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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番外 三:尚思易之无奈两分离】

作品: 谁的三分之一年 |作者:纪暖色 |分类:现代言情 |更新:01-01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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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想,我大概是真的对温柔的人没有抵抗力,不是那种假装的温柔,也不是那种刻意的温柔,而是一个人从骨子里表现出来的温柔。说起来像是很矫情的事情,但是是真的超级喜欢温柔的人啊,对待别人礼貌又温柔,并非中央空调那种,而是对待别人是礼貌又失温柔,倘若说对待别人是一分温柔,那么,对待自己喜欢的人,大概是十分温柔了。

希望大家都能遇见温柔的人,

也希望大家都能遇到一个陆希木或者尚思易。

哦,其实我还是最喜欢尚思易的。花痴脸。

仔细想想,

我好像断断续续写了很多人,

但从头到尾,

我啊,

最喜欢的,

只有尚思易,

别无其他。

就算这个人有时候有些幼稚有时候又傲娇,

但那又怎样呢,

原本就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

最重要的是,

只有尚思易一生只守护一人。

既然现实已经很辛苦很艰辛啦,

那么就让平行世界里的尚思易和纪冬至拥有一下小确幸吧,

至少在平行世界里,

他们是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这样就足够了。

以上。

——by纪暖色

2017年11月18日 周六 多云 大风

【小说《谁的三分之一年》番外三:尚思易之无奈两分离】

尚思易睁开眼睛时,窗外还在下着雨,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房间的灯没开,窗帘半拉着,除了雨水声,房间里静悄悄的,安静地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某个瞬间,尚思易看着窗外,听着雨水砸在玻璃窗上的声音,竟无端端生出几分孤独。

这种孤独感尚思易其实并不陌生,从当初他离开高中离开国内开始,就时不时出现,更甚者,也许是在更早的时候。

手机铃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尚思易也没看来电显示,伸手拿起手机摁下接听键喂了一声,待听清电话那端人说了什么,只见男生脸色微变,微微皱起好看的眉头,随即说道,“你先照看好她,我马上就到,别让她乱跑。”

说完男生便挂了电话,迅速起床,手机揣兜里,连外套也没拿,顺手拿起客厅的车钥匙便往外走。

八月末的天气,早晚已经有些微凉,这座城市近日几乎每天都是阴雨绵绵,雨水下得让人心情都有些烦闷,更不用说下雨天开车,马路上这种时候自然是堵成一片。趁着堵车的时间,尚思易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只听男生有些低沉又带着特有慵懒的声音说道,“冬至没事儿吧?给她喝点酸奶,她不喝?不喝就算了,别强迫她,那先好好看着她。嗯,我这里有点儿堵车,估计要晚点儿到。”挂了电话,尚思易抬眸看了眼前面的堵状,一时间有些头疼,伸手揉了揉眉心,但也知道对于堵车就算着急也没用,索性也就慢慢平静下来,一手扶着方向盘无意识地轻轻敲着,一手半撑着下巴斜靠在车窗前,眼神注视前方,自然没注意到旁边并列一辆车里人的打量目光。

旁边并列停着的是一辆奥迪,车主是个女生,二十二三的年纪,指甲涂的大红色,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齐潇潇。原本齐潇潇正堵车堵得心烦气躁,便透过窗户四处扫了一眼,一开始只是随意一看,谁知下一秒视线便定格在自己右边的那辆车上,准确来说,视线是停留在右边车里的人上。只这一眼,齐潇潇便暗自叹道,这世上竟真有这般芝兰玉树眉目如画的人!而且还是个男生!

只见那男生约莫二十五六的模样,眉目如画,极其好看,穿着黑色的卫衣,脸颊清瘦,半撑着胳膊靠在车窗前,眼神清明,仅仅是看到对方一个侧脸轮廓,齐潇潇便料定这人绝对是个帅哥,而且还是个极品帅哥。只见女生立即拿起手机对着右边的男生悄悄拍了几张,偷拍完毕后,齐潇潇刚想打开车门下车跟那帅哥搭个讪,要个联系方式加个微信什么的。结果自己刚推开车门,人家右边的车已经快速地往前开去了。可不是,这该死的堵车,早不结束晚不结束,自己刚准备搭讪人家帅哥的时候,堵车结束了!明明之前堵得水泄不通的,现在自己刚准备下车搭讪一个帅哥,又突然不堵车了!真是够了,齐潇潇简直气得要死,偏偏停在自己身后的人一个劲儿鸣笛,那鸣笛声吵得齐潇潇脑袋都要炸了,最后实在忍无可忍齐潇潇嚷道,“我靠,别鸣笛了,听见了听见了,这不是正开着车吗?烦不烦啊你!”说完齐潇潇便脚踩油门就差绝尘而去了,心里则在想着,我们这地方什么时候有这样好看的帅哥,之前没见过啊,回去让小尘她们看看,说不定人家帅哥还没女朋友呢。这样想的时候,女生心里那股堵车的怨气也消散不少,想着看来也不枉费自己下雨天出来一遭,反正好歹看见个极品帅哥嘛。

尚思易抵达餐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原本从家里抵达餐厅只需要半小时的车程,可今天碰上下雨天又加上堵车,原本半小时的路程硬是活生生地堵成一个多小时。饶是尚思易耐心再好,此时也想爆一句粗口。只见男生注视着后视镜,将车往后倒一下,停在马路旁边的一个车位上,索性雨水终于下小了一些,尚思易也懒得撑雨伞,下车的时候便直接戴上卫衣帽子小跑着去餐厅。

抵达餐厅包厢的时候,屋里已经喝趴了一些人,还有一些人正在嚷嚷着拼酒,桌子上一堆残羹冷炙,索性一群人喝高了也没人在意尚思易进来。这端尚思易扫了一眼,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视线便停留在角落里的女生身上,只见对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闭着眼睛皱着眉头侧着身双手抱臂蜷缩在那里,几缕碎发柔软地搭在额头前面,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安静又乖巧,与整个喧闹的场面形成鲜明的对比,一点儿也不像喝醉酒的模样。

