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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作品: 极简潜水史 |作者:七声号角 |分类:浪漫青春 |更新:11-26 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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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何坤走过t1航站楼时,顺道去买杯咖啡。围巾拎臂弯里,拖着行李箱走得并不快。

他穿一身机长制服,领带系得端正,身量颀长,裤线顺着长腿笔直往下,特惹眼。这会儿刚收工,从会议室出来,制服外披一件深色大衣,既俊且雅。

金何坤不笑时,唇薄挺鼻、利眉寡情的长相挺有距离感。但就那双眼含情,配上职业性假笑,搞得副驾成天说他不像机长,像站街的。

最近时至深冬,强劲寒流来袭。t1里空调开得大,走这么一会儿,金何坤居然觉得后背生汗。他身边跟着副驾钱聪,两人从大学毕业进公司,算好朋友。

钱聪为人耿直开朗,基本有一说一,时不时嘴快,话语也不过脑子。金何坤与管制员杠得欢畅时,钱聪一准在旁边助威。

“今天管制局都谁值班,刚波道里那声音是陈艾那龟儿子!啊?这货化成灰我都认识!”

钱聪情绪上来容易激动,冷不防能出口成脏。

“换我以前那暴脾气非得投诉他!凭什么要让7729先降,我们在他前边、前边。减速个屁,咱们的速度分明能下来。”

金何坤应和着点几次头,没发表什么实质性意见。咖啡还剩半杯,喝不下,顺手放垃圾桶上。他摸出手机,果不其然一堆未接来电,其间穿插几条消息。

“说不定是有军机,别的什么情况也不一定。你和陈艾吵吵不是一两天,他就想遛你玩儿又能怎样。”

钱聪憋几秒,咬牙发觉自己还真没办法,“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那啥时把他约出来,你俩去拳馆打一架?”金何坤忙着回消息,头也不抬,“梭哈全梭哈,赢了会所嫩模,输了下海干活。”

“嗳你是不是跟他关系挺好。”

“也不算好,”金何坤划到傅云星的消息,看清内容时轻微地皱了下眉头。

傅大师问他排班情况,能不能今晚组个局。

金何坤回复:明早有飞,局可来,不喝。

傅云星:那你从t1出来,我开车接你。

钱聪嗅到点八卦味:“你怎么约他。”

金何坤将手机锁屏,整理好围巾挂脖子上。

他无语地盯着钱聪,“兄弟,好歹当年都是同窗毕业。你看看机组、乘务组、地勤组,各个组的,哪里没几个同学。再不济就是同学的同学,c市也就丁点大。圈里稍紧俏点的,要个联系方式还不容易?”

“没,我只觉得出奇,你还能和某个管制有点交情。”

钱聪耸肩,咧嘴笑得欢。

金何坤眼见要出航站楼,穿上外套,“也不算交情,偶尔飞早班或夜班,没什么人时能在波道聊几句。”

“上次天气不好想强行落地,保证航班正点。结果陈艾喷得我狗血淋头,还搬出八该一反对。把‘反对盲目蛮干’念叨三次,逼得我怂。”

实际陈艾原话是:你他妈真以为自己开俄航啊,不得了要上天。遭雷劈的时候咋没把你骨灰盒给劈成精,少他妈废话。老实呆着。

金何坤怒怼:下班别走,咱们monster谈话。

陈艾:再废话我操|你。

波道瞬间安静。

倒不是陈艾真会这么做,也不是他俩之间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更不代表金何坤怕他。只是坤爷不料陈艾比自己更流氓,这你妈,怎么当上主任的。

不打不相识,后来只要一接c市进近,金何坤能立马辨出那头是不是陈艾。

是陈艾,有空就聊几句近期天气和航班。

不是陈艾,估计都是陈艾徒弟。金何坤卖面子,听从指挥很少作妖。

金何坤与钱聪分别时,那小子正和经过的乘务组挤眉弄眼。坤爷简单打个招呼,压根记不住对方长啥样。

钱聪坏笑:“坤哥,过两天有聚会你去不去。据说要来好几个盘靓条顺的大美女,那身材哟,啧。”

“不去,没时间,”金何坤反应冷淡,远远瞧见傅云星的mclaren720s停在路边,他抬腿要走,挥手作别钱聪。

“疯的时候自己注意点,该带套带套,别后期整出人命来。”

圈外盛传航空业乱得很,特别是机组与乘务组。什么6p门、艳照门、组团国外淫|乱趴,实际乱的不是职业,是人。

不是所有飞行员都爱美女,有人不喜欢大胸,有人不喜欢长腿。

还有的压根就不喜欢女人。

金何坤拉开车门,坐进副驾。傅云星正持着佛珠,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念佛号。

“看你复职这段时间,总算活过来了哈。”

“挺好,没什么大事就行。”金何坤靠着座椅,打算闭目养神,“随你开哪儿,先送我回家也成。顺便放箱子换衣服。”

傅云星踩一脚油门,打转方向盘,平稳地滑进主干道。

“嗳兄弟,您这一天天的是不是特忙。”

“看排班,有飞行时限。还算能活,有事?”

