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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专栏:朝花夕拾(5)

作品: 不如眠去梦中看 |作者:白槿湖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03-14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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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长高了,笔直地站着,细细的茎上每过一小段就生出两片小绿叶。它从电脑的背后慢慢生长,进入我的眼帘,像是不甘藏于背后。

我以为它会萎谢,它却偏偏长得更好,那样骄傲地站在那儿,并且,径自散发着薄荷的清香。

它的香气和生长模样都令我清醒。

一株小绿植也会非常有骨气,我随手将它扔在那儿,它并没有自暴自弃,而是挺直了自己,像是要与冬天搏一搏。

要像这株薄荷,愈是艰难,愈是向上、挺拔。

看韩国文艺爱情片,是这个冬天的夜晚很温暖的事情。

苏志燮主演的电影《只有你》,讲述了一位落魄拳手和盲人女孩的故事。他们相爱的那些温柔片段,真让人艳羡。她站在阳台上,“目送”他出门,他走到了楼下,看见她朝他的方向微笑,他又折回来,跑上楼,抱紧她。

他为了凑三千万韩元给她治好眼睛,在她手术的那天,去泰国打黑拳。那场残忍的格斗,我以为他被打死了,但他竟反败为胜,我想,那是因为她的影子在支撑着他。

他离开前,曾问她,当她的眼睛可以看清世界,会不会认不出来他,她笃信自己会一眼就认出他。

后来,他被捅了两刀,死里逃生,在一家医院养伤,他的脸庞有丑陋的疤痕,并且,瘸了一条腿。

当再次重逢,竟是他们曾经养的一只导盲犬定家最先认出了他,定家朝他狂吠,扑倒他亲热,她惊讶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我看见他转身时,哭得像个孩子。她过得很好,他不想再打扰。

好在,最后导演安排了一个美好的结局,使这部电影摆脱了传统的悲剧。

对陌生人忽然心动,好像我也曾有过。

多年前的一个冬夜里,就好像今晚这样低温的夜。我坐上末班的公交车,十点半的样子,身上仅有一元硬币,在始发站上车,投币后刚坐下,司机说没看见我投币,我站起来又急又羞,说自己投过了,但司机坚持说没看见,我碍于身上已无分文无法说清。

这时,一个穿浅咖色夹克的男子走上来说:“我看到她付过了。”司机只好作罢。

我这才坐下,我知道他并没有看到,我感激地望向他点头道谢,他淡淡地笑像是在意会我别怕。他的脸很英俊,笑起来很温暖。

那是我唯一一次对陌生男子心动。

隔了多年,同样清冷的夜,忽然想起他,此生都不会再见,但他在我的生命里留下了温情的片刻。

看过这样一句话:我做好了要与你过一辈子的打算,也做好了你随时要走的准备。这大概是最好的爱情观,深情而不纠缠。

但时光最残酷的是将陌生的我们变成如胶似漆的亲密爱人,然后我们举案齐眉,渐渐相敬如宾,最终两两相厌生恨。我们这样一点点靠近,再一点点剥离。回想曾经那样恩爱过,像是个笑话。

别怕那一天,从相爱开始,你就该知道终会分开的。

你问我是否相信爱情,我说真的,真心的,我不相信爱情,但我相信自己会做好爱情里该做的角色,剩余的,就交给对方。

我以前有认真打算,小半生过漂泊游离的日子,孤军奋战,始终一个人孤寂清然。白天清醒,夜里写作,不要活太久,三四十岁就平静走入死亡。这是我人生的退路。

后来,我这个孤僻者突然想尝一尝正常人的幸福,于是我选择了一个男子。世人说婚姻是坟墓,那么我就走一遭,仅此一遭,拿这一生孤独做赌注。

所以,这个圣诞节,我要嫁了。也许婚礼的当天,会有一场雪,愿在那场雪里,走呀走,雪覆盖了头发,就这么白头到老。

愿每一位都幸福,珍重。

【心如莲花】

喜爱在晨昏的时候,去往喧闹且充满烟火气息的地方,譬如菜市场、中学学校门口、夜市聚集地。你会发现,幸福从来都是简单的事情。

年迈的老人提篮卖菜,从城郊附近的乡下摘来新鲜的西红柿和黄瓜,蹲在人来人往的巷子里叫卖着蔬菜,她有着朴素而聪慧的目光;穿着宽大校服低头走路的女生,耳朵上戴着耳机,她在听哪一首歌?看见饰品店有新到的阿狸布偶,欣喜地抱在怀里;穿着背心拖鞋摇着蒲扇的大叔们,吃着羊肉串喝着啤酒,再下两盘棋,谈论着社会新闻和国家大事。

