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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王府位于京都城外西侧,背依青崖山,四周林木茂盛,风景秀美,前临洛川河,河流绵延数里,望不见头。
出了城,一路向西,大约行上三里便是洛川河岸,此时已是正午,河岸边的鱼市早散了集,行人不多,周边零散分布着几家买海产干货的商店,辽阔的码头上有过一小队身穿皮甲,腰佩铁刀的兵丁,所过之处,行人莫不避让,当真威风凛凛。
红卿一眼便认出了正是淮安王府的府兵,这洛川码头归淮安王府管辖,因此日日可见王府的府兵来此巡逻。
红卿侧坐在一匹通身乌黑油亮,健壮的驴子上,撑着把紫竹柄,用金线绣曼珠沙华的赤色油纸伞,在那队伍经过时,她将伞微微压低,却依旧无法低调。
她乌黑柔顺的青丝一半挽成髻,另一半宛如丝缎般披散着胸前,着一袭绯红薄纱长裙,金丝腰带勾勒出姣蛇般腰肢,脚下穿着一双红绣鞋,未穿罗袜,明媚透亮的阳光照在她的纤足上,肌肤白皙柔滑似玉般,身段风情娇袅,如何不引人注意。
那队府兵瞬间像是没见过女人似的,朝着红卿鼓唇弄舌,挤眉弄眼,有的还吹起了口哨,轻浮地喊道:“小娘子看这边。”
这帮人真是狗仗人势,光天化日之下,竟一点都不避讳。
红卿视若无睹,心里却暗忖,若是他们敢上前非礼,她便寻个无人之地,挑断他们的手筋,挖掉他们的挖眼珠,缝了他的嘴巴,这么想着她内心莫名亢奋。
那帮臭男人许是有公务在身,并没有上前歪缠,红卿便放过了他们,沿着长堤走了一段路,便是一片松林子,转过松林子,隐隐可见淮安王府高耸的围墙和飞阁重楼。
松林前面是一条宽阔的古道,再前面有茶楼酒肆,周边桃红柳绿,春光骀荡,随处可见踏青游客。
红卿在一爿茶棚前勒了缰绳,而后收起了伞,从驴上轻盈跳下,将驴子系在柳树下,摇曳多姿地走进入凉棚,找了个安静的座位坐下歇脚,一年轻生得清秀的小伙计上来,见是红卿,不由欢喜地询问道:
“姑娘又来了,还是要一碗甜水和甜豆糕?”
“嗯。”红卿点头,脸上有了微微的笑容,带着点难以掩饰的愉悦,她喜欢甜的东西,吃甜的东西会让她变得愉悦,她不由多说了句:“小哥,加多点糖。”
“哎。”小伙计笑嘻嘻的应着离去,他还没见过如此爱吃甜食的姑娘,不过如此美丽动人,看起来又善良纯洁的姑娘实在让人无法拒绝。
红卿手托着香颊,身子懒洋洋地斜靠着桌面上,摆成一无比诱人的姿势,不过红卿可不知晓自己诱不诱人,只知晓这姿势让她很舒服自在,她的目光落向林木深处巍然雄壮的碧瓦红墙,露出一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段时间她不是与秦月周旋,便是在淮安王府附近,打听各种情报,这淮安王东方拓在众皇子之中排行第二,乃是当今靖武帝的异母兄弟。
先皇还在时,他曾领兵打过仗,平定了几场叛乱,可谓文武双全。他礼贤下士,谦恭谨慎,论能力才干是当皇帝的不二人选,可惜他非嫡非长。后来太子不幸身染沉疴,英年早薨,东宫位置虚悬,淮安王虽乃庶长子,但他在朝中声望极高,又得先皇信赖,他与排行第四的嫡次子东方禹便成为太子的后补人选,没多久,他娶了河西王氏,即前右相王中丞之女为正妃,一时间炙手可热,众人本以为会由他继承太子之位,可经过一番斗角勾心、互相倾轧,东方拓还是输了太子之位。
