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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鸾被夜枭呼来换去一整日,考虑到郑倾可能是自己要寻的恩人,为他多做些事情也算是报恩了,只能咬着牙忍下。这也才知道,伺候人这件事情,真的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因郑倾素来留给郑王室的都是纨绔不羁的印象,正如夜销所说,除非郑王突然驾崩,郑倾这样的世子,消失一个月都不会有人发现。因而郑倾可以安心地在合欢城云国质子府将养着,虽然无人挑明,白鸾知道,郑倾真正需要将养的,是为情所伤的心。
傍晚时,夜销请来的医士为郑倾诊过脉,留下一句“在下无能”便匆匆离去。夜销送医士离开,只留下白鸾独自守着倚在床栏上的郑倾。
相对无言,白鸾自然觉得很不自在,便决定安慰郑倾两句,想了许久,细声细气地问道:“郑公子现下,心情可好了些?”
郑倾循着声音的方向,微微转头,白绫覆面,窗外射进的橘光斜斜打上床帏,被布帘切断的光线在他的袍子上分开层次,一半雪白静好,一半没入阴暗。白绫下轮廓略显消瘦,血色不太丰盈的唇紧抿,整张面容却显得极为舒展。
他微微一笑,不张扬也不刻意遮掩,是很释然温和的笑,他反问:“昨晚的事情,想必姑娘都看见了吧,姑娘是不是认为在下很蠢?”
“没有没有。”白鸾急忙否认,心里却认为郑倾为一个不在意自己的人自毁双目和前程,确实蠢得很有水准。可惜她不太会说好听的话,绞尽脑汁想出几句赞美的话来,也说得既夸张又寒酸且虚伪。
“郑公子对柳姑娘这番深情,可昭天地感日月泣鬼神,既是为心爱之人,莫说是赔了双眼睛,便是胸腔子里的心,她要看,许是也舍得掏出来的。”
郑倾含笑,并没有在意白鸾那份天地鬼神的奉承,复而问道:“姑娘也是深有体会的么?不知是谁家公子,这样好的福气。”
郑倾虽对柳弄情执着,显然也是个豁达之人,事已至此,拿起了便也放得下,这么问不过是与白鸾闲聊。白鸾却蓦地怔住了,抬手在心窝子上抚一把,暗暗摇头,连心都没有的神仙,哪里还有动心的能力。
向来不善于揣度人意,白鸾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避开郑倾的问题,自以为是地安慰道:“公子还是要想开些,情字伤人,只可偶遇不可强求,有些人你对她掏心掏费,许人家还要嫌弃你有血腥味儿。”
郑倾闻言变了脸色,声音冷淡几分,道:“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白鸾咬着唇,适才反应过来刚才的话不太好听,有贬低柳弄情的意思。可她却又实在不懂得如何安慰人,想了想,终于记起一个道理,最好的安慰,是我比你惨。
叹口气,白鸾决定剖开自己那段百年前的情伤,与郑倾分享一下。
回想三万年来,白鸾确实真心的喜欢过那么一个人,运气不错的是,那个人也喜欢着自己,这便是天君的第三个儿子,三太子成煜。
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备受各路神仙看好的一段佳话,待到成煜长到谈婚论嫁的年纪时,便有好事的跑到天君面前提了一句三太子的婚事,天君亦是欣然首肯。眼看着有情人将成眷属,白鸾亦光明正大地顶着三太子小恋人的名号,在天宫里混得风生水起喜气洋洋,一顶大红花轿,抬来的却是嫦山仙子霓蔌。
白鸾对这桩棒打鸳鸯的事情不忿,悻悻跑去找天君将道理,一番话说得泣涕涟涟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却也只给自己争来个侧妃的名分。作为老白家和鸾族的独苗,这个名分干脆利落地踩碎了白鸾的玻璃心,遂与向来宠溺自己的成煜做出私奔的决定。诚然,这场私奔以失败告终,至于失败的原因,白鸾却不愿赘述,许是真的有番伤情伤意的经过。
白鸾将九重天比作一幢家业殷实的大宅子,用凡人能够理解和接受的方式,将自己这段封尘了近百年的过往讲给郑倾听。言语间虽极是释然,其实自己心里也不大好受,说到动情委屈之处,眼眶子鼓了鼓,可恨的是如今她连滴眼泪也掉不下来。
浮浮百年可以被淡忘的事情很多,但这段记忆于白鸾来讲却是记忆犹新,只因之后她被贬下凡尘的记忆,随着二十年的沉睡被忘了个干净。自打白鸾在妄水之颠醒来之后,领了华楹仙子的吩咐,火急火燎的就赶来凡间报恩,其实也是有意在回避,生怕华楹仙子那个碎嘴子,经意或者不经意间,要把这件事情拿出来分析分析。
分享了埋在心底的故事,便也使得郑倾与白鸾之间的距离拉近不少,总该能算是朋友了。彼此安慰着,说上几句感叹缘深缘浅的大道理,外头便有家丁轻轻叩门,说是质子爷要小先生出去一下。
白鸾便辞了郑倾,随着家丁一路走来,这便走到了质子府的正门。
夜销抚额站在一群花花绿绿的姑娘面前,那些姑娘们下至峰峦贫瘠的青葱少女,上至风韵无存的半老徐娘,各个打扮的花枝招展,轻薄纱衣肉隐肉现,环肥燕瘦类型各异。要说相同之处,便只有一样,就是长相都不大客气。
“云爷,您昨晚亲口说了喜欢奴家,可不能赖账啊!”说话的这个身姿颇为壮硕,面皮儿上扑了白面般厚厚一层脂粉,除却一双硕大的鼻孔,整张脸上眉目不甚清晰。
白鸾凑到夜销身边,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撇撇嘴道:“这女人挺丑。”
夜销面色凝重,小心瞟了眼面前的莺莺燕燕,按住几欲作呕的欲望,咬牙切齿地对白鸾道:“你真是口下留情啊。你说,这些女人打哪来的?”
