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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二十八年,杨玉环以为李隆基母亲昭成顺圣皇后祈福的名义,出家做了女道士,道号“太真”。天宝四年,李隆基将韦昭训的女儿册立为寿王妃后,遂册立杨玉环为贵妃,将她的亲属大肆册封了一番,首先是父亲被追封为齐国公,再有就是她的三个姐姐,分别被册封为韩国夫人、虢国夫人、秦国夫人,而她的堂兄,也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杨国忠,则在李林甫去世后做了宰相,一时间杨家一门声名显赫,成了大唐最有权势的名门望族。
李隆基每到冬夏便带着杨玉环游行骊山,以杨氏五家为扈从,每家一队,穿一色衣,五家合队,五彩缤纷。沿途掉落首饰遍地,闪闪生光,其奢侈无以复加。让长安的百姓瞠目结舌,都道生儿无用,生女好,生女入得宫中,得圣宠,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日,李隆基在长乐宫与玉娘商讨着新制的霓裳羽衣舞,尚宫局的张尚宫捧着一大罐珍珠走了进来,“启禀陛下、娘娘!这是各地新进宫的珍珠,请贵妃娘娘先择选,奴婢再分与宫中其余宫嫔。”
玉娘扬了扬手道:“不必了!本宫宫中的珍珠够多的了,不需要这些!”
李隆基抬头看了一眼张尚宫怀中的珍珠,皱眉道:“你取出一些上乘的,给神龙殿的梅妃娘娘送去!”
“诺!”张尚宫捧着珍珠又出了寝殿。此时,玉娘的贴身宫女杨慧儿,也就是那个被李隆基惩罚在椒房殿扫了数十年地的宫女,她因缘际会地成了长乐宫的掌殿宫女,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娘子,荔枝到了!”
“快!快拿上来!”玉娘欣喜极了。
宫女用心择了一盘,捧到玉娘跟前,玉娘捻起一个,用玉指轻轻剥了皮,凑到李隆基唇下,微笑着道:“陛下尝尝。”
李隆基侧过头去,宠溺地笑道:“朕可不爱吃这个!”
玉娘将荔枝放入口中,似乎在咂摸着其中的滋味儿,调侃道:“听说御史大人上书陛下,说臣妾每到荔枝季,总要委派专人通过每五里、十里的驿站,从千里之外驰运带有露水的新鲜荔枝,实在是劳民伤财,臣妾呀,吃完这些,可不敢再吃了!”
李隆基嘿然一笑,柔声道:“曦儿不必搭理那些倔老头,只要你爱吃就好,朕让他们天天给你送新鲜的荔枝!”
玉娘感动地握着李隆基的手,“这么多年以来,承蒙陛下垂爱,从未拂逆于臣妾,但就因为如此,已惹得朝堂民间民怨沸腾,长此下去,恐怕不利于陛下的社稷江山,陛下还是不要待曦儿这般好了!”
“胡说!”李隆基微微斥责着,将她揽进怀里,坚定地道:“管他什么社稷江山、太平盛世!你几番磨难才再次回到朕的身边,这次朕决不重蹈以前的覆辙,常曦,不要想那么多,只要你留在朕的身边,朕什么都可以不要!”
玉娘笑道:“陛下连皇位都能不要?”
“当然!”他斩钉截铁地道:“这次朕会好好的补偿你,只要是你想要的,朕会拼尽全力!常曦,你知道吗?以前就是因为朕顾及这个、顾忌那个,害得你生前做不成皇后,含恨而终,现在你借着玉娘的身体重活一次,朕说什么也要实现你的梦想!等从骊山行宫再回来,朕立刻册封你为皇后!”
玉娘微笑道:“臣妾现在已经是贵妃了!和皇后也没什么区别,只要陛下有这个心意,臣妾不在乎做不做皇后的!”
“今儿个朕又去了趟梨园,和李龟年商讨了一下《霓裳羽衣曲》的谱子,等明日闲暇时,咱们便在芙蓉园排演此舞可好?”李隆基征求着玉娘的意见。
玉娘笑吟吟地道:“便听从陛下的!”
“陛下!”高力士从殿外匆忙进来,神色慌张地道:“河州军中有位名为欧阳博浩的将军上书,称身兼范阳、平卢、河东三节度使的安禄山吩咐商贾秘密买进大批武器,又暗自与契丹、同罗、突厥等国暗通款曲,恐怕是动了谋反的心思!”
“谋反?”李隆基心不在焉地道:“怎么又有人谋反了?这次是谁?安禄山?听这名字耳熟的很啊!”
玉娘浅笑道:“不就是臣妾认的那个干儿子嘛!也是陛下的干儿子!”
“是他啊!”李隆基做恍然大悟状,“好端端的他造什么反?还有那个叫什么欧阳博浩的,他一年上书十几次告诉朕安禄山要造反,朕都懒得理他,等安禄山真的反了再说吧,好了!朕烦得很,有事找太子和丞相说吧!朕还要带曦儿去芙蓉园赏花!”