原本堵了一个晚上的车再加上近来绵绵的下雨天以及此时这喧哗的场面,尚思易虽然极力压制情绪,但心里终究是有些烦躁的。可奇异的是,这些莫名烦躁的情绪此刻在这有些喧闹的场合,在见到角落女生安静的睡颜时,竟瞬间奇异的平静下来。

尚思易走进去冲徐然然点点头,随即蹲下身来,于是下一秒徐然然便见那个刚刚顶着雨水进来一身冷气连带眉目有些冷淡的少年瞬间眼角眉梢都柔软下来,只见男生看了一眼眼前的女生,伸出手将女生原本皱着的眉头抚平,这才轻轻拍了拍女生的头,柔声说道,“冬至,我们回家好不好?”蜷缩在角落里的女生大概是蜷缩的姿势保持太久,此时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话,便翻了个身,这一翻身差点直接摔倒在地上,索性尚思易及时抱住对方,这才幸免于难没有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这么一折腾,女生倒总算是睁开眼睛,对着男生笑眯眯地说道,“然然,再来一杯!”说完还试图伸手去拿桌上的酒杯。尚思易扫了一眼酒杯,徐然然便立即眼疾手快地将酒杯推到更远的一边,有些讪讪地对尚思易笑了一下,一副“对不起尚大少爷以后我再也不让冬至喝酒了”的模样。

这端纪冬至只觉得今天晚上的酒后劲儿真大,刚开始喝酒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可越喝到最后就越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偏偏自己又想借酒浇愁,索性就一杯接一杯地喝。一群人聚会,喝酒原本便是免不了的,纪冬至借着酒劲一杯一杯地喝酒,一杯一杯的被人敬酒又去敬人酒,也不顾徐然然在旁边劝阻,等酒劲上来的时候纪冬至索性倒在角落的小沙发上躺了会儿。也不知道躺了多久,纪冬至隐隐约约听到耳边有熟悉的声音。也是奇怪,明明整个晚上耳边都是闹哄哄的,但那人说话的时候,声音特有的慵懒自己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尤其是那人抱住自己的时候,衣服上有干净好闻的味道。纪冬至原本喝酒喝多了此时身上都是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劲儿,也就任由自己半靠在那人身上,脸埋在那人的肩膀上,原本有些头疼得要炸的脑袋此时在触碰到那人熟悉的干净的味道时也逐渐平复下来,像是一路奔波很久终于抵达安全领域一样,哪怕是醉酒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下,纪冬至还是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冬至,你是不是喝酒喝得难受?”尚思易将女生轻轻扶正一些,伸手探了探女生的额头,有些微微地烫,男生微微皱了皱眉,心想,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咦,是欠抽男啊......你怎么在这里?”女生扬起红扑扑的小脸,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似乎才看清眼前的人,有些迷迷糊糊地说道。

“.....冬至,你喝醉了,我带你回家好不好?”尚思易看着眼前有些迷迷糊糊的女生一时间有些好笑,再想起刚才见到女生时对方蜷缩在角落里的模样时又有些心疼。

尚思易如今早已不是十七八岁那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这几年也算是经历过几番大风大浪,酒桌上也是什么人都见过,有喝醉酒后大哭大笑的,有喝醉酒后撒泼的,甚至还有喝醉酒后随便抓住一个人就乱抱乱亲的,等等。但很少有人喝醉酒后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蜷缩在角落里闭着眼睛皱着眉头睡觉的,安静得不像话,可越是如此,尚思易便越觉得心疼。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哪怕喝醉酒后也不会大吵大闹,只会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休息,不给任何人添加麻烦。哪怕自己再难受,也仅仅是皱着眉头,蜷缩在角落里,唯有双手抱臂又有些防备的意思。

于纪冬至而言,早在很久之前,自己就明确的知道,与其他人不同,其他人喝醉之后身边都有人照顾有人依赖,甚至有人可以撒娇,哪怕当时身边没有人,电话簿里随便一个电话打过去便有人立即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但自己不一样,无论是小时候的自己还是长大后的自己,身后一直是空无一人的。所以纪冬至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明白,自己是同其他人不一样的,其他人无论是喝醉还是摔倒后,也许可以耍酒疯可以任性可以哭泣,但自己不行。所以大部分时候纪冬至都是极少喝醉,实在喝醉了,也如同清醒时一般安静又乖巧,极少吵闹。多年的习惯已经让纪冬至不知不觉就如此隐忍,连带喝醉都如同清醒一般,始终记得不给任何人添加麻烦,也不能给任何人添加麻烦。毕竟,自己其实也没什么人可以麻烦的啊。

原本纪冬至以为这些是无人能懂得的,至少自己不说,便不会有人懂得的。可尚思易这人大部分时候虽然看似吊儿郎当混不吝的模样,却偏偏有一颗玲珑心,总是能透过别人一些看似微小的细节看到本质的东西,更何况那人是纪冬至呢。所以从当初尚思易进入包厢看到女生皱着眉头安静又乖巧地蜷缩在角落里时,尚思易心里便蓦地一揪,像是有人突然拧了一把似的疼了起来,男生那时候面上虽然并无半分变化,但心里早已经是翻汤倒海得难受。

“不对…..你不是欠抽男….欠抽男早就走了….他怎么可能会来接我回家呢?欠抽男早就离开了..…”尚思易的思绪突然被打断,只见眼前的女生凑到自己面前像是仔仔细细看了自己一遍,先是笑眯眯地冲自己摆摆手,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皱着眉头小声地说道,“他丢下我了,不会回来了……”

