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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李隆基和诸人等的正焦躁,却见大同殿的门被缓缓推开,李瑛身着一身黑色衮服,上面用金线绣着日月山河,头戴通天冠,器宇轩昂地走了进来,颇有一国储君的凌厉风范,其身后还跟着李亨并李琚两位皇子,只见他们的脸上各带了一张表情狰狞、青目獠牙的面具。
“陛下,这是什么?”常曦好奇地看着地上两位皇子的脸,这是要扮牛头马面不成?
李亨上前微笑道:“儿臣也想跟随太子二哥为父皇、惠母妃献艺!”
李隆基颔首道:“难得你如此有孝心,朕恩准了!”
此时李琚已经吩咐梨园弟子上殿,并吩咐那些乐工奏上了《秦王破阵乐》,秦王即是太宗李世民,这秦王破阵乐是大唐初建时的军歌,后来太宗李世民登基之后在原有的曲调中揉进了龟兹的音调,婉转而动听,高昂而且极富号召力。
数百名梨园弟子此时已经按着顺序一一入场,在宏大的音乐中摆开战阵的形式,只见舞队左首数十人呈圆形站立,各持假作的兵刃,而右首的数十人则站成方形,前面的梨园弟子模仿战车,后面的则摆开长长的队伍,那队形像是簸箕伸出两翼一般,像极了打仗时的态势,幸亏这大同殿占地极广,否则还真安排不下这么大的舞队。
皇子李亨和李琚各站一首充当将军,李瑛则站在全军最前方扮演着太宗李世民。
常曦初次见这样的歌舞,既是激动又是好奇,隆隆的乐声中皇子公主、百官命妇都在交头接耳的议论着,脸上闪现的都是兴奋的情绪。
玉娘在旁笑道:“儿臣听闻,当年太宗皇帝在玄武门奏这《秦王破阵乐》,出动了两千军马,并邀请三品以上官员、蛮夷酋长并外国使臣共同观看,当时,舞阵三变,每变四阵,计十二节,与歌节相应,鼓声擂擂,声震百里,连那些外国使臣都禁不住跟着手舞足蹈,赞叹我华夏气势不凡呢!”
常曦惊讶地看着地上的玉娘,她竟是这般的通晓歌舞吗?李隆基颔首微笑,第一次露出赞赏的情绪,“玉娘倒是见多识广,说起这《秦王破阵乐》头头是道,看来是自幼便研习歌舞,有空朕倒是想与你切磋一下技艺。”
玉娘脸一红,低头道:“儿臣这点微末的道行,怎能与精通音律的父皇相比!”
李隆基听罢,爽朗一笑。
常曦看着地上的玉娘,又瞧了瞧御座上的李隆基,突然心里十分不是滋味,竟有莫名的醋意!这玉娘如此美艳端方又擅长歌舞,看来瑁儿喜欢上她是迟早的事情,如今连陛下也对她这般赞赏,她不会夺了自己的儿子,又抢了自己的丈夫吧?!思附间,身子一晃,脸色攸地苍白起来。
“怎么?身子又不舒服了?为何脸色如此苍白?”李隆基揽着常曦的腰身,柔声询问道。
常曦勉强一笑,“臣妾无事,想来是最近有些劳累了!”
“朕都和你说了多少次,后宫那些琐碎的事情不要再管了,好好保养身子为是!下次再让朕到你的脸色这般灰暗难看,绝对饶不了你!”他又摆出了当年的威势恐吓常曦,双眸因过分的凝视而越发的黑亮,一双好看的眉毛却因气恼翘的高高的,嘴也微微的抿了起来,倒让常曦想起当年他在骊山欺负自己的往事。
那时的痛苦现在回想起来,竟成了她们爱情之路坎坷的见证,常曦微微一笑,决定不再触动他的逆鳞,“臣妾知错了!”
看着她绽放如花的笑靥,他才满意地收回威胁她的手,安心地看着地上专注表演的李瑛并梨园弟子。
这样两情缱绻的一幕被低眉凝视的玉娘看的清清楚楚,心中竟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抬头偷眼瞧着座上的帝王,两颊竟莫名其妙地烧红起来,玉娘心中怪叫一声,忙收敛心神,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到殿中,但那流波似的眼生仍止不住地朝御座上望去。
此时战阵已经到达最激烈的时刻,数百乐工在李琚和李亨的指引下互相击刺着,李瑛踩着两名雄壮乐工挽起的臂弯,被抬到半空中,双脚微微岔开,伸出双手,高声唱到:“日月煌煌兮光照大唐——!”
“百国来朝兮国祚永昌!”数百乐工齐声应和着,声震长空的歌声配着绵长浑厚的音乐,气势雄浑,感天动地。
“威名赫赫兮德行远扬!”百官和皇子公主也都大声地唱了起来,在追慕着太宗皇帝的无限风姿中,整个婚宴的气氛被推向了极致,大鼓震天响,传声百余里,所有人被这样的气势所震慑。
“共尊天可汗兮柔化万邦——”随着李瑛最后一句歌声的吐露,殿上的鼓声越发紧促,琵琶、筝、笛、箜篌、羌笛等各色乐器都加入其中,宛如滚滚黄沙中的千军万马,嘶叫狂奔;最后鸣金声一收,其余所有乐器全部嘎然而止,唯余鸣金之音徐徐绵长,回荡在整个大同殿中!