东方禹入主东宫的同时,东方拓封淮安王,出宫建府,一年后又被派到地方任职,一直到先皇驾崩,靖武帝东方禹继位才得以回京。
如今他手上并无兵权,不过挂了个云骑尉的武散官职位,并无实际职务,也没有参与朝中政事,听说每年岁末都会将自己手下的名册呈到朝中查验。
靖武帝防他如此,他还能结党谋逆,实在不简单,容珩说秦月那里有淮安王谋逆的密札,把如此重大的任务交给她,说实在,红卿隐约觉得有问题,但这是容珩的命令,也是她的第一个任务,她只能服从。
而且她已经查到了些有用的东西,秦月住在淮安王府,她知晓他的住处有一密室,这秦月的确不简单,虽然他表现得对她极有兴趣,但却不肯透露一点关于淮安王府的事,她与他周旋了半个月,才有了进展。后来秦月带她去他在淮安王府的住处,在那里,她发现了密室,但还她没搜到密札,便差点被秦月窥破行迹。
红卿决定今夜一人潜入他的住处寻找。
只是这淮安王府定是戒备森严,一般人难以闯入,为了以防万一,红卿准备熟悉一下淮安王府的周围环境和守卫情况。
红卿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容珩,已得到他的同意。
红卿要的甜水和甜豆糕送了上来,红卿慢悠悠拈起一块,轻咬了口,甜糯的滋味蔓延在口腔里,令人精神振奋。
一阵马蹄急弛声,沙尘扬起,飘进来些许,红卿看着罩了一层轻尘的甜豆糕,纤长秀丽的眉皱了皱,心情瞬间变得不愉。
她循声看去,马上下来几名瘦削身材,白净面皮的男子,他们着锦衣皮靴,腰挂虎首玉佩,正是淮安王府的标志。
这几人在茶棚扫了一圈,也看上了红卿所在的僻静角落,在红卿对面的方桌坐下,而看到他们旁桌俏生生的娇美人,他们竟然眼睛也不眨一下,视若无睹。
红卿眼尖,一看就知这是些什么人。一帮没根的臭男人,红卿暗自诽谤,恨他们弄脏了她的豆糕,毁了她的心情。
几人要了一壶好茶,几样点心,便开始说说笑笑。
这几人生得面皮白净,说话阴柔,像女孩子,大概是在内院里办事的,话题总摆脱不了男男女女的那点事儿,不是说淮安王与王妃有多恩爱,便是说府中哪个侍卫又勾搭上哪位婢女。
听他们说淮安王与王氏两人成亲将近二十,依旧恩爱如初,羡煞旁人,而且淮安王膝下的二子一女,皆系王氏所生,两位侧妃未孕育有子女,又得不到淮安王的宠爱,位置如同虚设。
一生一世一双人。
听到这句话,红卿只觉得有种美好的感觉,让她莫名想到了容珩,不过她从来没想过和容珩结发为夫妻,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听起来不大适合她与容珩,她只是想待在他身边而已。
一清秀男子正感慨这淮安王不好女色,严于律己,忽听她面对的男子压低了声音,神秘道:“可是我怎么听闻,咱王爷早些年养过外室,那外室生得天香国色,仿佛洛神再世,王爷十分宠爱那外室,可惜那外室乃罪臣之女,根本上不得台面,后来不知怎的,她住的宅子发生了一场大火,而偏偏就她居住的寝室被大火烧毁,一代佳人葬身火海,香消玉殒,着实可惜。”
红卿对这淮安王的风流过往不感兴趣,但是百无聊赖,便凝神细听。
“此事我也听我师傅说过些许,据说那外室孕育有一子,只是大火那日并不见孩子的尸首,都说那孩子没死,不过却没人再见过他。”一招风耳男人说道。
清秀男子说得激动,禁不住拔高了些许声调:“前些天有件事传得神乎其神。”
招风耳男人追问:“什么事?”
