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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安排？为何不是处置而是安排？李德全转了转心思，小心地说：“这个……奴才自然听皇上的。”
康熙有些不爽，听朕的听朕的！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才来问你们啊！再看看这个跟了自己几十年的奴才，也只有这么小心才能在自己身边待了这么久吧……
“李德全，你是内廷的总管，这种事又不是国事，你旦说妨。”
“嗻。那奴才，就斗胆的说几句了。虽说，这位思诺现在宫里伺候着，可她毕竟不是下三旗的宫女，而是索相的孙女。因此奴才捉摸着，不可真的做什么惩罚。这几日，就先让她做些简单的粗活，不在您左右服侍了。待回到京城呢~~~~~奴才不知道把她遣回家是否合适。所以，奴才想，要不就把她拨到苏姑姑那里，那是个清修之所，苏姑姑为人也宽厚，对她，对咱们大家应该都好吧？”
那个佛堂么？康熙眯了眯眼睛，没说话，也没有表情。李德全恭敬地站在一边，至少，他没把皇上惹怒吧？等回京后，就知分晓了~~~~~
这一路上，思诺也象是被禁足一般。李德全倒也不算难为她，安排她做些收拾物品、烹茶煮水的活计。只是行动不自由了，也见不着康熙。更别说那三个人了，连一点消息都没地儿打听，搞得思诺好不心焦。偶或见着四阿哥或是八阿哥，想问问，却都被人家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好在回去的行程很快，不过十天左右，就到了京郊。待百官迎过，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开进紫禁城，这次秋围，总算结束了。
宫中是一片忙乱。康熙是忙着召见在京监理的太子和诸大臣，宫人们则心着将一应物品归位，收拾打扫等诸多事宜。思诺跟着乾清宫的下等奴才们一起搬运些东西到洗衣局，恰巧路上远远地瞥见张德忠。那大贱包似乎面带疲惫之色，没精打采的。在看着思诺之后，这人竟象是被冷水激了一下似的一抖，冲思诺提了提嘴角，让思诺也觉得周身恶寒。没心思也没空儿理这人，思诺回了白眼，跟着其他人走了。
可也有些巧，回来的时候，又碰上了八阿哥身边的人。那人是八阿哥的贴身内侍，和八阿哥一样随和的样子，微笑着问思诺刚才可有见到张德忠。
“远远地看见了，没说话。怎么，有事么？”八阿哥问起，莫不是娘有什么事？思诺有些警觉。
“这个……姑娘何时能抽个空儿出来？最好不要让别人看见了，你也知道，咱们现在，还是不引注意的好。”
“哦，我明白的。那这样，午饭时我能走开一会儿，可我去哪儿呢？”
“你往良妃娘娘的方向走，我在路上等你。”说完，笑着点点头走开了。
思诺满腹狐疑，哪里还有心思吃饭。本来胤禟和胤祥、胤祯因她而被圈禁，就让她很是焦躁与担忧了。现在看来似乎是娘这边也有些什么事，这可让她怎么好啊！
因这两天大家都忙，又是在宫里，倒一时也没人注意思诺了。她草草扒了两口饭，便出了乾清宫，往良妃的寝宫方向走去。果然，没走多大会儿，那人就从现出身影，轻声说：“跟我来。”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思诺忙跟上，转了两个弯，仍是在花园内，不过到了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八阿哥和张德忠正站在这儿，见思诺来了，胤禩便对张德忠说：“张大人，还是由你来说吧，我就不奉陪了。”
“呃~~~是~~~~八爷您慢走。”张德忠的脸色很不好。这细看了，除了疲惫，还有些颓丧的样子。
“什么事？”思诺可不跟他客气，直截了当的问。
“嗯，这个……思诺啊，你……你先别着急。为父……嗯~~我、我也是想不到会这样啊~~~”有滴泪挂到了眼角，张德忠吸了吸鼻子，想着如何开场。可他这表现让思诺抓狂，不禁就吼了起来：
