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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光赶至沧溟之时,已是破晓时分,露还很重,空气里还有潮湿的泥土与混合着月华树花的香气,是沧溟独有月华树只在更深时才开放的香气。
她平生第二次来沧溟。
到底是连日跋涉,琼光跟前的凤薇怜与梦洄此时都显着几丝疲累。
如今的沧溟不同任何以往,设了层层关隘,三人正等待通行,梦洄侧了侧身看了眼花神琼光,出奇的,她太安静,原来明艳华贵的衣裳如今全是素淡,也再无繁复髻冠,只有步摇趁着长发微微颤动的。
却真是出奇的瑞丽。
这不禁让凤未昭想到几十万年初见花神的那刻,便是这么贞静柔和。
似乎多日不见,她们忙活了种种,而花神自己,也想透了些事。
远处盔甲擦地声传来,三人就见,匕清与绮罗双双配甲迎了出来,与守卫一点头,沧溟星宫这才在三人眼前褪去了流云轻雾。
“见过花神。”
“见过花神。”
匕清二人行礼。
琼光没应声,只略略点了下头。
“花神,议事大厅请。”
绮罗躬身行礼。
琼光颔首,随之而去。
梦洄伫在原处,望着琼光与众人离去,看了眼凤未昭,目光才漏出些许情绪:“我们一去,花神就跟早就知道事儿一般坐在那,一路上话也不说。”
仙侍上前,为凤薇怜卸了斗篷,才露出她姣好的面容,闻言也只是勾了勾唇:“花神琼光无高超修为,无普世之功,更无兵权勋记,却为何能稳坐天下第一女仙宝座数十万年?当然是她的芙蓉手段和玲珑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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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光被绮罗领着一路敛眉行走,天下皆知,沧溟是最紧进星河宇宙灿烂之景的神秘地方,多少人望断了头都想领略的风景,眼下,只要她稍稍抬头,变是何等的浩瀚星宇在前,可没有,她一路缄默,除了脚下路连多余的风景都不看,直至被绮罗领至一座黑石大殿,群将尽退,琼光才微微抬眼,卸了风蓬,这才抬首缓步进了大殿。
此生此时此际,连琼光自己都从未想到,她能以如此隆重仪式和规格被沧溟礼遇,被夜子硕和眼前的龙骁涵敬重。
他们甚至不坐着,而是双双立于大殿中央等她到来。
“琼光,坐吧。”龙骁涵率先开口,抬手示意。
琼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觉议桌边上,是方小炉,有茶正烹,烧着暖暖文火,炉火畔是三方小椅,铺着厚厚绒毯,摆着从前他们三个围炉而坐时的姿势。
眼中没来由发酸,琼光颔首,走了过去,找到老位置,坐了下去。
洛芒北地狐裘,是她用惯的软皮椅。
阔别经年,三人终于又聚到了一起。
龙骁涵笑了笑,抬手执勺,没有半年天帝架子,琼光感夜子硕始终不发一言,略有疑虑,这才抬眸一看,不看还好,如今着实吓了一跳!
“子硕,你——”
怎么伤成这样!
琼光抽气,这天下谁能让夜子硕伤成这样。
夜子硕没有马上回答,几息之后,跟着撩袍而坐,沉思了片刻:“无甚大事。琼光,日前萼华之事,你应知晓,此次邀你付沧溟是外头眼线众多但觉不便,如今我与西海,是请你相助,看能否从中调解一二。”
琼光一听,心里始终有丝离奇。
一个东海遗孤,一个明不着调的女仙,无功又无勋,何劳天帝和紫薇大帝来与自己说项。
“我不解,子硕。那一直是东海的私事,萼华为东海之人,就算她为北斗星君的妻子,又常年为姒裹调养身体,她和东海龙后报信但那始终都是东海的事。况现在宫灵娇到底是不是先皇之女,此事纷繁复杂,也是东海萼华自己挑出的事端,天庭与沧溟只要冷眼旁观便掌握了先机,为何尔等要卷入其中,这后果你们想过么?”
龙骁涵蹙眉,执勺的手握了再握,索性松了手,茶勺砸汤,一时茶水四溢。
琼光见之,心里一突。
眼下这位天帝,再也不是从容镇定之人,
而眼前的司命天神,更不是从前气质温润之辈。
他们眼中甚至浮荡起隐藏不掉的滔天怒火。
“琼光,阿裹病了,病的很重。”
龙骁涵突然开口,视线猛地调转向她,琼光心里重重一沉,但听着眼前的男人用极缓而冰冷的声音告诉她:“雪灵花在查萼华便出事,你说雪灵花是不是有问题?”
