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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偷看(上)

作品: 欺鸾盗凤 |作者:十年一信 |分类:武侠修真 |更新:11-20 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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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清晨,白鸾起了个大早,趁着夜销出去遛鸟,摸到郑倾的房间,对他施了个睡诀。这便大大方方地在他指头上割了条口子,挤出两滴鲜血,蹭在月缺上。

白鸾没太干过偷鸡摸狗的事情,偶尔干一次便不够谨慎,想来反正月缺里的画面只有自己能看到,又要防着郑倾随时醒过来无人照料,便直接坐在郑倾房中,寻了只梳妆的小镜,嗑着瓜子优哉游哉。

画面浮浮而过,令白鸾略有吃惊的是,郑倾百年前世的身份,竟然是云国颇有盛名的贤君云可堪之子,云且行。这么说来,一定程度上,郑倾算是夜销的祖宗。

轮回一事便是如此不可捉摸,就像那头母猪,连性别和种族都会改变,对神仙来说实不足以大惊小怪。郑倾算是命好的,连续两世都是国之世子,不用承担饥寒苦累,但如果世世相同,便只能证明,他这是在修一门业,姑且算是帝王业。帝王自有帝王的苦楚,若是一世修不成,便要世世重复,直至圆满。很显然,上一世,郑倾这个帝王做得并不合格。

自云且行出世以来,一切无风无浪,小小少年渐渐成长,读书习武样样事宜循规蹈矩,完成得还算不错。这是一个沉长的过程,其中十年里,云且行从未踏出过云国王宫半步,因而与白鸾邂逅的可能性不太大。白鸾走马观花地看下来,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影子,想来云国王宫在宫容宫貌这方面做得很出色,放眼整片王宫,就是连只鸟毛都不曾看到。

大概是云国四十八年,云且行长到十岁,镜中画面里是一道巍峨城墙,城墙上并肩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男孩剑眉星目气质朗朗,女孩明眸善睐天真甜美,约莫七八岁的样子。

白鸾细看女孩的容貌,总觉得似是有些熟悉,可惜她记性不太好,加上女孩年岁还小,模样尚未长开,一时却也没想起来。

满弧的月悬在当空,碎白的月光均匀铺洒下来,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不偏袒任何一个角落。城楼上的女孩眼睛弯成两条细长的新月,精致的绣鞋松松挂在半只玉足上,华裙半挽,两条白莲藕般的纤细小腿虚悬在十丈城墙上一荡一荡。

“呀,”女孩一声惊呼,一手拉着云且行的手臂,一手指着光洁的脚掌,略有急色道:“王兄,且歌的鞋子掉下去了。”

原来这女孩,就是曾经名动四壤的且歌公主,云且行的胞妹。

云且行睨眼瞟向沿着城墙坠落的水蓝绣鞋,手指竖在唇间,神情专注,“小声点,叫父王听到,定是要将我们抓回去,你便看不到那会飞的星子了。”

且歌乖顺地点点头,两只小手紧紧握在一起,抬头望了望湛蓝天幕,白月皎皎,稀松几颗星子闪耀。大约是个清冷沉默的秋天。

“这么高的城楼,父王听不到的。这里距离母妃的娇华殿还有好一段距离呢。”且歌声音压低了几分,却依旧是笑盈盈的。

少年脸上几分落寞,黑瞳中映着且歌的影子,如墨蓝的漩涡,他说:“你嚷着要我陪你看那会飞的星子,是因为朱姬娘娘的病么?”

且歌闪着晶亮的眸子,嘴唇冻得有些发白,双手叠成拳头支在下巴上,虔诚微笑,“是啊,我听宫人说,看到那星子时许愿便会灵验,我希望母妃的病快点好起来。王兄,你有什么愿望呢?”

云且行放眼城下,看到脚下绵延铺展的万里河山,天地交接处如逆笔勾勒的粗重弧线,他的子民在画卷中安居乐业。他是云国的世子,未来执掌云国疆土的人,他的愿望就应该也只能是社稷长存。

“只可以说一个心愿吗?”云且行问自己的妹妹。

且歌娇笑点头,期待着兄长的回答。

“你这么贪心,一个定是不够的,我那个心愿就送给你好了。”云且行看着妹妹的眼中,有揉着忧伤的宠溺。白鸾看不透,如此天之骄子,究竟在忧伤些什么。

且歌依旧笑着,像雁过浮水打散的涟漪,那么纯粹甘甜。她抱着身旁少年的手臂,头枕着他尚不宽厚的肩膀,满足的目光斜斜望向天空,字字坚定:“王兄对且歌最好了,永远和王兄在一起,这是第二个心愿。和第一个,一样重要!”

“傻丫头,姑娘家长大了,是要嫁出去的。”云且行任她枕着自己,笑容里是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平静。大抵要做帝王的人,都是有些早熟的。

且歌坐直了身子,明眸闪了闪,认真地问:“王兄是说驸马么?母妃说,一定要嫁给待自己最好的那个人。可是待且歌最好的,就是王兄你啊。且歌以后的驸马会比王兄对且歌还好么?”

