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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羡鱼原本都已准备好了要安抚自家忠心耿耿的小厮, 却忽然被他的话给噎得呛咳了几声。愕然地望着他,匪夷所思地摇了摇头道:“虽然我也确实没有可能带着你出去——但是既明,你我好歹主仆二十余年,你就不打算象征性地不舍我一下吗?”
“当然当然,我都不舍得快要哭了。”
既明不迭点了点头,含着热泪应了一句,又殷殷切切地拉住了他的袖子:“殿下, 您一定要常回来看看,常写信回来。最好不要让墨止用那种办法传信,容易叫人吓得不能人道的……”
“有人吓得不能人道了吗?”
穆羡鱼不由微讶,眼中便带了几分饶有兴致的好奇光芒。既明却也不由傻了眼, 连忙用力摇了摇头,不迭地摆着手道:“没有没有, 绝对没有, 大家伙都好好的呢——我就是打个比方,殿下千万别往心里去……”
“就算原本不曾往心里去, 看到你这样夸张的反应, 也没办法不往心里面去了。”
穆羡鱼不由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不轻不重地捶了他一拳:“好了, 不要在这里卖乖耍宝了——快去帮墨止找根簪子来。平日里束个马尾也就罢了, 像是这种场合, 还是扎起来的好一些。”
“好好, 我这就去。”
既明总算后知后觉地觉出了自己仿佛是在打扰人家两人的亲密无间, 不由暗暗叫苦,却也只得认命地点了点头,抬手讨饶道:“殿下,下次您不许我看的时候,其实和我直说也就好了。最近我和小青在一起待的久了,感觉我自己也好像变傻了一样……”
“你和谁待在一起变傻了?”
门外忽然传来了个不悦的声音,既明面色不由一变,僵硬地转过了身子,就正看见小青正带了几分恼火地瞪着他,手里还攥了根造型奇异的簪子。
那簪子似玉非玉,通体清脆无瑕,被雕成了个游龙戏珠的形状,却又丝毫不显臃肿,反倒意外的精致可爱。墨止闻声转过了身,才要开口劝两人不要意气用事动不动就吵架,目光就被那根簪子给吸引了过去。
“好了,你们两个可以先出去解决一下私人的恩怨——这是青龙前辈给墨止的嫁妆吗?”
穆羡鱼笑着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仿佛不曾看到自家小厮拼命讨饶的目光,就将两人给一齐不由分说地推出了门。
“是,你们自己收好了,我先跟他问明白,跟我在一起到底怎么变蠢了再说。”
小青头也不回地把手中的簪子扔给他,也不多作解释,扯着既明便大步出了屋子。穆羡鱼不由哑然失笑,将手中的簪子递给墨止,又忍不住好奇道:“这是什么宝贝?我能感觉到上面有非凡的力量波动,却说不清楚这究竟是什么……”
“这是法器——就像小哥哥的冰鸽一样,也是可以用来打架的!”
墨止欢喜地应了一句,接过那玉龙簪捧在手中,珍惜地抚了抚:“只要我把力量灌注进去,就像这样——”
说着,他的掌心便忽然泛起了莹莹的淡青色光芒。泛着生机的活泼气息流水一般源源不断地灌注进那一根精致的玉龙簪内,那条小巧精致的玉龙却也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愈发的活灵活现,终于缓缓化成了一条手指粗寸许长的真龙,活泼地在空中游来游去,又亲昵地蹭了蹭墨止的脸颊。
“好了好了——不要闹了,好凉的。”
墨止忍不住轻笑出声,又抬手叫它落在了自己手中,捧到了穆羡鱼面前:“小哥哥,你看——这就是幼年期的青龙,应当是先生自己的蛋里面孵出来的。我只要慢慢地培育它,它就会成长成很厉害的大龙了……”
“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只是条小青蛇,也只有这样细看之下,才能发现他身上居然还有这么多的玄机。”
穆羡鱼好奇地接过那条小龙,却还未及看清,那小龙便忽然欢快地低吟了一声,顺着他的衣袖钻了进去。
那一声龙吟仿佛带着极为玄妙的力量,叫两人的意识均不由恍惚了一阵,便眼睁睁地望着那条小龙钻进了穆羡鱼的衣服里面。被冰凉的触感引得不由打了个哆嗦,穆羡鱼还未及反应得过来,那小龙便又从他衣袖里游了出来,美滋滋地叼着一簇小白花,冲两人炫耀地晃了晃脑袋。
“不行——这个不能给你!”
