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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奕澈便歇在宓秀宫中。次日晨省,安檀因要侍奉奕澈早朝,便去得晚些。
即便歧广王谋逆一事未殃及后宫,也不免人心惶惶,揣测这其中的前因后果。众嫔妃见是元妃来了,三三两两的并头揣测,安檀见状,便晚走了几步与之湄与清浅细细说了其中的利害。
奕澈又忙于肃清前朝,便将一众琐事再度交由贞慎夫人与熙妃打理,之湄与清浅商议过后,便以皇家隐秘为由,不许六宫再探查那日的事,更是不许再提昭妃与虞氏。敏慧些薛婕妤与戚容华已猜的八九不离十,自然不敢再提,其余迫于贞慎夫人与熙妃威慑,亦不敢多言。此事便这样含混的过去了。
待到清浅退去,之湄与安檀便在一处闲话,且听之湄笑道:“你可知今日她们都在说什么?她们说当日的情形唯有元妃一人见得真切,总该问个清楚才好。这样说定了,便是议论该由谁开口。”
安檀一笑,不由好奇道,“所以她们议定了是谁?”
“哪里就定下来了?”之湄笑道,“不过是各自推脱罢了。先是定下了戚容华,戚容华那样巧的嘴,这样的事,自然是推脱了不做。又瞧容嫔,薛婕妤说容嫔与你这样亲厚,必然是晓得的,只掖着不说罢了。便有人抬出宜嫔,忖度着你是三皇子的义母,必然不会驳了宜嫔的面子,谁知宜嫔吓得脸都白了,便就此作罢。”
安檀闻言不屑的撇撇嘴,“这其中的凶险,她们没有瞧见倒也罢了,反而还拿出来当做可以添茶闲谈的趣事。那日夜里,也不知是谁吓得乱了方寸。”
之湄靠在暖阁中,又添了新茶,替安檀也倒了一杯,笑道:“妹妹嘴上容情,好歹是平安过去了,这才捡无关紧要的事来说嘴。虞氏本是在册嫔妃,这样发还会本家,宜嫔有这样荣耀,我便猜出七八分。她们虽不笃定,想来也猜的差不离,不过是感叹虞氏这样的好福气,半是羡慕半是嫉妒罢了。”
安檀看着她倒茶的姿势,闲雅贞静,十分得宜,不由也沉思起来,“如今是虞氏,多半再过些时日便是安旻王妃了。安旻王错过一次,又怎会再错过第二次?”
之湄停下手,亦不觉惊讶,问道:“皇上就预备着这样赐婚了?朝廷上怎么办?”
安檀微微摇头道:“朝廷上能说什么?安旻王自己乱了方寸,急三火四的在众人面前招显他的心意,便是落定了为着女人乱了方寸的名头,难道还能说是皇上逼他的不成?此事便是皇上松口,太后也未必答允。皇上正为此事头疼呢。”
之湄颔首赞同,又愣怔片刻,低声说道:“不知太后眼下要如何自处。”
安檀亦不由想到太后,心中也实在腻味,只觉无趣。便道,“被你一搅扰我险些忘了正事。我只问你,若那小孩子会叫人了,可该怎么养着?”
之湄倒是头回听到有人这么问,只一怔便道,“自然从前怎么养着,如今就怎么养,还能养出花儿来不成?”又惊喜道,“如意帝姬会讲话了?”
“可不是呢,”安檀喜不自胜,“昨儿我都惊着了,你同我说说,当初予修与和慧帝姬刚会讲话的时候,你是怎么着?”
女人谈论起孩子,自然是说不完的话,两人并头叙话,未觉光阴寸寸向西斜去。
近了晚膳十分,安檀亦并未回宫,却不知奕澈早已派人传了旨意请元妃一同用膳,江海胜寻不见元妃,亦不敢搅扰各宫打听,闹得兴师动众,一时急的团团转,只得回去复命。奕澈却是一笑,执笔忖度的片刻,心头浮起一丝不情愿,道:“去颐宁宫。”
奕澈深知太后的恐慌和惊怖,尽管亦洵只字不提母后,他却太了解他这个弟弟,一贯闲云野鹤的性子,若无人撺掇,怎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事后七八日晾着这里,不来请安,亦没有问候。他必然要看一看,太后是否还能安然。因此但他踏入颉安殿时,面对太后并不十分自在的态度,并不意外。他依礼躬身,“给母后请安。”
太后手中滚动着的佛珠都凝滞了片刻,如常含笑,“皇帝请起,怎么这个时辰过来,可用过膳了?”