琼光盯着他,就这样静静地盯着龙骁涵,如此近的距离,他的面容,他的声音,他看她的眼神,还有脑子里一遍遍地在她的噩梦里出现的雪灵花。
一时之间,琼光毛骨悚然。
“子硕日前把阿裹寻回时,阿裹身上便有好多的血窟窿,有的甚至有拳头那么大,那丫头从小意气用事,但这次将鲛族天女寻了回来。天女用血护了阿裹心脉两日,直至梦洄送来了雪灵花,阿裹喝下就当场吐了血。琼光,我的答案是,这雪灵花一定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怎会这样……”崇恩琼光唇瓣都在颤栗,她不知道此刻自己是惊于听闻阿裹的重病还是惊愕于龙骁涵知晓的真相。
可不管哪一种,都足够令她心崩发颤。
“萼华是薄允的妻子,亦是北斗下一任星君禅狄之母,更是能救阿裹之人,琼光,就凭这些,萼华能救否?”夜綦臻终于开口,端了杯刚烹好的茶,送到琼光的跟前。
琼光眉头紧皱,抿唇不语。
夜子硕将她一切的反应收进眼里,手里停下了煮茶的动作,只是静静看她片刻,一字一句地道:“琼光,我们这辈的事,有很多情非得已,你有,我也有,但阿裹之事牵系天下安危和神明旨意是否达成,这是超出我辈的大事,也是超出阿裹自身之外的大事,所以,她决不能出事。”
琼光垂首,眼眶泛红。
夜綦臻想了想,抬首望着对侧龙一:“龙一,我和琼光聊聊,我们,也需要聊聊了。”
龙一也看出了这点,闻言颔首,撩了袍,离去前深深看了眼琼光,才出了议事厅。
室内一瞬又恢复了安静,谁能料想原来能安静相处很久的两个人,现在一旦选择安静,彼此竟也有丝局促。
夜子硕盯着不着华服桂冠,只扫淡眉的琼光,她的长睫浓密,在秋水轻眸间能留下淡淡一笔,好似初识那般清丽。
“阿裹,病得很重吗?这么多年,我真不知雪灵花有问题。”琼光目光落到空处,闪过一丝绝望:“我奉为花神,我却未看出它有何毒。”
夜子硕听来不置可否,却不知为何扶额,在琼光屏息的等待中,才道:“琼光,我欲向五族宣战。”
“什么?!”琼光大骇!
“在我的计划里,此年经月,正是我向五方五老宣战之时。”
“子硕这——”
“可阿裹出现了。”夜子硕看向她,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平和,和裹杂着说不出的情绪:“爱会消散恨。原来当年月老仙君的话是真的。”
琼光这瞬,头痛欲裂。
“子硕,你不觉得对我太过残忍?与你谈及婚嫁的人,被先帝赐婚的,是我。”心中悲苦,琼光涩然一笑:“阿裹千好万好,她还是个孩子,你还是她师父。她扛着狼烟活着,你们怎有未来?”
“所以阿裹就该被牺牲,是么?”夜綦臻紧盯着她,一丝冷笑划过:“琼光,你是否和天下群仙一样,都觉得阿裹行至时刻,就该顺理成章的被牺牲是吗?可是她小时候并不知道啊,她并不知道她长大了要那么的艰辛才能活着,背着天下人的命活着。琼光,这天下人的命,还包括你的。”
“……”
“那些对她下了致死毒药的人,让她脏不藏血,让她经脉寸断不得不倚靠烟娆之力活着。因为她知道只有活着,才有资格战死,才有机会胜利的战死。琼光,时至今日了,你真的了解阿裹的心吗?她真的,只懂得索求爱吗?现在,是她选择不爱我了。”
泪夺眶而出,琼光听着夜子硕悲伤而又理智的言语,心中隐隐升起一丝灭顶之意。
“子、子硕,你爱阿裹?”
琼光垂首,寥寥几字,她已尽全力。
“是的,琼光,天下不换。”
是肯定,已是驽定。
琼光嘲弄一笑,她像早早就知道了答案,更像呵护了几十万年的情谊付之东流。
她不是傻子,当年的夜綦臻爱白素有多赤忱,现在爱阿裹就有更执拗。
执拗到偏执,偏执到能与天下并重!!
“萼华医仙一事,只有一个折中的法子。”
好久好久,琼光不知为何一笑,垂首决绝地抹了泪,看向她睁睁爱了那么多年的男子,声音平静而怆然:“旧党不能与新党正面起冲突,天下群仙都看在眼里,所以不能说是法子,具体来说,是个条件。”
夜子硕在袖袍中的手,下意识握紧,只能琼光一字一句道:
“雪灵花之事,在天下人眼里,没有问题。”
嗡——一声,夜子硕脑子一瞬嗡响,他下意识用手捂额,只觉得五脏肺腑,全是无处安放的剧痛。
“琼光,你再说一次。”
“五族言:雪灵花一事,交换萼华一条性命。”手中的锦帕已被搅烂,琼光的双手已是凉透。
她也跟着整颗心凉了下去,全是无边无际的痛楚。
“真的是旧党下的毒?”
“我不知道。”琼光海里忽地冒出一个念头,她只感颤声道:“我只知道,若要换取和平,避免二党兵戎相见,悲歌万里,这是五族长老开出的条件。子硕,萼华只要回来就能继续医治阿裹,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不止这条件,对么?”琼光隐隐发抖的身体怎么能躲过男人的眼睛,但看男人忽然笑了一声:“说下去。”
“为,为彰显二党之谊,崇恩希望,能迎娶西海公主,哪怕未来公主不幸蒙难,崇恩祖祠也将永远承认这位崇恩帝妃,世代相传。至此,二党天下太平。”
嫁了过,去哪怕连死都回不了故乡,彻底扫清了宫灵娇回归西海的所有障碍。
好歹毒的心思,不愧是崇恩圣帝,不愧是东海龙后。
那么多人的命,那么浓的血,都洗不清他们心底的贪婪与恶。
给人下了毒,承认了,知晓天帝绝对能查出一二,索性趁时,做个交易。
一命换一命。
好个一命换一命!!
无数想屠戮的念头纷涌而至,迫得夜綦臻无法呼吸。
“子硕,只有萼华医仙活着才有机会救阿裹。”
始终垂眸的男人忽然抬眸看她,讥讽的泪旁侧滚下,他半倾着身寸寸逼近,冷冷地盯着花神琼光:“救?拿什么救?”
能救,早就救了。
夜子硕笑了:“杀人偿命,我要五族人偿命。”
“天神大人,公主请花神去偏殿一叙。”
梦洄在殿外高声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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