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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娅儿只顾吃, 不答他,郑逊箫望着她不觉一时失神, “你今晚, 表现得很好。”
陈娅儿抹了把嘴角,“哼哼,作为你的挂名夫人, 为了展现你工作努力又照顾家庭的好男人形象, 我当然要好好努力,不会做出使你丢脸的事情。”
原来, 只是这样。郑逊箫叹了口气, “方才, 我当真以为你……”
“我这人最是信守承诺, 你答应我去浑圆派, 后来遇到危险你还救了我, 我当然要把这三个月的挂名夫人保质保量地完成好。”
听罢,郑逊箫今晚心头刚刚升起的一点暖意又冰凉了下去。
“逊箫~”顺着这缠绵柔蜜的声音望去,是郑逊箫方才介绍过的一位女子。
叫的还真是亲切, 陈娅儿暗暗想道, 想是两人有正事要谈吧, 便自己转身到了别处。
“娅儿?好久不见。”一个阳光青春的声音在陈娅儿背后响起, 陈娅儿转头——竟是周仁。
“好久不见啊周仁, 你怎么也在这儿?”
“嘻嘻, 我还想问你呢。”
周仁往四周看看, 见没人注意到,偷偷将陈娅儿拉到一个小角落,“哎, 你帮我看着点, 我悄悄拿了块蛋糕,在这儿消灭掉。要是被人看见,他又要说我了。”
陈娅儿看着他这孩子气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两人躲在暗处,肩并肩地吃着蛋糕。
“哎,你在郑逊箫家待得怎么样?”
“哼,根本就没自由,我晚回家一会儿他都要发脾气。”
周仁放低声音,凑近她说了句,“再忍忍,反正就剩一个半月了,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到时候,我带你出去玩。”
“真的吗?”陈娅儿开心地拉住周仁一只手臂,“周仁,你真好!”
两人嘻嘻哈哈地聊了好一会儿,直到晚宴差不多要结束了,陈娅儿去找郑逊箫,找了一圈儿却不见人,正要穿过茶厅先去趟洗手间,冷不防被人一把拉入了一个无人的房间。
“啊——”陈娅儿刚要叫,却被人捂住了嘴巴。
“嘘,是我。”郑逊箫放开她让她面对自己。
“你刚才去哪……唔……”话没说完,两瓣冰凉的薄唇就覆上了她的双唇,并加紧了力道。
郑逊箫一手轻轻插进她发间,一手箍在她的腰上,将她拉进自己。
陈娅儿只觉得晕晕乎乎的,郑逊箫在抱她?吻她?
直到陈娅儿觉得快断气了,郑逊箫才放开她,“笨蛋,不会换气吗?”
陈娅儿下意识地咬了咬唇,“郑逊箫,你这是在干嘛?”
“我本来以为我有足够的时间等你,可我现在发现,我等不了了。”
他一步步地逼近她,她只得一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被他困在墙和他之间。陈娅儿抬头,却见他眼中有一种她看不懂的神色,是愤怒?是失望?是无助?是激情?
“啊?”陈娅儿只觉得好热,耳根也渐渐烧了起来,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
“你喜欢过我吗?”
“啊?”
“你除了‘啊’,还会说别的吗?”
“啊?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发烧了吗?”陈娅儿见他额上微微透出薄汗,整个身子重心仿佛全部依靠在撑在墙上的双手上。因郑逊箫微蹲与她平视,肚子下坠得更加厉害。陈娅儿抬起一只手想探探他的额头,却被他捉住双手举过头顶按在了墙上。
“说,你喜欢我,你的脸红出卖了你。”
陈娅儿白了他一眼,“你靠得太近了,我当然会脸红。”
郑逊箫轻笑一声,“刚刚周仁也离你很近,你怎么不脸红。”
哦~原来他全都看到了。
“我可以离你更近,陈娅儿,叫我的名字。”
“嗯?郑逊箫?”