“还没有,”奕澈自然而然坐下,随手去取手边的茶,“母后不忙着传膳,朕不过是来坐坐,请过母后安好,便要回去。”
太后尴尬的应了一声“哦”,一时也无话。见奕澈只是默默的饮茶,并不多言,这样的沉默在太后眼中,是年轻的帝王刻意的试探。
似乎是不愿打破寂静一般,太后轻声清一清嗓子,吐出喉头哽塞的浑浊气息。却见奕澈随手将茶盏放下,开门见山道:“这一次平乱,八弟本是有功之臣,朕有意赐他亲王双俸。八弟与朕自幼一同长大的情分,自然要与其余亲王区别对待。”
太后暗暗松一口气,道:“这自然最好,皇帝素来是最重情义的,洵儿最是无能,这一次能帮衬着皇帝些,哀家亦很是欣慰。”
奕澈“嗯”了一声,含笑道:“母后过谦了,母后将洵弟教导得很好。”
这样的话,饶是太后在后宫沉浮多年亦不知奕澈的心思。方知这两年间,眼前面如冠玉的男子已不再是承欢膝下的孩童,而早已成长为心机深沉的帝王。太后愈加心思沉重,只是艰难开口问道,“哀家知道,洵儿时有做事,全凭一腔冲动,但凡有冒犯皇帝的地方,还要皇帝看在他素来依赖你的份上,多担待些。”
母亲疼爱亲生儿子,这是人之常情。奕澈自幼宫中长大,这样的道理又怎会不懂?只是太后所为太过,他亦不能释怀。对于太后的弦外之音,他只做不知,道,“母后说的可是虞氏一事?儿子正犹豫要如何向母后提起,您便已开口问了,免得儿子为难。”
话已至此,太后亦无法推却,深深叹了一口气,忧愁道:“洵儿这孩子对虞氏情种深种,哀家竟没有察觉,是我这个做母后的失职。但眼下这一关怎么过,还要看皇帝的意思。”
奕澈微微一笑,道:“照儿子的意思,自然是将虞氏配给亦洵最为合适。”
太后的不情愿显而易见,为难道:“可虞氏终究是选秀入宫的嫔妃,这样在赐给亲王,只怕脸面上不好看,对安旻王的名声亦是有损。”
奕澈手中只是闲适地转着茶盏,那盏盖不时触碰到盏壁,发出叮铃脆响,每一次都敲在太后的心间。奕澈方笑道,“终究是洵弟自己情愿,朕亦无话可说。好在虞氏虽是嫔妃之身,朕却从未召幸过她,只当虞氏是选入宫中为女官,以尚宫身份配给亦洵,倒也很是体面。”说着又叫了江海胜来,“彤史儿子已带来了,母后可要查阅。”
太后只觉喉中逆着一阵恶心,上也上不得,下亦下不去。更是为着那一句亦洵自己情愿所气。自然了,终究是他自己情愿,否则皇帝也无法顺水推舟轻易拿捏他的性子。一时心头恨得极了,咳嗽出来,奕澈忙起了身,太后摆摆手道:“不妨事。皇帝这话倒是不错,只要洵儿喜欢,哀家自然没有什么可说。这虞氏出身门楣不高,既是要赐婚便指一个侧妃、庶妃,也是抬举了,皇帝的意思呢?”
