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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的第一个反应是……没反应。
就像有人指着一个路人告诉你，这就是你失散多年的大哥，你第一反应不会是走上去纳头便拜，而是先疑惑一阵，顺便想想到底这个人是神经病，还是自己哪里得罪他了，要这么糟践人。
但很快，她就从雷满不在乎地脸上依稀看到了熟悉的影子，这一看不要紧，越看越像，她的眼睛也瞪得越来越大，惊叫道：“雷？”
“是我。”雷淡淡地说。
“你……你你你是雷？”延后知觉的酋长此时才发现，猛地站起，不可思议地看着判若两人的雷，“你怎么变成……变成这样了？你的翅膀呢？重瞳呢？还有这……这是什么？鳞片？你怎么会有鳞片？？？”
“进化了，就没了。”
“啊？”
小天天乐呵呵地在旁边看着一出戏，她发现身为大祭司的洛更加沉稳内敛，酋长作为名义上的最高领导，反而更冲动一些。
果不其然，洛很快便压抑住了惊诧的神情，她脸色凝重，上上下下打量着雷，过了好久才询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他人……都已经留在那里了吧。”
虽说是询问，用得确是肯定句。
雷低头看了一眼小天天，正迎上他看过来的充满自豪的目光，那样子好像在说：看，这就是爷的学生！
“哼！”她用仅小天天能听到的声音表达不满，随后问洛，“洛神大人，你知道安图恩？”
“原来那地方叫安图恩么……不，我不知道，从来没有人去过那里，就像从来没有人活着从金和蜀山回来一样。”
“那你还敢让远征队出海？”雷问道，她的语气里充满疑惑，却没有除疑惑外的其他东西，比如愤怒。远征队里那些曾经是她的家人的人，现在已经没有一点额外情感了。
洛注意到了这一点，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名为“雷”的女孩，已经完全变成了其他人，就像那些轮回重生的人一样。
但她还是解释道：
“我必须这么做。”
“为什么？”
“为了打破永恒地狱的轮回。”
四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小天天看到谷神祠外的篱笆上趴着几张好奇的脸，他们的身后升起袅袅炊烟。
打破沉默的是雷。
“你……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猜测的？”
“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个世界很可能是不连贯的，人口的增减遵循着某种规律，为了人口配额——这个词还是我先使用的——进行的战争，杀戮，吞并和毁灭。一切跟科技有关的东西都停滞不前，像是那些遗迹。
“我把这个发现告诉了上一代的大祭司，没想到她居然满脸严肃地看着我，并问我这个发现告诉过谁，除了这几个现象以外还有其他的吗，并问了我该怎么证明。
“后来我才知道，历代大祭司都对这个现象有所怀疑，而且还有更多的证据——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一个或者几个‘初天者’，他们生而知之，就像是从不知道什么地方过来的人，拥有这里截然不同的知识，并且凭空出现……”
她的目光看向小天天，很显然，她将小天天归为这一类人。
“然后呢？”小天天笑眯眯地接了一句。
洛愣了，不知为何，这句充满鼓励的话扣动了她心底深处的某处大门，像某个呼之欲出的，对她很重要的人，一直以来所做的一样。可是任凭她如何回想，都想不起来。
那扇门是如此沉重。
“然后……然后……啊！”她回过神来，“历代大祭司都拟定过许多实验，有些实验成功了，有些失败了，我们只是遵循过去的实验而已。”
“不，洛的努力觉不仅仅是遵循能够概括的。”反驳的是酋长，“她不仅总结了过去大祭司所做的努力，还与都市取得了联系。不仅如此，她还提出了一套完整的理论：区块论，我们一切的实验和努力都是基于区块论的。”
“区块论？详细说说。”小天天感兴趣地说。
“可以，不过……我对安图恩的兴趣更大一点。”洛露出笑容，小天天看出来了，她不想吃一点亏，想要交换情报。
“没问题，那爷就先跟你说说安图恩。”
洛眉头微微颤动，这个自称爷的口癖和她一模一样。
“从哪儿讲起呢……从爷遇到雷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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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沉。
雷啃着干巴巴的窝窝头，眉头微皱。虽然是贡品，却也没有多加什么调味料，和一般部落居民们吃的一样，一股难以下咽的生料味，他有些疑惑，自己当初是怎么吃得下去的？
坐在她怀里的小天天将他们的经历娓娓道来，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对面两人听着他们的经历，就像听着一部跌宕起伏的小说，时而紧张屏息，时而恍然大悟。雷看着她们正襟危坐，一动也不动，像两个听讲的小学生，不由得暗自发笑。
尤其是当她们听到安图恩的空天实验，一步一步剥离世界真相，却最终被世界警告，永久终止实验——那也许是她们前世参与过的项目——他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良久，洛才缓缓发声，她的声音干涸而沙哑，“所以……我们的努力，是徒劳的？”
小天天叹了口气，没有立即解释。真相就是这么残酷，他不愿意打破她们的愿景，不愿意告诉她们，这个世界存在上限，想要维持这个上限就需要不停地洗牌，这不是一个自由的世界，是一个盆景，一个生态缸，他们所有人都是这里的小微生物，不论做什么都无法离开改变这个地方，更无法离开。
但是，他欣赏他们，正如他欣赏人类。探究一切、发展一切、突破一切，这是人类本能，也是他们最美好的品格。
他想要帮助她们，也就必须打破她们的幻想，非破而后立不可。
“想知道世界的真相么？想要打破发展桎梏么？洛，你要知道，想要找到一个系统的漏洞，就必须站在系统之外，站在更高层次来看待问题，这个世界很复杂，但只要你跳出这个世界，就会发现一切都迎刃而解。”
小天天露出奇异的笑容，语气循循善诱，仿佛引诱灵魂签下魔鬼契约的撒旦。
“怎么样？要不要跟我来？我会带你见证世界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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