白鸾自然知道这些女人是怎么来的,便是他们离开质子府去大梦楼之前,自己在那替身上下了个法术,叫它醒来后,按照夜销平日里的习惯作息,顺便惹些麻烦回来。看来那替身果然继承了夜销本尊的衣钵,即使是惹麻烦,惹得也尽是些风月麻烦。
撇开夜销是个断袖不说,单是这些女人的长相,若非兽欲澎湃到一定地步,真真是叫人难以下咽。看样子,玩偶和人的品味还是有些差距的。如此,甚合白鸾心意。
“许是你何时惹下的风流债,我怎么知道打哪来的。”白鸾得意道。
夜销对白鸾这满嘴跑马车胡说八道的习性早也习惯了,心里大概也猜出七八分原委,一把揪住白鸾的手臂,凑到她耳根子旁,压声道:“扇子不想要了?”
“给我!”即是个讲条件的好时机,白鸾定也不会错过。
夜销的嘴唇又贴近一些,温热的气息灌进耳廓,声音有些模糊,“乖乖的,别再给我添麻烦。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扇子上,拴着你的命。”
白鸾怔愣,“你怎么知道……”
“哈,果然。”白鸾的反应足以验证夜销的猜想,他不解释,只将白鸾推开一些,下巴尖儿指了指那群叽叽喳喳的女人,示意她先把这堆麻烦解决掉。
“大家听我说!”白鸾提着嗓门把女人们的注意力击中到自己身上,老实巴交地交代,“昨晚的事情是各位误会了,云爷是不可能喜欢你们其中任何一个的。”
“为什么啊,他亲口对我说过的……”反驳与不甘之声此起彼伏。
白鸾舒了口气,淡淡道:“因为他是断袖。”
声音很快被淹没掉,只有夜销端着手臂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白鸾清了清嗓子,把渡劫的力气都拿出来了,高呼一声:“云夜销是个断袖!”
场面瞬间就稳定了,女人们用难以置信地目光看向夜销,又看向夜销身边一身男儿装扮的白鸾,半天没发出声响。还是那个带头的,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不可能的,云爷的风流韵事,合欢城里熟人不知晓。”
女人们显然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开始彼此交头接耳地讨论起来,什么南城唐家的千金委身夜销不成上吊啦,北城的张小姐因他立志终身不嫁啦,西城如花似玉的卫姑娘惨遭玩弄后出家啦……
说来说去,便是始终没有一个人能俘获得了,这位云大公子的芳心就对了。
夜销紧了紧松垮的前襟,干咳两声,对好不容易沉默下来的女人们道:“不错,本公子确然是个断袖。”
笑容仿似淡渺清空,银河垂地,又像暮霭中朦胧直立的长烟,只可远观,不敢近闻,总之是包罗万象,看不透彻。
夜销说着便侧了身子,只手环住白鸾的腰肢,俯首在她唇上舔了两舔,再次抬头,字正腔圆地重复一遍,“本公子确然是个断袖。”
这件动用几条大棒子就能解决的小事,就这么轻飘飘的化解了。白鸾蠕了蠕唇,亦不敢抬手拂去他留下的潮湿,一不小心就绯红了脸颊。待那些女人败兴而归,也忘记追问,夜销是如何知晓她与滴骨扇之间的关联的。
但有件事情,是无论如何要及时动手的,那便是偷郑倾的血,看看他的前世,与自己究竟有没有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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