,侧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女生。

纪冬至终于明白为什么是一黑一白了。

左边的那个男生皮肤黑黑的,个头相对于右边男生稍微矮一截,明明是瘦瘦的身躯,偏偏穿着大大的黑色t恤,看起来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一样,感觉怪怪的,手上还把玩着篮球,尽管看起来满头大汗,但男生特有的阳光灿烂的笑脸,似乎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而右边的男生则双手插在口袋里,上身白色衬衫,衬衫袖口随意地挽起,领口露出漂亮的锁骨和白皙的皮肤,靠近的时候,似乎还有淡淡的香味。

“哇,帅哥啊......”徐然然使劲儿拽了一下纪冬至的衣服,在纪冬至耳边小声说。即使是小声,但还是掩饰不了她那兴奋的声音。

纪冬至鄙视地看她一眼,心想,徐然然这个小妮子整个就一花痴,见到是个男生估计都得犯花痴。

“帅什么帅,真是,不就是右边那个稍微长的那么一丁点儿秀气麽,嘁,一个大男生没事擦什么香水。”纪冬至小声的嘀咕着,徐然然居然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纪冬至吃痛地叫了一声。

“不是香水,是沐浴露。”右边的男生扬起好看的眉头微笑着说。

诶,听力还真是好,说这么小声居然还听得到。纪冬至不满地想。

“管你用的是香水还是沐浴露,反正,现在请你们脱下鞋子再过走廊。”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面前的这两个男生确实都是——

眼神清澈,面容干净。

“哎,不用了吧,我鞋子很干净的啦,直接踩过去就好了呀,实在不行就劳烦你们再拖一下嘛。”左边那个穿黑色t恤的男生笑嘻嘻道。

“不好意思,这是学校统一规定的,你们应该也知道。”虽然长得还不错,但纪冬至想自己又不花痴。

“拜托,规矩是人定的,是可以变通的好吧,再说,都快要上课了,脱鞋多麻烦啊。我们就这样踩过去就好了啊。”白色衬衫的男生也发话了。但是他们好像忘记了,忘记纪冬至这个小妮子生平最讨厌别人存在特殊待遇。

“不好意思,学校确实是这么规定的。何况,你们鞋底好像很脏吧。”纪冬至低头看了一眼对方的鞋子。

看着两个人的穿着打扮,家境肯定不错,唔,那就更该好好教训一下,基本礼貌都没有麽。更何况,那个时候,即使打死纪冬至,也不能告诉全世界,纪冬至这个小姑娘小小年纪就已经具有强大的仇富心理。

当然,尚思易除外。

因为,他后来是一语中的道破纪冬至这个小女青年的愤青外加仇富心理。

事情原委得追究到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在一个月不黑风不高的晚自习上,尚思易这个欠抽男难得认真听完徐然然兴奋的追忆似水年华,内容无非是当初与陆希木、于安不打不相识的狗血经历后。本以为他又像之前一样懒散的一笑置之,谁知,他竟然坏笑地挑了挑眉,随即看向纪冬至,薄唇轻启,似笑非笑地说,“粗鲁女,没有想到你小小年纪就如此仇富啊你,还真没看出来嘛。”

纪冬至还没反应过来。

尚思易又继续慵懒地说道:“你那不叫仇富,你那叫羡慕嫉妒恨,羡慕—嫉妒—恨—…….”

纪冬至:“......”

是谁说,当你身上的装饰物的价值超过了你内在的价值,你就时尚了?

对于尚思易那个欠抽男来说,这句话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制作,相对于最初陆希木和于安的耐克牌,尚思易身上的名牌多的简直令人发指,甚至,达到人神共愤的境界。

比如,他身上看似无比普通的白色衬衫,原来竟然是versace最新款!

