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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的仇敌,那么也将是她的仇敌,她将与他一起同仇敌忾。
曼君想起以前和多多聊起最向往的丈夫是怎么样的,多多说:“如父,如兄,如师,亦如子。”
当时她还傻愣了一下,没明白过来,反问了一句:“儒家大师吗?”
把多多逗得哈哈大笑,她恍悟过来后,瞥了多多一记白眼,“这世界上有这样的男人吗?”可以又像你的父亲,又像你的哥哥,又像你的老师,又像你的儿子,扮演着多种身份,你有不同的需要,他用不同的身份来照顾你。可以依靠,可以宠溺,可以崇拜,还可以很可爱。
曼君想,卓尧不就是这样的男人吗?
他认真谈起工作时,严谨的样子,拧眉思考时,样子专注而迷人,他在外总是冷峻坚毅的模样,可他依然可以在家里系上围裙煲好喝的汤,陪着她一起看漫画,温柔地叫她小漫画,陪着她一起扮小朋友玩。
她笑过之后,忽然变得很认真,头探到他的耳边,咬着他的耳垂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小漫画,你发了一场烧之后,怎么变得这么温柔起来了,我受宠若惊了。”他故意这样说。
“你不知道,我发烧的时候,一直在做一个梦,我梦见你变成了一只大烧鸡,太可怕太悲伤了,他们都笑我是个傻子是个疯子,我像疯了一样给那只烧鸡做急救,我哇哇大哭,好伤心。”她说着,竟难过了起来。
“傻瓜,你就是个傻瓜,小漫画,你说我是不是爱的就是你的傻呢?”他说。
“我只是在你面前傻而已,这样才可以衬托你聪明嘛。”她笑着,脸上的幸福洋溢着。
“对了,把双手给我伸出来。”他表情严肃,命令她。
她乖乖地坐起来,把双手伸到了他面前。
“是哪只手牵别人手的?我要打手心。”
她把右手往他面前伸了伸。
“闭上眼睛。”他命令。
她乖乖闭上,等待他的处罚。
手心里,传来的是一阵柔软的温热,他在吻她的手心,浅浅的胡子扎着她的手心,轻轻地让她全身酥麻了起来。
她迷恋上了他给予她的这份热烈的爱情,在他怀里,好像天空就永远是蓝色,没有尽头,没有争扰。
在身体与身体之间缠绵之后,他们的感情来得更加猛烈,害怕会分开,害怕会再一次失去,她要他保证,永远都不会舍弃她,他亦要她保证,她相信他,永远都不会怀疑他。
卓尧对她有些担心,她在钟氏企业做高管,她心机不重,防人之心不深,很容易被人摆布和利用,他并不是怕她让人利用来对付自己,他怕的是,她会在这种利用中受伤。
“离开那个公司好吗?来我的公司。”他是用商量的口吻在和她说,他知道她一路打拼来的不容易,但通过这件事,他敏锐地察觉到,已经有一张网向他们笼罩来,他还没有调查清楚是要做什么,但他可以肯定,来者不善,是想把他和他的公司置之死地。
曼君仰起头,看着他,眼里是对他的信任,她说:“我可以离开那里,大不了重新开始一份工作,送外卖也可以啊,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只是,我不想去你的公司。卓尧,你能够告诉我,你们家和钟氏有什么仇恨吗,我一点也不清楚,我试图问公司里的人,可他们好像都不是很愿意提起。”
她不去他的公司,就是因为她不想被人说她是贪慕他的权势和资产,她不依附于他,她爱的只是佟卓尧他这个人而已,她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从来没有伸手向他要过什么,即使他主动要给,她皆拒绝。
她不想这份感情有任何机会来被人指摘,保持它的纯粹,所有的真情,唯独与爱有关。
但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矛盾和干戈不能化解,两大公司连同着家族都有根深蒂固的仇恨呢,佟佩卉如何一听她是钟氏公司的员工,立即色变。
“你这样,我又怎么能开得了口让你离开,让你受委屈,我一直都认为男人之间的事,不要牵扯进女人和感情,我不想你成为牺牲品。钟氏和佟氏两个家族成为敌对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到现在,钟利涛还在努力想为他的女儿和外孙报仇。”卓尧说着,开始了回忆,他说其实这些也是他父亲悄悄告诉他的。
