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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暴怒的皇帝

作品: 女相 |作者:平山客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6-22 0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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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九笙还没来得及去刑部报道,广德帝的传召便又来了。

贺九笙身着从五品银钑花公服,静静地坐在静斋的暖阁里,眼观鼻鼻观心。忽然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手托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的小茶盘:“请贺大人喝茶,是今年的六安瓜片!”

贺九笙看着眼前的成窑五彩泥金小盖钟,点点头:“多谢小公公。”

小太监笑道:“当不得大人的谢,只大人今日只怕得多候些时候。”

贺九笙会意:“为人臣子,此为本分罢了!小公公不必招呼了,我坐着就好。”

过得一会儿,广德帝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陈全进来了:“小贺大人。”贺九笙站起来行礼:“陈公公。”陈全走到铜盆,擦了把脸,这才道:“这天气竟越来越热了。”贺九笙知道不是天气热,而是广德帝关闭门窗,不透气的闷热。

二人寒暄几句,陈全接着道:“昨儿皇上叫人开了内库,你猜怎么着?”

贺九笙摇摇头:“我猜不着,您说罢,到底怎么着了?”

陈全叹了口气:“那内库里一两银子也没有,皇上当时就愣住了。”

贺九笙端起茶盅,微呷了一口:“听说了,掌库太监封德宝向户部借了三百万两,如今户部尚书徐泰徐大人也在打饥荒呢!”

陈全道:“嘿,谁说不是呢?内库没有钱,户部也没有钱,您说这大齐朝的钱都到哪儿去了呢?”

贺九笙笑了笑:“梁公公,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可都是皇上的。”又道:“秋税不是清点好了吗?”

陈全摆摆手:“您可别提了秋税了,户部要赈灾,工部要修河堤,兵部要军饷,就这还不够呢?哪里还能剩余下来给内库?”

贺九笙敷衍道:“这一阵儿的确是多事之秋,等熬过了这阵儿就好了。”陈全神秘地笑了笑:“那可未必,皇上说了手里要有钱,心里才不慌。”

贺九笙道:“皇上圣明,这财政无非开源、节流两条路,不知道皇上是想开源还是节流?”

陈全道:“咱家可不懂什么开源节流,可皇上说了若是不想省吃俭用,就得想法子弄钱来。”

贺九笙心领神会,拱手道:“多谢公公了!”

陈全不敢托大,亦是还礼:“小贺大人客气了。”

这时,值房里那座半人高的自鸣钟‘滴’一声,扇门打开,从里边推出来一只饰以羽毛宝石的机械鸟,以假乱真,栩栩如生。陈全便道:“时辰快到了,我得回去候着了。”

贺九笙起身,送他到门口:“公公慢走!”

等了大约一个时辰,终于有一个小太监来传贺九笙觐见。

贺九笙跪在下首,听广德帝道:“你对陈全说财政一道,无非开源节流二字?”

贺九笙听了刷的便冒出冷汗来,她狠狠磕了一个头:“臣该死。”私自结交内官,实为帝王大忌。

广德帝听了,云淡风轻:“闲聊而已,那至于就生呀死呀的。”

贺九笙勉强稳下心神,答道:“田野县鄙者,财之本也;垣窌仓廪者,财之末也;百姓时和、事业得叙者,货之源也;等赋府库者,货之流也。故明主必谨养其和,节其流,开其源,而时斟酌焉。”

广德帝笑:“贺九笙,知道你熟读四书五经,不必把《荀子·富国》都背出来吧?”

贺九笙又道:“这节流一道,河堤不能不修,军饷不能不发,灾民也不能不救济,因而这节流一道行不通。”

广德帝哼一声:“不止这个。”

当然不止这个,一旦牵扯到银钱,便是牵动了整个大齐朝的上上下下。贺九笙也不能接话,只好硬着头皮道:“如此便只有开源一道,有三种法子。”

广德帝坐直了身体:“哪三种?”

贺九笙道:“一则加税,二则纳捐,三则开海通商。”

听到开海通商四个字,陈全本能地呵斥道:“大胆!”

贺九笙低头敛色:“臣妄言了。”

广德帝站起来,来回踱步:“加税?老百姓过得够幸苦了,这税赋加不得,纳捐?去年提派浙江富户海防捐,闹得怨声载道,险些闹出乱子来,也不过是给了借口给那些贪官污吏捞钱罢了。”

贺九笙正待开口,一个小太监推开门悄声进来,道:“陛下,京南驿的驿丞禀报两淮盐政潘鼎新昨晚在京南驿上吊死了,刑部的人已经去了。”说完双手奉上一封奏折

陈全出来接过奏折,奉给广德帝。广德帝打开,略微扫了一眼,见上面有刑部尚书方时乔的签名和刑部官印。他站起来,在紫檀木书案前踱来踱去:“死了?还是上吊?”说着又冷哼一声:“咱们大齐朝,上半年死了一个七品的御史,下半年就更厉害啦,正三品的两淮盐政,山西的晋商,扬州的盐商,一个个官商勾结,大行其道,朕这个皇帝说的话竟都不算数了。”

又忽然暴怒,掀翻一旁的青花瓷瓶,咆哮道:“查,叫人去查!”