“笨蛋,不是三个字的,是两个字的。”
陈娅儿想到方才那位美女轻柔地叫着他的名字,心中有些闷闷的。
郑逊箫见她沉默了,有些泄气,抽回一只手不适地揉着腰。正在这时,‘咔哒’一声,茶厅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两人尴尬的姿势让陈娅儿不顾一切地用力挣脱。
郑逊箫一挥手,被推开一半的门停了下来,周遭静得只能听见两人的心跳声。
郑逊箫再次把她箍在自己怀中,大肚子就顶在她腰上。
“郑逊箫,你放开我,有人来了。”
郑逊箫戏谑一笑,“你说喜欢我,我就放了你。”
陈娅儿咬着唇,很有骨气地不看他。
“你要是想在这里被我堵一晚上的话,就硬撑着吧。”
陈娅儿抬起头怒瞪他,却渐渐在他坚定而真诚的眼神中软了心肠。
“逊箫,我,我喜,喜欢……”
门被人一把推开,一个慌慌张张的侍女呆呆站在门口,“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是来拿茶杯的。”说罢低头跑到右边橱柜中拿了几个茶杯就走。
走到门口还不忘关了门,又说了句:“你们继续,继续。”
郑逊箫也是一愣,陈娅儿趁这空挡,一把将他推在一旁,却也是奇怪:他明明把门用内力挡住了呀,怎会……
郑逊箫被这一推,本来隐隐作痛的腹部更加闹腾起来。他心中一沉:自从有了身孕,内力就越来越弱,刚刚竟然控制木门,反而因动用内力,大动胎气。
“快走!”郑逊箫不由分说地拉着陈娅儿就向门外走去。
陈娅儿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却见他紧紧咬着唇,脸色煞白。走到大堂,还见刚刚那位侍女和其他几个侍女围在一起,偷偷看着他们,捂着嘴偷偷笑着。
陈娅儿被郑逊箫一把拽到了车前,才听他虚弱地说:“你上车,快点回去。”然后陈娅儿便被塞到了马车里。
陈娅儿刚想问些什么,只见那人无力地垂下一只手,难受得要蜷缩起来,身体承受不住一般向一旁倒去。
“逊箫!”陈娅儿惊呼出声,忙扶住他,却见他身下已有鲜红的血迹。
冷不防路中央有一块水坑,车子被颠了一下,郑逊箫感觉瞬间一股痛意从腹部直击全身,痛得他恨不得用头撞在车门上,却不想她更慌张,只用手紧紧抓着腹侧的衬衫,似要抓出一道血痕,可他心里却因她刚才叫了他的名字而莫名暖暖的。
这是她第二次叫他的名字,不是被逼的,不是不甘的,而是真正担心和情愿的。
陈娅儿见他难受得紧,减慢了车速。夜深了,路两旁的灯绚丽多姿,陈娅儿与郑逊箫共在车内,在此时这患难时刻,竟觉出些不一样来。
“不……不要慢,快点回家。”
郑逊箫觉得小腹似乎一阵阵下坠,心里慌了起来,急急忙忙从怀里掏出贾陆一早备下的安胎药。他早知这胎怕是保不长久,勒令贾陆无论如何保住孩子,就算药性猛烈,可能会使他在生产时惨痛异常。
他痛得攥不住那小瓶,颤抖着手将仅剩一粒的药丸倒了出来,正要送入口中,又是一阵疼痛袭来,胳膊一震,那粒药却滚到了车座下。他只得扶着肚子缓缓俯身,在车座下摸索了半天,总算是将药找了出来,也顾不得许多,一口吞了下去。
“逊箫,你在干什么?”陈娅儿紧紧抓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不太敢看郑逊箫的状况。
总算到了家,贾陆已在门口候着了,他早已在心里将郑逊箫骂了千儿八百遍:还从没见过这么不珍惜自己身子的人,这么晚叫他肯定又是动了胎气。要不是郑逊箫曾帮他把濒临破产的诊所重新拉回轨道,他才懒得搭理这位难伺候的公子。
虽是这么想,他还是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在车上痛得没了人形的的郑逊箫给扶了下来。陈娅儿看着从车上一直蜿蜒到府门口的血迹,后怕得厉害。
贾陆仔细查看了郑逊箫的情况,发现没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于是将他上衣脱下,打算再用温水给他腹部按摩一下,这阵子也就过去了。谁知外套刚刚脱下,一个小药瓶便蹦跳着滚了出来。贾陆打开一看,脸色大惊,“你,你把药都给吃了?”