“女儿和外孙?难道他的女儿和外孙出事了吗?”曼君疑惑问。
卓尧给曼君讲述了一个二十多年前爱恨故事。
卓尧的父亲叫佟海振,当时是一个普通的小员工,进入钟氏集团才二十岁,钟利涛的女儿钟雯对佟海振一见倾心,一个千金小姐就这样喜欢上了无身份背景的青年才俊佟海振。
但佟海振并不喜欢钟雯,她不够温柔,过于飞扬跋扈,要天上的星星你摘不到她会不依不饶,可乖起来,又是极温柔的,佟海振血气方刚,根本受不了这样强势的女人。
钟雯把这件事告诉了钟利涛,钟利涛非但没有反对,还表示他也很欣赏佟海振,于是出面和佟海振谈谈爱女的婚事。
佟海振拒绝,这令钟利涛大怒,他的女儿要嫁人,居然会有人敢不娶。
威逼利诱之后,佟海振只好娶了钟雯,此后佟氏家族的人都跟着沾了这个钟氏女婿的光,但佟海振的婚后生活并不幸福,钟雯也患上了抑郁症,心情不好就对佟海振指责打骂。
佟海振也在外面金屋藏娇,这个人就是卓尧的母亲,林璐云。
之后林璐云在没名没分的情况下就诞下了卓尧的大姐,后来又是二姐,接着是卓尧,他们都是私生子。
佟海振也悄悄运作,做起了资金转移,他操控钟雯手中百分之四十的控股,加上他自己的那份百分之十,他将这部分股份变成了现在佟氏企业的第一桶投资运作金。
钟雯得知这件事时,已经怀孕了,钟利涛看在即将出生的孙子的份上,震怒之余,想到佟海振到底是自己的女婿,便没有过于追究。
钟雯生下儿子后,患上了产后忧郁症,极度的猜疑,很快就调查出来了佟海振在外金屋藏娇的事,那时最小的孩子卓尧已经有三岁了。钟雯想到丈夫背着自己和别的女人在外面的孩子都有三个了,她自己的孩子还才刚出生,她内心的憎恨和厌世导致钟雯抱着才几个月大的儿子,跳海自杀了。
钟雯的尸首后来漂浮出来打捞上来了,孩子的尸首也许是因为太小,没有打捞上来,钟利涛伤心欲绝,从此,这份深仇大恨就结下来了。
“其实父亲在和我说这个故事的时候,已经是病重了,他说着就开始忏悔,他说他对不起钟雯和那个儿子,如果他死了,在阴间见到她,他一定要跪求钟雯的原谅。”
曼君听着卓尧说完这个故事,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这个悲剧的孽因还是因为利益驱使的无爱婚姻,在这场战争里,每个人都是受害者,而且都伤得很深。
钟雯死后,佟海振就将林璐云和三个孩子接回了家中,并与林璐云结为夫妻,他只是不想一错再错,辜负了一个又一个,他对这三个孩子,给予了最好的生活和父爱。
但这让钟利涛更是在受着丧女丧外孙之后更沉重的痛,他勃然大怒,从此,钟氏的人最大的敌人就是佟家的人,这么多年来,钟利涛已经七十高龄,仍掌握公司大权,膝下虽无子嗣,却从未放弃复仇的信念。
曼君听了这个上代人的爱恨纠葛,她隐隐的不安了,她开始担心,她担心这些恩怨,原应该因为佟海振的去世而淡忘的,如果报复在卓尧的身上,那太不公平了,那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卓尧才多小,上辈人的事,都过去了这么些年,也该冲淡了。
“卓尧,钟利涛年事已高,听说身体也不是很好,一个耄耋老人,还会将这些仇恨付诸行动去做复仇的事吗?”曼君问。
“正是因为他老了,他才迫切地开展他的报复行动,他想在死前,打垮佟家。不然前天晚上那个一直跟踪我的人,怎么会安排女人给我下药呢,如果不是季东跟过来,当时你和那小子闯进来后,他肯定要拍照片,照片一旦曝光,我这个董事的位置将不保。”卓尧脸色变得深沉了,他想未来的一段时间,是要斗智斗勇了。
“也许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复杂呢,戴靖杰其实这样做,只是——只是因为他不希望我们俩在一起,所以生出这些是非让我们有误会,破坏我们的感情而已,没有太可怕的计划,我想,事情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曼君相信了戴靖杰的解释。
