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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专栏:朝花夕拾(4)

作品: 不如眠去梦中看 |作者:白槿湖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03-14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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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我改变了很多,恢复了良好的作息时间和生活习惯,我开始有更多美好的憧憬和愿望。

偶尔,我们会软弱得一败涂地。

也许那一天你真的怎么努力也走不出来,太阳总归会落下去,那天,会过去的,你熬过那天,你就会发现自己坚强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走过那段路之后,我不再像从前那样,有半分委屈便四处倾吐,也不再轻易抱怨他人和生活。一些话,一些事,你放在肚子里,试着憋一下午,就真的会烂在肚子里。你会庆幸,幸好没有小题大做,没有宣扬开来,其实,伤口没有那么夸张。

依旧还可以做朋友。

反反复复去揭露自己的创口,是更深的自伤。

以前穿了耳洞,迫不及待就买来很多精致的耳钉,没等伤口愈合就经常换戴,最终,耳洞总是一次次红肿刺痛,最终,我放弃了所谓的美,任耳洞长实。

朋友告诉我,刚穿耳洞,不要频繁地更换耳钉,每天自己稍微转动一下,不要去碰它,日子长点,就会长好。

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就不清楚?

重复受伤,最后只会让伤口发炎溃烂。

受了伤,别逢人诉说了,没用的,旁人终归是旁人,没有几个人真把你的伤当作自己的痛。如果真的有那么个值得倾诉不幸的人,你面对着他,未及开口,已无声哽咽。能够让你不用哭着说出伤痛的人,都是不需要说的人。这一生,陪着我们一同欢喜的该是身边全部人,陪着哭的仅一个人就好。

从一个新生命即将诞生的那刻起,就要经过母体的挤压,才能来到这个世界。人生来就是要受到疼痛的,没有必要为此逃避。

爱情也是,千百年来流传至今的爱情,有几段是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的?

汉乐府里的《有所思》曰: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好一个决绝的女子。

我相信,她在与情郎恩断义绝之后,仍能过得很好。

夏日已至,这是我最钟情的季节,期盼在自己喜欢的时节里,能够过得平静,并且愉快。本质在于,珍惜二字。

“星沉海底当窗见,雨过河源隔座看。”

【春来花鸟莫深愁】

杜甫有诗:老去诗篇浑漫与,春来花鸟莫深愁。

恐怕只有这句诗,最能解释这段日子的心境了。每日闲时,写些零散随心的段落,不去探究文字本身的意义,写过之后,放在那里,不再翻看,仿佛此后都不会和那段文字有任何关系了。

亦不会再轻易悲伤了。

这大好的春光,切莫有多深的忧愁了。

我驱车去一百公里外的深山林间,记得上一次去,还是夏天,空气干净得好像肺都被清洗了一次,你会觉得之前在城市之中的呼吸同在这里的相比,有天壤之别。在这里呼吸,是一种享受。

手机没有信号,没有网络,我们二三人围炉而坐。炉火烧得正旺,我们温了一壶茶,裹着大披肩,细诉这一年来种种印象深刻的事。

从窗外望去,可见柳枝摇摆,梅树结满了白色圆苞,一只蜜蜂从半开的窗户飞进来,也许,是寻到了房间里盛开的茶花和水仙。

摘下一朵茶花,那是一株茶树里开得最明艳的那朵,放在水杯里,虽没有香气,却为这乍暖还寒的初春,添了些许愉悦和希望。

记得最初喜欢茶花,是读小仲马的《茶花女》,那位以茶花为点缀打扮自己的玛格丽特。后来,亲手种植茶花后,发现茶花的可贵在于凌寒而开。

一丛花中,被摘的总是最耀眼的,如同做人,过于招摇,总是有折损。

将茶花的花瓣一片片剥落,撒落在盛了绿茶的瓷盘中,轻吹,花瓣和茶叶一起旋转,不喝,只是观赏。最美的场景,是落英缤纷,是落红飘入河水,随流水而去。

世上最美的事物最终都付出了无可回头的代价,比如,烟火。

我也相信,美好的人也必须是经历重重艰难,在自我隐忍和旷日修复后,才能历练出美好的气质。

敬重那些众人景仰倾慕,但谦卑待人且以慈悲为怀的人。他们与人交谈,音量中沉,目光专注,谈吐优雅,更多时候是在倾听,做事的力度远远大于声音的分贝。

成熟的标准,应该是懂得何时该沉默,并且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和身份,不卑不亢。这与年龄无关。

人到了一定的岁数,一事一事地经历后,言语或文字,都该变得删繁从简。

即使在别人眼里你是差劲的,但你自己一定要认为你是优秀的。这个世界上,你无法阻止任何人对你做出差的评价,而你,要给予自己多一点点的温情。最可怕的不是他们都不爱你,而是你不爱你自己。早上洗脸的时候,看着镜子,这样的自己竟跟着我受了这么多罪。对不起,多少年来一直被我折磨的自己。

