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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月瑶并不关心太子和什么人、在书房里做什么, 那些恶心事她懒得想。她只是想旁敲侧击的提醒小高，这是太上皇丧期, 纵使男人和男人生不出孩子，搞不出证据，也要劝太子收敛些。
她的婢女归来的时候, 带回的消息让顾月瑶心里一松, 和太子在书房的只是皇帝派来的侍卫。那就好, 顾月瑶松了一口气，太子不犯糊涂，她的日子也能过得舒心些。
“圣人派来的是哪位老大人吗？”太子妃问道。
婢女恭敬的回答：“都不是, 听说是侍卫亲军的贾珏大人。”
哦, 顾月瑶点点头, 贾珏……贾珏？太子妃记得弟弟延寿提起过这个人, 不过她好像对这个人有些印象—考虑到她嫁给太子之后，除了自家亲眷和宫中寥寥几个男人之外, 就没见过其他人了。
想了好一会, 她才终于想起, 这不就是前些年她和太子刚成婚的时候, 在东宫花园起了点冲突。当时在场的除了小高, 就是这个贾珏了。看来这也是天子近臣, 且与太子交好, 顾月瑶倒没往别的地方想, 只惦记着等弟弟延寿回来, 让他多交这样的朋友。
东宫人口不多, 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就很显眼，尤其对于杜竑这个万事都要在自己控制中的谨慎主义者来说，太子妃那边派人打听宝玉是谁，他马上就知道了。这当然是小高公公的本事，高公公就是太子在东宫的耳朵、眼睛，以及爪牙。
“她就让人问问我与谁在书房？”
宝玉走后，杜竑坐在榻上随意的翻看着奏疏，小高垂手侍立，小心的说道：“是，太子妃派婢女过来问了一句，说了一声如今丧期，凡事小心些。”
杜竑马上就明白了顾月瑶的暗含之义，啧，女人就是这样喜欢绵里藏针那一套。皇太子有些不高兴，他不喜欢顾月瑶暗指宝玉—估计她猜不到，只是暗指某类人……但作为情人，杜竑难免觉得宝玉吃亏了，我的宝玉岂能让人这么暗中指摘。
皇太子颇为不爽，不过以杜竑的为人，倒也不会和太子妃因为这个闹起来。他心中有亏，对于太子妃的脾气，一般都是让小高带着人敬而远之，只要不闹大，都随她去。因为顾月瑶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尤其在他们把话说开之后，太子妃开始帮着太子在长辈们跟前遮掩。
太子妃和太子对彼此进行了一番了解，虽然对彼此谈不上什么好感了，但是顾月瑶敬业。
她敬业的记住太子喜欢的口味、记住太子得意的颜色，对外扮成一个与太子感情甚好、又很大度，又为太子子嗣担心的太子妃不要太容易！
顾月瑶简直找到了人生的新方向，而且她发现在确认丈夫不可能对自己有意，彻底放弃念想以后，自己居然活的更舒坦了。除了这辈子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之外，顾月瑶认为自己的人生还是很有希望的，毕竟演戏上瘾了，越演越让人激动。
离开东宫的宝二爷可没工夫想这些，他顾不上这对帝国第二尊贵的夫妻在各自琢磨什么，只要杜竑没事就行了。宝玉的日子很忙碌，每隔几日就要和金陵通信不说，甄家那边的情况他也在密切关注，起码现在，杜承业还没有表示要把甄弭给怎么着。
“京城附近春耕有些不顺。”宝玉这日来到东宫，和杜竑谈谈正经事……多么不容易啊，他们确定关系之后，头一次坐下来只谈正经事而没有肢体接触。
去岁京郊有些干旱，宝玉庄子上还收养了几个孩子，今天冬天也没有下过大雪，土地有些干。所以今年春耕的时候，寥寥几场春雨并没能让土地得到充分的滋养，宝玉在庄子上和钱柱聊了很久，他都觉得今年的收成怕是不好。
杜竑看着内阁送过来的奏疏汇总，今年京畿一线的春耕反应都不是很好，整个北方都面临着极有可能到来的旱灾影响。而一旦出现旱灾，北方也极容易发生蝗灾，到时候朝廷能够应付吗？
“还是让户部和各地粮仓查检一番，做个准备罢。”宝玉翻着书册说道：“按理来说，应付个灾年应该不成问题，但是各地难保粮仓都是满的。”
这些年来说不定就有人盗卖各地储备粮，现在查一查，出了问题也好弥补。免得万一遭灾，朝廷措手不及，京师是容纳不了那么多难民的。
“我会上奏，请圣人定夺。”杜竑轻轻叹气：“希望只是我们想太多。”
宝玉陪杜竑坐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委婉的问道：“听说有些朝廷大员已经叩拜了上皇梓宫，陛见之后也都各自回到任上去了？”