清秀男子道:“据说那新科状元容珩便是王爷的私生子,你说这可笑不可笑?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
乍听闻容珩的名字,红卿怔了下,随即心中暗暗替那人回答,的确可笑,而且荒唐。红卿并不会相信这传言,听听便算了。
“传得没边了。”显然,他们之中也没人相信这传言,其中一人大概是觉得讨论这事不妥,便岔开了话题,于是几人又说别的事去了,无非内院里的事,喋喋不休的,吵得人耳朵疼。
再听下去也听不到有用的事名字,红卿索性起身,结账离去。
*
深夜,无风。一轮寂静的残月高挂苍穹之上,洒下清冷光芒,隐约可见高耸巍峨的屋脊上伏着一道黑影。
回廊幽暗处,数点火光闪烁不定,却是几名内侍提着纱灯经过,不片刻,人影没入黑暗之中,又恢复了阒寂。
是时候了。红卿目光落向隐入云中的黯淡月华,站立起身,月色下,映出她玄衣劲装,挺拔飒爽,长发高束飞扬的身影。如同灵活敏捷的猫儿一般,她迅速跃下屋檐,隐身于高墙下隐蔽处,窥伺周围,见四下无人,才往记忆中的院落寻去。
傍晚下过一阵雨,地上湿漉漉的,空气很湿,有白雾自地上升腾,远处的亭台水榭,房舍楼阁笼罩在重重雾霭中,五步开外几乎辨不清事物,若不是红卿视力好,只怕要迷失在这白雾之中。
在她飞掠过一拱形石桥,池塘里的蛙鸣声乍起,刺破了寂静深夜,惊了她一下,她加紧步伐,刚踏进秦月所住的院落,不由停住脚步。
不对劲。经过几年严苛的训练,她对于危险的判断极其敏锐,她纤手一动,自腰间银白色腰带抽出一乌金的螺旋状物往下一甩,寒芒闪烁,竟是柄三尺长剑,剑身轻薄如丝,散发着银光,一看便知削铁如泥,不容小觑,而她那双原本风情万种,蛊惑男人的丹凤眼露出如凶兽般嗜血的光芒。
她应该立刻逃离此处的,不过,她直觉自己走不掉了。
屋内的灯突然全部亮了起来。电光火石间,数道人影破门而出,将她重重围住,红卿浑身血液倏地沸腾起来,自从暗阁出来后,她手下的雪剑便再未饮过鲜血,体内有某种邪恶的东西在蠢蠢欲动。
从屋中缓缓走出一白衣少年,眉目清秀,笑容腼腆矜持。
正是秦月。
他穿着整齐,眼神清亮,精神抖擞,不像是刚刚醒来的模样,像是特意等她自投罗网。红卿自认为她行事隐秘,不可能暴露,心中微觉疑惑。
“姐姐深夜造访,还拿着那吓人的玩意儿,想要作甚?”秦月一咧唇,笑得纯良无害甚至带了一抹羞涩,一袭白衣衬得那瘦削的身姿,更加羸弱文秀,若不是经过容珩的提醒,以及这半个月的相处,红卿几乎要以为眼前的人只是善良纯粹的少年。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红卿此刻带着半面具,上半张脸虽然遮掩着,但她知晓秦月大概是认出了自己,眸中戾气一收,脸上堆起荡媚笑容,秋波微斜带着娇嗔,似羞似怒地:“姐姐要你的命,你给不给?”
