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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我:那个爱笑却不快乐的怪人(4)

作品: 不如眠去梦中看 |作者:白槿湖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03-14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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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第二个节气。意味着谷物日渐饱满,但尚且未成熟。

五月匆匆。

六月,我会迎来《深爱你这城》的出版上市,还会迎来我腹中小生命的诞生。初为人母,我满怀着对孩子的使命感,我这一生都将为他牵挂。

只想做个俗世里过烟火俗日的人,文字俗而动人,就够了,这是沉淀,也是宁静岁月里从容面对后的成长。我不想让人失望,尽管我没办法成为大家各自所想的样子。只盼各人皆安康。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喜欢这句诗,在我最孤独的时候,仍让我坚信,我不是一个人。

笔落生出的文字段落再成篇章,最终如同抛向天空的烟火,明灭散落各处,承蒙赏识。

我再一次省视自身,并有新的跋涉路程。

新长篇已开始动笔,我相信会是一个比我以往写的更好看的故事。这段时间,我经常夜里因为想到了一个精彩的男女主对手戏,激动得睡不着觉,于是我起身披上一件外衣,坐在桌边,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下来。不知不觉窗外渐渐泛白,而我丝毫没有困倦。

男主叫任临树。临树,临风玉树般的男子。

我喜欢看男子穿大衣端坐时,手腕处微微露出衬衫的一寸袖口,整洁且安静内敛。

写作真是一个持久仗,灵感如泉水时,能让人突破肉身的极限去战斗,直至一气呵成后,酣畅淋漓。

这一辈子能够让我废寝忘食的事,只有写作,只因为喜欢写。

这些文字,都是我在暗夜里点给自己的光。

一月安宁。

从未有过的安宁岁月,好似之前的二十多年,都没有度过这么足够的日子。

这已是2013年,我走过了我人生的第二十五年。总归是达成了曾经的愿望:在二十五岁之前,嫁给一个温暖洁净的男子,结婚生子,给他,也是给自己,一个家。

好些年了,这四个字成了我对白时常用的词。

是,好些年了,走过那么多艰难,是我们太坚持,还是上天注定的。

仍旧清晰记得,五年前,那个冬天,他遇到了最大的变故,看他挂了电话走到我面前,轻轻搂着我的肩膀哭泣,我就告诉自己,我要给这个男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

如今,知足了。

翻开手机里的记录本,一百二十五天前的夜晚写下的一段文字:

“我没事,别担心。沉睡不醒的安宁只是一个愿望。在痛哭四个多小时后,胃部痉挛,全身麻木,头痛欲裂。昏睡后,竟然梦见我生了一个孩子,黑亮的眼神冲我微笑。在我满怀死亡的夜晚,上天却给了我这样有生命美好的梦。”

熬过来了,困顿过去,这美好的应验。

我告诉朋友我目前的这些生活状态,我说我已走出自我的封闭和困苦,她说:“湖湖,想到你生活平静,我也觉得安慰。”

住在郊外的乡下,我在院子里,看麻雀成群地飞来飞去觅食,撒一捧米在地上,看这些冬日的鸟儿吃饱肚子。

他下班回来,和我一起去田野上散散步,在地里摘新鲜的蔬菜,呼吸新鲜的空气,这样的环境,适合养胎。偶尔会去市区的新房住,一起在菜市场逛逛,在花店买几盆花,我们都对对方有着深深的感恩之心。

这个男人,把我从那个孤僻、叛逆、浑身带刺的姑娘,变成我一直想长成的样子,平和、从容、勇敢笑出并不漂亮的八颗牙齿。

爱使人美。

我喜欢我爱你时,我温存的样子。

六月末,七月初,是栀子花盛开的季节,也将是她出生的日子。

门前有一株生长了十余年的栀子树。瘦小的枝叶从盆栽里逐渐长大之后,我把它移种到了花坛里。每年夏天,花开得热闹,有路人摘回家,将香气带去更多的地方,也有顽皮的孩童摘几枝,放在鼻尖嗅。

栀子的花语是,一生的守候和喜悦。

清水盛白栀。

曾经忧患,曾经没有勇气养育一个女孩儿,担心不能够给她最好的未来,不能够让她如愿生长成我理想中的样子,甚至担心这世上无那般好的男孩能够如她父亲这样疼惜她。

我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小小的胎儿,我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我已过了四个月初为人母的喜悦,将真正迎来一个生命。我多希望,这会是个女孩,那么巧合,我拥有的孩子,也出生于栀子盛开的季节。

