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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不缺钱,并且酷爱鼓捣烧钱的玩意儿,他用的手机,穿的行头,全都是时下最好最时髦的,小航爱车,爱航模,就在学校组建俱乐部,大家凑在一起弄个废弃工厂,没事儿搞搞改装,和隔壁学校的同学拉个友谊赛,人缘非常好,偶尔晚上聚餐他也从来都请大家吃贵的,吃平常舍不得吃的,学校里很多姑娘喜欢他,拿他当心里的白马王子,可他一个都不感兴趣,也不谈恋爱。
每天就和那些游戏,模型零件做伴儿。
他很少提起他的家里,唯一常常挂在嘴边的就是,我哥。那时候沈斯亮每周会带着霍皙去看小航,给他买好吃的好用的,准备两件换季的新衣服,而且为人不吝啬,但凡看见寝室几个人在一块,从来小航有的,他们也都有。
跟小航好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个特别疼他,宠他的哥哥。
徐旭掏心窝子跟沈斯亮说实话:“哥,我知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儿,我也知道自己当年不是人,但是你说,小航出了那么大的事儿,谁也不愿意担责任,那俱乐部早在他走以后没两天就解散了,大家都是普通老百姓,就想能毕业找个好工作,作鸟兽散……也是迫不得已。”
沈斯亮看他,目光颇有压迫感:“你也认为小航是在高架上跟人飙车斗狠才死的?”
徐旭不说话。
他低下头,又给自己倒上满满一杯啤酒,仰头干了。
“沈哥,小航都走这么多年了,还聊这个,有意义吗?”
“我毕了业没留在北京,回了家,不听我爹妈劝放弃考公务员,体校那么好的岗位我也不去,我一个人拉扯这个破车场为了什么啊?就是想圆小航一个梦,圆我们年轻时候一个梦想。”
徐旭红着眼睛,想起以前心里难受,拍着桌子一下一下,神情激动:“沈哥,我除了知道小航那天夜里离开过学校以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走的那天是因为有人给他来了电话,他临走的时候告诉我们说家里人出事儿了,连夜爬墙出去,开着车走的。”
“这话小航死的那天我这么跟你说,现在,我也还敢这么跟你说。”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儿,徐旭永远也忘不了。
夜里十一点多,第二天因为有比赛,破天荒这几个人睡得都早,大家迷迷糊糊在屋里躺着,听见手机响,还有人翻了个身咕哝:“谁的手机,赶紧接啊?”
“不是我的,大徐,你女朋友的吧?都几点了,还煲电话粥。”
“放屁,我俩前天刚分手。小航,是不是你的?”大徐伸腿踢了踢床板。
躺在上铺的男孩睡眼朦胧,从枕头底下翻出手机看了一眼,半醒不醒接起来:“喂?”
屋里很静,电话那端是道女声:“小航?”
小航睁开眼,把手机拿开看了眼来电显示,一下就清醒了:“哎,是我,霍皙姐,你有事儿?”
一般霍皙很少给自己打电话,这么晚,不是家里有事儿,就是她碰上了什么麻烦。
那头女声支支吾吾,小心地问:“小航,你知道你哥去哪儿了吗?我找不着他了。”
“没有啊,我哥也好几天没跟我联系了。怎么了,姐,你是碰上什么麻烦了?还是我哥怎么了?”小航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那头赶紧否认:“没有,你哥出差,走了好几天,每天我俩都通个电话,今天怎么也打不通,我有点担心他。”
小航松了口气:“嗨,我哥神出鬼没,可能手机没电了,你别担心,他肯定出不了事儿,兴许明天就能联系上。”
“嗯。”霍皙应了一声,听上去没什么异常:“你快休息吧,我没事儿。最近要变天了,有暴雨,你在学校也注意点儿,别着凉。”
那端似乎有人跟霍皙说了句什么,通话被中断,霍皙捂着话筒回头,护士站在门口,声音不大不小:“你想好没有?我们赵老师今天夜班儿,要是能做,最好赶紧做。别拖。”
小航很敏感,追问:“霍皙姐你在哪儿?听着好像是医院。”
霍皙心里往下一沉,赶紧转身应付小航:“我在学校,室友说论文的事儿,你听错了。”
怕小航觉得不对劲,霍皙还特地跟他说了两句别的。她比小航大,不能什么事儿让他跟着操心。
电话挂掉,护士抱着病例还蛮鄙夷,这样年轻的姑娘,出了这事儿,瞒着家里撒谎的事情她们见多了。
“到底做不做?”
霍皙回头,手脚冰凉,心里惴惴打鼓:“我做,现在就做。”
这头挂了电话,小航越想越不对,他是心思忒重的孩子,他想,霍皙不是个粘人的主儿,很少这么大动干戈的找沈斯亮,要不是真着急,肯定不能这么晚给自己打电话。
而且那一声喊,怎么听不像在寝室。
于是,穿衣,翻身下床。
下铺大徐还迷迷瞪瞪问他:“这么晚你上哪儿啊?大门都锁了。”
小航窸窸窣窣穿鞋,动作很快:“家里有点事儿,我得回去看看。”
“多大事儿至于这上心?家里不是有你哥照应吗,赶紧回去睡觉吧,天塌了也不用你顶,明天还得跟他们拉赛呢。”
“他们不是对手,我明天肯定回来,我哥没在家,我得回去帮忙盯着点儿。”
家事,大家不好插嘴。便问他:“这么晚你怎么出去?”