郑逊箫只闭着眼不讲话,他知道贾陆定又是一番唠叨,他怎不知这药的厉害,可是为了孩子,他只能这么做。
贾陆见他这幅样子,自讨没趣地摇摇头,继续给他脱衣。当白色衬衣被解开的时候,贾陆看见了一副更让自己震惊的画面。
“郑大公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七个月的身孕了,还在用束腹带?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这话要是在平时,郑逊箫还不怼死他,只是现在,他却只是微微睁了眼,看着窗外,“为了项目,我怎能让别人知道我有孕呢?何况,若是没有孩子在中间,她怕是不会多看我一眼。”
贾陆还想说些什么,见陈娅儿站在门口,没好气地对她说:“你去烧点热水,我给公子揉腹。”
“你自己去烧,陈娅儿,你就在这陪着我。”郑逊箫撑起半个身子,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贾陆见他这么不管不顾的,忙扶住他,“行了行了,你别动了,我去烧。”说罢转头深深看了陈娅儿一眼,转身出去。
陈娅儿六神无主地走到床前,被郑逊箫一把拉住,坐在床边。
“我没事。”郑逊箫终于支撑不住地倒下去,却仍不放开她的手。
陈娅儿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轻轻闭了闭眼睛,脑海中却全是方才他将她堵在墙上的画面,他就离她那么近。
陈娅儿甩甩头,想要将那些画面全都抛开,睁开眼,却只见郑逊箫毫无血色的脸。手心隐隐传来他的温度,她是真的心烦意乱了:不行,绝不能陷进去,如果喜欢上他这样的人,便只会万劫不复。三个月一到,他们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决不能让自己留恋于此。可是,那腹中的孩子是真,地上的血迹也是真,她又怎么能逃得开呢?
正烦着,贾陆端了热水来,先用毛巾顺着胎腹擦了擦,然后便开始大力在腹上揉按着,陈娅儿只看那力道就知道有多疼。郑逊箫只是一只手死死抓着被角,不肯出声,而握着陈娅儿的那只手却始终没有用力。
折腾了大半夜,孩子总算是不闹了,郑逊箫也昏睡了过去。陈娅儿谢过贾陆,合衣躺在郑逊箫身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陈娅儿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这三个月于她而言就是一场梦,如今三个月的限期到了,她就像到了十二点的灰姑娘,什么都要还回去了。可是明明她与郑逊箫在一起时的开心与体贴,那种感觉却骗不了人。
明明是平日走过无数遍的小巷,此刻却觉得阴森森的,有一种陌生的气息渐渐靠近她。陈娅儿猛一回头,而就在同时,一个蒙面人一拳击向了她。
陈娅儿从昏睡中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反绑住手脚捆在椅子上,在一个像是废弃已久的仓库里,车间的每个角落都站着穿着黑衣,蒙着面的人。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陈娅儿大吼。
“哟,郑夫人,您醒了?”一个面容冷峻的年轻人走向她,低下头来看了看她,“你应该知道郑逊箫最近在紧盯一个人,而那个人是我父亲,如今我父亲出了意外,这笔账要不要算一算呢?”
“这、这你找你郑逊箫,找我做什么?”
“放心,有你在这儿,郑逊箫很快就会来的。”
什么,原来她是诱饵?
陈娅儿很快换了副表情:“这位大哥,你可能不知道,我跟他是契约婚姻的,今天就是我们契约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我跟他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把我困在这儿,也见不到他的。”
那人阴笑一声,“谁不知道郑逊箫向来不近女色,却唯独对你,情有独钟。你现在说这些鬼话给谁听?”
“你!他不会来的,昨晚我们刚刚大吵一架,他、他背叛了我,我们现在,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陈娅儿心里也这么想着,却听得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了库门,然后用一种很奇怪的方式扣了四下门。
那个青年人又是一声阴笑,“他不是来了吗?”
车间门缓缓开了一条缝,光影交错处闪进一个人影,脸色却是苍白得吓人。陈娅儿心下一惊,不过一夜未见,怎么就憔悴至此?
郑逊箫目光在仓库内扫视一圈,找到了缩在墙角的陈娅儿,视线下移至她被绑着的手脚上,目光一软,转而又凌厉地盯着那个青年人。
“你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可以放人了吧?”郑逊箫把一个包裹往身前一扔,就近的一个人上前查点一番,陈娅儿探头看了看,竟是郑逊箫珍藏多年的古董。
陈娅儿心想,平时这个人老说自己是笨蛋,可他才是最大的笨蛋,竟会将自己送上门来,他不知有多危险吗?