“到底出什么事啦？你倒是说啊！”
张德忠面部抽搐了一下：“是……是紫晴……你娘她、她过世了……”
“你……你说……什么……”思诺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话来，只觉胸中一口闷气。眼一黑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思诺！思诺，你、你怎么啦？哭、小声地哭出来，别憋着。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可让你爹我怎么活啊~~~”张德忠蹲在思诺的身旁竟然泪流满面。
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思诺深吸一口气，强打精神，问道：“怎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告诉我啊！”
“这个~~~是这样~~~~”张德忠避开思诺的目光，有些言辞闪烁。“前些天，大概也就是十几天前吧，紫晴说做了一个梦，梦见你了，好象不大好，她不放心，一定要找个寺庙上香祈祷一下才放心。我本不想让她出去的，寺庙都在城外，天这么冷了，我又有公务在身。可是紫晴执意要去，我只好让张顺领着她们往西边的大觉寺去。谁知路上……路上，马惊了，一通乱跑，就连人带车地跌下了山崖……”
“娘~~~~”思诺痛苦地低呼了一声，“张顺呢？就拦不住那疯马？就没有到山下去找人？还有，思岩呢？她怎么样？”
“找了~~~只找到~~~”张德忠竟也说不下去了，低头哽咽。
“那~~~她们~~~”不必多说，思诺知道，定是已然命丧黄泉。“可安葬了？灵位在哪儿？我要去祭拜！”
“安葬了，灵位就供奉在咱们家……就是你们当初住的，府里的小院中。后来所住的地方到底是八阿哥的处所，不好在停灵的。我特特吩咐了人好生打扫照应，每日上香，初一十五祭典，让她母女两个在那边儿~~~~~~”张德忠仰天叹了一声，紫晴的去世他是真的伤心，却又不敢对这个不信任自己的女儿说得太多。
思诺呆了半响，母亲做梦，难道是梦见自己在草原上私奔未遂一事不成？就为了一个梦，为了给自己祈福，就丢了性命？娘~~~~~思岩~~~~~~~
“我要、我要去祭拜！现在就去！”思诺站起来，直往乾清宫去。
“你、你站住！”张德忠慌忙追上她，“你现在可去皇上眼前找不自在么？你和那三位皇子的事，我都知道了。如今只盼着少生些事端，你怎么还上赶着往麻烦上凑啊？还真想被遣送回家不成？”
“怎么？你还想利用我达到你飞黄腾达的目的？娘已经死了，思岩也死了！你再也没有什么能威胁到我了！”思诺含泪恨恨地说，这个满身世俗铜臭的男人，连她祭拜母亲也不准吗？可也由不得他了！
“这、这……话不是这么说啊，女儿！你现在是爹唯一的亲人了！”张德忠一脸忠恳。果如他所料，这个女儿已经完全无法控制了，可是他需要，也必须要有她的力量，才能……
“思诺，我知道你一直就不信任我这个父亲。我能理解，你和紫晴相依为命了十几年有多不易，你们之间的感情有多深。也就是因为这个，你就不想想，紫晴她~~~她若泉下有知，会愿意你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却只是为了给自己上柱香么？”
思诺站住了，似乎若有所思。张德忠忙又跟上一步说道：“你先忍着，为父想办法让你出宫。还是不能任性妄为的，紫晴就是担心你才去上香祷告，才出现了意外~~~~你不要让她在那边也放心不下啊~~~~~~~”
这话是颇有蛊惑力的，一想到母亲，思诺肝肠俱断，也懒得同这个庸人计较。稳稳了，思诺方说：“我知道了，你可记着，我没什么耐性的，我要尽快出宫去！”
“当然当然，为父这就去活动，你，你也快回乾清宫吧，莫在生出什么枝节了。”张德忠说完，见思诺不再理他，便抹了一把泪，匆匆离去了。