说罢,也不等秦月答话,纤莹秀丽的手握着剑柄破开众人,势如破竹直击向秦月的面门。
若没有一点能耐,秦月也不敢出来,红卿的剑快,他的身形更快,在红卿的剑尖离他仅剩三寸左右的距离时,他暗暗动力,身形蓦然往后退,众侍卫又一次团团将红卿包围。
其中一形容凶恶的侍卫见红卿是个女子,虽然看不清脸,却给人娇娇媚媚的感觉,只道她没什么本事,便急于争功,率先冲前,一刀猛斫向红卿。
红卿一个闪身,若风中柔柳,空上飞燕,轻盈地转向他身后,那人便砍了个空,忙反身回扑,却已来不及,红卿美目一厉,剑疾如雷电直刺他心口,血液飞溅,一剑致命。
红卿抽回剑,鲜红的血为这银白如雪的剑添了一抹妖娆艳色,便如同它的主人般。
侍卫直挺挺倒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却是死不瞑目。
小瞧她的代价,便是一条性命。
众人没想到眼前这满面娇嗔,弱柳扶风的绝色女子竟如此心狠手辣,不由感到惊愕,也终于不敢再小瞧她,一齐冲上,发动攻击!
只是这群人毕竟安稳的日子过多了,皆成了酒囊饭袋,哪里是经过死训的红卿的对手,没多久,一个接着一个的鲜血乱喷,哀嚎倒下,只是红卿再厉害,也是以一挑百,战起来毕竟吃力。
红卿不敢再恋战,横脸挡过一劈开的刀,身后有人偷袭,红卿修长的玉腿向后一踢,使了招蝎子摆尾,正中偷袭人的心窝,那人口中喷出鲜血,连连后退。
红卿腰肢如蛇向后弯下,躲闪剑势,而后一个旋转踢,灵活小巧的雪足踢掉眼前人的刀,又一脚踢在他的太阳穴处,那人惨叫一声,倒地再也起不来了。
在红卿战得渐渐力疲,正欲退出战局逃走时,一旁观看好戏的秦月终于飞身而来,加入战局,他夺过一旁侍卫的剑,猛地朝红卿斫来,剑势迅猛凌厉,红卿抬剑挡他的攻势,手臂却被震得发麻,下盘不稳,踉跄后退了好几步,她拼尽全力才堪堪站稳。
红卿且战且退,秦月招招紧逼,不给红卿一丝喘气的机会。
红卿内心不禁暗骂一句,真阴险。若是她此刻没有力疲,他绝对不是她的对手,待她逃出生天,她定要将他千刀万剐,只是转念一想,秦月认出了她,此刻若不能杀掉他那么她的任务也算失败了,她以后恐怕无法再得到容珩的信任。
红卿心思微乱,动作慢了对方一步,一抹血光飞溅,红卿闷哼一声,右手手臂被砍了一剑。
哐啷一声,剑也掉落在地。
“姐姐性命堪忧,竟还有心思想旁的事。”秦月唇边似笑非笑的,清亮澄澈的眸中并不掩饰促狭之色。
红卿恨得差点将贝齿咬碎,娇颜含嗔,“少年郎,姐姐与你是三世冤孽,死前先拖你当垫背。”
红卿压下翻涌的心血,蓦然抽出腰间铁质长鞭,手中铁鞭似银蛇,划过暗黑夜空,发出猎猎响声,直向秦月席卷而去。
红卿惯用的是剑,其次是长鞭,平日里她喜欢将铁鞭缠于腰上,不仔细看几乎会以为它只是腰间配饰。
秦月没料到她手中还有如此武器,猝不及防肩膀挨了一重鞭。
她这一鞭十分发狠,换在平日,一旦卷到敌人的脖颈,便可令他当场毙命,只是她右手受了伤,无法使尽全力,秦月只是被铁鞭甩了出去,撞在一棵桃花树上,顿时乱红如雨。
等秦月踉跄站起,神色晦暗地一抹嘴角血迹,红卿已经逃远。
红卿没有沿着原路逃离,而是往院落深处奔去,秦月的主院有座二层阁楼,阁楼紧靠王府最外围高墙,楼上有个凉亭,凉亭下则是一面河流,她善泅水,可以自此处逃跑,而这里只有一水门,门内铁栅拦阻,他们一时半会儿追不上。
水流湍急,加上红卿受了伤兼体力不支,一个浪打来,红卿只能随波逐流,头部猛地碰到了礁石,竟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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