这话一说出口,徐然然和尚思易皆是一愣,尚思易几乎是猛地抬头看了眼醉酒的女生,只见对方脸上还带着笑意,但那笑容看得让人心疼,连带那人表情都无端端生出几分委屈的模样,尚思易心里蓦地一酸。徐然然则是看了一眼女生,又看了一眼尚思易,似乎是想起什么,瞬间红了眼眶。这端尚思易待反应过来时已经紧紧地搂住沙发上的女生,像是担心对方下一秒就消失似的,嘴上柔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冬至,对不起…..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说完尚思易也没再看其他人,小心翼翼地抱着女生走出包厢,徐然然则在身后替两人撑着雨伞,无奈徐然然个头不高,尚思易也不想再麻烦徐然然,毕竟已经麻烦了她一个晚上,便抱着怀里的女生回头对徐然然说道,“徐然然,不用撑伞了,现在雨下得也不大,上车吧,我先送你回家。”

徐然然摆摆手道,“不用不用,周策一会儿来接我,刚才给他打过电话了,你先送冬至回去吧,小心别感冒了。”

“确定不用我送你回家吗?今天挺冷的,冬至喝醉了又麻烦你一个晚上,要不然我先送你回家吧。”尚思易难得耐着性子说了一大串话,他是真的觉得一直以来都蛮麻烦徐然然的,无论是那些自己在的日子还是不在的日子,冬至都承蒙徐然然照顾吧,两个女生相互依靠的模样。

“行了行了,尚大少爷跟我还客气什么?周策一会儿就到了,再说,我一个女汉子在外边儿等会儿没事儿,没那么娇气的.....”说到这里,徐然然忽然话锋一转,收起脸上的笑意,看了一眼男生怀中抱着的人,微微正色道,“尚大少爷,你知道吗?像我们这种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人啊,哪怕多伤几次心也就长个记性,没准儿过段时间就能恢复了。可冬至不一样,你认识她那么久了,也该清楚她的性格,无论以前还是现在,冬至面上看起来永远是眉目温和待谁都客气有礼的模样,偶尔抓狂的时候也会噼里啪啦说一堆话跟人针锋相对,以前你们俩不就是这样吵吵闹闹的吗?可你知道吧,冬至这样的人,一旦受到伤害便很难走出来,我们这种人大哭一场大醉一场心里的委屈释放出来,没准儿过段时间就走出来了。可是冬至不行,她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极少与人谈起,大概是担心给别人添麻烦,我想也是跟她成长环境有关系吧。这么多年她心里一定受了很大委屈,可我从来不见她提起,也从来没听过她抱怨什么,待谁都是温和的模样,偏偏倒是容易和你置气。我想,大概在她心里,你是可以让她信任和依赖的人吧,所以她愿意在你面前露出自己的真实情感,你呢,就多让着她一些,多宠着她一些,冬至很多时候虽然嘴上不说,但别人对她的好,她都是一直记在心里的。”

说到这里徐然然忽然想起以前自己每次都跟冬至抱怨一大堆,那时候冬至总是耐心地听自己抱怨,从来没有丝毫不耐烦,面上也都是笑眯眯的,温柔的模样。想到这里,徐然然轻声笑了下,随即说道,“尚大少爷啊,我啊,很久之前就在想,要是哪天冬至能活得轻快一些就好了。就是你知道的呀,像普通女孩子那样,开心的时候有人分享,不开心的时候委屈的时候总有人站在她身边守护着她,难过的时候身边能有人让她放肆地哭一场,如果这样就好了。现在你终于回来了,我就把冬至交给你了。你啊,可别再让她伤心了,否则我肯定第一个饶不了你哦。”

“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尚思易柔声说道,心想,自己哪里舍得真的让冬至受半点委屈呢?随即看了一眼徐然然说道,“倒是你,自己都是小丫头一个,什么没心没肺的,自己受伤了难不难过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自己还不知道吗?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告诉本少爷,保证替你讨回公道。”

“好啦好啦,知道啦,谢谢尚大少爷,快走吧,冬至一会儿该感冒了。”徐然然替尚思易开好车门,男生将女生抱在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将车后座之前落下的一件外套搭在女生身上,这才走到驾驶座上冲徐然然挥挥手告别。

直到尚思易的车在拐角处消失不见,徐然然才收起脸上的笑容,想到刚才尚思易看似漫不经心说出的话,一时内心又有些苦涩,心想,原来尚大少爷一直都知道啊,原来在尚大少爷那里,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小女生,受伤了也是会难过的。

徐然然站在马路边的时候心想,如果.....如果那个人是尚大少爷的话,冬至也许会幸福的吧。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晚上十点多,原本拥挤的马路此时总算有些空旷起来,在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尚思易侧头看了眼旁边的女生,只见女生微微偏着头,眼看脑袋要磕碰在车窗上,尚思易赶紧伸手挡了一下,然后又轻轻地将女生扶正一些,外套盖好,伸手将对方额头前的几缕碎发拢在耳后,这才安静地看着对方,眼神温暖又柔软。

那句话,也许徐然然没有听到,但是自己听到了,一字不差,全部都听见了。想到这里,尚思易觉得自己内心忽然就如同一潭清水那般柔软又清明,男生深深地看了一眼呼吸匀称的女生,轻声说道,“我也很想你,一直都是。”

回到家的时候,尚思易将女生放在床上,盖好空调被,伸手探了探女生的额头,又去拿热毛巾敷在女生额头上,等忙完的时候,已然快十二点。尚思易担心女生发烧,也没去沙发上躺着,硬是在床边半坐着守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冬至好像做了个噩梦,眉头死死地皱着,一直挣扎着,口中含糊不清地说道,“走开走开……别追着我.....走开.....”尚思易吓了一跳,赶紧坐起身握住女生的手,口中柔声说道,“冬至,做噩梦了吗?”见女生还是皱着眉头,尚思易便抱住女生,轻轻拍打着女神后背,柔声说道,“没事儿的,别怕,我在这里,别怕。”好一会儿女生才平静下来,额头上却满头大汗,尚思易将毛巾用热水敷了一下,又重新覆盖在女生额头上,这才抬头看了下时间,凌晨两点多。尚思易原本下午就睡了一觉,此时又担心冬至生病,便再无睡意,索性便借着床前橘黄色的灯光仔细端详起眼前的女生。