再比如,徐然然某次在一本杂志上看见一款标有s型的白色小巧精致的袖扣,而她原本啧啧称赞的表情在看到具体标价时,立即转换为愤怒,惊呼,“天啊,要不要这么贵啊,一颗袖扣而已好不好,居然要两千多!简直是敲诈加勒索!”纪冬至还没来得及感慨,便见尚思易那个欠抽男突然从旁边探出脑袋,扫了一眼徐然然手中那本杂志,随即难得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显得特别纯真特别真诚地说,“咦,你们也喜欢这款字母型袖扣啊,早说嘛,我家里有好多的,反正放在那里也没用,明天带给你们好了。”

徐然然:“........”

纪冬至:“........”

尚思易一副迷茫的表情,眉梢一扬,不满地说,“喂喂,干嘛我一说话你们就这副表情啊,至于么,真是的,都说了带给你们袖扣了啊,和我说话一下会死啊。”

纪冬至:“尚思易......你你你以后不要说你认识我!你个纨绔子弟,你个斯文败类,你你你简直是挥霍成性!!”再度愤怒。

尚思易:“.......”

纪冬至想,尚思易这个肆意挥霍钱财的欠抽男,有钱了不起啊,至于这么显摆吗?真是的,这货难道不知道现在全世界有多少贫民窟连温饱问题都没法解决吗?

鄙视,强烈鄙视。

2009年,纪冬至浏览网页时,偶然看见versace系列的品牌广告组图——versace的1996春夏系列广告与2008秋冬系列广告组图,随即微微一怔,鼠标停顿在偌大的字幕上面却再也无法移动。黑色加粗字体,偌大的标题显示:

——“美少年物语versace。”

不知道为什么,纪冬至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少年一贯慵懒的话语,那个时候尚思易一脸懒洋洋的表情说道,“喂,干嘛那种眼神,我又不是今天才穿versace这个品牌的衣服,我很久之前就穿这个品牌的衣服了啊,并且后来只穿这个牌子的衣服的,何况,我喜欢versace风格的物语啊,你们知道它的物语是什么吗?是美少年。嗨呀,简直就是专门为本少爷量身制作嘛,所以我当然只喜欢versace这一款啦。”

versace物语表示,美少年。

即使是闭上眼睛,纪冬至也能想象出男生慵懒随意地说出这些话的表情,眉头微挑,声音慵懒,睥睨一切的神情。

只是,当初那个无比自恋又霸道的欠抽男而今又在哪里呢?最新款的versace时装他有看见吗?是不是依旧像当初那样笃定地只喜欢versace这一款品牌呢?

或许,所有人最初的相遇就是为了最后的别离铺垫。

这世间,所有人最后都要说再见吧。

只是,还有一些人,一旦离去,也许便是,永远不见。

我若离去,后会无期。

而此时,将镜头继续切换到走廊上的少年的争执。

“哪有,我们鞋子很干净的好吧。”黑色短袖男生一脸不满。

纪冬至正准备开口反驳,上课预备铃声响起来了,那个白色衬衫男生趁自己分神的刹那,突然咻的一下直接踏过地板走进教室,黑色短袖男生也是如此,更过分的是,那个黑色短袖男生走到门口时还特意向纪冬至扮了一个鬼脸,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于是,纪冬至这个小妮子的小宇宙就瞬间彻底爆发了,几乎是想都没想地把手中的拖把朝那个扮鬼脸的男生扔过去,结果黑色短袖男生仿佛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似地,突然一偏头......

于是,那个拖把原本是按照计划成直线运动,最后只差那么一丁点儿便能够无误地落在黑色短袖男生头上时,偏偏他略微偏了下头,下一秒,悲剧就这样产生了.......在那个黑色短袖男生略微偏了下脑袋且再次回头对自己无不得意地笑时,拖把却依旧以光速般直接向前飞去......

于是,下一秒,便传来两种声音.

——啊。

——嘭。

毫无疑问,第一种声音是那个白色衬衫男生被拖把砸中后本能吃痛的叫声;第二种声音则是拖把光荣的完成纪冬至交给它的伟大革命任务,寿终正寝的落地声。

而更悲剧的是,在落地的过程中,也许是新建的教学楼地面太过结实,也许是拖把本身太脆弱.....于是,拖把果断的......骨折成两段......