少年微愣,抚了且歌一缕青丝在手中把玩,低头笑道:“会的,王兄一定给你挑个天下间最优秀的驸马。”

“一定要比王兄你还优秀啊,不然,且歌不依的。”

后来,那会飞的星子真的来了,且歌闭着眼睛,唇弧上挑,睁眼后心满意足地看到流星即将消失的尾巴。那两个愿望,定是一个也没有落下。

“王兄,且歌唱歌给你听好不好,母妃教我唱的歌,她高兴的时候就会唱歌。我会很小声,保证不让父王听到,好不好?”她开心地祈求。

“好”

月晃晃,织个网,开了一朵桔梗花,水上两只小鸭鸭……

白鸾没有听过这首歌,自然也不知道这是四壤之南的朱国,女儿家唱给心仪男子的歌。或许故事中的且歌和且行也不知道吧。

且歌一边唱着,插着翠玉步摇的脑袋和着曲调左右摇摆,云且行淡淡望向远方,那终将属于他的城池和疆土。一切美好得如真丝绸缎触碰肌肤,便是个局外人也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睛细细享受,他们看不到身后一脸愤怒的高大男子如何出现,但是白鸾可以。

那男子一身玄色衣袍,袖口和襟子上滚过龙纹金边,白鸾猜,这便是他们的父王了。想誉四壤的一代明君,云可堪。

“闭嘴!”严厉而略显沙哑的声音撕裂了美好,且歌惊得身子一晃,险些从城楼上摔落下去。云且行稳稳拉住她的手臂,扶着她小心从十丈城楼边移动下来,两个犯错的孩子匍匐在威严赫赫的父亲面前。

“父王……”云且行率先开口,想帮妹妹挡下所有的过错,“是儿臣的错,请父王责罚。”

啪!

宽厚的手掌落在吹弹可破的白嫩脸庞上,挨巴掌的却不是云且行,而是跪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且歌公主。且歌瞬间就红了眼眶,却倔强地忍着泪水,半是呜咽半是诚恳,“且歌知错了,父王不要生气,且歌只是想看那会飞的星子,且歌希望母妃的病快点好起来……”

“胡闹!”云可堪厉声呵斥,目光如一卷黑色洪流,瞬间便卷过嘶骑征尘刀光剑影,却色厉内荏:“这十丈城墙不是供你们嬉戏玩乐的!你们是孤的王嗣,你们时时刻刻是云国的体统和尊严!且歌,去祖祠跪拜思过……”

白鸾也曾听过几出人间的戏段子,隐约记得那么一句,但凡圣明帝王,都是踩着百万枯骨竖立起来的威严,云可堪这么严厉对待自己的孩子也没什么不妥。可怜的是那且歌公主,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且又是个女儿家,朝着这般无血无泪的方向培养,其实也有些严格得过了头。

镜中的画面始终是随着云且行的,且歌被他父王带去思过之后,云且行便独自摸到城墙下,捡回且歌掉下的那只鞋子,悄悄来到且歌被关禁闭的祖祠。

秋时正凉,想必且歌那只裸足也冻得冰凉,足冷则身寒,白鸾养尊处优三万年,自然体会不来那份委屈和清冷。

云且行亲自帮且歌套上鞋子,且歌跪了许久,一双足也已经麻木。只是不声不响地跪着,眼眶鼓了又鼓,终于没忍得住放声嚎啕。

云且行拥着瘦弱的妹妹,亦找不到太美妙的词汇来安慰她,便是相拥无言,确然是对惹人可怜的苦命孩儿。

云可堪不久后再次出现,神色已不似方才那般严厉,他不动声色地掰开两具相拥的小身体,将且歌拥进自己怀中,揉着她及腰的长发,又抚摸着依是有些红肿的脸,温声问且歌:“还疼么?”

且歌噙着眼泪摇头,泪珠儿在唇角处停滞,带着丝缕酸涩,她小心翼翼地回答:“父王,且歌不疼了。”

“是父王手重了,”那帝王此时也不过是和蔼的慈父,声色黯哑,几乎如祈求,“且歌,那首歌不要再唱了,答应父王,以后都不可以再唱它。”

白鸾看到此处,依旧是糊里糊涂,倒是对这双兄妹起了些兴趣,总感觉这且歌眉目间的神韵十分熟悉,熟悉得仿似转眼间还曾看到过一般。就好像某个人的名字,明明就抵在喉头,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组发音。

“你在看什么?”镜子里恍惚又倒影出一个影子,却不是在故事之中,而是画面之外,一双澄亮的黑眸,微微上挑的眼尾和唇角,似笑非笑颇具玩味之色。

白鸾急忙将镜子反扣在桌上,也忘了那些特殊的影像只有自己才能看到,她侧目看着俯在自己肩畔的夜销,心虚又紧张,“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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