也许是因为刚才做噩梦的原因,女生脸颊上之前的红润已经退去,额头前有些冷汗,连带嘴唇都有些苍白,眉头还是微微皱着,似乎有些难受的模样。尚思易便不自觉伸手去将那皱着的眉头抚平,又轻轻探了探女生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这才放下心来。说来奇怪,好像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只要看到纪冬至这个人,尚思易就会平静下来,只要和这个人在一起,自己原本躁动不安的心情都会平复,就好像这人天生有魔力一般,让人心平气和的魔力。

“你啊,真是不让人省心,别人总觉得你这人面上看起来文文静静乖乖巧巧的模样,待人也是眉目温和的,连带以前老师都觉得你是标准的三好学生。明明看起来很省心的模样,怎么总是做些让人不省心的事儿呢?去参加聚会不跟我说也就算了,还把自己喝醉得不省人事,你说你,什么时候才能让人省点儿心呢?真是拿你没办法。”尚思易将旁边的座椅拉近床边,半撑着下颌看着床上的女生,低声说着话,好像是说给对方听的,又好像是自言自语。

“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初中那会儿,你总觉得我是在跟你过不去。其实也不是跟你过不去,那时候我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每次同陆希木发生争执什么的,你都是站在陆希木那边,每次同陆希木说话你总是眉目带笑的,偏偏和我说话便是带着刺似的。那时候我就在想,凭什么呢?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明明我也不比他差啊,凭什么偏偏对我你就要针锋相对呢?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太幼稚了,明明是喜欢你却不自知,甚至等知道的时候,却也还是不知道如何与你相处,只好用笨拙的方式引起你的注意。那时候其实我很羡慕陆希木的,至少他能让你笑,不像我,明明是想让你笑的,最后却总是惹你生气。你看,其实我也不够聪明,否则大概会少走许多弯路,让你少生许多气,少受许多委屈。”说到这里,尚思易轻轻笑了笑,似乎是想起很久之前的事,那时候纪冬至还留着短短的头发,好打抱不平,明明假小子似的,但偏偏成绩很好模样又眉清目秀的,也没什么仗着成绩好就瞧不起其他人的架子,所以在班级里人缘一向很好。何况这人大部分时候都是眉目温和的模样,但真正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是真的会blingbling发光一般,尤其是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格外灵动。那时候自己就在想,这世上竟真有人笑起来这般好看,灵气十足的模样。想到这里,尚思易嘴角微微翘了翘。

“高中开学报名那天,其实我站在树荫下面看你很久了,我看着你拖着沉重的行李箱,看着你站在红榜面前来回张望,看着你一会儿皱着眉头嘟囔着什么一会儿又舒展眉头欣慰地松口气似的。感觉你快要转身的时候,我才走过去在身后拍拍你的头,预想你见到我的表情一定格外惊讶。果不其然,你转过身来看见我的一瞬间,脸上的惊讶毫不掩饰,我一直记得你当时的表情,像是个小孩儿似的,脸上写着惊讶,但惊讶之后你的眼里似乎又有些其他情绪一闪而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我总觉得那时候你看到我的时候,除了惊讶与意想不到,似乎还有几分亲切。冬至啊,后来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当时你在高中报名那天,一回头便看见我时,究竟是什么心情呢?会有那么一点点的欢喜吗?哪怕一点点也好。”尚思易看着眼前呼吸均匀的女生,脑海中忽然闪现高中报名那天的情形。

高中开学报名的那天,其实自己早早就到了,料想纪冬至要是来报名的话,肯定会去看张贴的红榜,毕竟红榜上写着分配的班级。那天尚思易站在树荫底下,看来来往往的人群,时不时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无非是“这个男生是我们学校是吗?好帅啊。”“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班级的,真的是好帅啊。”等等,尚思易几乎是充耳不闻,反正于尚思易而言,类似这种话从小到大不知道听了多少遍,耳朵都听出茧了。于是男生始终保持着淡淡然的表情,顺便将鸭舌帽压得更低一些,只是时不时抬头看下张贴的红榜那里。原本尚思易正等得百无聊赖,想着纪冬至这个女生不会已经报过名直接去宿舍了吧?要不然就是下午才来报道?不然自己等了这么久怎么都没看见人?干脆打个电话问问好了,结果男生刚准备拿出手机,便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尚思易眯着眼睛看了下,视线便停留在那人身上,只见那人拖着行李箱,背着双肩包,显得有些吃力,头发比之前长了一些,瘦瘦高高的模样,脸上依旧是眉目温和的模样。再看看周围人,新生入学报到第一天,多数都是家长陪同一起,极少有人单枪匹马。何况一中作为重点高中,每年九月新生入学时,学校门口外面不出意外都停着各种名牌车,校长有时候都会特意接待一些家长,场面也算是壮观。而此时有那么一个女孩子,从头到尾,都是自己拖着笨重的行李箱,背着双肩包,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似乎毫不起眼又再普通不过的人。

可落入尚思易眼中,大概便是,人群中,只有这个女孩子是熠熠发光,其他人皆是背景而已。只是看到这个女孩子在人群中有些孤孤单单的背影,尚思易心里一时又有些发酸,刚想走上前去替她拖着行李箱,结果下一秒便看见有人先他一步替女生提了行李箱。尚思易微微一顿,扫了那人一眼,发现是有些陌生的面孔,想来大概是有陌生人觉得女生提着东西费劲,这才出手帮了一把。尚思易索性站在原地不动,准备一会儿再给女生一个意外的“惊喜”,虽然所谓的“惊喜”大部分时候都是惊吓。

“那时候其实挺开心的,高中开学报名的时候,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挺开心的。后来想想,其实无论什么时候见到你,我都挺开心的。当然,除了你跟我置气不搭理我的时候,那时候我可是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简直恨不得想撬开你的小脑袋,看看你这脑袋里面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你说,你这人也真是奇怪,明明自己的事情都管不过来,怎么总有空去管别人的事情呢?连我当时被人堵的时候,你都不知道害怕似的冲过来。你啊你,真是不知者无畏,是真当自己是英雄好汉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说到这里,尚思易伸手戳了戳女生的脸颊,一副有些生气的模样,但眼角眉梢却是格外柔软。

