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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外头依旧是黑压压一片,雨斜洒下来,打湿了长廊。顾家的厨房内不断有婢女出没,湿漉的衣裳下有未沾雨水的食盒。长廊内有三三两两的婢女提着食盒向各处走去。
帝嬅所在的客房位处桃园,环境清幽,若无这骤大的雨,景色也是怡人。绿浅剪下一小段已燃尽的灯芯,扫了眼四周,到一旁为帝嬅煮茶。
顾家是世家中的翘楚,这院落也大。帝嬅所处的地虽是好的,可离厨房却是有一段距离,正午过了一刻,午膳才送到。
婢女打开食盒,上头有一层薄棉被罩着,取下那一层薄棉被食盒里头的吃食依旧是热着的。布好菜,两位婢女把手中的食盒及另一个一直未开的食盒一起交给了绿浅,向帝嬅欠了个身,便离开。
绿浅从衣袖里取出一枚银针,快速的一一试过桌上的菜肴,银针未见丝毫发黑,才松了口气。
“帝姬,该用膳了。”
帝嬅放下手中的书,走到八仙桌旁,满桌精致的菜肴,她却是毫无胃口。这是几次她也记不清了,只是如失了味觉的她对任何吃食也再无半分留恋。九洲帝姬有自己的情绪本身就是错误,她不能一错再错。‘天谴’二字她一直记在心底,不敢逾越半分。
绿浅很是诧异帝嬅今日吃得颇多,想记着是哪些菜她爱吃,可见她每一道菜皆是会碰却无半分流连于任何一道精细的菜肴。其实桌上有一道菜是极为繁琐、费时的——竹签肉。说它的做法也不难,可要让每个豆芽都塞进肉且完好无损却是费时、费力得很。可这道菜由爽口的豆芽中夹着一些肉却是大户人家极其钟爱的。
把八仙桌上的菜收回了食盒里,绿浅才打开那个未开的食盒,取出自己的吃食,草草吃完,收拾好,为帝嬅换了盏新茶又站到一旁。
萌萌是被门外急急呼啸地风声惊醒,雨声也是重。伸了个懒腰,才发觉她已经许久未睡得这般舒坦了,拈了块桌上放着的桂花糕,又吃了一个才罢手。扭着柳腰打开了禁闭的房门,风夹杂着雨水扑面而来,她的长发在空中扬起,如同一个个调皮的孩子:“吉康也有这般骤雨,帝姬果真是祥瑞之人。”
门前有一只被雨水打湿的信鸽,萌萌抓起它,取下它脚边的小管子,从中取出一张纸条,扫了一眼便又是哈欠连连:“真是急不可耐,九洲可是乱了。这帝王星和帝后星也是有了交集。师兄啊师兄,这便是你的第一步棋,当真是精妙得很。”说完,又关上房门,回了床榻,不管外头的雨声、风声,睡着回笼觉。
依旧在屋外的信鸽在门前跳了几步,便飞进了雨幕。
顾墨白今日本该和他的母亲——兰仪一同用膳,可外头天黑压压的,雨落声响得很,着实令人心惊。在他的印象里吉康从未有过这般大雨,只有每年入冬时那厚实的雪。换下白绫,他缓缓睁开了眼,跳跃的烛火最先映入他的眼帘。
“公子,可能看清阿清?”阿清扬手在顾墨白眼前挥了挥。
顾墨白拦下阿清的手:“你的模样便是我不能视物也是知晓的。别挥了,看着晃眼。”
阿清看着自家公子,仔细地盯着他那双眸子,一瞬间喜极而泣:“公子,公子,你能见着阿清了,那妖女果真未说谎。夫人知晓该是多欣喜。”
“还跟个孩子似的,该跟阿秀学学。约莫半年不见,怎得你脸上平添了不少肉?莫担了这痴肥之名。”顾墨白浅笑,那双眸子更是把那烛光也给映暗。
“公子,阿清这是欣喜,才不是痴肥。像阿秀那般空顶着似女儿家的名却跟个木头似的,哪般好?”阿清用手背抹着眼泪,一脸哀怨地看着他。
顾墨白看着阿清的脸,一个晃神又有了重影,依旧笑如春风,道:“是是是,阿清这般才好。去看看阿秀怎还未回来。”
“是。”阿清见自家公子面上有一丝倦色,不再胡闹,“公子若是发了便歇息。”
“我自有分寸,快去吧。”
看着阿清把门关后,顾墨白才合上了双眼,微微地刺痛感让他有些许不适。门又被推开,顾墨白睁开眼一片黑暗:“不是让你去看看阿秀,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东昀,是我。”顾墨渊说着,上前按住要起身的顾墨白。
“大哥,这雨下得急,怎过来了?”顾墨白顺势坐了回去。
顾墨渊把手在顾墨白面前挥了挥:“刚刚阿清说你能看清物了,可是如此?”