“不——是远远要比我们想象的严重,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那个叫戴靖杰的,绝非视我为情敌这个简单,每次我看到他的目光,都觉得很寒气逼人,他对我好像仇深似海。”卓尧想起戴靖杰的眼神,觉得那是一双满是杀气和怨气的眼神。
“没有啊,他就是一个简单阳光的小青年,在我们公司也就是一个职员,哪里有那么多的阴谋暗算呀。”曼君的印象里,戴靖杰就是一个阳光大男孩。
“曼君,你信我吗?”他问。
她点头,依在他怀中说:“信啊,我当然相信你。所以,我明天就去公司辞职,我会再和你二姐沟通,上次的事,还是因为我不了解内情,我不会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情,留在你身边,是最好的。”
“我没有选择错,你这样说,我更想娶你回家做妻子了。”他贴在她的耳根后,动情地说。
可提到了结婚,她又黯淡了下来,他的母亲林璐云会同意吗,上次都因为知道他们的关系而把他锁在家里了,接下来还有多少暴风雨在后面呢,都不得而知,未来忽而明媚忽而狂风暴雨,阴晴不定。
黄昏的时候,卓尧搂着她从酒店走出,他带着黑色的墨镜,白衬衣西裤,她则依偎在他怀里,退房后,刚从酒店大厅出来,门外就有四五个记者拿着相机不停地拍,闪光灯不断。
他伸出手臂护住了她,她从未遇见这样的状况,躲在他怀里,像是受了惊吓的小鹿。
他面色冷凝,指着那群娱记命令他们马上滚蛋,他迅速护着她上车,不忘低声说:“别怕,抬起头也没什么,大不了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也挺好的,不用我去宣传。”
她抬起头遇上他的目光,那一刻,她觉得只有他,才最重要。
“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上车后,他很快就灵活自如地甩掉了那帮娱记,然后送她回家,在她公寓楼下和她拥吻,他两天没有回家,家里上上下下一定也乱了,他临走的时候,悄悄地告诉她,在他被迷药催情的时候,季东喊来的那个人,不是女人,而是一名德籍医生。
“我当然知道不是女人,你这么乖,对不对?”她笑着说。
回到家中,她开始写辞职报告书,周一早上,她就要把这份辞职报告交上去,就写身体不适辞职吧,否则,还有什么好的借口呢,公司高层对她一向很提拔很赏识,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恩怨,她是不会舍得离开的。
但什么重要也都比不上卓尧重要,不是吗?即使要她一无所有回到最初去送外卖,她也会风雨无阻。
客厅桌上的那个大花瓶里,有一大束百合花,那是卓尧送她的,花有了些萎谢,缺了水,她给花瓶加水,靠在沙发上,看他送给她的那些漫画册,想着他温柔地唤她小漫画。
只有他,会把小漫画这三个字喊得这么动听。对,还有,这么肉麻。
佟卓尧就没有她这么舒坦了,他手机一开机就是各个董事秘书的未接来电和短信,还有母亲和姐姐姐夫们的短信,他们都在满世界地找他,他关掉手机,将音乐声音开得老高,原来他是这么的重要,不过是失踪了两天,就急成这样,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随便把他关起来。
他要见她,任何人,都不能阻挡他去找她,舍弃这些身份地位也无所谓。
就像她说的,如果和他在一起,她就算是再去送外卖,她也依然可以做到欣然前往。
回到家中,母亲和大姐二姐都坐在客厅里,季东站在一旁低着头,秘书和管家也都站着待命,见他回来了,全部一拥而上,他觉得没有必要这么夸张,他堂堂一个大男人,难道连出去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这事和季东没关系,是我自己想冷静一下,出去住在酒店里,只是安静两天,你们都别再问我了好不好?”他说着,解开衬衣的纽扣,想上楼回房间冲澡休息。
“卓尧,你站住。”林璐云还是很有魄力的妇人,保养得很好,声音也是铿锵有力。