思诺站在原地愣了一回，终是觉得那人不可靠。可现如今她还能找谁帮忙？胤禟、大哥、二哥都被圈禁了，找如月？不，她也没办法的，别再连累了她。只得……找下八阿哥试试了，他不是胤禟最尊崇的兄长么？而且，娘和思岩本是住在他的地方，就这么出了事，他能不闻不问？
可是八阿哥已不在宫里住了，怎么找他？不管了，先到良妃那儿看看再说。思诺想到这儿转身便向良妃的寝宫而来。不想还离着老远就被人叫着，正是刚才领她来的那人。
“是你？正好，我要找八爷，他人呢？”
“爷已经回府了，有什么事儿你还是和张大人商量吧。如今宫中风言风语的，我们娘娘也素不爱管闲事，爷又不在宫中住，怕是帮不了你什么了。”那人的脸上，是和八阿哥如出一辙的温和的微笑，却让思诺从内到外的发寒。
“~~~不敢劳驾八皇子帮我什么，只是~~我要问一下，当初我娘和思岩是拜托给八爷，住在八爷的别院的。如今突然人就没了，我总得问问……”思诺鼻子发酸，强忍着不在这人面前落泪。
“这个嘛，姑娘说得也是。只是那天，是张大人的贴身奴才张顺将人领走的，他们自己还带了车和车夫，嘴里说得挺客气，不用我们这里的人劳动，所以我们也不好再跟去了。毕竟，这算是张大人和紫晴夫人的私事吧。”那人轻描淡写，眼神中竟还有些促狭。
思诺彻底放弃了，算了，这不是明摆着不想惹火上身么？以前也不过是顾忌胤禟的面子才出手的吧？现在胤禟被关起来，说不定这个老八恨不能将自己赶走，好不再妨碍他和胤禟、十阿哥的什么大业。
“知道了，我不会给八爷添麻烦了。若是胤禟~~~~若是九爷有什么消息，还望能告诉一声就感激不尽了。”思诺淡淡地说。
“这个自然。那，姑娘走好。”
转身，思诺木木地离开。这十几天来，发生了太多的事，让她难以接受，无法面对，恍如梦中--------一个可怕的噩梦啊~~~~~~但愿真的只是个梦啊~~~~~~~~~
泪水就这样流了下来，迎着寒风，冰得脸上生疼。没有人能帮助她，甚至连个说说话倒倒苦水的人也找不到。娘去了，思岩去了，她们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就这么突然地走了。胤禟被圈禁，大哥被圈禁，二哥被圈禁，而且是因为争自己做妻子而被圈禁。阿诺~~~那个唯一有可能提供帮助的人，远在蒙古草原，鞭长莫及！真是叫天天不灵，呼地地不应啊！
思诺泪眼朦胧地向前疾走，不想与一个人正撞个满怀，差点跌倒。
“哟，思诺格格这是想什么呢，可差点把奴才给撞散了。”
格格？宫里她可当不起这个称呼。拭了下泪，看清对面的人仿佛是个太监，可是所穿衣服又与宫内不同。
“对不住，我……”
“格格客气了，我是说笑话呢。没把您撞坏吧？”
思诺有些茫然地摇摇头，已经好些时日没人这样客气地同她讲话了，有些奇怪。
“格格想是贵人多忘事，不记得奴才了。奴才是高无庸啊，跟着四爷的。”
高无庸？思诺恍惚记起来，是了，自己在四阿哥府上养伤时，好象是见过这人的，四阿哥的心腹啊。勉强对高无庸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
“高公公，随四爷来的么？好久不见了，思诺一时没认出来，您见谅。”
“哪里话，不过奴才可是一直记着格格呢。听说……您有些为难的事儿？您可是我们爷的恩人，也就是我们的恩人，但凡需要帮忙，您就支会一声，奴才们定当全力以赴。”高无庸边说边做了个揖。
“嗯，多谢了。”思诺回了礼，想不到四阿哥的人会亲近起来。
高无庸有些神秘地一笑，放低了声音说：“我们爷正给皇上回话儿呢，也没别人。您要不就跟皇上说去，皇上最重孝道，又有我们爷在旁边，当是能应下的。”
“啊？”思诺一惊，怎么他们会知道？
“只管照实说，养育了自己十几年的乳母过世了，要出宫去祭拜。动情些，没假话，自然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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