在这短短几分钟内,纪冬至这个小妮子则像白痴一样张大了嘴巴,脑袋里的第一反应就是——糟糕,砸错人了,有些意外,纪冬至甚至在想要不要过去向白色衬衫的男生道歉,毕竟本意不是针对他的。但下一秒,道歉这个念头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因为,徐然然不断拉扯纪冬至的衣袖,纪冬至一抬头便看见一黑一白的两个男生站在面前。

那架势,用徐然然的话来说,就像是混黑帮来单挑似地,气势不是一般的凌人,而是相当地——凌人。

“喂,刚才是你扔的拖把?”眼前的男生皱起好看的眉头,白色衬衫下摆还残留着拖把上的污泥。虽然在纪冬至看来,对方长相清秀,不想发火,但在看到对方那傲慢的态度以及旁边幸灾乐祸的黑色短袖少年,纪冬至一瞬间就火大了,什么内疚,什么道歉,通通都见鬼去吧。

于是,纪冬至便向前跨一大步,走到个头微高的男生面前,仰起头,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对,就是你姑奶奶我扔的。”

于是,原本沸腾的班级瞬间安静了。

后来徐然然告诉纪冬至,冬至啊,你都不知道,在你那蓦地一声怒喊后,再回首,窗外几只小鸟扑连小翅膀都没来得及扑扇扑扇就咻地一下果断从树上落下来......再看鸟妈妈亦是一脸愤怒加哀怨的眼神......徐然然表示,冬至,我受到了惊吓.......

而教室里面的人也是犹如被雷劈中一般,大家怎么也想不到,平时看起来开朗温和的纪冬至会......如此彪悍,扔拖把也就算了,居然还自称姑奶奶?只能表示,风中凌乱......

眼前的白色衬衫男生似乎是没有料到眼前这个短发女生会这么坦然的承认,更没有料到这个女生会在众人面前彪悍地自称姑奶奶。所以纵然白衬衫男生看起来依旧从容淡定,但男生眼底的神色还是出卖了他的讶异之情,而旁边的那个黑色短袖男生就没有白衬衫男生那么善于掩饰情绪了,对方张大了嘴巴,估计他是第一次听到女生在公众场合爆粗口而且还是看似如此天经地义的模样,待后来四个人混到熟悉得恨不得在校园勾肩搭背的程度时,于安,也就是当时那个黑色短袖的男生立即装作柔弱状说,小至至啊,我表示,当时是真的真的受到了惊吓.......

后来,纪冬至想,同陆希木,也就是最初那个白衬衫男生,认识得久了,发现无论何种情况下,陆希木似乎永远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用陆希木最常用的话来说,“怕什么,即使天塌下来,还有地挡着呢。”所以当时纵然其他人都看似石化,陆希木也仅仅是微微皱了皱眉,便又恢复之前傲气少年的模样。

只听白衬衫男生漫不经心道,“算了,我才懒得跟你这种人计较。”

撂下这句话,男生转身就走。

而纪冬至这个小妮子刚刚淡定下去的情绪被对方这句话刺激地再次愤怒爆发,什么叫“你这种人?”于是白衬衫男生刚走几步,便被叫住,耳边则是身后女生因为生气而颤抖地话语。

“喂,穿白衣服的,你什么意思,我这种人?什么叫我这种人,我这种人怎么了啊?你给我说清楚。”

“怎么,难道我刚才说的还不够清楚么?你这种人难道不是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的野蛮人吗?怎么,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男生转过身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声音干净温和,看起来一副淡然无害的模样,仿佛在说着再平常不过的话语。但是,在纪冬至看来,对方眼里的那种寒冷与不屑,让纪冬至忽然觉得,好像又重新回到小学最初的那段时光,那个小胖子说的话至今还在耳边徘徊。

纪冬至忽然觉得胸口闷闷的,原本以为都过去了。

原本以为到了新的环境,认识新的人,那些不好的经历就会如同历史般被埋葬,再也不会被人发现,也不会被人翻起。

但是,现在这种状况,好像重新回到小时候那段被孤立的时光,周围那么多人来来往往,可是,为什么,内心某个地方还是如孤岛般孤寂呢?