我极少会被人和事触怒。

少年时,可因一个敏感词、一个敏感的眼神与人锱铢必较,争强好胜,后来,我独自背包走过很多地方,见过了不同层次和地域的人,便明白,尤其女性,轻易的愤怒、跋扈,只会是内心缺乏修养的表现,难得幸福。

生气本是一种珍贵的情绪,它比快乐的次数要少很多很多,故显珍贵,因为,我们只对在意的人生气。喜形于色,怒不行于色。如果触及原则的底线,必须要怒,就算这一生都彻底断了往来也好。

与人相处,只要对方无害你之心,你就该知足,不应有更多奢求。有时我们会悲伤,认为那些原本亲密的人应该待我们好些,心凉过后,就想想他们大概是没有半点害我们的心的,因为人与人之间本就自然地淡漠,所以我们依旧该保留和感激这份纯良无害的情感。

曾收到一些女孩子的信件,在信里,说及对学业,对未来的迷茫,她们说:不想辜负父母的厚望,但是真的拿起书,就难以认真,学习成绩并不好,甚至,不想再念书了。

她们说:湖,我想像你一样,做自己喜欢的事,和喜欢的男孩子在一起。

此刻,我生怕自己所信奉的原则,会令你们产生误解。是啊,说起来多好听,一生做自己喜欢的事为谋生计,与喜欢的男子相守相伴。可是,真的要做到这样,我们要对自己有莫大的苛刻和狠心。

你总是看到我的笑容,却没看到我哭的时候的愁容。

未来是什么样子,不完全取决于你的学习成绩,但绝对完全取决于你的坚持、你的判断力和毅力。

女孩子,一定要好好读书,无论读专科还是本科,都要选个好就业的专业或你喜爱的专业,将来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只有这样,将来你若爱上一个优秀的男孩,你才可以体面地嫁给他,他的父母会尊重你,待你如珠如宝。谁说女孩工作不重要,嫁好老公就够了,你必须足够优秀,优秀得可以和优秀男人般配。

大好的春光,收起那些无关的心思,不悲不怒,珍惜念书的时光,只为有一天,可以有更多的选择,无论是工作,还是爱情。

我也是,还有很多的事需要去做。

将来,要是有拥有女儿的福分,只希望她善良、温柔、平和,抛弃自私、贪嗔和刻薄,与家人相亲相爱,能够融入身边的人群,也能有独立的品格。

我会亲自抚育她,直至她成年,带她去很多地方走走停停。

望用前半生漫长的修行,换得余下半生的安宁。

【想起你使我眩晕】

南方的这个冬天,被说成是多少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空气里都是湿冷的气息。因为寒气过盛,空调散发出稀薄的暖风就像是雪中哈气,毫无暖感。

我也曾想过停下笔,确实这一年除了专栏,再没有过多的文字表达,我宁愿一个人做很多的事情,走很长时间的路,读读书,和朋友一起聊聊有的没的。

过去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存任何人的号码,是的,任何人。我非常自我地封闭了对外界一切的关联,以为这样就会获得宁静。

我固执地认为,想念我的人,总会打电话给我。而我想念的人,号码不需要记忆,根植在我心里。

能记住的号码,总是有那么几个。

我们的记忆里,都会有一串号码,你记得,深深地记得,可你极少甚至从未拨打过,但你记得。有时那串号码,会在日落时,突兀地冒出在脑子里,生生地要了你的泪。

这是我们暗恋过的人,偷偷喜欢过的那个人,我们那么的小心翼翼,按下了他的号码,却迟迟不敢拨通,短信编好了,会慢慢看,删除几句,再删除,最后到底还是没有发送出去。

海子写过一句诗:想起你使我眩晕。

好友小蘑说,有一串电话号码,她竟然记了八年。她从未有勇气拨打,每次都是刚拨出去,又立即挂掉,终于有天,她鼓起勇气,拨通了,却传来“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多么让人失落的一句冰冷话语。

她至今仍记得这个号码,有时,这个号码会从脑子里跳跃出来,提醒着她:没忘,一直没忘。

甚至都忘记了他的模样,可号码,却记得那么清晰。

是啊,面目已模糊,往事却清晰。

大概冬天就是一个令人怀念过去的季节。我偏爱四季分明的城市,会很早起床爬到顶楼阳台等待初夏的日出。

曾看过一句电影台词:爱是一次又一次的彻夜促膝长谈,然后一起看淡蓝天色已在晨曦中微红。

夏夜里面对面一起啃西瓜,彼此满嘴沾着西瓜汁望着对方傻笑,然后到楼下散散步,走到夜市的小吃摊,一起吃点烤串。

因为相爱,所以再平庸的事也会甜蜜。

香港作家陈宁在书中说:生活就是些微小的细节,一个回眸,一段发呆的片刻,一根点燃了又忘记吸的烟,一段隔着玻璃的温柔爱抚,一种走路的姿态,一个门牌,以及一支歌里卸下的心事。