奕澈方重新坐下,闻言慢悠悠的摇头道:“儿子以为还是正妃更为妥当些。洵弟的婚事,自朕登基以来,母后与朕软硬兼施,也催了数次,母后何曾见他点过一次头?这么些年他为着虞氏连侍妾亦不肯纳,来日虞氏进门,便再没有旁人了。侧妃、庶妃倒也使得,只是母后总不能让安旻王府中至此再无正妃。”
寸寸烛光跳跃在太后的攒金丝百福交领上,太后闭上眼眸,强压下心头恨意道:“皇帝所言在理。那便请礼部以正妃之礼,在选一个吉日,赐他们二人成婚吧。”
奕澈颔首道:“事不宜迟,洵弟已耽搁了这么久,如今已是九月底,再拖到明年只怕不好,就定在十一月吧。”
。亲王纳妃之礼极其繁复,这样仓促的准备,只怕事不周全,礼数上缺了一点半点,失的都是安旻王府方体面。太后并不满意,只是她亦听出奕澈语气中的不容质疑,她看向年轻的帝王,他恭谨中透着坚毅的眼眸似乎能透过她的身体,看到她心中的隐秘。
太后打了一个颤,她不是不心虚。她本能的知道,皇帝对于她在洵儿身后的挑唆,再知晓不过。她害怕极了,她害怕皇帝兴师问罪,更害怕,皇帝隐忍不发。她只能幽幽的叹气,“一切都听皇帝的吧……”
恍然间听到奕澈似乎是不屑的轻笑一声,又听得不甚真切,她还未及思量,奕澈便起身道:“时辰不早,儿子该回去了。”
太后只觉浑身疲累,再无心力应对,只勉力道:“皇帝路上当心。”
奕澈躬身退了,走了两步却有转过身来,对太后道:“尚有一件事。这一次平乱,元妃虽在后宫,亦是帮衬儿子许多,朕有心晋封她为怀元夫人,皇后身在病中,贞慎夫人此来便与怀元夫人位分相当,故而册封礼还请母后代为打理。”
太后面容一肃,“这恐怕……”
“儿子并不是在请示母后,”奕澈却不容她再说下去,“政务繁忙,儿子告退。”
言罢,亦不顾太后惊愕面容,转身而去。
看着那个离去的身影,太后瘫软在主位上,裕蓉却是含泪跪在太后的脚下,“太后,皇上究竟要做什么?太后都已事事依他,皇上还要将太后逼到何种境地?”
太后痛苦的抚住心口,“是我错了,是我害了洵儿……”她突然反握住裕蓉的手,“皇帝早就知道了对不对,重阳那日,他就知道了,对不对?是他逼迫洵儿的,是吗?”
裕蓉抹去眼泪,道:“太后,您何错之有,您只是教会自己的儿子如何保护自己,您并没有错啊。是皇上,皇上他的疑心太重。”
眼前突然天旋地转,太后几乎要晕过去,痛苦道:“皇帝…他亦是我的儿子啊…我待他,原是那样……”太后的话哽在喉中,再说不下去了,并非痛惜,而是心虚。这种心虚早在奕澈初登大宝时便有,如今更加强烈。她自己太清楚了,她待奕澈,算不得好,亦算不得不好,不过是养育皇子的本分,更是因着那个人,这些年来对奕澈的喜怒哀乐都视若无睹。唯有一个亦洵,可以让奕澈敞开心扉。
裕蓉泣声道:“太后与奴婢从未听说王爷心里原是有人的,这样突然冒出来一个虞氏,哪里是咱们王爷自己喜欢,只怕这一切,都是皇上的计谋。”
她做错了。她本以为皇帝虽并非自己亲生,却也敬她爱她,她皇太后的位置亦能高枕无忧。如今看来,是她错了,她改为亦洵争一争,只有亲生儿子坐上天下至尊,她才安稳。倘若当初没有答应那个人抚养奕澈,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心惊胆战。那样,该有多好。
太后的颤抖渐渐归于平静,“皇帝要让哀家受什么委屈,哀家都受得起!”她缓缓的吐一口气,“只是洵儿,待到他有能力保护我的时候,哀家什么委屈都不必受!洵儿,他的臂膀还不够坚硬!”
雨淅淅沥沥的不停,舜华亭前太液池水也被雨水激荡起一朵一朵的雨花,水汽氤氲而起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意。风雨交加的天气里,秋风鼓起披风又被雨水打湿,伶俐的宫人恭谨垂首而立,形容并无一丝慌乱。奕澈眼底的寒凉比寒风更冷,“盯紧她。”
秋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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