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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很快过去了，可惜魅幻红的呈色度没有半分进展。
开小组例会的时候，苏子叶难得在人前表露出低迷的情绪，颓然道：“以目前的成果来看，水性漆开发有很大概率以失败告终。”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江弥眨了眨眼，突然不合时宜的蹦出句：“要不我们再换个颜色？”
“没时间了，”苏子叶摇头，“高层只给两个月，现在已经过了大半个月，重新开始不现实。”
江弥唔了声，“那这一个半月你肯定能搞定。”
“……我刚不是说了不行吗？”
“不，你一定可以！”
江弥语气坚定，苏子叶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微微蹙眉，“不要盲目自信。”
江弥不满，反驳他：“我不是盲目自信，我是相信你！”
“感觉差不多就行了，也没必要追求完美。”这时，楚晴插了句，“我们就做辆好看的概念车先交差，等这关过了，再去考虑量产会遇到的问题。”
对上众人惊异的眼神，她声音温和，不急不缓的解释：“反正这也是行业里不成文的现象，概念车漂亮，量产一塌糊涂。”
“不行！”
江弥和赵盈盈异口同声反对，江弥敲着桌子，眉毛都要立起来了，“你这是典型的自砸招牌！”
赵盈盈也是忿忿，“就是，欺骗消费者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苏子叶淡淡道：“我不管其他公司采取什么样的方式，在我这，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不存在为了过审用半成品弄虚作假，你的工作态度需要改正。”
他语气平静，却能明显感觉到潜藏在话语下的不悦，楚晴叹息，“抱歉，我出馊主意了。”
智灵瞅了瞅大家的脸色，小心翼翼道：“离截止日期还有一个半月，现在就放弃为时过早了吧。”
赵盈盈附和，“就是，至少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江弥和孙翡连连点头，苏子叶见众人态度如此一致，长舒出一口气，“项目固然要继续进行，但我觉得，大家还是要有心理准备，很可能我们努力到最后，只是白忙一场。”
并非他太悲观，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实在心有忐忑。
赵盈盈率先道：“没事，人这一生总会有几次失败，只要尽力了就不会后悔！”
其他人跟着附和，苏子叶见他们精神头十足，也有了几分安慰。
江弥挥拳喊道：“加油！”
会议结束后，智灵追上苏子叶，“我调整了新的仪器参数，你看下有没有问题？”
他接过文件看了眼，点头道：“可以，先去车间试喷。”
赵盈盈靠着会议室的门扉，目送着他们俩走远，“如果我们真的失败了，会怎么样？”
江弥站在她身边，毫不犹豫道：“会很惨！首先肯定是没项目奖了，再者我们的小组也会被撤掉，大家各归各位，至于我，项目失败就意味着我能力不行，像我这种脸皮薄的人，也没脸留下来，只能继续出国深造了……”
赵盈盈认认真真的听完，“那……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啊。”
江弥一梗，哼哼唧唧道：“你舍得我啊？从此以后，你可见不到我这样的小可爱了。”
赵盈盈歪头，盯着他的脸，若有所思。
原先好像也没觉得怎样，但是一听他说以后都见不到了，怎么就……
她喃喃：“奇怪，为什么会觉得有点舍不得你？”
江弥的眼睛亮了，喜笑颜开的凑近她：“真的啊？你舍不得我啊？”
赵盈盈有些嫌弃，一掌拍开他，摇摇头，“今天一定是吃错药了。说正经的，我们还是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不能只让智灵他们忙得团团转。”
江弥应声：“好呀。”
两人打定主意，就往车间去了，半途，赵盈盈突的一顿。
江弥疑惑，“怎么了？”
赵盈盈低头思索：“你说我们要不要找个时间去寺庙拜拜？祈求一下神灵保佑，让项目顺利成功。”
江弥乐了，满口答应：“没问题。”
接下来，众人又脚不沾地的忙碌了好几天，样板的呈色终于有了明显改变。
苏子叶对着阳光仔细端详着样板，好半晌才道：“颜色很接近了，具体效果还得喷涂到整车上才能看出来。”
智灵精神一振，“那我们就试喷看看！”
然而，从一块巴掌大的样板到喷涂整车，遇到的困难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一辆车身至少有13个面，每个面的大小弧度还不一样，机器根本无法将每处颜色都喷成标准色板的效果。