晴栀。我的栀子姑娘。

在晴朗的天气里,盛开的洁白栀子花。

她身上有我对美好女子全部的定义。也许,她将与父亲有着相似的容貌。

都说长得像父亲的女孩儿会很有福气。

会同我是一样的属相,一样是巨蟹座,可能会和我有一样的内心。

也希望她比我更容易快乐点儿。

摘下今年种的最后一束波斯菊。两尾鱼似乎已经熟悉我了。晚上带回家三盆绿植、一株芦荟、一株赤楠、一株仙人掌。抱着它们往家里走,那一路,所有的阴霾,都开始散了。

要很努力很努力地证明自己不是无用的,所以才会这么辛苦吧。

不停地工作,并不是多爱金钱,而是根本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就会觉得绝望,觉得自己多余。

我是个很难快乐的人,给很多人冷漠、难以接近的印象。但我自己并不觉得不好。我一直不停地在寻找心头好,比如一束鲜花、一盆绿植,也比如香薰蜡烛、口红、围巾。几乎每天都要拥有一件愉快点儿的事物来让自己开心点。一个人如果需要不停得到心头好,才能略微减轻悲伤,这本身就是一种悲哀。

感觉自己一生从未被任何人爱过,可一生又这样漫长。

小栀如此年幼,至少要亲自抚育她到十八岁成年为止吧。

半年前,给我看星象的人说,我童年并不那么快乐,所以成年后活得很努力,但也因此,一直不那么容易快乐;从22岁开始转运,有双十年的事业红运;43岁有一个大波折,是天生要写作的,会成为剧作家。

我43岁时,小晴栀正好整整十八周岁。

那个波折,大概就是我终于可以自由选择人生的来去了。

人从一出生,命就注定了。你会吃哪碗饭,会有多久的寿命,都已在浩瀚的星空长河里写好。

命运给予我好的坏的,我悉数接纳。

有一次,小栀生病,我抱着昏睡的她吓得发抖。但在某一刻,我猛然想到,她是我在世上的救赎,她安好,我便在这世上。上天入地,我都会陪着她,我还惧怕什么呢?

从此便什么也不怕了。

窗外飞过一只鸦雀,我静静听它的叫声,想着它难道还没有归巢吗?

曾写“一生真的很长啊”,那大概是一段煎熬的岁月,幸而我们已渡过苦难之河。未来也许仍有太多的苦难,但我们永远在一起,还会怕吗?刀山火海,天堂地狱,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一生短暂数十年,想到八十年后,我们小栀也会成为老太太,那时我一定不在这世间了。也许将来她也会写作,也许做个小花匠,愿她清澈明朗。我们在那么多的人面前低过头,却从未在命运面前低过头。

在我二十七岁的光景里,最大的人生感悟是,要温柔且坚定去活着,要善良不嫉妒,要永远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可舍和可弃的是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毕竟人生几十年,来世是为了寻找爱,给予爱,然后快乐。

真喜欢这样的春夜,天地安静清宁,人声消散,仿佛时日无涯。

你总是要记得,要记得找到回家的路,无论多难,多难。

原来,这世上还有一种痛比拔掉自己浑身的刺去靠近一个人还痛。

那就是我为了靠近你这只刺猬,我将自己浑身插满刺,只为与你亲近相守,那些种在我身上的刺,长入肉里。

明知非一个世界,明知道不相同,却甘愿把自己乔装成和你一模一样,给自己硬生生植入很多属于你的特质,只为了我们可以相亲相爱。

秋天来了,就在此时这场晚风的凉意里。蜻蜓飞过,想起儿时扑蜻蜓的一幕幕,转眼间,小栀已有我当年的神气劲儿。

想起去年立春那夜,我挽起身边他的手说:“陪我去吹吹风吧。”

四季更替,我依恋秋。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

秋在温热与严寒的过渡之中显得那么短暂。

也爱这秋天的风衣和深色的口红。

窗外的树木和紫薇日渐衰萎,我拿条披肩搭在腿上,读了会儿书。

光阴真美。

水仙已开。有诗曰:六出玉盘金屈卮,青瑶丛里出花枝。清香自信高群品,故与江梅相并时。

昨夜梦入世外桃源。缓步向林间走去,清晨的雾气将散未散,薄如飘渺青烟。日光照洒树影,空气清新得仿佛我已闻到。再往前走,一处三两间屋落。门前种有小麦、蔬菜和各色的花,小心地走,生怕踩了脚下的麦苗。我在梦里,坐在树底下眠去。