“阿清这急躁的性子,只是方能视物。”
“顾墨渊挥着的手一顿,心里满是苦涩:“东昀,你幼时喜文。自幼便扎身于书阁,每至日暮才愿出来。那次你见着我喊了声‘阿秀’时,你央求我莫告诉母亲。今日你连我也要瞒着。”
无人知晓顾家二公子生来就有眼疾,若长时间阅书则会短时不能视物。连他的大哥——顾墨渊也是无意知晓的。
“大哥。”顾墨白合上了不能视物的双眸,“阿清没有说错,是能视物了,可只是一小刻。怕是让你们空欢喜一场了。”
顾墨渊解下自己身上沾了些雨水的黑色披风,搁在了一旁:“东昀,我是你大哥。自幼你不挣不抢,事事为他人思虑。可我们皆是红尘俗人,怎能免去私欲,你这般只怕母亲知晓该难受得紧,父亲虽对我们严苛,可也是关心我们。”说着,又顿了一下,“你这般,大哥也是很痛心。”
“人怎能无私欲,生在顾家能无拘地做我想做的事已是万兴。只愿这一世皆是如此。父亲疼爱母亲,若我二人不够优秀便会被他房讥讽,族内长老也会给父亲施压。生在九洲的人皆有自己的苦楚,我只愿不拖着你们,让你们为我担心后怕。”顾墨白说着扯出了个苦涩的笑,他自小便不用他人费心,不过是因着他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年少老成,通晓这俗世的无奈。
“……”顾墨渊被说得哑口无言,他志在九洲,而顾墨白却只愿做一个学士,世家嫡子的身份让他不得不卓越。若是顾墨白也欲问鼎九洲,那他兄弟二人还能如此和睦?大丈夫志在四方,他是皇姑姑和父亲一心培育的‘皇者’,烁川迟早是他的。现九洲局势混乱,他自是有问鼎九洲之心。
“大哥,外头风雨交加,听闻帝姬今日应了母亲的帖子来赏花,现应在客房。怕今日府内应约的女眷都该留宿一晚。”
风呼声吹打窗户,雨水打落在屋檐下。这般急得雨也是少见得很。
顾墨白看着摇曳的烛火,拿起了一旁的剪子,剪下了灯芯那段被烧黑的部分:“东昀,我知晓。帝姬是帝姬,她若心向顾家,我必佑她平安;若是心向他人,这段欢喜我自会断得干净。帝姬愿留宿自是好的,这般她不愿也是站在我们这边。这些皇嗣可真是恼人,净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自恃聪明可央婳真是奴性十足,果真是红帐子里出来的,也忘了十几年的公主之名。”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国君不济总有想夺回皇权之人。可惜了烁川虽有内乱,却无天灾战乱,有些人不能以此笼络民心便打歪主意。父亲虽身居高位却不忘民心为重。百姓安居乐业,谁愿管朝代更替?”
顾墨渊放下手中的剪子,眼前的烛火更加旺,连着屋子都亮堂了不少。走到桌子旁倒了杯茶,微抿了口,蹩起眉头:“茶冷且涩,阿清可是懒得很了。果真是烁川公子才是圣人一般,小厮都成了境。”
顾墨白睁开眼,入眼的景物虽有重影可也是能视物了。提起紫砂壶为自己满上一杯茶:“大哥可莫打趣。阿清走时我才刚道他是‘痴肥’,若是成了精怕府上上上下下都该是可心人了,又何哭劳累母亲?”
“就属你护着犊儿,阿清该是三生有幸。阿秀稳重阿清顽劣,真是奇了。不过这茶该是你煮得吧,凭阿清的手艺该是不会如此。”顾墨渊见顾墨白睁开了双眼,心知他能视物了,心中的阴郁也少了几分。
“大哥可是嫌了?阿清的手艺怕是再好也煮不出这茶。茶凉才放有涩意,无尽的苦涩便是毁了茶。大哥得品出她的甜意。就如青涩的果子,初吃只道涩。若是能忍涩意,它便是成了甜。”顾墨白面不改色地饮着这冷透了且涩得很的茶。
顾墨渊坐了下来,看着顾墨白说得头头是道,不禁笑了:“东昀果真是才子,怕是朝中的谏官也无这般好的口才。如此我该再多喝几杯,品出这无尽涩意中的甜来。”
顾墨白笑而不语,看了眼自家大哥,又饮起了茶。
顾家二公子,烁川公子有一癖好便是嗜茶。若说只是嗜好茶便也道寻常——如此爱茶、痴茶、嗜茶的才子也是不少。但癖好自是有癖好的出处。顾墨白也会品那些千金难求的茶,可偏爱自己煮茶。以烁川公子的名头该是若他会的便是天下少有匹敌。实则不然,他所制之茶皆是怪茶。旁人只道口齿留香便是好,他所制的茶却千奇百怪,独不以世人眼中的好茶为准。若是常人品了,该道是比初学者也是难敌。这般,他也不轻易在他人面前煮茶,寻常也就是自饮自乐。若说受得了他茶的第二人便是比他长三岁的顾墨渊,可却也不是他的‘伯乐’,也只是因着他是他的胞弟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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