苏子叶围着喷完漆的整车模型转了圈，头痛不已，“不对，车身整体太暗沉了，漆里的云母粒还是有问题。”
智灵沉吟不语，倒是在旁协助的李可道：“徐工已经调整了好几组参数，从数据上看，应该是没问题的。”
苏子叶心中烦躁，“数据没用，这里面有质感的成分，不能说明颜色效果。”
“那我再往上增加转速。”
虽然转速再往上提就要牺牲设备的使用寿命，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整车模型还剩最后一台，智灵将喷枪转速提到五万，重新喷涂之后车身的颜色显然不同，苏子叶面色稍霁，“室内光线不够，搬外面去看。”
现已入夏，烈日炎炎，苏子叶却像感觉不到热意，顶着大太阳对样板和整车进行比较。
“不对，正视明度还是不对！”
他脸色难看，抓着头发道：“这个颜色第一个要实现的就是极致的明暗对比，它体现的是动态的生命感，现在它是死的！”
在暴烈的阳光下待了太久，他身上大汗淋漓，额发湿漉漉的贴着额头，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般狼狈，智灵心疼地将他拉到树荫下，温声安慰他：“你别急，我们再试试。”
李可识趣道：“模型喷完了，我去生产那边领新的过来。”
苏子叶紧紧盯着阳光下那台喷废的整车模型，汗珠顺着他精致的脸颊滑落，智灵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一时间也顾不得大庭广众下要避嫌，撕开一包纸巾替他擦拭起来。
不多时，李可两手空空的带来个坏消息，“苏大师，生产说我们这个月领的整车模型超额太多，现在上头不肯批给我们了。”
苏子叶面色瞬沉，直接站了起来。
智灵下意识攥紧了纸巾，“子叶……”
他闭了闭眼，似在忍耐什么，少顷才睁眼看向智灵，“你先回办公室，我去找江董交涉。”
“可是……”
苏子叶没等她说完，大步离开了。
另一边，江远涛正想找他，却未料他先一步来了，便开门见山道：“子叶，你们的项目得中止了。”
他也是一脸的愁容，“唉，这段时间你们喷废的车身也太多了，人家卫新团队才用了二三十台，你们居然喷废了快上百台，现在董事会想止损，决定直接用卫新团队的设计。”
苏子叶眉头紧蹙，强自压下心中烦躁，“现在止损才是让钱打了水漂，我们的项目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只要攻克了上漆的问题……”
“只剩下二十多天，”江远涛慢声打断，“你们真能攻克吗？”
苏子叶直直注视着他，那双眼睛深邃幽亮，似敛华光，“你聘我过来，不正是相信我的能力？”
江远涛沉默，许久，才叹了口气，“我当然相信你的能力，可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董事会既然有理有据的采用止损方案，我也无能为力。”
苏子叶不卑不亢：“我做事不喜欢半途而废，我想，你应该和我是一样的。”
这个项目就是有着巨大风险的宝藏，一旦成功，它的奇特和与众不同一定会引起现象级的轰动，而现在他们的手已经放在了宝藏的上方，只差伸下去握住它。
谁都不知道，这一握，是引来猛兽还是安然获利。
不过做生意本来就是在钢索上行走，生意做得越大的商人，本性就越爱风险。
因为风险和利益是相辅相成的。
江远涛笑了起来，“后面那二十多天的费用，可以走我的私账，但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毕竟，我儿子一直很相信你。”
苏子叶扬唇一笑，“当然。”
待他走后，江远涛用内线拨通了江弥的电话，“我按照你的要求做了，说我可以自掏腰包买单，这下满意了吧？”
江弥语气欢快：“谢谢老爸！我这就把我名下唯一的财产转让出去，拿到钱就打给你。”
江远涛戏谑：“你没了宾利车赚生活费，以后打算怎么活？”
江弥满不在乎，“嗨，钱可以再赚，但兄弟是一辈子的事，我可是很重情义的！”
“你就这么相信苏子叶能把东西做出来？”
“当然了！他可是无所不能的苏子叶！”江弥一副与有荣焉的语气，骄傲道：“你翻翻他的履历，看看他的那些设计，他怎么可能失败！”
“行吧，你们继续努力，我就等着看成果了，”江远涛直叹气，“反正没成公司也有备选方案，你就当烧钱玩吧。”
江弥一下就炸了，大怒：“我一定会成功！！”
然而江远涛已经残忍地挂了电话。
走廊上，江弥气得整张脸都要变形了，对着嘟嘟不停的手机就开始喷：“你就等着瞧吧，等我们把东西做出来了，你非得痛哭流涕的夸我们厉害不可！”
骂着骂着，身后冷不丁传出声笑。
谁敢笑他？！
江弥凶凶转头，却见赵盈盈背着手，笑眯眯看着他，显然是将方才的一切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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