是啊,或许自己这一生都是一座孤岛,注定只能一个人在这座孤岛中,独自生活,最终,独自老去。

很久之后,当纪冬至无意中对尚思易说起孤岛这件事,尚思易玩味地说,“粗鲁女,虽然我是不怎么喜欢你,但是,看你笑起来感觉还不错。所以,你以后就不要随便皱眉。拜托,干嘛这种眼神看着我?不要以为我是关心你啊,我只是不想有人影响我视觉而已啦,你看你看,粗鲁女你本来长得就丑,再皱眉就难看死了,所以啦,以后不要随便皱眉,这样,不漂亮。”

末了,尚思易又突然凑近了身子,纪冬至还未来得及闪躲,便一把被他扯入怀中,女生正准备发飙,但在听见少年一贯慵懒却难得认真的言语后,便一动不动地怔在那里。

耳边是尚思易的气息,一如他的人一般,连气息都是慵懒的,却亦是干净的。尚思易说完那句话后没有立即松开手臂,反而异常安静地轻轻用手臂环住女生,将下巴抵在女生的额头上,似乎是害怕惊吓了女生,显得小心翼翼,却又格外温柔。

而纪冬至已经懵住了,忘记了贫嘴,忘记了挣扎,脑袋里面只是不断反复的循环尚思易刚才的话语。

——“粗鲁女,你不适合做孤岛,你啊,还是适合做桥,连接人与人之间的,桥。何况,有我在,我也舍不得让你做孤岛。”

孤岛。

桥。

再看看现在眼前的状况。

在被白衣少年说成“这种人”,是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人,又或许,是即将再次被孤立的人,是怪胎。

原本纪冬至以为自己不在乎他人的言语评价的,可是,为什么,现在还是会觉得,有些难过呢?

随即,白衬衫男生便看见短发女生纂着拳头,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纪冬至知道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徐然然也以为自己又要做出什么意外的事情,毕竟,在徐然然看来,仅仅是看到冬至脸上的神情,就觉得纪冬至这个小妮子被人彻底激怒了,所以她根本不敢上前来拉住纪冬至,只好自己在旁边嗓子都提到心眼上,甚至在想,如果待会儿真的打起架来,自己要不要赶紧去拿些工具帮忙,比如拖把啦,扫把,垃圾桶也可以。如果最后实在不行,徐然然咬牙切齿地想,如果最后实在不行,我我我就亲自出马,大展身手,用这么长的指甲跟他们这些人对抗到底!大不了就是一死麽,这世间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冬至啊,如果待会我待会不小心阵亡了,你一定记得在我死之后给我烧个帅哥啊。苍天啊,徐然然作悲痛状,想我徐然然这数十年哉也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你怎么就这么狠心让我战死杀场啊。要是纪冬至知道短短几分钟内,徐然然内心活动已经脑补得如此丰富多彩,估计真是要吐血身亡了。

下一秒,徐然然突然意识到,诶,貌似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我们家冬至还在战场上,不行,我还是先去教室后面提前准备好工具吧,这样比较保险。想到这里,徐然然便咻地一下溜到教室后面寻找可靠的工具。

白衬衫男生倒也不害怕,看着短发女生走向自己,男生也不动,保持之前那个手插口袋的姿势,淡然地看向眼前的短发女生,一副究竟能奈我何的模样。

纪冬至想,实际上,所有人都太抬举自己了,纪冬至才懒得去打人,毕竟,在纪冬至的原则中,有些人是用来骂的,有些人是用来打的,而还有一些人,则是不屑于打骂。用那句话来说,打你,怕脏了我的手。而眼前白衬衫的男生,很不幸,第一次见面,就被记冬至归属到最后这一行列中。