青年人满意地点点头,挥挥手叫黑衣人退到一边,“郑逊箫,这一笔债可以了了,还有其他的债我们慢慢算。”说罢,咬牙切齿地走向郑逊箫,抬手一拳挥向他。
却不料被郑逊箫一手硬生生地接了下来,反将那一拳抱住,手臂渐渐加了力道。
青年人吃痛,抽回了手,转身走到陈娅儿身边,反手一个巴掌,陈娅儿的嘴角立时渗出了鲜血。
郑逊箫盯着那人的手,眼中似是要放出刀来,“你敢打她?”说着大步走向陈娅儿。
周围的黑衣人瞬间围上三四个将他围在原地,青年人挑衅地道:“你再向前一步,你看我敢不敢?郑逊箫,凭你现在的身子,你拿什么和我斗?”
青年人目光移上他的小腹,八个半月了,任衣服箍得再紧,也是看得出来的。
郑逊箫顾忌陈娅儿,一时分神,被几个黑衣人按倒在地,正要挣扎,却见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搁在了陈娅儿的脖子上,郑逊箫闭了闭眼,只得任人将他同样地反绑在椅子上。
这样手脚皆向后的姿势使得他的大肚更加明显,青年人搓了搓手,缓缓走向他。
“想不到我们生意场上冷血无情的郑大公子还是个痴情种子呢。那丫头有什么好,要身材没身材,要出身没出身,值得你为她辛苦怀胎?”
郑逊箫冷哼一声,偏过头去。
那青年人眼中却突然放出异样的光芒,然后两手突然大力地按在了郑逊箫的腹上。
“啊——”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腹内本因延产药而安静下来的胎儿再次翻江倒海起来。
青年人在郑逊箫腹上一下又一下大力按揉着,见他痛不欲生,又补上一句:“人财两空的滋味不好受吧,哈哈哈哈哈哈——”笑声阴冷,却贯穿整个仓库。
陈娅儿脑中一炸,这是哪出?她昨天看到的那份文件难道是被人偷梁换柱过的?
郑逊箫想要挡开那只让自己暴痛的手,偏偏被反绑住了手脚,动弹不得,也无从躲避,却仍目光凛冽地盯着眼前人:“你放了她,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不要——”陈娅儿刚才还与郑逊箫别扭着,此刻知道兴许是一场误会,又见他身受折磨却还想着先救出自己,心疼得很。明明昨晚两人还决裂一般,郑逊箫却不需她解释一句,就赶来救她。
“笨蛋,你在我身边三个月还没有受够吗,今天是我们契约的最后一天,就当我做件好事,下辈子积德吧,赶紧滚。这三个月来,你败坏我的名声,与其他男人不清不楚的,还不赶紧滚开,在这碍眼做什么。”
那青年人一笑,“你不用说这样的话逼我放了她,我也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既然你自己来了,我就放了那丫头。”
说罢,起身去给陈娅儿松绑。
当陈娅儿身上最后一个死扣被解开的时候,周遭的一切突然都静止在了原地。
陈娅儿看了一眼早已万分虚弱的郑逊箫仿佛有了精神,一下子明白过来,连忙将身上的绳索解下,又跑去帮郑逊箫松绑。
“快点儿,我撑不了多久。”郑逊箫每说出一个字,都冒出一阵虚汗。此刻郑逊箫将原本被胎儿吸收进去的能量硬生生调动出来控制住时间,胎儿没了能量的保护,更是一刻也等不得。郑逊箫觉得腹中渐渐有了下坠感,一刻不歇的疼痛再次席卷而来。
手脚被解放出来,郑逊箫却疼得一步也走不了。陈娅儿看着眼前这个平时身体一直健硕顽强的男人,此刻却像被断了经脉一样摊在自己身上,她知道,她该坚强起来了。
陈娅儿都不知道自己是凭借着一股怎样的毅力将郑逊箫扶起,然后两人跌跌撞撞地走出仓库门,这时陈娅儿才发现自己是被绑架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山上,周围全是庄稼地,只一条土路蜿蜒在两人面前。
郑逊箫一直弯着腰小心护着腹部,半身的力气靠在陈娅儿身上,可走了五分钟,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只觉腹部紧紧一收,一股强大的力量直直撞了进去。