“好!畅快!”随着李隆基的拍手赞叹,殿中想起热烈的掌声,所有人都大呼着酣畅淋漓四个字。
数百梨园弟子在给李隆基、武惠妃行完礼后,依次退出了大同殿,李瑛接过内侍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倒真是出了一身汗,李亨和李琚也将面具摘了下来,相视大笑。
李瑁赞道:“二哥、三哥、八哥的表演当真是绝佳!看的小弟我热血沸腾!”
“便是如此!你瞧连惠母妃也看的上瘾呢!”李瑶趁机说了一句,看着殿中诸人的表情,九霄环佩音变的事情估计是了结了,心中甚是喜悦。
常曦颔首道:“瑶儿说的不错,本宫当真是看迷了!原来瑛儿还有这个本事,想必以往是藏秀了呢!”
李瑛抱拳道:“惠母妃过奖了!”
“太子二哥能将秦王破阵乐和天可汗赐宴两支舞曲融合在一处,当真是厉害!”玉娘发自内心的赞叹道。
李隆基熟知乐舞,亦颔首笑道:“玉娘说的有理!”
李瑛朗声道:“儿臣觉得,这秦王破阵乐是能显出我大唐太宗皇帝的威武,但略显刚硬,不如融入一些天可汗赐宴的词曲,这样既显得我巍巍大唐兵强马壮,又能宣示父皇以德行柔化万方的理想!”
“说的好!”李隆基击节赞赏,随后语重心长的对殿中的皇子大臣道:“自古以来,以暴力征服天下就是行不通的!想那西楚霸王项羽何等威武,英雄盖世,欲以力征天下,最后依旧落得个乌江自刎的下场,所以无论为君为臣,都要以德行使众人心悦诚服,这样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大唐的社稷江山才会万世永昌!”
“儿臣谨遵教诲!”
“臣等谨遵陛下意旨!”
“众爱卿、皇儿平身!”李隆基手微微一扬,竟有着意对李瑛微笑着追问了一句,“瑛儿可记住了?”
李瑛激动地道:“儿臣铭记在心!”
“这便好!不要辜负为父对你的期望!”李隆基微微一笑,“这次的表演朕很喜欢!好啦,快将寿王并王妃送入洞房吧,否则瑁儿可要埋怨朕了!”
“哈哈!”殿上传来阵阵笑声,闹得李瑁面红耳赤。
礼官适时的喊了句送入洞房,寿王和玉娘便各自红着脸被一群人推搡着进了后殿。
待新人走后,教坊司的舞姬便前来献舞,大殿上依旧觥筹交错,可以说,今晚的夜宴还未结束!
常曦自知这宫宴有时便是通宵,今日见自己爱子成婚,也是高兴,便也不准备回椒房殿休息,李隆基见她兴致这般高,自然也是开心的陪着。
吏部侍郎看着场中舞姬柔婉多变的身姿,抚须笑道:“这舞姬的绿腰舞到是柔美,可比起太子的破阵乐就逊色了许多!太子今日的表演委实让老朽大开眼界!竟比当日在太子府的那一次还要精彩!”
咸宜公主好奇地道:“太子二哥在府中也表演过秦王破阵乐吗?”
“这是自然!”礼部尚书微笑道:“记得那日微臣也在场,太子雄姿英发,当真有当年太宗的气质!”
武信冷笑一声,“张大人见过太宗皇帝?怎么就知道太子有太宗皇帝的气质?”
礼部尚书愕然,忙用咳嗽将自己的尴尬掩饰过去。
李隆基心里有一丝不悦,虽然太子宴请大臣是平常事,可瑛儿这般频繁地邀请重臣去他的太子府聚宴,难不成是动了什么心思?
李瑛微笑道:“不过是平常的宴请罢了!那日本太子动了玩心,便给诸位到场的大臣做了一曲天可汗赐宴的舞蹈,以娱嘉宾!”
李林甫搓着手道:“可惜啊可惜!那日微臣竟未得太子的邀请,错过了这么精彩的表演!真是可惜!”最后一句拖得甚长,竟将满心的惋惜之情,表现的淋漓尽致。
听李林甫这么一说,李隆基更加动了疑心,既然是平常的宴请,为何不请当朝的宰相?难不成是密谋什么怕李林甫知道?
李瑛的近臣小夏子听武信讽刺李瑛,心中甚是不服,见着今日陛下高兴,便想为太子说上一句半句的,立个大功,当下谄媚地道:“依奴才看,武信大人的话不对!虽然张大人生不逢时,未有机会一睹太宗皇帝的风范,但太宗皇帝的英勇事迹早已留于青史,张大人博学多才,细读史书,自然能瞻仰到太宗皇帝的威武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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