“妈,我想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公司再说行吗?”他说着转身上楼。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妈,你去听听公司里的董事们是怎么说你的,你对得起你爸爸一手打拼的产业吗?你是要我拿着你爸爸的遗训重新召开股东大会,重立新的董事长吗?”林璐云走到他面前,挡住了他。
这个看似尊贵雍容的妇人,仿佛有无穷的力量,颈间的祖母绿闪着莹莹的光。
“随便,你可以自己做董事长,也可以让大姐二姐去当,不要拿这个来威胁我,我不在乎。”他有些不耐烦了,记忆里,母亲对他说过最多的话,就是威胁性的话语,你如果不怎么怎么样后果会怎么怎么样,说得最多的是怎么管理好企业,怎么样让大权在握。
能有几句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关怀和体贴呢?
“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就是用这种语气和妈妈说话吗?你是不是被外面的那个狐狸精那个诈骗犯给迷住了!”母亲震怒,将矛头直指曼君。
“她不是像你说的那样,你们不要再来干涉我的感情好不好!”他也火了,声音抬高了起来。
林璐云并不是简单的女人,她所生三个孩子,他们的婚姻,她样样要一手操办,她看着他上楼,她冷不丁地抛出了一句:“如果你不能离开她,没关系,我可以让她离开你。”
“三年前你做的事,犯的错还不够吗,你还想再重演吗?”卓尧回头质问。
“为了这个家,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得出来!”林璐云说着气得心脏病都要犯了,两个女儿还有女婿慌忙找药丸扶着她靠在沙发上。
卓尧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甚至有些恨自己为什么要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如果是普通的人家,他至少会自由很多,他受够了这样的生活,看似光鲜高高在上,其实就是戴着面具生活,除了奢华的生活,他没有过自由。
读书事业都是父母一手操控,难道连婚姻也要像大姐二姐那样吗,两个姐夫当面文质彬彬,实则私生活糜烂不堪,两个姐姐过得根本不幸福,也只有母亲对这桩桩婚事满意。
二姐敲响了他的房门,他开门,喊了一声二姐,又回到电脑前坐着。
“怎么了卓尧,你告诉二姐,你是不是去见阮曼君了。”佟佩卉问。
“你们都知道,还问什么。”他不想听二姐的说教。
“你非要把妈妈气死吗?她心脏病很严重,不能生气,你不是不清楚她在犯病治疗期间不能受气,你说你,就不能听话一点,好好呆在公司里吗?”佟佩卉忧虑地说。
“那是不是要让我像你一样顺从她,离开曼君,去找一个千金小姐结婚呢,当初爸和妈在一起,妈不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吗,她难道忘了自己也不是豪门名媛了吗?”他故意说得声音有些大。
佟佩卉忙捂住他的嘴,说:“你疯了,你要气死妈吗,阮曼君在那里工作,这是绝对不能的。”
“她明天就辞职,行了吗?”卓尧说。
“其实——你离开曼君,也是对她好,你不想她最后被逼离开你吧,比如像欧菲那样。”佟佩卉提示性地说。
其实关于欧菲的回忆,是卓尧不愿再想的,听说欧菲过得很好,和一个浪漫的法国男人结婚了,她的博客里都是那个深情高大的法国男人,她亲昵地称呼那个男人为亲爱的安东尼。
“欧菲和曼君不一样,欧菲到底还是离开了我,她退缩了,但是曼君不会,我喜欢她,就是因为她是特别的,她坚强独立,这是我身边那些女人都没有的,她不会整天满脑子的算计,满脑子的利欲熏心,她是最特别的。”卓尧说起曼君,眼里闪烁着温柔。
“但她越是和欧菲不一样,也许她的情况会更不妙,你想想考虑一下吧,二姐还是希望你能听话,虽然二姐婚姻不幸,但你不同,你是男人,你拥有很多男人没有的头脑和财富,你娶不娶一个女人不重要,你依然可以和她在一起,哪怕你娶别人。”佟佩卉说。