他知道那是胎儿在反抗,已将所有的内力都吸收了进去。
“陈娅儿,我,我走不动了。我来之前报了官员,算算时间,嘶——应该就快到了,你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去跟他们,呃啊,去跟他们汇合。”
陈娅儿紧紧攥着他的手,“不,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郑逊箫大力甩开她的手,“笨蛋,你去找他们来、来救我,不然我们,都、都跑不了。”
陈娅儿知道没有时间犹豫了,只得答应:“好,我马上就找人来救你,你一定要坚持住。我先扶你到高粱地里掩护起来。”
陈娅儿又磕磕绊绊地将郑逊箫扶到了路旁的高粱地里,确认别人看不出来后,才匆忙向山外跑去。
郑逊箫躺在土地里,望着天空,心沉了沉:他万没想到自己竟会在这样的环境中生产,衣服早已沾满了土,上面还有几道勒痕,若是被那些绑匪找到,自己可就真的玩完了。他只是舍不得,他跟陈娅儿的孩子,他们之间唯一的牵连,也要这样消失了。
陈娅儿跑了没多久,就碰见了得了消息上山来的浑圆王和他的队友,再往后还有一同赶来的侍者和贾陆。
浑圆王第一时间冲到她面前:“你有没有怎么样?不要怕,我来了。”
陈娅儿却只抓着他一个劲地往回跑:“你快救救郑逊箫,快去救他。”
浑圆王愣了愣,也只得带人向前冲去。
陈娅儿和侍者、贾陆快步跟上,回到方才郑逊箫的藏身之处,只见血迹一路滴滴答答从路旁一直延伸到庄稼地里。陈娅儿见血迹在方才郑逊箫藏身的地方断掉了,而人却不见了,心头一惊,忙大声呼喊郑逊箫的名字。
明明只是一瞬,而陈娅儿却觉得仿佛过了很久,才隐隐约约传来郑逊箫一声痛呼。几人循声望去,只见郑逊箫被几人围在当中,身子蜷缩成一团,只仅仅保护腹部,背上却被人抽了好几鞭子。
浑圆王带人迅速过去控制了那几人,正想回身问问陈娅儿,陈娅儿却一下冲到郑逊箫面前,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低声呢喃:“对不起,都是我害你成这样的,不痛了,一会儿就不痛了,我们回家。”
郑逊箫见是她,靠在她耳畔轻轻说了一句话,却终是无力地昏了过去。陈娅儿凑近了仔细听了听,泪水便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他说:还好受这份罪的不是你。
一路颠簸,陈娅儿看着贾陆又是测宫口,又是揉腹的,心里揪得厉害。
郑逊箫昏睡中也微微皱着眉头,车内空间狭窄,陈娅儿只得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轻轻用袖子拭去他额上的汗水。
“怎么样了?”陈娅儿问贾陆。
贾陆抬头瞥了她一眼,从昨天憋到现在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夫人,有些话我知道轮不到我来说,但我实在是看不过眼。公子他就要生了,从昨夜你走后便发动了,可是因为之前一直吃药保胎,胎儿对宫缩反应甚是迟缓,所以即便是生生疼了一夜,也只开了三指。今早公子不顾自己安危,硬是威胁我给他开了延产药,堪堪止住阵痛来救你。现在可好了,之前吃药的反应一齐来了,胎儿就是不往下走。”
陈娅儿只觉得震惊,仿佛听不懂贾陆在说什么。
“你说的都是真的?他不是才八个半月吗?”
“是啊,还不是被你气得早产?”贾陆又叹口气说,“不过八个半月也可以生了,虽说头胎加上早产,还有得熬,不过,公子他向来身体强健,不会有事的。”
陈娅儿身子向后一软,她对他究竟做了些什么啊。昨晚不顾他现在的身子,那么激他,其实只不过是为了空穴来风的那件事。,她还可以从头开始,可他若是没了,那才是天塌了。
突然,侍者为了躲避不知从哪儿冲出来的一辆车,一个急刹车,郑逊箫一下撞在了前面椅上,这一撞倒是叫他醒了过来,却抚着肚子疼得说不出话来。
陈娅儿忙斜抱住他:“你觉得怎么样?”