“不是。”杜竑随口答道：“像体仁院甄弭就没有回去。”他话音刚落，就扭头盯着宝玉，“你……什么意思？”
宝二爷腼腆的笑笑：“就是关心一下，甄瑛和他父亲一起来京城，听说甄大人正在闭门谢客，整日战战兢兢。”
“他家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管了。”杜竑很坦诚的告诉宝玉，尽管这让宝二爷心里一沉。太子继续说道：“纵然现在甄弭闭门谢客，低调的不成，可甄家在江南盘踞多年，父皇不会容得他家继续下去。”
“要、还要将甄家满门……”
宝玉话都说不清楚了，杜竑笑道：“当然不是，只是甄家必定要从体仁院退下来。父皇就算现在不动他，一年之后也必有动作。你要是实在担心，就去劝劝那位甄大人，让他主动上书，自请去职。”
这样啊，宝玉表面上一脸担忧，实际上却很平静。这和之前甄弭与他的分析基本一致，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以退为进，宝玉打定了主意，要去和甄弭说说皇太子的看法。
东宫殿下的名头果然不同凡响，之前还抱着微薄希望的甄大人，如今已经开始起草奏疏了。怎么悲惨怎么写、怎么坦诚怎么写，就说自己因为太上皇的辞世，悲痛欲绝，而且这些年来他在体仁院任上亦有疏漏之处，他上了年纪，就不敢耽误皇帝陛下的军国大政了。
“世侄啊。”酝酿奏疏的过程中，甄弭还不忘对宝玉说道：“你是圣人看着长大的，又与太子交好，这样的机缘可要好好维系。”
宝玉还没来得及说话，甄弭又对儿子说道：“这次不管我回不回金陵，你都留在京中罢，也不要考科举了。这件事，还是等到你侄儿们来办罢，我替你在京中先谋个侍卫的差事。”
甄瑛和宝玉年纪相仿，这个岁数替他捐个官倒也罢了，但是宝玉知道，甄瑛这些年来一直觉得科举才是父亲的期望，如今一句话又让他开始做官……他会怎么想。
“我自然是听父亲的。”送宝玉出门的时候，甄瑛对他说道，“家里这个情况，父亲让我做什么，我就去做罢。”至于甄瑛本人有什么想法，倒也不是很重要了。
这样或许是个好办法，不管甄弭回不回金陵，甄瑛被他放在天子脚下，都是一种输诚：甄弭将膝下独子放在皇帝眼睛底下，无非是个随意处置的态度。
对于皇帝来说，臣子重要的是无非是行动和态度，或者后者还更重要一些。
下雨了。
沥沥春雨，路上的行人奔走避雨，而骑在马上的宝玉很快被雨水打湿了衣服。他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气，希望这雨能让土地被雨水浇的透透的。
或许宝二爷终于修炼了心想事成的能力，这雨越下越大，宝玉冒着雨打马回家。进了家门，又被晴雯和麝月唠叨一通，打发他洗澡换衣裳，就在宝二爷享受热水澡的时候，紫宸殿外，杜承业站在门口看着这场大雨。
“都是圣人福德所至，上天才降下这场大雨。”戴权谄媚的说道。
杜承业嗤笑：“就你这奴才会胡说。”
戴权在旁边赔笑，可皇帝马上敛容道：“这是太上皇在天有灵，不忍见朕烦心，于是才有了这场雨，不可乱说。”
“是。”
不止是甄家在琢磨皇帝，皇帝也找琢磨甄家，就像他方才下意识的将下雨的“功劳”归于已故的太上皇，杜承业在思考该如何处置甄家。所谓欲盖弥彰，人缺什么就想要标榜自己有什么。对于皇帝而言，不停的表明父亲将皇位传给自己是英明正确，并且让自己都相信这一点，就是最重要的。
如果是悼太子，他会怎么做呢？
杜承业苦笑，如果是他哥哥在位，自然不需要想那么多，让甄家在江南徐徐图之可以、直截了当将他们从金陵弄到京城亦可。毕竟人人都知道，比起上皇爱子，臣子什么都不是。
那么换成自己呢？皇帝听着雨声，突然觉得这雨声并没有那么让人愉悦，他开始心烦了。
“戴权，朕要去贤德妃宫中。”杜承业叹道：“也该去看看童儿和小八了。”
六公主杜童和八皇子杜竘都睡在母亲眼前，元春全部的心神都被一双儿女吸引住了，皇帝的到来并没有让她多高兴，反而让贤德妃心中摇头。为什么要来破坏她和一双儿女的时间呢？
“看他们长得多好。”皇帝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儿子，然后对元春说道：“如今虽是丧期，可他们还小，等闲不要往灵前去。等到丧期结束，朕打算封你做贵妃，你看看是继续在这宫中，还是另换个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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