“你那时候肯定很奇怪对不对?肯定在想,咦,没想到尚思易这个欠抽男高中也能考入一中这所重点高中是吧?其实要多亏了徐然然,要不是有次徐然然无意中提及初三毕业后大家都要各奔东西,大概我也不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吧。因为那个时候我忽然想到,如果高中不能跟你考入同一所学校,不能守在你身边,那无论去哪所学校于我而言也都没什么意义了。索性本少爷是真的聪明,你看中考也没失利,终究还是跟你考入同一所高中,又跟你在同一个班级,跟你一样选择了文科,甚至,跟你坐了三年同桌。啧,你肯定不知道,当时因为我坚持选择留在文科班的时候,我爸差点想抽死我,不过为了能一直跟你当同桌,也算值了。反正那时候我想着,一定要让你在我眼皮底下待着,这样我才能护着你,省得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再受委屈。”尚思易笑了笑,他忽然想起高中文理科分班时,自己是真的跟家里闹得很不愉快。

虽然平时爸爸妈妈很少管自己,但涉及到一些重要选择时,爸爸妈妈是很少让步的,哪怕两个人当时已经离婚了,但在选择理科这件事上,两个人倒是难得保持一致。不过那会儿尚思易是铁了心要选择文科,铁了心决定要和纪冬至在一起,所以那时候无论爸妈是怀柔政策还是铁血政策,自己始终是一副“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模样,为此自己还挨了爸爸的一巴掌。饶是如此,尚思易也没妥协半分。最后爸妈实在拗不过自己,只好妥协退让一步,只是有附加条件,学文科也行,但成绩必须保持在年级前十,倘若成绩下跌,不管什么时候都得转去理科班,甚至爸爸还特意去学校跟班主任打好招呼。尚思易也是见好就收的人,觉得成绩对自己而言也不是问题,别说年级前十了,估计要是自己乐意,保持年级第一都不是问题。这个根本没有什么挑战性,索性便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出国的那段时间,其实一开始我是拼命想回来的,我觉得我的身体早就恢复好了,脑袋也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可无奈我爸妈都不放心,一个劲儿地让我留下观察一段时间,甚至有段时间我妈妈还特意过来看着我,连家门都不让我出,就怕我直接买机票回国。我那时候想方设法地想回来,直到有一天我妈妈特别平静地跟我说了一些话,那时候我忽然觉得,也许她说得没错,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待就是好几年。”床上的女生大概是觉得有些闷热,一脚踹开了被子,尚思易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站起身来重新替女生盖好被子,脑袋里面则浮现出妈妈那个时候对自己说的话。

那时候妈妈说了些什么呢?即使是现在,尚思易也能清楚地记得对方当时说的话,“你现在要是回去也可以,我知道那个女孩子,叫纪冬至是吧?你这个年纪喜欢谁也的确是无可厚非,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凭什么呢?按照你现在这身体状况,虽然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医生也说恢复得差不多了,可是万一呢,万一你脑袋留下什么后遗症怎么办?就算你不为我和你爸爸着想,也该为那个女孩子着想吧?你连一个基本健康的身体都不能保证,凭什么能够保证能给对方幸福呢?再说,凭你现在这幅模样,怎么能够给喜欢的女孩子保证呢?你真的以为离开了我们这样的家庭背景,凭你自己就能闯出一片天地吗?是,小易你是有几分聪明,可这世上聪明的人多了去了,比你聪明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就算以后脱离了我们家的家庭背景你勉强凭借自己运气闯出一片天地,你觉得那片天地真的会很广阔吗?拥有良好的家庭背景并非就是坏事,只是意味着你比别人多一个良好的平台,你为什么不好好利用这个平台,非要想方设法地逃离呢?几年前你还小,有些叛逆的思想我们也可以理解。可是现在呢,现在法律上你已经是一个十八周岁的成年人了,如果这些道理你到现在还是不懂,那我也无话可说。陪你折腾这么久,我也累了,给你两天时间仔细想想,要是到时候你还是坚持回国,那我就直接给你买票,送你回国。小易,你要知道,很多事情,开弓是没有回头箭的,我和你爸爸年纪也逐渐大了,公司早晚需要你帮忙打理。倘若你实在不愿意,相信按照你爸爸的性格,也不会真的强迫你。只是现在,现在我们都希望你不要那么意气用事,不要那么目光短浅,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如果真的很好很优秀,那你更应该让自己变得优秀不是吗?否则那样优秀的女孩子身边肯定不缺追求者,那时候你凭什么让别人选择你喜欢你呢?你仔细想想,现在几年你可以在美国待着,这边无论是教育还是资源,都是首屈一指的。你在这边上大学,多历练几年,学点有用的东西,让自己成为更优秀的人,也能顺便观察你身体状况,等大学毕业,你想去哪儿都可以。”

那是尚思易第一次认真思考父母说的话,也是第一次认真思考未来这种事情,那时候尚思易甚至在想,爸爸妈妈明明还是相互在意的吧,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离婚呢?还有冬至,是啊,自己现在身体不能保证绝对不会出现问题,毕竟连医生都没法保证,然后这么些年自己仗着些小聪明,好像也从未真正将心思放在学习上,更不要说去全力以赴地做一件事。如果自己不够优秀不够好,那么冬至以后怎么办呢?何况,冬至身边还有一个陆希木。想到这里,一贯神色慵懒的尚思易,眉头第一次闪现一丝黯然。

