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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莆阳城最大的酒楼中，东方启白和一位衣着华贵，头戴冠玉的美男子同桌共饮，满桌的丰盛佳肴两人纹丝未动，这酒壶却上了一次又一次。
东方启白见他又要提杯，连忙道：“徐兄莫要再来，启白已不胜酒力。”
冠玉男子嗤笑一声，道：“世上谁人不知我徐西茂见面必饮五壶酒？这才第四壶，难道启白兄要弗我的脸面？”
东方启白只好再喝。
没错，这就是大陈富可敌国的徐阁老独子，徐西茂。也是昔日驸马的第三候选人，只是这位听闻风声，便卷铺盖逃跑，闹出了笑话。这长公主大婚后，徐西茂自然不甘寂寞，又跑出来嘚瑟了。
两人在江南交情不浅，曾游遍江南青楼。论喝花酒的本事，徐西茂敢称第二，大陈国中，还无人敢做第一。
但这位徐公子却非寻常的纨绔。为人豪爽，仗义疏财，结交了许多江湖好手，也与庙堂之上的许多大员都有莫逆的交情。徐家势大，两朝三皇，都极其仰仗敬重，徐西茂身为独子，才学能力无可挑剔，就是有个脾气，贪恋杯中之物，这事就算天皇老子来，也得陪他喝。
又是酒过三巡，徐西茂终于尽兴，连忙招待东方启白吃菜。
“这北方佳肴，虽然没有江南的雅致，吃起来却别有一番滋味。启白兄在宫中，听闻过得朴素，也不知宫中御厨的美食，与这民间的粗鄙菜肴，谁胜谁负？”
东方启白象征性的吃了几口，赞道：“这哪里是粗鄙菜肴？简直是玉盘珍馐。宫中奉行节俭，大部分时候，只是一些家常便饭，哪里有可比性？”
徐西茂摇摇头，惋惜道：“可惜了，可惜了。启白兄如此性情之人，却要被困在宫中，与那只母老虎同床共枕，我徐西茂又少了一个并肩作战的朋友。”
东方启白道：“世人皆畏她如虎，实则偏颇，长公主温柔真挚，并非传言所示。”
“你呀！”徐西茂明显不信，却也不戳破他，“看来你把那位母老虎，□□的不错。也亏得你出手，否则徐某我，真就生不如死了。”
东方启白心中不悦，皱眉道：“徐兄何苦说的这么严重？无非是娶妻，在你口中，怎就成了生死大事，还至于让徐兄落荒而逃？”
徐西茂笑笑，道：“且不管长公主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差，就是让我在深宫之中，当一个安分守己的好驸马，这还不比杀了我还难受？”
东方启白想想，确实如此。徐西茂有风流之名，更有风流之实，要他一辈子在皇帝眼皮底下，不得自由，放弃天下女子，简直比酷刑还可怕。
这样想通也就释然了，就算这人放弃楚璇，东方启白内心之中，还是憋着一股劲儿——那不是楚璇不好，全天下的人都没有资格，认为她不好！既然不是这个原因，那自然皆大欢喜。
“徐兄当然不能为了一叶扁舟，就放弃汪洋大海。这天下的美人儿，都还等着你去临幸呢！”
徐西茂大笑，心中畅快，道：“来来来，再来一杯，就为你启白兄舍弃自己，成全了徐某的自由！”
东方启白无奈饮下，道：“此番前来，启白尚有一事相求。”
徐西茂正了正身子，道：“启白兄请讲。”
“徐兄应当知道，我大婚前，已散尽家财，孑然一身。如今身无长物，总觉得行事不便，就想着，或许徐兄能助我一臂之力。”
“哦？是要借些钱财，还是……”
东方启白摆摆手，道：“自然不是借钱。徐家在全国皆有分号，其中，在京城的醉仙居和杭州的清月楼，占据地利，都是宾朋满座，皆须预定的大铺。我想请徐兄，把这两处铺子，空转于我。”
徐西茂面不改色，口中却有了几分不悦：“启白兄，你可真是大开口。这两处铺子，占了我徐家两分的利润，你却要我白白给你？”
“也不是白白给。这两处铺子，依旧是徐家的产业，只是经营权交给我，徐家不得参与。每年我将两处的八成利润交给徐家，只留两成。而我日后，定当在皇上身前美言，保徐家安泰。”
徐西茂不动声色道：“我徐家经历两朝三代而不倒，启白兄所言，是否危言耸听了些？”