“是,你说的对,我就是这种人。不好意思啊,我想,现在你骂我,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我,等你以后了解了我,你一定会动手打我的。所以啊,以后你还是离我这种人远点比较好,碰到我拖地的时候,也别再抱着侥幸的心理直接踏过走廊以为别人都说白痴不会发现似的。还有,以后你一定要记住,千万别再招惹我,再招惹我这种人,我就把你绑草船上借箭去。”

彼时,纪冬至一脸平静地站在白衬衫男生面前,面带微笑,一字一句说出这句话,言语清晰,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对于原本就比较安静的教室,却足够让所有人都听到,并且,再次石化。

四周是小声地议论声:

——“那个,你刚才听见纪冬至说什么了吗?”

——“好像是说什么再招惹,我就把你绑到草船上借箭去吧,天啊,我有没有听错啊。”

——“这个,绝对没有……没有想到,纪冬至这个女生说话这么拽啊。”

——“是啊是啊,还有刚才那句,现在你骂我,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我,等你以后了解了我,你一定会动手打我的。我靠,太精典了。”

于是,原本就足够杀伤力的话语在四周同学的议论四起,眼前的白衬衫男生也隐隐逐渐窘迫起来。

于是,纪冬至成功地看见眼前白衬衫的男生嘴角抽搐了一下.....

没办法,其实对于纪冬至而言,十几年来一直是光明磊落,胸怀宽广,她这个人从来不记仇的。因为,通常一般有仇,她当场就报了......

终于达到目的,纪冬至便左手拿着拖把,右手拽着拿着根木棍的徐然然,悠悠然地说,“徐小妞啊,我们俩赶紧把走廊拖一下吧,待会就要检查了。”说完又回头看了一眼白衣少年,像是想起了什么,拍了一下头,对白衣少年浅浅一笑,显得异常温柔地说,“是了,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了,因为我天生就是这种人,天生就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的粗俗的人,所以你以后一定要时刻谨记,千万不要靠近我这种人啊。你是金子我是煤,你会发光我会发热。别把我惹火了,小心我把你融化了。哦,还有,千万不要仗着自己长得帅就自以为是,帅有半毛钱用啊,最后不还是被卒子吃掉。咳咳,当然啦,跟你说些,不是看不起你,而是我压根就懒得理你。别担心,我不是什么好人。最后,”女生微微一顿,做了一个双手合十的动作,随即莞尔一笑,“好啦,刚才我向上帝祷告了一下,我想,上帝一定会原谅我刚才的无礼的,因为,那是他的职责嘛。以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的奈何桥。记住,千万千万不要再考验我,莎士比亚说过,不要考验老娘,因为老娘经不起考验。”

说完,纪冬至便若无其事地潇洒转身,再也没有看白衬衫男生一眼,留下满脸迷茫的陆希木愣在原地,陆希木掐了自己一下,感觉到吃痛,痛吗?那就说明是真的,不是幻觉。刚才那个女生,也太能说会道了吧,而且说起来还头头是道的,苍天啊,上帝作证,自己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啊,早知道就不去招惹她了。看起来蛮乖巧安静的女生啊,怎么一说起话来就得理不饶人呢。本来自己还想说,纪冬至啊,大家都是神仙,给个面子吧,现在看来,还是乖乖闭嘴吧,天晓得待会那个女生又要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啊。

陆希木再抬头时,便看到走廊的另一端正在拖地的女生,不停移动的拖把,干净修长的手指,早上的阳光恰好照在女生的侧脸上,扬起的嘴角,竟显得格外干净温暖的模样。毫无疑问,拖把的主人此刻心情貌似不错。此时,她正侧着脸和旁边的女生说话,两个女生大概是说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起笑起来。短短的头发,白皙的皮肤,相对于一般女生稍微高高的个子,以及因为拖地劳累而面部微红的脸颊。等等,这些,好似不用刻意记忆,便瞬间定格在男生脑海里。