广德帝这么一发怒,满宫殿的身着道服的小太监全都跪在地上,不敢作声。

贺九笙也不敢作声,深怕受了池鱼之殃。陈全只得硬着头皮,半是提醒道:“陛下,让谁去查?”

谁知广德帝听了这句话又安静下来,回到玉榻上,接着便是长时间的沉默。诡异的氛围让贺九笙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听见。她跪在下方,只觉全身僵硬,突然听得广德帝唤道:“贺九笙!”此时广德帝声音平静沉稳,丝毫看不出来他刚刚的暴怒。

贺九笙心一惊,忙道:“臣在!”

广德帝问:“你是杭州人?”

贺九笙回道:“臣是杭州钱塘人。”

广德帝吟道:“潮来溅雪欲浮天,潮去奔雷又寂然。每年的八月十八,钱塘江观潮是江南人的盛事。”

贺九笙不明就里,回道:“每年的八月十八,钱塘江人山人海,冠盖如云。”

广德帝闭眼:“江南富庶,有了钱自然就有了闲情逸致。老百姓都说富养良心,可咱们大齐朝最有钱的一群人,都这么为富不仁呢?”最后‘为富不仁’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

这话贺九笙就没资格回答了,要知道,贺九笙母族是江南有名的大海商,每年扬州老家运往京城给贺九笙的年礼数以百车。贺九笙暗自惊心,没想到广德帝对盐商竟然已经如此厌恶了。

贺九笙不说话,广德帝又道:“明着暗着跟朕作对,满朝文武都是他们的代言人,他们哪一个的身家不比国库有钱?赈灾拿不出银子,九边的边军拿不出军饷,竟然还要问他们借钱?更有甚者,民间有种说法,说朝廷是在给晋商盐商收税?”说着竟然哈哈笑了起来,声音时高时低,最后竟暴起掀翻面前的紫檀书案,大声咆哮:“他们想摆布朕,做梦,做梦!”状若癫狂。

贺九笙心惊肉跳,生怕广德帝暴怒之下,将自己推出午门廷杖。这并不是杞人忧天,因为这是有先例的,而且还不少。其中一个体弱的,杖责了二十便一命呜呼了。

广德帝发泄~了一会儿,突然撩~开帷幕,走到贺九笙跟前,死盯着她,沉声道:“贺九笙,你怎么看?”

贺九笙知道此时若是说错一句话便一命呜呼了,便把心一横:“主忧臣辱,主辱臣死。陛下意之所向,臣剑锋所指,虽九死其尤未悔。”贺九笙并不是那种谀辞连篇的臣子,她能说出这种话,广德帝已经很满意了。他沉着脸道:“你此去江南,抓人,唱戏的,搭台的,幕后操纵的,推波助澜的,都给朕统统抓了!”

说着又扫了一眼宫殿四周跪着的太监宫娥,对贺九笙道:“你临走前去趟阁老府,让他给你道附身符,免得你出师未捷便折戟沉沙了!”

这句话饱含着怒气又意有所指,贺九笙不敢接话。

等贺九笙稍稍抬头,广德帝已经坐回了玉榻,恢复了一个皇帝应有的姿态,渊默又飘忽,声音透过重重明黄色的帷幕稳稳传来:“你此去江南,有两件要紧的事,第一要紧的是瞧瞧江南藩库里历年来那一千万多两银子还在不在?如果不在了,那么这些银子又去了哪?你把这件事弄清楚了,也就明白潘鼎新是怎么死的了。”沉默了良久,才接着道:“第二件事,扬州有个桃花坞蓑衣巷,朕的老师在哪儿,你替朕去瞧瞧他。你去,他必是肯见的!”

等贺九笙恍恍惚惚退出‘静斋’大殿时,手上已多了一卷明黄色的圣旨。一阵风吹来,贺九笙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擦擦额头的冷汗,只觉后背的冷汗沁得发凉。此时正是午时,初秋的阳光照耀在金灿灿的琉璃瓦上,为整个宫殿添了一抹暖色。贺九笙回头望着那座辉煌的、主宰着所有人生命的宫殿,心里默默吐出两个字:“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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