“陛下!陛下!”看着携着玉娘的手越走越远的李隆基,高力士急得直跺脚!最后只得长叹一声,带着奏折奔赴东宫太子那里。
自开元时李瑛被赐死后,太子之位经多年才有了定论。众臣认为皇子亨宽厚仁义,又是陛下现今所有皇子中年纪最长的,便一致拥戴他为太子,李隆基听了也无甚异议,只是对这个太子素不亲近。这些年来,李隆基终日不朝,只是带着玉娘游园赏花、听曲看戏,将朝中的大权全都交予杨国忠和太子。
杨国忠原名杨钊,为人贪鄙,原为市井无赖,因善计筹,李隆基与杨氏诸姐妹赌博,令杨钊计算赌账,这才赐名国忠,他一身兼支部郎中等十余职,操纵朝政十余年,堵塞视听,排挤忠臣,弄得民不聊生,百官怨声载道。
高力士对他的为人也十分鄙视,奈何他是杨贵妃的哥哥,轻易动不得,来至太子的东宫,见李亨正在案后认真地研读兵书。
“殿下!”高力士躬身请安。
李亨听见声音,一见是高力士忙起身笑道:“公公怎么有空来我这?可是有事?”
高力士将河州府上的秘折交给了李亨,李亨一见之下,大惊失色地道:“这可如何是好!那安禄山拥兵二十万,万一起了反心,对朝廷来说可谓灭顶之灾!”
“殿下,这安禄山真的会反吗?”高力士不是没见过这个人,他虽然生的虎背熊腰,但为人极其猥琐,为了讨好陛下,竟认了比自己小数十岁的杨玉环做了干妈,这样的猥琐小人,真的有能力、有魄力举兵造反吗。
李亨正色道:“安禄山素来与杨丞相不和睦,他为了稳固自己的大将军之位造反是极有可能的!而且这个人一直很有野心!”
“殿下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高力士有些惊讶于李亨的断言。
李亨不耐地道:“现在不是追问这件事的时候,应该请求父皇立即下秘旨给哥舒翰、郭子仪等人,令他们集结部队,监视安禄山的一举一动。”
高力士无奈地道:“陛下说他不管这件事,太子处理就好!”
“不管这件事?”李亨愣是没反应过来,半晌,长叹一声,“好吧,由我给郭子仪写信,让他密切关注事态!还有一件事,听说岭南贡上一只白鹦鹉,能模仿人语,贵妃给她去了个名字叫‘雪花娘’,可有此事?”
高力士道:“确有此事!这鹦鹉机灵的很,每每陛下与人下棋要输的时候,有人唤雪花娘,它便会飞下来用翅膀扑通棋子,乱其行列,陛下和娘娘都喜欢的紧,只是前几天被老鹰啄死了,娘娘为此还伤心了好久,陛下为了安慰娘娘,将它葬在了御苑中,称为‘鹦鹉冢’,不知道殿下为何这时问起此事?”
李亨跺脚道:“今年入秋后,大唐霜冻严重,不少百姓因没有粮食饿死街头,父皇他不去赈灾,却在这给鹦鹉做坟墓,这件事流传到民间起了很不好的影响,长安城里竟有流言将父皇比作纣王,将贵妃比作祸国的妲己。”
“岂有此理!这不是公然诋毁陛下!殿下该给这群流民一点颜色看看!”高力士愤愤不平地道。
李亨叹息着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百姓已经苦不堪言了,再堵塞言路,这不是避着他们造反吗!好了,我去处理安禄山的事情,公公便去伺候陛下吧!”
“诺!”高力士忧心忡忡地出了东宫,不知怎么回事,他也觉得李隆基颓丧的过分了些,恐怕会引起巨变。
神龙殿中,张尚宫捧着一匣珍珠进了内殿,将这些珍贵的珠宝放在了梅妃的木案上。
彼时梅妃正在画画,见此头不抬眼不睁地道:“谁命你送来的?”
“是陛下!”张尚宫恭敬地回答。
梅妃搁下玉笔,苦笑道:“没想到陛下还能记得我!真是难得啊!本宫以为他心里只有那个肥婆呢!”
“娘娘!”茗香上前提醒道:“小心隔墙有耳!”
梅妃哼了一声,“时至如今,本宫还有什么可怕的!她倒是会装模作样,什么惠妃转世,也就能骗骗陛下罢了!根本是借着陛下对已故贞顺皇后的痴情,祸乱六宫而已!倒真是瞎了她那副跟常曦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张尚宫脸色一阴,尴尬地笑道:“梅妃娘娘也不能这么说!如果贵妃娘娘不是贞顺皇后重生,那她为何知道皇后那么多秘密的生活习惯,还知晓陛下与皇后的喁喁情话!”
“本宫怎么知道!本宫要是知道就去陛下面前戳破那个肥婆的假脸了!”梅妃横了张尚宫一眼。
“姐姐仗着自己进宫早,左一句肥婆,又一句肥婆地在背后叫着本宫,恐怕不太尊重吧!”不知何时,杨玉环扶着慧儿的手进了神龙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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