二姐说了一番话后,见他无动于衷,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他抽了一根烟,他开始冷静地思考。
三年前,他的脑子浮现起了三年前的那场大火,那场火真的很可怕,他和欧菲差点在里面死去,他醒来的时候,欧菲已经离开了他远嫁巴黎,他后来才得知,那场火是林璐云雇人去纵火的,目的就是要吓吓欧菲,只是林璐云算错了,她以为卓尧是在公司里,却没想到卓尧中间借故去了欧菲的公寓,那场大火,差点把他们俩烧死在里面。
但那场火灾,也确实让卓尧认清了欧菲,她以为他要死了,担心遭到报复,居然连夜逃往法国,并在那里结婚生子,他后来出院还和欧菲通过电话,她在国外生活得很好,她说至少很安全。
他甚至想,如果那次在火场里,是他和曼君,那么曼君会退缩会舍弃他而去吗?
凌晨一点多,他打电话给曼君,她好像是睡梦中接的电话,迷迷糊糊的,他问她如果危难降临,会舍弃他而去吗。
她说不会,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情况下我会离开你。
他说什么情况?
那就是——你让我离开你。
谁都不能说服我离开你,只有你,当有一天,你希望我离开你,那么我会走,我会离开,如你所愿,让你幸福。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很清醒,但她不敢想象有一天将要离开他,如果那样,那么请死亡先带走她。
宁愿死在一场爱情里,爱情比生命长久,也不愿,活在爱情之后。
“你永远都不会让我离开你的,你是不会对我说这句话的,对吗?”她窝在床上,沙哑的嗓音,迷离的夜里,问他这么亲昵的问题,电话贴在耳旁,他的呼吸节奏,那么清晰,就像是躺在她枕边似的。
“不会,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他坚定地说,慢慢又给她说一些童话故事,她好像没有听过童话故事,除了白雪公主,别的童话她都没听过。说到后来,他说公主和王子一起在城堡里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电话的那头,她安静平稳地入睡了。
他挂掉电话,将电话放在枕边,凌晨两点,他仍难入眠,他想着二姐说过的话,曼君越是坚定,也许危险更大,欧菲当初抽身而退嫁给别人也许是正确的。
他必须要去试图改变这一切,家庭内部的矛盾,公司内部的矛盾,还有公司与外部公司之间的矛盾,纠缠着他,他需要一件一件的去解决。他要处理好,他能处理好。
第二天早晨佟卓尧晨跑回来,冲了澡,换上衣服去公司,母亲林璐云在餐桌旁吃早餐,他淡淡地打了一声招呼,他要去公司。
“最好别再去不该去的地方,想好了怎么对公司董事交待,解释你的行为了吗?”林璐云并不像是在和自己的儿子说话,而是下属。
他点点头,觉得没必要再继续说下去,否则又是争执。
公司里的那些董事,虎视眈眈觊觎着着董事长的位置,不过是因为父亲佟海振去世之前立下了一份遗嘱,遗嘱里称将自己百分之七十的股份交给儿子佟卓尧,如果这个儿子在任职董事长期间有巨大过错,董事会有权力召开会议,重新任命董事长,这个错误的衡量,由其母亲林璐云来决定。
母亲的意思很明确,他如果不好好打理公司,她有能力让他当不了这个公司的董事长。
林璐云的用心良苦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想因丈夫去世这份家业就支撑不下去,佟海振膝下的子嗣只有卓尧,公司必须由卓尧来管理,不能拱手让给那些年老的董事们。
而卓尧和林璐云的关系,却在这些年发展的越来越像是一种合作关系,或者是领导与下属的关系,她母亲的身份,让他很多事情都顺从她的旨意,当然,她的出发点都是为他好,只是有一条,她干涉他的婚姻,这让他很反感。
二姐佟佩卉的意思是,他可以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名媛,如果喜欢阮曼君,依然可以和曼君维持情人关系,这样并没有什么冲突,可这对曼君公平吗,对他自己公平吗,难道要像爸爸当年那样错吗?