小航回头狡黠一笑,露出点孩子气:“老办法呗。”
老办法,是指宿舍后墙铁栅栏那一排排缝隙。他们宿舍在一楼,窗户正对着。不知道晚上出去通宵的时候用了多少次。
临走时,几个室友躺床上还不放心地多了句嘴:“大半夜的,你开车注意点儿,别疯了似的跑。”
“知道,心里有谱。”
可谁能想到呢,就这一句话,就成了他们跟小航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早上起来,学校铺天盖地的,全都是机械系沈斯航深夜车祸的消息。
徐旭手微微颤抖:“沈哥,我也想小航。是真想。”
沈斯亮定定的望着徐旭,眼睛也红了:“小航的车被人动过手脚。”
“高架上视频测速,后头有辆大货车超车,他为了避让,如果不是没刹住,他根本不会从桥上冲下去。”
沈斯亮注视徐旭,缓缓道:“你比我清楚,就算他夜里没接到那个电话,第二天你们去跑比赛的时候,会产生什么后果。”
徐旭闷头吃菜,吃着吃着,眼泪开始往下掉,一个大男人,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
最后,干脆筷子扔了,蒙着头嚎啕大哭。
临走的时候,沈斯亮在饭馆里又点了很多菜,打包好让徐旭带回去,又给他拿了一个信封。
徐旭不要:“您来这一趟,我没帮上忙,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沈斯亮上车:“你吃饱了,工人还没吃饭,回头找个大点的店面,把厂子好好做起来,不为自己,就算也给小航找个更干净,更敞亮的地方挂上。”
第二天一早,沈斯亮就从石家庄走了,清晨,他拿着车钥匙从大堂出来,外头他车旁边,站了一个人。
徐旭一改昨天装扮,换了件干净的衬衣和牛仔裤,正低头颓废抽烟,地上零落散了十几个烟头,能看出来,他应该是在这儿蹲了一宿,或者是,很早就来了。
见到沈斯亮出来,徐旭站起来,眼睛一亮:“沈哥。”
沈斯亮温和笑了笑:“不用送我,我这就走了。”
“……那您,路上小心。”说完徐旭挠头尴尬,心里难受:“那天,我们就是这么跟小航说的。”
沈斯亮拉开车门,坐进去:“我还得赶回去上班,以后有事儿你给我打电话。”
徐旭忽然叫住他:“沈哥!!”
沈斯亮一脚刹车,扶着方向盘,目光如水,他在静静等着徐旭的下文。
徐旭深呼吸,问:“您给我留个地址行吗?”
从新元高速返回北京,路遇堵车和检查,晚了一个小时,今天又是周一,沈斯亮还得赶回去上班,白天,在单位抽空给武杨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回来了,有空去取车。
武杨好像挺闲,抓着他聊了几句:“你知道昨天我遇见谁了?”
神神秘秘的,沈斯亮心不在焉,单手展开一张图纸:“你碰上谁我哪知道。”
武杨故作深沉:“劳显那死对头,萧骏。”
说来也是巧,萧骏在北京筹钱,碰了一鼻子灰,南京那边家里父亲又急病住了院,他着急赶飞机回去,在去机场途中,遇上武杨带队出任务。
最近要召开一个大型会议,机场又是参会要客的必经之路,安检自然是重中之重。社会来往车辆,都要停下检查。
查到一辆路虎车的时候,车主不肯配合,抓着执勤的年轻士兵不依不饶。
武杨闻声抬头,从车上跳下来大步流星走过去:“怎么了?”
“对方不肯配合检查,还骂人。”小伙子气的脸色涨红,立正跟武杨报告情况。
武爷武大愣子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很护着自己的兵,心想胆儿肥了,敢欺负我的人?大块头戴上黑色手套,一摆头,示意新兵站在自己身后,很有礼貌的敲了敲对方车窗。
车窗慢慢降下来,武杨抬手敬礼:“您好,请您配合检查,出示驾驶证行驶本。”
司机也是看人下菜碟,怕事情闹大,很快从手扣中拿出来,递过去,武杨翻开,粗粗扫了一下:“南京牌照?”
“是。”
“来北京干什么?”
“出差。”
武杨合上驾驶本,递回去:“车上还有别人吗?”
司机镇定:“还有我们老总,他正在休息。”
“不好意思,让你们老板也出示一下证件。”
司机回头:“他正睡觉呢。”
武杨严肃:“谁睡觉该配合的时候都得配合。”
萧骏闻声坐起来,从钱夹里递出身份证,阻止司机:“给人家看看。”
车窗中递出另一张身份证,武杨看了一眼,瞬间不动声色抬眼往车里撇了一下,又不动声色的还回去:“谢谢配合。”
说完,他一摆手,有人牵着军犬跑过来,武杨对司机说道:“为了保证前方会场的安全,麻烦打开后备箱,我们确认一下没有违禁物品就放行。”
司机神色紧张起来,有点不高兴了:“干什么?拿我们当贼似的查啊?”
