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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微笑着,如同拈花而立的佛爷。
“这怎么可能!贫僧要是从盛唐活到现在,岂非成了老妖怪!”
我噗哧一笑,这样调侃的神情,确实像极了当年放浪不羁的道一,随即想起过往的事情黯然道:“全都让道长您说准了!果真我毕生坎坷,而他失了江山!”
“过往的事情还是不要再想了!”道一安慰我道:“活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我嘴里像吞了黄连那般的苦涩,“忘不了他,我活不了当下,只想沉浸在那个黄粱一梦中,直到生命结束!道长,你是有天眼的高士大能,你能否告诉我,他在何处?”
道一摇头道:“你不该总是如此,如果我说,当年在你耳边承诺的根本不是他,只是你苦思过后,虚幻的影子,你能接受吗?”
“不能!”我险些哭了出来,十年来,我一心追求的人,居然只是自己寂寞时虚幻的影子,就算这是真的,我也不可能承认,否则余生茫茫,我该如何面对!
道一缓缓地叹了口气,“当年你执着于追寻前世时,我希望能在梦境中点化于你,便将你和有佛缘的欧阳博浩送回了盛唐,我的本意是想让你得知人生如梦幻泡影,一切执念都是愚痴,哪知你不但没有了悟,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如此说来,都是我一念心起,作的恶业!”
“什么!”我震惊到无以复加!送我和宝哥回唐朝的居然是道一?是他化作笔中的仙灵送我们回去的?
道一拍了拍我的肩膀,“回去好好过你的生活,有些事该有的迟早要来,不该有的,你求也无用!”
他不再赘叙,径直进了经房。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
几个月后,我努力按照道一的话,过着正常的生活,大学顺利的毕业后,我离开那个城市,来到了一个偏远的城镇做了老师。
“三流大学毕业,能这么快找到有编的工作,你多幸运!”
这几乎是所有人对我说的话!
传道、授业、解惑,一直以来都是我的梦想,由于莫名的情愫,我对于中国古典文学有着超乎寻常的痴爱,那是一种近乎疯狂的迷恋,正如迷恋他一般!大四时我曾参加过一次研究生考试,希望能回到那个十三朝古都,再次见到他,可英语一直不好的我,因一分之差,与其失之交臂。
每每看着自己的考研成绩,我都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我不明白,为何我想继续学中文,却要先把英语学好?这不独是我,几乎是整个中文系的困混!
本来想继续考研的我,因怕家里负担,来到了这个陌生的环境。
这是一所占地十分大的高中,学生约有几千人,青青的石板路,旁边是绿油油垂着的柳绦,曲折旋绕的回廊与造型奇特的亭子,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找回了久违的大学的自由与轻快,我很快爱上了这绿树成荫的校园,梦想着有朝一日,在晨光的照射下,我能负着书,再朗朗地念诵起:“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惜,世事总是不如人愿的。
刚到这所学校的第一天,我们这群陌生者就被召集到一起,接受培训。
培训的内容很繁杂,但其中有些项目着实让我们瞠目结舌。比如班主任评比原则,上面密密麻麻列了将近二百条!大到学习成绩、班级管理,小到一言一行、繁杂琐事,检查一条不合格就扣分。
一项爱慕自由的我,瞬间有些窒息,我有隐隐的害怕..
接下来的几天,随着我们知道的越来越多,大家的恐惧则越来越重!
原来这里桌子上不能放书、垃圾桶里不能放垃圾,你要问我放哪?这个我不知道!总之这些地方是不能放的。
秋天要洒扫落叶,冬天要清理积雪,如果你认为只是把雪清到路两旁,你就弱爆了!在这里,我们要的是把雪堆在一处,然后——削成豆腐块!对!你没看错,确实是豆腐块!所以每当冬日朔雪纷飞,那些可怜的班主任都要带领自己班级的学生出去‘造型’!
每每我守在窗后看着这一幕,就感到莫名的悲哀。
我的孩子们是很累的!
这是我的真心话!虽然我不得不在高考的高压下与他们成为矛盾的双方,成为对立,但我也确确实实地承认他们的辛苦。每天不到六点他们就要起床上自习,然后直到深夜十一点以后才能做完作业。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们其中有些是很优秀的人才,有着那样令人惊叹的创造力,有着非凡的艺术眼光和思维,可是这些优势,在题海战术的狂轰乱炸下悄然泯灭,数年后,他们像同一批次出场的零件一般棱角尽失,有的只是其中一些贴上合格的标签被送进了大学,剩余的就像垃圾一样被扫到了角落。
可笑啊可笑!我在那一刻就觉得人生充满了荒谬!一个人的价值是用几百分的高考分数来衡量的吗?他们其中是那么的善良有才华,却被无情的抹杀。而那群考上的孩子,又有多少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无非是从一个牢笼走向另一个牢笼,最后在浑浑噩噩的生活中消散一切才华,泯为众人。
可惜,这些我都不能说出口,因为我的身份已经成了卫道士。
我终日纠结在这样的矛盾中,久久不能成眠,经常在夜半的宿舍中哭醒。同寝的同事都是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她们不如我这般多愁善感,却也各个活的不开心,不开心的理由也是这般的相同:原来人生一眼就望到了尽头!
就这么到头了?我似乎已经看见几十年后,垂垂老矣的我在讲台上吐沫横飞地拆解了我最爱的古代文学,并且用教鞭狠狠地摔着黑板吼道:“李白、杜甫什么的不用知道!高考也不考!”
是呀,高考也不考!高考不考的就是无用的东西,其实我真想大声说一句,高考不考祖宗,祖宗你也别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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