有的人把幸福描述得很大很大,所以他这一生都难以幸福。

其实在冬天的街头能够买一个很烫很烫的烤地瓜,也是一种幸福。

【雪花膏】

在人来人往的路口,突然闻到的一阵仿佛古老的香气,一下把我推到很久很久以前。

已经很久没有再遇到这样的气息了。

念旧的人,最怕上了年纪,因为念念不休的事与人会越来越多,闲下来的时候就想寻寻旧时记忆。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最时髦的化妆品,应该是雪花膏了。那时的女子,搽雪花膏,喷花露水,算是很洋气的了。

记得在我小时候,只要花上几毛钱,就可以拿着一个小瓶子到巷子口的百货大楼打一瓶质地白白的雪花膏。

冬天的时候,雪花膏可以防干裂,防冻疮。只要洗完脸,在脸上搽一遍,就可以了。

后来,雪花膏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雅霜。

白色的瓷身,绿色的铁盖子,封口有白蜡。雅霜要比铁盒装的百雀羚奢侈些,也更香。那种香气我至今闭上眼,仍能记起。

曾看到过雅霜的广告,印着当时的当红明星白杨,甜心一般的笑容,手里拿着一束鲜花摆在胸前,那扮相让当时的女人心生向往。广告上说雅霜是“最为爱美仕女之妆台良伴”。

雅霜,曾经风靡了三十年,这让我莫名地伤感起来,如今的孩子,还有涂抹雅霜的吗?

没有了,我却这么地怀念它的香气。

多年来,我没能在公车或者地铁上闻到雅霜的香气,它仿佛已经远离了我的生活。

我想,想念雅霜的人,都是怀念过去的人。它曾伴着我们年少的时光,寒冬的时候,刚洗过的脸,会特别干涩,将雅霜弄一点放在手心,双手搓一搓,然后涂在脸上。嗯,真香。

如今,商场里,各种各样的国产化妆品和国外奢侈化妆品都琳琅满目,化妆的工具更是形形色色,总让人挑花了眼。

素面朝天,只是过去的一个时代了。

我惊喜地发现,还是有卖雪花膏的,雅霜和百雀灵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真好。

雅霜,桂花香型。

它摆放在柜台的最下面,我蹲下身子,指着柜台:“我就要它。”四块五一瓶,我买了一瓶。

我把它放在自己枕边,累的时候,就用冷水洗个脸,然后搽上雅霜,抱着枕头,甜蜜又安宁地睡上一觉。

我希望,如此老的雪花膏,不会被市场无情地淘汰掉,总是会有那么一群怀旧的钟情的人去买它,它可以少量生产,但是要一直这么生产下去,不用换包装,不用更新香气,依然是那个样子就好。

当我想念它的味道时,我可以看到它,似是故人来。

忽然又想起,有一种强力牌的芒果汁。记得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桌面上才会摆上一瓶瓶芒果汁,妈妈会给我热一热,这样喝了才不会咳嗽。似乎好些年,都没有再喝到了。

如今,我总是会买两个芒果,用果汁机榨出新鲜的果汁来喝,可味道总好像没有童年时的芒果汁好喝。

人总是这样,失去的永远都是最美好的。

隔壁的老人去世了,她病中常念叨着自己的几个女儿、外孙,女儿们偶尔回来一趟,也都是来去匆匆。她临走前的一个星期,来我家坐了一天,她说我就是想在你们家坐会儿,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我根本没预料到,仅仅过了几天,她就走了。听说她的子女一个都没有哭,所有人都没有悲伤的表情,甚至她走的那天晚上,女儿外孙都没有守在一旁,只有我父亲一直在旁边守着。

而我非常后悔,没有在最后一次见面时,和她多说说话。

老人用的,也是雪花膏。

她遇到我,总会有慈祥的笑容,总是在夸我好。我哭了两次,脑子里总会想起她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的样子。

时间就是这样,从不给我们回头的机会,无情地带走我们身边的点点滴滴,我们只能自我安慰:要珍惜,活在当下。

处理好过去的回忆,不忘却,也不沉湎。

从明天起,做一个温暖的人。

【唯愿时光,一直如斯】

秋的时候,种下了一盆薄荷。

今年的冬天,终究还是来了。在漫长的温暖过后,在我出现春天的幻觉时,它姗姗来迟,像是沉睡的时光突然苏醒,冷扑扑地迎面而来。

那盆薄荷蔫了,枝叶都弯下了腰,蜷缩起来,我随手将它放在笔记本电脑的背后。

好像,过了许久许久。

这一年的时光,格外得久,恐怕,是因为有些艰难。

我坐在这里,长时间沉默,直到嘴里觉出了苦涩。只是在抬头的那一刻,我忽然看到了一抹绿,是的,是十几枝薄荷草的茎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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