武杨冷笑,背手跨立在车外:“车里没东西你怕我查?甭跟我扯特不特权,我们这是正常执行任务,你不心虚就赶紧配合,大家谁也别耽误谁,没看见后头还憋着一排吗?”
说话这口气——
萧骏皱眉,从后排往前探了一眼,想看看到底是哪号人物?
只见武杨武肩宽腿长,面色冷峻,正站在车外,一脸的神圣不可侵犯。萧骏也是军校四年混出来的,看一眼就只知道,这厮,绝对是个练家子。
这不比在家门口,一切不能胡来,萧骏也不想给自己惹事儿,便吩咐司机:“人家要看就打开看,看过了就走,叽歪个什么。”
司机回头,脑门上已经有汗了:“萧总……咱后头还……”
说话间,武杨已经做了个手势,示意人:“打开后备箱。”
“哎——”司机赶紧下车,慌张到车门都忘了关。
后备箱一开,自有灵敏军犬进去嗅,后备箱没什么东西,就一只塑料收纳箱和两箱矿泉水,军犬咬着塑料箱的把手往外拖,武杨会意,上前掀了盖子。
里头一把短柄刀,还有把没什么杀伤力的气枪,像小孩打气球用的玩具。
武杨果断一个手势:“都扣了,里头那俩人移交给交警队。”
萧骏闻声终于下车,颇为愤怒的盯着司机,从牙根里往外挤:“你怎么回事?”
司机一脸哭丧相,趴在萧骏耳边低语:“刀是留着切西瓜的,那气枪上回是您跟朋友一起打真人CS落在车上的,我忘了拿。”
萧骏气的要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跟你说了多少次这不比在家里!!”
“要不,我再跟他们说说……?”司机走到武杨耳边,武杨嘴角噙笑,把耳朵递过去:“想
说什么?”
司机低低说了两句话。
武杨不为所动:“不好意思,只要违规谁都不行。”
“小刘!带到前头检查!”
“是!”
萧骏心里有谱,就是个尽数交出拿个好态度认罚的事儿,可大可小,可发生在这个档口被作文章,众目睽睽,实在丢脸。
被带走的时候,萧骏还跟武杨吹了声口哨,似笑非笑地问:“哎,你叫什么啊?”
武杨把对讲机扣回肩上,微笑:“我姓倪。”
“倪大野。”
萧骏笑的风度翩翩,心里可实实在在骂了一句脏话。
武杨把事情大致跟沈斯亮讲了一下:“你说怎么就冤家路窄,偏偏遇上他呢?”
沈斯亮这头叼着铅笔不知道在干什么,嗯了一声:“也就是东西没收问两句就放人的事儿,估计家里出了大麻烦,急着回去呢。”
“不是你干的?”
“我哪有那本事。”
“你最近跟霍皙怎么样?”
“就那样呗。”沈斯亮叹气,重新仰回椅子里:“许叔犯病了,许善宇又出差,她一直在他爸那边住,都好几天没见面了。”
“啧啧啧,还学会悲伤春秋了。”
沈斯亮问:“你下了班哪儿去?”
武杨很得意:“去接蓓蓓,她车送去保养了,我去体育中心捎她一块回家。”
沈斯亮笑:“你不怕她带着那男朋友一起?”
“你找不痛快是吧!”武杨吐了嘴里的小草,一跃而起:“我告儿你,她跟那博士……”
门口有同事敲门,进来跟沈斯亮示意:“斯亮,处长等着呢,走啊。”
“哎。”沈斯亮应了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拿起桌上一直勾画的文件,朝电话那头说道:“先挂了,我这边有事儿。”说完,他也不管武杨在那边嚷嚷个啥,直接把电话揣回裤兜。
晚上跟处长汇报工作,沈斯亮被多留了一会儿,先是谈了谈工作,又很严肃地谈了谈他进修的事儿。
“济南那边有个基层锻炼的名额,除了条件艰苦一点,倒是个好去处,你得仔细考虑考虑,如果顺利,咱们明年在国防大学有几个进修机会,上回来的路教授对你论文也挺满意,一定把握住。”
“回去你好好考虑考虑,错过这回,离家可就得远了。”
“行。”沈斯亮嘴上答应着,拿起处长桌上的茶叶闻了闻:“您这大红袍是好东西哎。”
“跟你说话就没有给我认认真真的时候。”
“我怎么不认真,我听得多认真啊,就差在您脚底下搬个小板凳拿笔记下来了。”
处长摆手,不耐烦:“拿着茶快点滚蛋。”
虽是这么说,他知道沈斯亮心里肯定有数。沈斯亮也不客气,拿着文件连着茶叶盒一股脑夹在胳膊底下:“那我走了,回头我给您偷点我爹的绿茶,大热天的,喝那个泻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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