郑逊箫抬眸看她,目光中是她一直忽视的柔情,“我没事,陈娅儿,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嗯,我知道,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郑逊箫还想说些什么,突然身子一绷,控制不住地向下用力,“呃啊,又来了。”
贾陆见状忙替他揉着腹,道:“公子您忍着点,怕是会慢些。”
“我,我忍得住。”郑逊箫痛得牙齿都在打颤,为了不叫陈娅儿担心,拼命忍住。
陈娅儿看得心疼,试探着问:“要不要去医馆啊,我好怕。”
郑逊箫一下坚定了起来:“不行,不能去医馆,贾陆,你的医术我信得过,一切、一切都拜托你了。”
贾陆擦了把汗,点点头,虽说如此,可郑逊箫目前的情况却不禁叫他也担忧起来。从昨夜算起,到现在疼了快二十个小时了,更别说方才在绑匪处受的折磨,更叫他疼痛再升一级。可胎儿迟迟不向下走,羊水未破,也迟迟不见要生,若是拖得久了,怕是不好。
郑逊箫又叫侍者把他们送回家,就去处理绑匪的封口费,不管花什么代价,都要叫那些知道他怀孕生子的人闭嘴。
两个半小时的折腾,总算是到了家,天都擦黑了。陈娅儿回到这个昨天她还说再也不踏入的家,竟觉得无比亲切,以后,她就要在这里好好陪伴郑逊箫,弥补他,再不叫他生气。
郑逊箫一碰着床,便跌坐在上面,抱着肚子不住翻滚。贾陆去准备接生的用具,陈娅儿则替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给他背上的鞭伤上了药。郑逊箫只觉得背部一阵火辣辣的疼,可与此刻腹中的疼痛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
刚上了药,他只得侧躺着,手指紧紧扣在床板上,手背青筋凸起。陈娅儿心疼地问:“逊箫,可是疼得厉害?不要忍着,你若是想喊便喊出来,都这时候了,不要逞强。”
郑逊箫低声shenyin了几声,陈娅儿轻轻给他揉着腰,以期叫他好受些。可郑逊箫却在想,孩子下来的慢些也好,这样陈娅儿还能多在他身边一会儿,不然孩子生下来了,他们的契约也结束了,明天她不还是要走。
辗转到了晚上十一点半,郑逊箫渐渐有些熬不住了。
“怎么还没生啊?”说罢下意识地向下用力。
贾陆又俯身看了看,“先别用力,还没到生的时候。现在开了六指了,天亮时就差不多了。”
“什么,天亮?”郑逊箫躁动地扭动着身体,却发现没有一个姿势能让他舒服一点。腹部越来越硬,渐渐没有间隙的疼痛让他一刻也不想再等。
“啊——孩子下来的慢,就想办法催产啊,不然、不然还要痛到什么时候?”郑逊箫的左手几乎抓破了被角,费力地喘息道。
“这——”贾陆与陈娅儿对视了一眼,不知该怎么办,“催产药下去,会惨痛异常,怕是——”
“没事,只要赶快结束这个过程。”
陈娅儿又替他擦了擦汗,实在舍不得再叫他痛一夜,转身对贾陆说道:“那便催产吧,温和些的剂量,一切以逊箫的身体为先。”
一碗催产药下去,发作还要些时候,贾陆叫他眯一会儿,养足精神。郑逊箫把陈娅儿拉到自己身边,“陪我睡一会儿,不许离开。”
陈娅儿便乖巧地像只小猫咪一样地窝在他身边,手轻轻放在他的腹顶,才见他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零时钟声响起,郑逊箫眠浅的很,一下就醒了,手中却空空的,身边早已没了陈娅儿的温度。
他吃力地起身,茫然唤道:“陈娅儿?陈娅儿?”难道她还是走了吗,毕竟,已过了零点。
他挪下了床,手撑在床边喘了几口,才慢慢站起身,可腹中突然一坠,紧接着像是有什么液体流了出来,他便不敢再动。
“你怎么起来了?”陈娅儿一进屋便扑到郑逊箫身边。
郑逊箫见是她,呼吸更加急促,却低了头不看她,“说好不离开的,你去哪儿了?”