他是绝对不会屈从的,要和她在一起,顶多,他不当这个董事长。
林璐云如果喜欢管,那就让她去当董事长好了,学着慈禧当年垂帘听政,不也挺好,挺适合林璐云的性格。
如果林璐云知道儿子把她比作是慈禧,一定会气得心脏病复发,她也固执地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儿子好,世界上哪有妈妈不盼着自己儿子好还和他争名逐利呢。
卓尧到了公司,秘书就迎上来把一天的工作安排表交给他,他接过来一看,密密麻麻长长的一串,怎么就有这么多事务要处理,他觉得自己都快要赶上日理万机了。
他关上办公室门,吩咐秘书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可以进来,如果前台有电话来或者有预约,就说他不在公司。
他打电话给季东,终于有单独的机会询问吩咐季东去调查的事调查得怎么样了。
“佟少,我调查了那小子了,他之前确实和阮曼君是一个渔村的,他是一对渔民夫妻收养的养子,那对夫妻现在没有打鱼了,好像去深圳了,我调查了这个渔村,得到了一个极其震惊的情报。”
“说。”
“这些年,这对渔民夫妻家里每年过年都会来一个大老板,开的是奔驰,在当地看来是个大人物,而且,这小子和他养父从六岁那年就经常来上海,你说他们这样的小渔村,没事老往上海跑做什么呢。”
“还查到什么没有?”
“没有了,我现在就是要着手查他在上海的行踪和密切联系人,相信不需要多久,他的全部活动记录我都能掌握。”
“做得漂亮。我让你去的地方你去了吗?”
“阮曼君的家里我去了,我看到了她的外婆,那么大的年纪了,还在院子里坐着织渔网,我和她说我是她外孙女的朋友,她说起曼君还哭了,让我给曼君带句话,让她放心外婆的身体,外婆等着她回来。”季东也被感动了一回。
“不错,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好,还有那个德籍医生,不会有问题吧,别让他在媒体面前胡说,我指的是万一。”卓尧叮嘱着,毕竟被那些八卦媒体挖到他被催情迷药迷晕的消息,这是很不利公司的言论,他代表的就是公司的形象。
季东是他手下里最相信的亲信,重要的事,他都会安排季东去调查,佟卓尧是个睿智的男人,他要调查清楚,这个戴靖杰究竟是什么来历,她想要的是什么。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他开始仔细地分析季东调查的内容,每年过年都会有人开着奔驰车去渔村看望戴靖杰和他的养父母,而且还经常出入上海,那么就是,戴靖杰在很小的时候和上海还有上海的某个人物有联系。
会是谁呢?
忽然想起戴靖杰现在工作的公司,不正是和曼君一家公司,钟氏旗下的公司吗?
难道那个每年去看望他们的——是钟利涛!