穆羡鱼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要拦住那小龙的动作,却还未及碰到,那小龙便灵巧地自他指缝间穿梭了过去。
“这好像是——是我原先每次妖力波动的时候,不小心开出来的……”
墨止自然是认得那些花的,只是没想到小哥哥居然每一朵都留了下来。清俊的面孔不由微红,望着同样脸上带了局促血色的穆羡鱼,眼中便不由浸润开些许明亮的光芒,忍不住轻轻勾起了唇角。快步走向那个他曾经仰望了很久的人,不管不顾地扑进他的怀里,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颈间。
“墨止——”
穆羡鱼被他忽然抱住,下意识轻唤了一声,却也不由浅笑,反手回抱住了他的身子,安抚地拍了两下。
“我现在的妖力还要很久才会在达到满溢的程度,所以——大概要好久才能再因为情绪的变化,就忽然开出小白花来了……”
墨止红着脸低声开口,又忍不住抿了抿嘴,才再度鼓起了勇气。学着穆羡鱼在那摘星台上曾做过的样子,轻轻在他唇间碰了碰。
唇上的触感叫穆羡鱼胸口蓦地收紧了,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便有莫名的情绪将胸口鼓鼓胀胀地填满,叫人忍不住便要勾起唇角。那是一种极为陌生的感受,仿佛冰雪初融,春暖花开,一切都在眨眼之间忽然便泛起了活力和生机,叫人心中不由生出强烈的悸动和欢喜来。
他再顾不上许多,只是揽住了怀中眸光依旧清亮无暇的小花妖,阖上双眼,认认真真地吻了下去。
这一次的吻终于没有再发生什么难以控制的意外——两个人都在小心翼翼地试探摸索,各自的动作都带着极度的谨慎与忐忑,却又莫名的和谐默契。有莫名的甜意自心头缓缓滋生,叫两个人的心中莫名便充满了欢喜,唇角也都止不住地微微上挑。
小青龙好奇地歪了头看着两个人,吧唧吧唧地吃掉了自己刚抢过来的小白花,在空中打了个转,自己叼住了自己的尾巴。
一吻绵长,在终于结束了这个叫人过于忐忑和紧张的活动之后,两人的气息竟都带了些不稳。穆羡鱼轻喘着望向怀中的人,便忍不住轻笑出声,抬手勾了勾他的鼻尖:“长本事了,居然都知道来欺负你小哥哥了……”
墨止原本便已经够红了的面庞上又添了几丝红晕,一头埋进他的怀里,含含糊糊地低声道:“先生说——先生说,《双修精要》第一章第一目,就是不要再等了,要主动一点……”
“看来这本《双修精要》,写得还真是十分的通俗易懂。”
穆羡鱼不由失笑出声,揉了揉鼻尖轻咳了两声,才想起两人居然还把那簪子变化成的小龙给忘在了半空中。连忙抬起头望过去,却见那原本该是簪子的小龙首尾相衔,竟是活生生从一个簪子变成了个碧玉的手镯。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穆羡鱼不由讶然,抬手接住了那个滴溜溜打着转的手镯,又递在了墨止的手中。墨止将那手镯拿在手里仔细地看了看,却也不解地摇了摇头:“它之所以陷入沉睡,应该是刚才吃掉了我的那些花——因为那些花都是我妖力满溢的时候开出来的,所以都是很精纯的力量,它需要靠沉睡的方式才能消化。但是为什么一定要变成个镯子,我却也不知道了……”
“这样已经没法再当作簪子来用了,还是给你戴在手上吧,等它醒来了再叫它变回去也就是了。”
穆羡鱼不由哑然失笑,将那新鲜出炉的手镯替他戴在了手腕上,又满意地点了点头:“刚刚好——这样也挺好看的,只不过这样一来,就又要再给你找一根簪子了……莫非当真要我用冰来雕一根吗?”
“你们两个怎么在里头磨蹭了这么久——又琢磨什么鬼主意呢?”
门外忽然传来了太子的声音,两人下意识抬起头,太子便忽然推开门走了进来。却才一见两人亲昵的动作,眼中便忽然带了些大家都懂的深意,煞有介事地咳了两声,摆了摆手道:“打搅了,你们不必管我,继续继续——就当我没来过……”
“二哥——”
穆羡鱼哭笑不得地唤了一声,把羞得抬不起头的墨止给藏到了身后,无奈地轻叹了口气:“我都已经这么艰难,你就不要捣乱了——用不用我去告诉我嫂子,你在江南都干了些什么?”
“不用不用,你二哥还想要这条老命呢。”
太子连忙摆了摆手,下意识便不迭应了一句,脸上却又忽然显出了些许诡异来:“不对啊——我有什么可心虚的,我在江南干什么了?”