那天晚上尚思易想了很多很多,然后十八岁的尚思易第一次收起身上那股慵懒,第一次觉得有些烦恼似的揉了揉眉心,也是第一次晚上彻夜失眠。后来,男生像是下定决心做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似的,那天早上他走到客厅,一言不发地拿起桌子上的三明治细嚼慢咽地吃了一口,又拿起旁边的牛奶喝了一口,这才漫不经心地对餐桌对面的爸爸妈妈说,“我可以留在美国。”那端两人也似乎终于松了口气,刚露出个笑容,只听男生接着说道,“但有条件,大学毕业后我就回国,那时候不管我做什么,你们都不能再束缚我。”爸爸明显一怔,刚想皱着眉头说些什么,结果妈妈倒是轻轻摇摇头,笑着对自己说,“好,那明天我们就去帮你办理入学手续。”

只是那时候谁都没想到,计划始终是赶不上变化的,饶是尚思易一开始就打算大学毕业就回国。可真正大学毕业那年,当自己兴高采烈地准备几个月后毕业就立即回国时,爸爸的身体出了状况,公司自然是无法打理的。尚思易没有想到,那些电视剧中上演的狗血情节有一天竟然真的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彼时,尚思易已经是22岁了,再也不是十七八岁任性叛逆的年纪。这几年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能够体谅父母的不易,也能够体谅很多人的不易,甚至开始明白,生活从来并非易事。很多时候,尚思易都在想,不知道是不是受纪冬至的影响,原本自己那颗对世界冷漠如同磐石一样坚硬的心,好像这么些年不知不觉就逐渐柔软起来。哪怕是这么些年那个女孩子并没有同自己在一起,但无形中,自己总是会想起那个人,就好像那个人一直在自己身边一样。每次遇到棘手的事情时,尚思易甚至都会想象,如果是冬至遇到这种事情,会如何选择又会如何做呢?

是啊,如果现在冬至碰到这种事情,在爸爸身体状况不好,公司无力打理时,会怎样做呢?那天晚上尚思易闭着眼睛枕着双臂躺在床上,脑海中不断浮现很多画面,先是小时候一家人相亲相爱,再是画面一转父母无休止的冷战与争吵,玻璃杯落地的声音,哐当一声的关门声,年轻女人捂嘴哭泣的声音,站在卧室门口的小男孩一脸漠然的表情,等等。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尚思易忽然觉得脑袋有些撕裂般疼痛,男生几乎是本能反应地抱住脑袋蜷缩起来,连带呼吸都有些紧促起来。

再后来,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张笑意盈盈的面孔,只见那个女孩子笑眯眯地说道,“欠抽男,你真当人傻啊,以为我好欺负是吗?老虎不发威,你还真把我当hello kity啊?”那个女孩子明明脸上还是笑眯眯的表情,眉目带笑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可是下一秒却趁自己不注意时以迅雷不及耳之势嗖的一下狠狠踹了自己一脚,踹完就跑着闪开了。男生一副吃痛的表情,嘴巴里嚷嚷着“粗鲁女你是不想活了是吗?连本少爷都敢踹?你给我等着!”很奇怪,想到那个笑意盈盈的女孩子时,那股头痛欲裂的痛感好像都消散一些似的。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时候,尚思易的额头却起了一层冷汗,男生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那里,望着床头柜子上摆放的照片。

那是初三毕业时自己硬拉着女生拍的照片,也是两个人迄今为止唯一的一张合影。照片上的女生微微皱着眉头,看似做着鬼脸,其实是被自己强迫的。那时候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摄影师拍照的瞬间,一把将原本有些距离的女生拉到自己跟前,两只手从女生白皙的脖颈处绕过去拉扯住女生的脸颊,吊儿郎当地说道,“拍照啦,笑一个嘛。”于是那张照片就成了现在这幅模样,两个人站在一起,自己伸手捏着女生的脸颊,女生一只脚还没站稳,重心有些不稳,几乎是半靠在自己身上,脸上明显些不满的情绪,而摄影师只是咔的一声,照片便定格在那里,留下一个笑得灿烂的男生和一个被迫做着鬼脸的女生。拍照结束后,自己当时还被冬至追着操场跑了几圈,女生一副恨不得想抽死自己的模样。想到这里,尚思易嘴角微微翘了翘,心想,真是年少轻狂的好时光啊。

那天晚上尚思易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心里时而欢喜时而忧伤,整个晚上是一夜无眠。

无论怎样,尚思易大学毕业后还是留在美国一段时间,他没办法真的丢下自己的父母不管,哪怕尚思易一贯觉得自己是生性凉薄冷淡的人。可这些年他发现,自己也许早就变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懂得人生的艰辛,有自己想守护的东西。他想,如果冬至在这里,大概也会这么做吧。

这一停留便是将近两年,这段时间尚思易忙着打理爸爸的公司,妈妈则在医院照顾爸爸。有空的时候,尚思易也会去医院转悠一圈,那时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模样,某个瞬间尚思易甚至在想,时间好像从未走远,自己好像还是最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小男孩儿,爸爸妈妈还是最初恩爱的夫妻,好像从未吵过架从未离过婚。可晃过神的时候,才发现眼前的中年男人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了些许白发,女人眼角也有了些许皱纹,尚思易眼角忽然有些酸涩,连带胸腔一时间都有些堵得慌。男生索性找个借口走出病房,然后站在走廊尽头深呼吸几次,这才觉得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原来岁月是真的会催人老的啊。尚思易望着窗外逐渐掉落的树叶,一时间叹道。随即对着玻璃窗哈了一口气,伸出修长的手指在玻璃窗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几个字,写完后又对着玻璃窗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有些黯然心酸的感觉。

倘若细看,便能看到纪冬至三个字赫然停留在玻璃窗上,好像从未离开一般。

所幸爸爸的身体逐渐康复起来,之前医院检查的肿瘤是良性的,经过一段时间治疗加住院修养,现在基本恢复得差不多,医生反复强调近期不能过度疲劳,需要调养身体等等。爸爸出院后便将国外的公司交给另外一个老友打理,让尚思易先回国,如果尚思易愿意,回到国内后就帮忙管理国内的公司,如果尚思易不愿意,国内的公司就继续交给老友管理,过几年再说,反正自己和妈妈两个人明年也是要回国的。