钟利涛为什么去看望一个远在小渔村的小孩呢,还是渔民的养子,除非——除非那个男孩就是钟雯的孩子,他并没有在海里溺毙,而是被渔民救了。
如果是这样的推测,那么一切就合乎情理了。
佟卓尧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俯瞰着上海的城市风景,仔细思忖着其中的问题,如果戴靖杰真的是爸爸和钟雯的孩子,那么就是他的同父异母弟弟,那他们就是手足之亲了。
可是,为什么钟利涛找到了自己的外孙,却没有把他带回自己的身边,而是一直让他在小渔村里长大呢,为什么不给外孙更好的生活呢。
这似乎在这点上又说不通了。
他来回踱步,下一步该怎么做,如果钟利涛利用戴靖杰来对付他,他怎么做,倘若真是手足之亲,能在商战上刀刃相见吗。
事情渐渐变得复杂了起来,他凝视着远处的风景,陷入了沉思,父亲当年所作所为确实是背叛了钟利涛、钟雯父女二人,那是父亲亏欠他们的,而他又该怎么选择呢。
曼君到公司后,向总经理递交了辞职信,总经理让她再考虑考虑,她只是笑笑,说因为家里有事,她必须辞去这份工作回家一趟,也许以后不会再来上海了。撒谎的感觉有些心虚,但为了心爱的男人,有什么不可以呢。
是他的仇敌,那么也将是她的仇敌,她将与他一起同仇敌忾。
她回到办公室,开始收拾自己的一些用品,她将它们一样一样装入纸箱里,她要立刻就离开这里,她不想给别人来说服自己的机会,她不善于辩解,直接走人,岂不干净。
办公室的门响了起来,她淡淡说一句:“进来吧。”
是戴靖杰。
他看到曼君在整理东西,问道:“难道你真的要辞职?你怎么可以这么冲动,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啊,曼君我告诉你,你现在很危险你懂吗?你知不知道你奋斗了多久才有了今天,别人不清楚看不到,佟卓尧他没见到,可我知道,我看到你伏案加班了那么多个日夜,你就这样,因为一个男人,值得吗?”
“你别问那么多好不好,是我自己要走的,与别人没有关系,我累了,我想换一个环境,换一份工作,更何况,我走了之后,我这个位置就空缺下来了,那么你就可以坐在这里,坐在这个办公室,何乐而不为呢。”曼君说。
曼君是倔强的,一旦是她拿定了主意的事,她是决然改不了的,她继续整理着自己抽屉里的东西,那幅戴靖杰送给她的帆船拼图就放在办公桌下,她拿了出来,擦了擦上面的灰尘,交到戴靖杰的手中说:“这个还给你,小渔村一直都在我心里,你比我更需要它,过段时间我要回去看外婆,这个你留着自己作纪念吧,它是属于你的。”
戴靖杰将拼图放在一旁,他一把抢过曼君手中的纸箱说:“别走,别离开这里,我不能让你离开我。我们一起努力一起打拼,等我成功了,我带你回小渔村,别说给你外婆盖一栋小楼了,我可以在小渔村投资,办渔场,开发度假村,我让小渔村从此富裕起来,好不好,别走?”
她没有理会他,收拾手中的文件,整理好放在桌上,她态度已经坚决。
“你说句话啊,你别这样好不好。”戴靖杰哀求着说。
“靖杰,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你应该明白的,很多事没有那么简单,我想离开,只是我自己不想在这里工作了,不管你如何挽留,我都会离开,辞职报告我已经交上去了,剩余的事,你自己安排吧。”她说着,从他手中拿纸箱。
戴靖杰想了想,说:“行,你真的要走,我也不挽留你,只是你想过公司的利益没有,你这样一走,你连交接工作都没有做好,后面的事务谁来负责?为什么就不能再多待在这里几天呢,哪怕带带新的下属也是好的。”
曼君想,这个公司里她又不是一把手,怎么会离了她公司就运转不了了。
“我要走,总经理都没有多说,你想纠缠到底吗?”曼君有些怒了,面对戴靖杰固执的样子。
“真的马上要走,一天都不愿意待下去了吗?”戴靖杰问。
“是的,既然说走,那就不会待了。”曼君亦是坚定。
“那在走之前,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跟我走!”戴靖杰说着,拉着她的手,就往办公室外走。
“你带我去哪里啊——”曼君努力想甩开戴靖杰的手。
戴靖杰不管她的推搡,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拉向了董事长办公室。