陆希木看了看不远处微笑的女生,看起来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跟刚才站在自己面前警告自己再招惹她就被绑到草船上借箭的人简直判若两人。想到这里的时候,陆希木又觉得有些好笑,听她刚才在背后叫住他的口气,明明是很愤怒的吧,但后来居然又一脸镇定地走到自己面前说出那样一番话。

什么,要绑到草船上借箭?她以为自己是诸葛亮吗?当时自己不经意地看过去时,能看到女生紧紧握住的拳头以及颤抖的双肩,右眼角处有一颗小小的泪痣,甚至,微微低头的时候,还能闻到女生身上干净好闻的味道,陆希木确定那不是香水的味道,但又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味道。微微的,淡淡的,却是干净的,温暖的味道。如果不是自己靠得比较近,恐怕都不会闻得到吧。其实自己也并不真是有多在意她把拖把扔再自己身上,反正只是被拖把砸一下而已,又不会死人,原本想,只要她随便道个歉,自己再绅士的说声没关系就搞定了,还能在新的班级里树立自己的绅士形象。但没想到那个女生竟然如此倔强,不知道究竟是哪句话激怒她了,瞬间暴躁的像个小狮子。

大概谁都没有料到最后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明明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现在,闹得沸沸扬扬不说,害自己新学期的形象都毁掉了。饶是陆希木比一般小男生成熟一些,也毕竟是刚入中学的小男生,总是想着要在新的班级树立良好的形象,但按照现在这种状况,计划貌似是泡汤了,真是有些沮丧的心情啊。

但那个女生,前一秒还那么愤怒,后一秒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淡定自若地拖走廊,还说什么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奈何桥,貌似自己还不想投胎转世来着。不过,这个女生还真是,有趣的人啊。想到这里,陆希木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

“喂喂喂,木头,你傻笑什么呢,你小子不会被刚才那个拖把砸傻了吧?”于安一脸无语地望着陆希木,好像自从刚才被那个彪悍的女生教训后,这小子就一直处于神游状态中,还莫名其妙地笑,让于安不得不怀疑这小子的脑袋是不是真的被刚才的那个拖把砸坏了。见陆希木没有回话,于安又把手附在陆希木的额头上,小声地嘀咕,“没有发烧啊,不会真的被砸傻了吧。”

陆希木:“......”

陆希木是彻底无语了,白了于安一眼,对于于安,陆希木一直是超级佩服对方的想象力,比如现在,自己只是发个呆而已,对方就居然以为自己被一拖把砸傻了。拜托,陆希木是谁啊,怎么可能被一拖把砸坏脑袋,再怎么着,也得两把三把拖把才能勉强砸坏脑袋吧……

“喂,拿开你的脏手,不要乱在别人的额头乱摸好吧。”陆希木再次白了于安一眼。

“我靠,你没傻啊,我还以为你小子刚才真被纪冬至那个女生的拖把砸傻了呢。”于安猛地往后一撤。

“嘁,拜托,全世界也只有你才会被一拖把砸坏脑袋。”说完陆希木鄙视地看了于安一眼。

于安嘿嘿一笑。

“是了,刚才那个女生还真是厉害啊,说起话来更是骂人不带脏字啊,可怜的小木木啊,没有想到,有一天你居然会被人威胁,再招惹我,小心你被绑到草船上去借箭啊,哈哈。真没看出来我们班还有这等人物,啧啧,估计以后这日子该有趣咯。”于安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满脸兴奋。

陆希木笑而不答,脑袋里则在思考,纪冬至?是那个女生的名字吧,是冬至出生的吗?名字倒是不错。人嘛,虽然野蛮了点,但蛮有趣。嗯,看来以后在这个班级,会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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