“徐兄是明白人。徐家势大，富可敌国，本身就是祸非福。甚至朝廷的更迭，也跟徐家扯上莫大干系，岂能不为人忌惮？启白所言，句句真挚。我并不贪图徐家的产业店铺，只是手中无人无物，总觉得没有底气，想做的事做不得。反正日后都要出仕，更加不会计较得失。看起来我占了天大便宜，但我可以性命保证，日后，徐兄绝不会后悔今日决定！”
徐西茂思量片刻，笑道：“我这还没答应，启白兄可真心急！不过，此事太大，我就算答应了也做不得数，我需立刻返回杭州，跟我家老爷子说说。”
“那就有劳徐兄了！”东方启白心中畅快，她知道，徐西茂能如此说，此事必然可成。这样，她在南方和北方，皆有根基，以后行事，便可方便多了。
徐西茂瞧他脸色，心中暗叹，此子确实是一位奇才，只凭三言两语，便能说动自己，也难怪当初老爷子特地嘱咐，要与之深交。他家的老爷子，一辈子识人认人的本事天下第一，方能手下人才济济，支撑起莫大家业。
若不是东方启白突然间就娶了公主，他早就下手将他拉入阵营，为徐家效命。
这一次，虽说明面上自己吃了大亏，然而往深处想，却能解决徐家的命脉大事，何乐而不为？况且那两个铺子虽火爆，但只拿两成利润，对徐家简直就是杯水车薪。这利害衡量，根本不用思量。
徐西茂看了看他，悠悠道：“此事若成，启白兄可是想好了，把这两处交给谁打理？”
东方启白想了想，道：“我现在手头无人，不若依然按照原来旧制，用你的人。”
徐西茂好像早知道他会这么说，有些促狭道：“哦？那你不问问，我现在用的是谁？”
东方启白挑眉，道：“莫非是哪位不得了的人物？”
徐西茂也不兜圈子，道：“说起来，这位还是你的红颜知己。洛水洛姑娘，你该不会忘吧？”
东方启白一怔，默然无语。
徐西茂看他一会儿，笑道：“怎么？风流倜傥的启白公子，也会为情所困？看来洛姑娘也不算痴情错付，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东方启白默默饮酒，双眼复杂难明。
三年醉生梦死，见惯了红尘艳客，也惹出了许多是非情债。大部分只是逢场作戏，表面功夫，从来没当真，也未曾许下山盟海誓，误了女儿家终身。
可是后来，她才知道，有些人，不能招惹，有些事，不能开始。只是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她认为的胡闹开心，她认为的谈笑嬉闹，她认为的随手帮衬，在某些人心中，就是刻骨铭心，就是至死不渝。
比如宋琬歌，比如梵书雪，比如乐瑶，比如……洛水。
她只好逃，一次次的逃，以为逃到了天涯海角，让她们找不到自己，时间，就能冲淡一切。
至于结果，她不曾想，因为不敢想……
徐西茂夹着筷子敲敲菜盘，道：“我比你痴长一岁，身为兄长给你几句劝。宋琬歌的曲，梵书雪的画，乐瑶的舞，洛水的诗，是大陈艳场的四大绝。你一人霸占了所有，也亏得昔日厮混之时没露过姓名，否则你以为自己能活到今天？这四人，都曾放弃一切，连名分都不要，只要陪在你身边……就算今时今日，你娶了长公主，她们四人依旧痴心未改，你若是无人可用，这四个你就用了吧，绝对忠诚可信。”
东方启白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跟她们，还有联系？”
徐西茂未见丝毫尴尬，笑道：“凭你我的交情，我也不用遮遮掩掩。既然你不要她们，这等美人我岂能错过？只可惜啊，人家心不在我这，强求不来，只好代你个负心人时常照拂。”
东方启白面色一松，道：“如此，多谢徐兄。”
“我的建议你考虑的怎样？若是定了，我这就动身去跟老爷子说。”
东方启白苦笑道：“徐兄，你这是在逼我。”
“为了美人不再每日伤心欲绝，我徐某人甘愿当这个坏人了，哈哈哈哈……”
“他们四人……现在何处？”
“宋琬歌在平阳城，梵书雪在杭州，乐瑶在泰阳，洛水……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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