曼君站在董事长办公室门口,正色地对戴靖杰说:“你想干什么,我不过是辞职,总经理批准了就可以了,你推我来董事长办公室做什么,何况董事长平时一般都不在这个子公司,我对你真的越来越不懂了。”
戴靖杰看了她一眼,他眼神里有各种复杂的感情,有不舍也有责备,他抬手在办公室门上敲了几下,里面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说:“进来。”
她跟着戴靖杰进了办公室,办公桌后坐着一个老者,年纪很大,约有七十多岁的样子,头发花白,穿着针织背心,里面是灰色格子衬衣,端坐在桌前,很慈祥的样子,这一定就是钟利涛了。
“你们俩怎么了?”钟利涛微笑着说,摘下了老花镜看着他们。
“董事长,我是来向您辞职的。”曼君没有回头理会戴靖杰,径直说明自己的意思。
戴靖杰走到前面,一脸的反对说:“董事长,她不能走,公司需要她,她走了,公司很多业务就不能正常进行了。”
钟利涛站了起来,他的背佝偻着,对于这样一个体弱慈眉善目的老者,曼君很难把他同卓尧说的那个为女儿钟雯复仇的钟利涛联系在一起。
“如果你想走,有更好的路,我们不强留,年轻人嘛,总是要往大的地方发展,这点我也年轻过,我也懂。只是一事相求阮小姐,不知阮小姐能否考虑一下。”钟利涛拄着拐棍,轻轻咳了一声。
“董事长您吩咐吧。”曼君于心不忍地答道。
钟利涛期许的目光看向了戴靖杰说:“阮小姐有所不知,我膝下无子,靖杰这孩子很让我满意,我心脏病时常犯,我想我哪天不定就抢救不过来了,所以,公司还是想交给靖杰。我想求阮小姐的事,是能不能再在公司待一个月——就一个月,教教靖杰,帮帮他,算是看在一个老人的薄面上,行吗?”
曼君看着钟利涛,中年丧女,膝下无依无靠,以至于老态龙钟之暮年还要为公司操劳,这样一个老者的要求,她岂能驳回。
“好,董事长,那我继续留在公司一个月,安排好工作交接,我再离开。”她说着,转身走出办公室。
果然证实了一点,钟利涛和戴靖杰的关系非同寻常,钟利涛也毫不避讳把这层关系透露给她,难道是他们之间真的只是纯粹的赏识吗?
会有一个人因为赏识一个人就将所有的遗产都无偿留给没有血缘关系的这个人吗?
有倒是有,都是电视上发生的故事,比如老人将全部财产交给了小保姆。
曼君捉摸不透,但既然答应了要继续在此工作一个月,那就没有理由不好好工作,她想想打了一个电话给卓尧,约卓尧晚上一起在家里吃饭。
卓尧戏谑着说:“是去你家里呢,还是去我家里?”
“你就会没个正经的,哪儿近就去哪儿。”曼君可没有心情和卓尧开玩笑。
“那就去我的公寓吧,离你公司近一点,你开车路上慢点。”卓尧嘱咐着,又补上一句:“小漫画,我想你。”没等曼君说话,卓尧就挂掉了电话。
她摇摇头,一脸微笑走进办公室,将原先装入纸箱里的文件资料都一点点往外整理。心里还想着晚上怎么好和卓尧解释,工作还得继续一个月,原计划辞职后回小渔村给外婆盖房子的,看来又不能实现了。
戴靖杰也随后跟着她进了办公室,坐在她面前得意地说:“从现在开始,我就跟着你,你可就是我的师傅了,你要把你所有的都传授给我,不能隐瞒噢。”
“你给我听着,我是看在董事长年事已高身体不好的缘故上才留下来一个月的,你的任务是跟着我工作,明白吗?工作时间,不谈私事。”她义正严词地说。
“那私人时间呢,可不可以约你吃饭呢?”戴靖杰笑着身子靠近了曼君的办公桌。
她灵活地躲闪开来,靠在窗户旁边,双手抱在怀里说:“坐回你原来的位置上,私人时间,当然更不会和公事里应该出现的人谈私事。”这话说得有些绕,却划清了泾渭。
戴靖杰识趣地开始回归工作,不懂得地方就问曼君,曼君还是很认真地教给他,包括怎么与外商沟通,发生突发情况怎么处理,合同中途忘带该怎么办等,事无大小,凡是可能会出现的意外情况,她都边整理东西边解说。
站在一旁的戴靖杰拿着纸和笔记下。
她心里暗暗想,这小子还算不错,如果真的用心继承钟利涛的产业,好好经营,那钟利涛一生所打拼也没有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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