“既然你方才心虚了,就说明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穆羡鱼一本正经地应了一句,又理直气壮地朝他伸出了手:“封口费,不然我是一定要去告状的。总归先告了再说,反正二嫂也会相信我……”
“我可真是服了你了——还管我要封口费,我没问你要封口费就已经好不错了。”
太子悻悻摇了摇头,无奈地瞪了他一眼,照着他伸出来的手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你说你挑什么不好,怎么把那巨阙跟龙鳞给挑走了?那都是祭天的大典上要用来祭祀的神器,如今被你给弄走了,我又不敢叫父皇知道,只能叫他们加紧再做两把假的出来——你就不能晚一点再拿吗,就那么等不及?”
“哪里是我等不及啊,分明就是它们两个不由分说就认了主,现在还在我肚子里面待着呢。”
穆羡鱼闻言却也无奈至极,苦笑着重重叹了口气,又摊了手望着他道:“总归我就这么几两肉,要不二哥你就把我摆祭坛上?我觉得兴许能好使,我应该还是挺祥瑞的……”
“少在这里给我耍宝卖乖——这事用不着你操心了。总归时间还够,我叫他们仿制出两把来也就是了,只不过你给我离剩下的东西远一点,听到没有?”
太子没好气地捶了他一拳,又忍不住揉了揉额角,悻悻叹了口气:“我可不想哪一天早上起来,再听到他们跟我说——大事不好了,三殿下把玉玺给吃了……”
“什么话——我没事吃那东西做什么?”
穆羡鱼不由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揽过了身后的墨止,扶着他的双肩叫他站在太子面前:“二哥,墨止还缺个簪子,你觉得你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
“巧了,我还就是来送簪子的。”
太子不由失笑,又一本正经地望着他道:“你二嫂可说了,小两口刚在一起的时候,送首饰是最有用的了。我想着你反正是用不上什么,他们女人用的脂粉金钗墨止又不可能喜欢,所以就叫他们淘换出了个簪子来——赶紧给他戴上,然后去吃饭去。马上要开席了,可就差你们两个了。”
“果然二哥就是二哥,每次都能在最及时的时候帮我一把。”
穆羡鱼目光一亮,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簪子一看,眼中便不由带了些温然的笑意:“同心结——二哥的心思我领会了,多谢二哥,我和墨止会一直都好好的。”
“多谢二哥——二哥,这几日要和嫂子多努努力,大概明年小哥哥就会有侄儿了……”
墨止连忙跟了一句,又忐忑地抿了抿嘴,小声地补了一句。他说的虽然有些弯绕,但两人无疑都是听懂了的,目光便不由一齐微亮,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子都忍不住带了些惊喜之色:“当真么?那我回去就试试,若是当真成了,一定给你们两个包红包。”
穆羡鱼目光在他身后一顿,便又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摩挲着下颌轻笑了一句:“看来二哥是当真急了,这就已经等不得了……”
“唉,你是不知道——哪里是我等不得?分明就是你嫂子她太着急,一个劲儿地紧着催我。我有什么办法?也只好多上上心,多想上些法子,连那些个不知管用不管用的求子送子符都请了不少……”
太子并未察觉到他的动作,只是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又像模像样地重重叹了口气,仿佛当真被自家太子妃催得头昏脑涨一般。只是话才说到一半,他便隐隐觉得身后仿佛莫名生出几分凉意来,便不由冒出了个不祥的预感。战战兢兢地转过了身,就见到太子妃正由个侍女搀扶着立在外头,正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望着他。
“我听到有人说——居然是我着急?”
太子妃被侍女扶着手臂,不紧不慢地向前走了两步,微笑着和善地打量着自家面带讪意的夫君:“殿下,三弟跟弟妹都在这里,咱们做长辈的按理是不该口说无凭信口雌黄,给他们做出个不好的榜样来的。您说是不是?”
“是,夫人说得对。”
太子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又转向自家三弟,从善如流地改口道:“其实我方才是说笑的。我确实急得不成,反而是你们嫂子颇有大将之风,从不曾有所动摇……”
“看到二哥改口改得这样熟练,我大概就不担心我将来那个小侄儿的处境了。”
穆羡鱼不由失笑,煞有介事地补了一句,又领着墨止上前朝太子妃俯身行了一礼,带了几分好奇地道:“嫂子,您怎么也来了——莫非我们确实拖得太久了,连您都被父皇跟母后派过来催场子了吗?”
“我不是来催场子的,是母后说要把今天这场宴席当作喜酒来喝,叫我来打扮打扮我们的小驸马爷的。”
太子妃含笑应了一句,便朝着一旁的墨止招了招手,眼里也带了几分促狭的清浅笑意:“墨止,马上就要娶你们家小哥哥了——心里高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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