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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
两道身影时而交织,时而分离。
若谁夹在其中,定会被一股冷意冻得寸步难行。
偏有人与此绝缘。
“你——”
司无瑕终于忍不住了,“到底跟够了没有?”
步伐骤然停住。
身后那扰人的脚步声,也紧跟着停下来。
果然……
她仰头深吸了一口气,不愿去面对那张脸。
从一开始,来到这丞相府,就是为了蛰伏,为了调查前世的是是非非,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与这里的任何人扯上纠葛,都是她不想的。
可到底是在冷宫待了太久,对诸多勾心斗角之事都生疏了,忘了身在人世中,便避免不了算计。
仅仅是因为她与某些人走得过近,便惹来了嫉恨之心。
她不敢想象,若当时去得再晚一些,那文仙玉会不会就随便找个罪名,将念双处置了?
“你生气了?”
“是!”
“为何,”
殷深不明所以,“我不是已经处置了所有人?”
还设法将她排除在外,让她与她的丫鬟都能有数日的清净,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同……
“大人!”
司无瑕突然决定:“你我并非一路人,日后还是……”
花园中涌起一阵怪风,在两人周遭轮番肆虐,愣是将她后面的话吹得七零八落。
但殷深是练武之人,耳力极好。
除去头与尾,将‘陌路’二字听得清清楚楚。
是因为迁怒?
可他却想不出可以迁怒的缘由,不论是为私仇,为情,为利益……都与他无关。
这句唐突的‘陌路’,更是让人无法接受。
“理由。”
“……”
司无瑕置若罔闻。
谁料身后之人用内力击碎了她前边的一座假山,石块当即顺着斜坡滚到她脚边。
随后又不依不饶的复问:“为何生本相的气。”
过分了啊!
她气恼的回过头:“就为一个理由,大人不惜碎石拦路?”
“理由。”
“……”
好,好得很!
司无瑕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了一下无力的心情。
就忍这最后一次!
于是张口便嘲讽:“大人艳福不浅,让某些人宁愿背叛母族,也要助大人一臂之力。”
某些人?
殷深听完便有所悟。
而后者似是在发泄怒火,嘴里的讽意就无消散过。
司无瑕盯着地面道:“这本跟我毫无关系,可我这人眼里揉不得沙子,更容不得旁人伤害我珍视之人!若非文仙玉走时告知,我还不知此事便是江月宴挑拨怂恿!”
文仙玉是什么人?
她虽卑鄙,嫉妒心强烈,但却高傲到不屑于栽赃!
否则前世也不会因此惨死于江悠然之手。
也正是因为太了解这些人的秉性,她当时才会毫不犹豫的相信文仙玉的一面之词。
不过想来某人是不信的。
司无瑕淡笑道:“这府中到处都是大人的眼线,想来要知道其中曲折并不难,大人可自行去问。”
她也说了理由,已不愿再与他纠缠下去了。
到此为止吧……
无声的叹息落下,司无瑕再度迈开步伐,迎着格外温柔的微风,走向远处驻足依旧的两人。
这一次。
殷深并没有出言阻拦,而是陷入了深思。
江月宴……
……
深夜。
有人坐在窗前不断饮着闷酒,已痴坐了许久。
称心为此揪心不已,不料眼尖瞥见一人入院,顿时欣喜若狂:“小姐,你快看是谁来了?”
谁?
江月宴蹙眉望去,混沌的思绪瞬间清晰无比。
是大人!
她猛然起身跑了出去。
不久前在照月殿受的冷落与伤心,被一扫而空。
要知道……
他从未去过任何女子的居所,却独独来了她这里!
这还能说明什么?
江月宴看到那人冷俊的容颜,步伐一下子慢了,突然想不出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
但也无妨。
只要大人肯接受,她便是委身妾室也有盼头。
所以此刻分外矜持:“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
殷深盯着她不语。
眼眸一如既往的冷漠,却无眼下这般挑剔。
江月宴不由感受到一丝压力,用尽所有勇气想要再度开口,眼前之人却突然走开了。
环视着沿途的景致,对她说:“这里住着可还习惯?”
“?”
江月宴微微一怔,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么问。
但还是答了:“当然,这奈何轩在我看来,是景色最为宜人的地方,也是……最衬我心之地。”
奈何奈何……仅仅两个字便道尽了情肠。
虽不明白这样的景致,为何要挂上奈何轩这个名字,但总归是她住下了,住在这最与众不同的地方。
“是么?”
殷深抬头望着那块牌匾,微微眯起双眼,“这里也是最衬我心的地方,可惜……”
可惜?
江月宴还未询问,对方便又转身走到院中。
石桌上正好有壶热茶。
见他坐下,称心连忙上前沏茶:“大人您尝尝,这是太子妃差人送来的贡茶,小姐日日都盼着与您共饮,如今可算是盼来了……”
茶香扑鼻而来。
殷深不紧不慢的端起,道:“果然是贡茶。”
说完便将其倒在地上,看着冒起的热气,冷声说:“你是觉得,本相喝不起这样的茶么?”
这!
江月宴急忙跪下,“月宴绝没有这个意思!”
贡茶对于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而言,不过是喝腻了的草根,喝不起三个字当真是最大的笑话。
可以往大人从不会挑这样的刺,今日这是怎么了?
“没有?”
殷深连同茶杯也落于地上,神色淡漠的说:“其实今夜你去照心殿,不光是趁着醉酒与本相撒泼,还是为了躲一件事吧?”
“!”
江月宴脸色微僵:“大,大人什么意思,我……”
话还未说完,耳边便传来一声清晰的冷笑。
像是看穿了她的一切。
地上那盏茶杯还未散去余温,就被起身之人一脚碾碎。
“你啊……”
殷深望着漆黑的夜幕,叹入人心里去:“自小便是如此,总是喜欢用黑棋,逼人使白棋,殊不知……不论是黑棋还是白棋,皆是局中人。”
那么局外人又是谁呢?
江月宴猛然想起——幼时玩棋,怎么乞求此人,他都不愿使白棋,更不愿使黑棋。
所以向来都是她与称心对弈,而眼前之人……
至始至终都在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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