“没事。”傅云星特干脆,“既然您不忙,要不找时间回复一下这个什么妖儿,那个什么水儿的。我是搞不懂你们gay圈那些姐妹套路,合着找不到你,成天上大慈寺堵门。”

“我跟你说,坤儿。下回再有这种局,您他妈可别拉我。”

“我佛慈悲。”

“悲你大爷,给你拉点业务助力kpi,你还抱怨。”金何坤闭眼笑,挪个舒服的姿势,“那局还真不是我组的,我也去了才知道,有他妈什么办法。”

傅云星:“哦,没办法你就诓我去,作死还找个垫背的。”

“金何坤同志,c市年轻人交际圈,拇指盖这么大。那聚会照片随随便便一传,玩得开的人都能瞧见。”

“所以?”

“所以......”傅云星瞅着眼前黄灯跳红,不得不猛踩一脚刹车。惯性摇得金何坤突然前倾,再狠狠拍回椅背上,差点把心脏撞出来。

“我操。”

金何坤揉揉后脑勺,“怎么开车的。”

“闯红灯拿你驾照扣分?”傅云星冷笑,趁着等红灯这段时间,话题突变。

“所以你和陈燕西,真玩儿完了?”

金何坤一怔,眉尾轻挑,嘴角抿成直线,没说话。

半晌,他平视前方,将视线放进绵延的车流里。不咸不淡,也没特别的情绪起伏。

“不知道,没联系。”

“是他不联系你,还是你不联系他,还是互相不联系。”

“有区别?”

金何坤反问。

“结果不都一样。”

实际是特有默契的两人互不联系,比之前发生的任何事都要默契。

从长山回来几月有余,金何坤忙得要死。又是走程序,又是复职测试,还有一堆手续要办。停飞那么长一段时间,模拟训练等少不了,好歹最后顺利复职。市场上说飞行员招收趋近饱和,的确不缺飞行员,缺的是机长。公司辛辛苦苦花几百万养出一机长,不会随便让他走。

刚开始还行,日子照样过。父母知道两人分手后,除张怡有几分难过,金宏没多嘴。现在不都这样,能搭伙过日子,咱就过。过不下去,分呗。还能咋的。

c市依然灯红酒绿。金何坤挺庆幸,当时没头脑发热退租,要不现在连个栖身的地方也无。

但说不期待陈燕西的消息是假,那人不联系不问候,甚至根本不质问。

后来金何坤逐渐看开。

也是,那么自由一人。

今年冬季来得早,又冷。初冬时c市罕见地飘雪——雨夹雪,够朋友圈闹上好一阵子。这城市夏季多暴雨,冬季多雾。遇上天气特糟糕时,飞机能排出脱离道。

排班很糟心,延误更糟心,金何坤自觉耐心爆棚。

要不也没能力追陈燕西那么长一时间,操,怎么又想起他。

傅云星送金何坤上楼,复开车去一趟局里。最近做为顾问,与林哥携手那起连环杀人案,要进行最后收网行动。傅云星说是过去看一眼,以免遗漏什么重要线索。

金何坤没拆穿他,这秃驴端着不识红尘的架子,走着儿女情长那条路。

指不定哪天就英雄气短。

没治。

租的房子同在城南二环,距陈燕西家不过相隔五条街。

人这缘分说来奇怪,当初没恋爱时,回国下楼都能遇上。现在牵绊深得很,这后面还有一段情,反而怎么也碰不着。

c市有路千百条,果真有他们无法相遇的道。

金何坤压得凶了,随便找谁都能聊。他也不聊自己,喜欢给别人挖坑。值夜班的管制员,活生生被金何坤给聊抑郁了。要不是瞧着今后几十年可能还得共事,早叫人套麻袋,群殴这狗逼。

长此以往,遭受荼毒的还有签派通话频道。金何坤不催签派员,只问对方:你对这工作还有没有激情,是否热爱。

这你妈,跟传销似的。

钱聪觉着丢脸,赶紧给他关了。

金何坤:这不聊得挺好。

钱聪:只有您觉得挺好。

实际也没什么好聊。金何坤只想找个人说话,但说话对象一直不对,所以想说的话,说不出口,这种排解效果约等于无。

压着压着,心口就麻木了。

陈燕西什么时候才会来找他,金何坤不知道。犹似往事不敢随意记起,未来他不敢随意期待。

金何坤生在c市,长于京城,几十年后再次回归。他从来不是很有归属感的人,唯一一次遇上陈燕西,居然没抓住。

也很是丢脸。

入夜,满城烟火,灯海浩瀚。

金何坤开车去赴局时,车内依然留有陈燕西中意的香熏。后座放着陈燕西买的靠枕,生活中处处有对方影子。

说来很难,原以为分道扬镳干脆利落,却不想后劲绵长回味苦涩。

金何坤寻找的平凡岁月、普通生活,俱在陈燕西给的梦境深处。但他们并没建起互通的桥梁,金何坤心里刚轻轻一抖,盛开的小花转瞬便谢了。

组局的地儿是在一家新开bar。多年来无数酒开张倒闭,不变的是喝酒蹦迪妖魔男女。

金何坤踏进大门,着实被音浪掀一跟头。他念着包厢号码往里走,一路扒开的醉酒男女不计其数。好几对抱一起啃,还有人在拽裤子。

现在年轻人玩这么开?