倘若是以前尚思易大概是想都不想的拒绝,可这几年随着自己帮着打理公司,明显成长许多。再加上爸爸目前的身体状况,尚思易几乎不用考虑也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决定,索性自己并不像电视剧里上演的那般,特别反感继承家业之类的,大学选择的是自己感兴趣的经济学专业,早在前几年自己就跟着爸爸身边耳濡目染一些公司管理方式,现在即使回国管理公司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大概最主要的是,尚思易逐渐意识到,人成长之后,会逐渐背负一些责任,但这些责任并不意味着就会让人变得不像自己,你还是可以做自己,并且成为更好的人。

所以后来当徐然然笑着说,“尚大少爷,真是奇怪啊,你看,明明都过去这么久了,有时候我觉得你好像变了很多,变得好像更懂得体谅别人了,变得不再那么冷漠了,但有时候又觉得你好像还是当初那个不可一世的学霸。”那个时候尚思易只是扬了扬嘴角没说话,心里却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一成不变呢?每个人几乎无时不刻都在变化着,不同的是,有些人是越变越好。有些人呢,则是往相反的方向。那些好的东西自然是要保留,而不好的呢,自然是要丢弃的。这些道理,在早期尚思易接触公司管理时就明白,在公司管理上尚是如此,更何况是人生呢?

无论怎样,2014年元旦的时候,尚思易终于回到阔别已久的地方,那个他曾经梦魂萦绕的地方,也终于见到那个他几乎每天每天都想起的人。那个女孩子好像变了许多,又好像从未变过,仅仅是看着对方的时候,尚思易便觉得整个世界都瞬间安静下来,仿佛这世间只有她一人,自己的目光一旦停留在那人身上,便再也移不开视线。想到这里,尚思易觉得心里瞬间柔软,再想到方才那个女孩子在包厢里委委屈屈的模样以及抱着对方上车时,对方那句几乎有些呓语般的话语,尚思易一时间有些心酸,又有些欢喜。

那个时候,自己抱着女生上车的时候,听见女生有些呓语般地说道,“欠抽男.....你什么时候回来呢?.....我很想你.....”说到最后隐隐带着一丝哭腔,听得尚思易心里蓦地一揪,难受得厉害。

这么些年,尚思易不是没想过联系纪冬至,可从头到尾,他就真的狠心忍住没联系过,甚至连电话都没打过。他是真的害怕,一旦打了电话,一旦听到对方的声音,自己真的不知道会不会抛开一切直接回国,可是他知道,他不能真的抛开一切。所以离开的这几年,自己就一直狠心不联系,但不联系并不代表不在意,反倒是,太在意了,因为太在意了,所以才愈发对自己狠。那几年自己时不时从谢如意那里听说冬至过得如何,无奈后来连谢如意的小道消息都逐渐减少,毕竟谢如意没有同纪冬至在一座城市,偶尔得到对方消息时,尚思易又是欢喜又是忧愁,希望对方过得好,可是又担心对方忘记自己。

所幸,自己最终还是回来了;所幸,这个人从未离开。

想到这里,尚思易微微站起身来亲了亲女生的额头,望着女生安静的睡颜,心想,自己这一生,并不能称之为事事如意,顺风顺水,但那又如何呢?毕竟,能遇见这个人,就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冬至啊,你大概不知道,我一直觉得,能够遇见你,实在是,太好了。

纪冬至这一夜睡的并不怎么安稳,刚开始是酒劲儿上来,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也是头痛欲裂般,再后来感觉自己好像落入一个温柔的怀抱,那人身上有熟悉的干净清新的味道,脑袋中的疼痛似乎也缓解许多。再后来便是迷迷糊糊睡着,好像做了个噩梦,梦里面有奇怪的东西一直追着自己,自己就一直跑啊跑,无奈那奇怪的东西始终追着自己不放。直到有人忽然一把拉住自己,带着自己往旁边的道路跑去,再回头的时候,发现身后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追逐了,纪冬至松了口气,刚想感谢那个拉着自己跑开的人,可也许是奔跑太久也许实在太疲倦,还没来得及开口,纪冬至便直接倒了下去,隐约觉得自己并没有直接倒在地上,否则怎么会有那么柔软的地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冬至好像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面浮现很多人的面孔,于安委屈巴巴地说,“你刚才说是不准叫小纪纪,又没说不准叫小至至…..”,陆希木转过身来,对自己笑了笑,露出白白的牙齿,说道,“你生病好一些了吗?不用担心啦,物理老师最近都在复习旧的知识点,基本没上什么新课啦,化学老师也就上了一点点新内容,也不难的,化学笔记我已经替你记好啦。要是有不懂的地方随时问我就好啦,你最近要多多注意休息,可别再生病了哦。”然后是徐然然在自己耳边低声说道,“奇了怪了,尚大少爷明明待谁都吊儿郎当又冷冷淡淡的,怎么每次就跟你过不去来着?”最后画面停留在那个面如冠玉的男生身上,只听那人吊儿郎当地说道,“我就是有病啊,你有药能治吗?”下一秒画面似乎又切换到夏天有些闷热的教室上,只见课间休息时,那人原本正侧身慵懒随意地和旁边的男生说些什么,但听见女生感冒有些鼻塞的声音和咳嗽时,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不动声色地将头顶的电风扇调整了一下,于是下一秒便见班级里其他吊扇依旧在吱吱呀呀地转动着,除了那个感冒的女生头上的那一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那个男生却依旧在和人谈笑风生的模样,好像刚才那调□□扇的人不是他一般。

“你就是纪冬至?简直是暴力女嘛,全身上下没一处像女生,行为举止又这么暴力,可不是粗鲁女嘛。”

“喂喂喂,粗鲁女,今天要交周记吗?”

“干嘛总是要问陆希木啊,这道题我也会啊,明明还可以用好几种方法解的。”

“你没事儿吧?不是我说你,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吗?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小心点儿,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不让人那么担心啊你?”