“我,我去帮贾陆端药。”陈娅儿戳戳自己怀中的几个小瓶。
郑逊箫盯着她,叹了口气,“不要乱跑。”
陈娅儿点点头,正要扶他躺回去,却被郑逊箫握住了手腕,“别,去叫贾陆来,好像……真的要生了。”
“啊?”陈娅儿心头一惊,忙去叫人。
贾陆一看,果然是羊水破了,催产药也开始发作,郑逊箫在他指导下反复挣扎用力,却仍不见胎儿下来。
陈娅儿不知道那有多疼,只见郑逊箫不断扭动着身躯,痛得浑身颤抖,只得紧紧攥着他的手,轻声在他耳边安慰:“就快好了,你再用力些,马上就过去了。”
郑逊箫大力推挤着下腹,贾陆总算是看见了胎儿的一小部分,又在他腹侧按压了几下,却是胎儿的一只小脚娩了出来。
“这……”贾陆和陈娅儿都是一惊,明明昨夜发动的时候胎位还是正的,一定是在绑匪处被那青年人大力揉错了胎位。
顾不得犹豫,贾陆指导陈娅儿将郑逊箫扶起,跪坐在床上,他要给郑逊箫顺胎位。
贾陆在郑逊箫腹上摸了一圈,找准了胎头,便打算向下顺,“公子,我知道可能会很疼,你且忍着点。你刚刚服了催产药,孩子下得急,若是不赶紧将胎位顺下来,怕是大人孩子都有危险。”
郑逊箫闻言,一下抓住他的衣襟,“你说什么,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孩子!”
陈娅儿慌忙抢断道:“逊箫不能有任何闪失。”
“陈娅儿,这也,也是你的孩子,呃——他不能有事。”若是孩子没了,他跟陈娅儿之间的联系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陈娅儿看着眼前的男人,明明那么高高在上,什么都不缺,身边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却甘愿给她生孩子,还低声下气地叫她不要走。
陈娅儿在他额头印下深深一吻,“逊箫,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你一定不能有事。”
郑逊箫眼中渐渐有了光芒,“你说什么,以后?我们会有以后吗?”
“当然会!”
郑逊箫又再次蓄起了精神,可他现在跪坐着,陈娅儿从后抱住他的双臂,以免他挣扎起来伤到自己,肚子再次毫无遮挡地露在空气中,让他又仿佛回到手脚被反绑,无力抗争,任凭青年人roulin的那种痛苦中去。
贾陆在他身前刚刚一用力推腹,郑逊箫便痛得用力扯开了陈娅儿的怀抱,一把将贾陆推开,自己抱着肚子蜷缩在一旁,“不要……不要推他,我受不住。”
陈娅儿见状,眼泪再次啪嗒啪嗒往下掉,只是用手一抹,就爬到郑逊箫身边,将他轻轻搂住,转身对贾陆说:“你教我怎么顺胎位,我来给他推腹吧。”
陈娅儿将郑逊箫身子扳正,两人都已出了一身的汗。陈娅儿软软小小的手放在郑逊箫腹上,倒是比贾陆那双粗糙的大手叫郑逊箫好受一些,但是为了叫胎儿赶快顺下来,陈娅儿也不敢少用力。
有了陈娅儿方才那一番话,郑逊箫倒也生生忍得,又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贾陆总算是看见了小小的胎头。
“公子,快用力,孩子就快出来了。”
“嗯呃,啊——”郑逊箫猛地抬起上身,憋住一口气,向下用力。可反复几次,孩子还是下不来,贾陆没了法子,现在只能靠郑逊箫自己了。
郑逊箫大手在腹上揉搓,肚子快要被揉变了形,“快点,哎哟,快出来。”
陈娅儿忙将那只手小心握起来,小心安抚:“就快了,就快了。”可她自己也很没底气,眼看郑逊箫没了力气,她与贾陆深深对视一眼,下定了决心。
突然,陈娅儿吻上了郑逊箫那薄而苍白的双唇,又继续向里送了送,郑逊箫突然瞪大了眼睛,仿佛不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贾陆看准时机,在郑逊箫腹上用力一推,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孩子总算是生了下来。
陈娅儿听到哭声,才松了口,微微喘息着看着郑逊箫,两颊发红。
郑逊箫先回过了神,虚弱问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陈娅儿将孩子抱到他面前,“是男孩呢,辛苦你了。”
郑逊箫缓缓抬起手,捏了捏孩子嫩嫩的脸,道:“真好,以后又多了一个可以保护你的人。不过,怕是男孩子淘气,不比女孩子文静。”
陈娅儿故意逗他:“他刚才那么闹你,以后若是调皮,我就替你揍他。”
郑逊箫一笑,却咳嗽起来,牵扯腹中仍旧隐隐作痛。
陈娅儿忙叫贾陆把孩子抱了出去,又慢慢替他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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