刚拐弯,光线迷蒙间没来得及看清前方,金何坤的目光黏上一人,半天撕不下来。

下午还抱怨缘分浅,晚上便撞见那份心心念念。

陈燕西站在走廊里,靠着玻璃窗打电话。手指夹烟,依然有股少年风流感。只看不清眉眼情绪,感觉多几分沧桑。

这叫什么,金何坤忽然想笑。

转角遇到爱。

陈燕西在打电话,唐浓今晚邀的局,结果主人没现身。他反复拨打,没人接。直到察觉有人靠近时,他抬了眼。

操。

金何坤。

那一瞬陈燕西没由来的心慌,又想张口打招呼,又想装作看不见。只得拿起黑屏的手机放耳边:“喂,老唐你们怎么还没到。组局还迟到,不想混了?哦楼下了啊,要我来接是。”

“行你们等等,我马上下来。”

“宇哥呢,他——”

“好久不见。”

金何坤手揣兜里,慢慢悠悠晃过去。

他兀自打断陈燕西滔滔不绝的自导自演。声音冷,眼神冷。将烧了心口的眷恋柔情深深裹藏。

陈燕西喉咙痛,眼睛酸。他静得出奇,一眨不眨地盯着金何坤。

这人是他的金何坤。

陈燕西不敢眨眼,怕轻轻那么一下,会结起不争气的水壳。他不敢。

于是只能镇定,“好久不见。”

两人沉默片刻,金何坤看了看手表。

“来玩?哪个包间。”

“就这个。”

“哦,那我在前面一些。看来不是一个局。”

“嗯。”

尴尬弥漫。久别重逢忽然不知该说什么。

金何坤深深看着,看一眼陈燕西。他提了口气,忍住想不顾一切扑上去的心情。

他已忍了许久。

“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

陈燕西微愣几秒,侧身:“噢行,那再见。”

“再见。”

金何坤走后,陈燕西于原地站了许久。最后他长出一口气,靠着窗。他手心后背全是汗,腿软。

头疼得厉害。胸口那地儿,更厉害。

聚会结束时,陈燕西坐代驾回家。小区里静悄悄的,他下车时,不敢弄出太大声响。云里雾里地上楼,脑子不清醒,在兜里掏了许久钥匙。

几分钟后,他反应过来,门锁早成了密码匙。金何坤换的。

他按了密码进去,客厅漆黑一片。隐有楼外微光照进,黑暗中多少可以视见家具轮廓。陈燕西低头,看影子拉得很长。有几分孤独。

陈燕西没开灯,凭直觉往里走。但装修风格与摆设已变,他走得磕磕绊绊。膝盖与小腿不时撞在桌椅上,麻木了,不疼。

他走进厨房,开冰箱。拎出一盒牛奶,又四处去找杯子。

“坤儿,你把杯子放哪了。我不说案板旁边放一个,我习惯拿么。你是不知道,老唐那导师特能玩,一把年纪也没见这么疯的。嗳,碗怎么没洗。坤儿,你今天是不是很忙。”

没喝上热的,陈燕西将就灌了口冰凉的牛奶。凉意让他清醒几分,“我操。”

“不行,清洁阿姨的号码不能删。老子把名片放哪了。”

“坤儿,我发现你挺能耐。工作好,人也好,还把家里收拾干净。搞得我现在没你不行,想想也挺难受的。我以为再见你能心平气和,至少做个朋友。完蛋,不行,完全行不通。”

“坤儿,我不想跟你做兄弟。但这事还得看你愿不愿意。”

“你不愿意,也不逼你。”

“金何坤,我现在有点难受,我先去睡了。”

“晚安。”

——

注:“*”

1最后一卷,主讲飞行和自由潜(竞技)

2关于【复飞】一词。

在民航专业术语中,复飞是指:指的是飞机降落到即将触地着陆前,因误失进场等原因,把油门调到最大位置(toga)并把机头拉起重新回到空中并盘旋再一次降落。而飞机有触地再复飞者称为“触地复飞”,通常是训练飞行及特技飞行所使用。

前两卷没有写飞行,“复飞”指坤爷重新回去工作。

这一卷开始写飞行,那么坤爷应该叫“复职”,后面就不再出现“复飞”一词(除写到相关技术情节)

3八该一反对:是保证飞行安全实践的经验总结,是贯彻落实飞行规则和有关规定,正确处理飞行中遇到的各种情况的通常概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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