“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啊?非得冲上来送死啊?要是出点儿什么事,你让我……真是要气死我啊你…..”

“是我啊,你不记得了吗?那个小时候你见过的小男孩啊,就是那个小时候你拉着我一起跑的小男孩啊。”

“你这个人真的很烦啊,就那么喜欢打抱不平吗?自己的小命都不想要了是吗?我拜托你,下次能不能不要总是逞强,就不能让我少担心点儿吗?”

“谢如意你是不是有病?非得针对纪冬至是吧?我再说一遍,别再招惹她,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别哭了好不好,是我不对,对不起对不起。”

“粗鲁女这个人,看起来虽然眉目温和的,但真正招惹到她的时候啊,又会像个暴躁的小狮子一样,瞬间就能炸毛起来。可那又怎样呢,我还是很喜欢她啊。”

“徐然然,粗鲁女是不是很喜欢吃糖来着?怎么这么幼稚,小孩子才喜欢吃糖吧。”

“哇,粗鲁女真是冰雪聪明,你怎么知道我也在一班?”

“大家好,我是尚思易,和前面那位同学是一个初中学校毕业的,以后大家多多指教。”

“别看了,我是不会转去理科班的,我会一直阴魂不散地跟着你在文科班。哦,当然,你要是去理科班,我也会继续阴魂不散地跟着你的。所以说,别唉声叹气了,还是赶紧看书吧,下节课可是要背文言文的。”

“懒得换同桌呗,毕竟你已经够蠢了,要是换个再蠢的岂不是更惨?”

“啧,堵我倒是没关系,反正一回生二回熟嘛…..但是,敢动纪冬至一分试试看,我的人,你们也敢动?活腻了是吗?”

“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当然是喜欢你啊。”

“纪冬至,跟我在一起。我可不是来征求你意见的,我是来通知你的。”

“你不能喜欢别人,陆希木也不行,只能喜欢我。”

“我不管,反正我这辈子都要赖着你,休想甩掉。”

“冬至啊,我也很想你,一直一直都是。”

像是一场漫长的梦,梦里面不断地浮现不同人的面孔,然后浮现不同的言语,最后所有的所有都停留在那个长身玉立的少年身上,耳边似乎全是那人一贯慵懒语气的言语与漫不经心的笑容,细看的时候,会发现那人眼角眉梢都是柔软,笑起来的时候,露出明晃晃的笑容,看起来安静又温柔。可再细看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人好像忽然换了一副面孔,不再是眉目带笑的模样,反倒是眉眼悲伤的模样,一张面孔仿佛带着悲意似的。

纪冬至一时间心里有些难受,想伸手抚摸一下对方的面孔,想开口说,你怎么了?你不要难过好不好?可那人却忽然离自己越来越远,伸出的手怎么都够不到那人,纪冬至忽然就有些着急,拼命往前跑,想要追逐上那人,没想到忽然一脚踩空掉入悬崖,女生几乎是本能反应叫了一声,然后惊醒,脑袋上出了一身汗,连带喘息都有些急促。纪冬至刚想伸手擦一下额头的汗,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握住,抬眸的时候正好对上男生那张有些担心的面孔。

“是不是做噩梦了?”尚思易一听女生突然叫一声便立即凑上前来,轻轻拍了拍女生的脸颊,又伸手替女生擦了擦额头的汗。

“嗯,我梦到你离我越来越远,伸手怎么也够不到你。”纪冬至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生,似乎还没有从梦境中缓过来,说话声音有些嘶哑。

“没事儿,只是梦而已,你看,我不是在这里吗?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的。”尚思易将女生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女生的额头上,轻轻拍着女生的背,像是哄小孩儿一般。

“嗯,我梦到好多好多以前的事,梦到然然和陆希木他们,不过梦到最多的还是你。”女生任由对方抱住自己,总觉得这个人的怀抱让人特别安心,连带刚才做噩梦的不安都逐渐平复下来。

“梦到我什么了?”尚思易柔声说道,眼睛露出几分笑意。

“梦到你欺负我……”女生有些幽怨的声音。

“.....咳咳,明明是你欺负我才对吧,梦一般都是反的。”尚思易有些好笑。

“瞎说,以前你明明就是在欺负我!你还说我蠢!”纪冬至挣开对方的怀抱,气鼓鼓地说道。

“.....谁说的?谁敢说我们语文课代表蠢来着?是活腻了吧?我们语文课代表明明是冰雪聪明!本少爷要知道是谁直接去收拾他得了!”尚思易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模样,打算装死到底。

“啧,欠抽男,你现在可真是厉害。”纪冬至双手抱臂,微微眯缝了一下眼睛。

“夫人,小的知错了。”尚思易一见对方这幅神情,瞬间就做乖巧状,立即认错,要知道,现在纪冬至简直就是祖宗,得供着。

“啧,这还差不多,现在几点了?”纪冬至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勉强打算放过对方。

“快要6点了,要再睡会儿吗?还是想出去吃早餐?”尚思易顺手将被子盖在女生身上,省得感冒。

“啊,我饿了,但又不想出去....上次你做的菜粥挺好吃的,要不然再做一份吧。”纪冬至摸了摸肚子,肚子居然很配合地咕噜叫了一声,随即可怜兮兮地望着尚思易。

“好好好,我去给你做早餐,你再睡会儿吧,等粥好了我再叫你好不好。”尚思易给女生盖好被子,拉扯好被角,吻了吻女生的额头,这才走向厨房。

纪冬至看着男生逐渐远离自己的视线,听见对方在厨房洗菜切菜的声音,大概是真的有些倦意,女生慢慢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是被食物的味道诱惑醒的。

彼时,外面的阳光照耀进来,洒落在床上,厨房里飘来阵阵清香,喜欢的人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一切都好像是恰到好处的舒服随意。

倘若这是一场梦的话,那希望这场梦永远不要醒来。纪冬至想。

——by纪暖色

2017年11月17日北京多云大风周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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