天地之大,竟无处容我痛哭。

活得如此不济,却仍要活着。

很长时间都难过于自身的失败。

冬天是孤独的,与人交流开始有障碍,便一一隔绝。

我们同那么多人结识,能够哀你所哀,喜你所喜,有几人?到头来都是哀你所喜,喜你所哀之人,不如不遇。

人这辈子总要有两样不受金钱的左右,只为心头那股清风:一是梦想,二是爱情。否则,余生再富有,也是贫瘠的。

最珍贵的东西不会是你最想得到的那个。你最害怕失去的那一样,才是真正最珍贵的。

以前看电影看书,想看的都是能够让我痛哭一场的作品。

不过现在不是了,我到处找可以笑到捧腹的东西,我相信生命中仍有值得喜悦的事物。

今天读到的一句诗,十分喜欢:拟待不寻思,刚眠梦见伊。

愿有一天,不会给任何人带来烦恼和忧愁,种下的都是善意和温柔。

即使时光倒流,我的人生仍不做任何改动,包括遇见那些把我伤得很深的人和事,不后悔曾与伤害相逢。尽管这些年我始终活在失望和怜悯中。

上天给了我这么多,一定是想把我挽留于世。

雾霾的天,难以安眠。为母则刚,余生都要拼命活着。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

清晨读诗,看到这句:早知半路应相失,不如从来本独飞。也使我想起李清照的“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如果早知道我们只能陪伴彼此走过半生而已,留另一个独自活在想念中,那么不如让我们从未相识,我孤独终老也罢。读书时候,最怕诗歌解析,如今,反而保留读诗的习惯,每读到好句,都不免心生感慨。

梦见回到四十年后的你身边,你不认识我,我静静望着你,难过得要命。我的爱人啊,你怎会苍老?

很喜欢下面这段话:

爱情来的时候,你珍惜;爱情走的时候,你体面。没有别的路可走,因为最终只有三件事是重要的:你爱过多少,你如何温柔地活过以及你能如何优雅地放手。

她离开小镇时,他怀里抱着篮球静默地站在车后,心里藏着还没说出口的挽留。

当她再回来小镇,他已为人夫父,手里牵着女儿的手。

当年他种下的那片栀子长成了树木,那株铁树开了罕见的花。

他说:“我等到了栀子成林,铁树开花,却没有等到我们的后来。”

人生最怀念的是错过的人,最遗憾是该有的后来成了后悔,最能杀死一个人的是无望。

她素衣洁净,端坐在晨昏的窗前剥橘子,给茉莉花浇水。

对人世的追求,莫过于遇到一个对的人,但那恰恰最不易得。

在眼泪滑落的那一刻,用食指横放在脸颊上,就像一座堤坝来挡住汹涌的泪。

她不曾绝望,只是对这世间无望了。

人生有一种境界叫“不为所动”,我偏爱有这种豁达境界的人。

低温低调,能够在物欲横流的现实中坚持自我的原则和信仰,无法用任何物质诱惑来收买与取悦,唯独情意可以打动。

譬如男子,具备“不为所动”秉性的男子,定是清凉洁净的,不随波逐流,温润高贵,专注执着,自制力强,随和不随性。

读《花凋》,竟难过得不得了,张爱玲写于一九四四年二月,过去这么多年,我仍能与川嫦这个女主人公心心相通。她病了,章云藩说:“我总是等着你的。”两年后,他身边有了余美增,她病中忆起他说的那句“我总是等着你的”。结局那么突兀又自然的一句:她死在三星期后。

合上书,我有些走不出来了。

你有过吗?

喜欢上一个你永远配不上的人,你相貌平平,他耀如光芒,你自卑着,也许再美一点瘦一点,你才会有勇气走到他面前,像篮球比赛时给他递水的拉拉队女孩,对他说:“嗨,你的篮球打得很棒!”然而,你直到很多年以后,也从未开口。

我深深祝愿,每一位曾经自卑的姑娘,祝愿你终有一天信心百倍地走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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