这样原生态的市井场面,总让人眼里露出温暖的神情。

再美不过从容的姿态。

偶尔会有年轻瘦高的城管走过来,提醒卖菜的老人,这里不许摆摊,老人耳朵不好,他弯下身子,在老人耳旁放大声音但仍不失礼貌地沟通,帮着老人将菜提到另一个地方。这时会有很多好心人见状纷纷帮着买一点,老人可以早些回家。

我就这样如此轻易地被打动了,站在不远的地方,好似连自己的心都豁然清净。

原来,这世界是被大多数明媚和极少数阴暗织成的,你不要因为一片云,而指着天空说没有太阳。

记得一年雪天,我下晚自习,父亲来学校门口接我,大概已是夜里十点多了。雪夜里,格外的静,路上见不到行人与车辆。父亲同我一前一后走着,也只是那么不经意地一瞥,发现马路旁的人工沟渠里,躺着一个人。

我吓得连忙躲在父亲身后,父亲用手电筒的光照过去,发现是一个男人,不远处还有一辆倒在地上的摩托车,我不清楚到底是车祸还是怎么了。

父亲想上前,我拉了一下父亲,那一刻,我非常害怕。父亲蹲到男人身边,把他从沟渠里拖出来,男人浑身酒气冲天,丝毫不知寒意,竟躺在结了薄冰的水渠里睡着了,浑身冰凉,只因喝了酒,体表再冷,也不会察觉,继续下去,恐怕会冻死在梦中。

父亲试图叫醒他,他却怎么也没反应。

“爸,怎么办?”我有些无奈。

父亲脱下外套,盖在男人身上,从他的衣服口袋里找出手机,拨通他家人的号码,直到他家人来了,我和父亲才走。

那晚,向来深沉寡言的父亲教会了我平凡人生里的善意和慈悲。

后来,我也会像父亲这样,从朴素的时光里寻找爱并给予爱。

写温暖的文字,遇见温暖的人,哪怕动荡不安,也要优雅沉静。

我最喜欢的面孔,就是那些饱经沧桑饱尝世事风霜的脸,内心会觉得很亲切,我会坐下与他们长聊。他们会谈论自己的孩子,孩子在外有自己的工作和事业,常会说起孩子在外打拼不容易,很少会提起自己的艰难。

我深知正是有千千万万这样的父母,才有了我们每一个人安定的家。

有读者传来电邮,很多是单亲家庭的女孩,我除了给予言语上的宽慰,没有别的好法子,太多时候,旁人说再多,也无法体会当局者的无奈。

面对亲情的裂缝,我们是选择撕扯,还是缝合?我们要相信父母,无论他们分开或是相爱,他们都爱我们。

如果有人伤害了你,请一如既往地保持善良和美好。

也要珍惜对你好的人,因为他本可以不这么做。

人生是一场漫长的修行。

仓央嘉措说:好多年了,你一直在我的伤口中幽居,我放下过天地,却从未放下过你,我生命中的千山万水,任你一一告别。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桩不是闲事。

是啊,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桩不是闲事。

我们不需要诚惶诚恐,所有的事,会一件件来到你面前,有好的,有坏的,你要一一应对,要有担当,遇到再大的事,也不要选择逃避和藏匿。

而你正处于读书的年纪,你还可以安静地坐在教室里学习,真的要珍惜读书的时光。我常常在梦里回到课堂,回到九月一号开学的那天,那是多么幸福啊。课本上的那点难题和你走入社会的难题相比,那简直不值一提。

昨晚,我去书店,看见旁边的文具店里,有一面墙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小书包。我抱着其中一个浅粉色的书包,闻到了新书包上特有的气味,遥远又熟悉,仿佛就在昨日。

你看你们每一个,都叫我好生羡慕,你们怎能不珍惜?

不要急,人生的路需要一步步来,你想得到的,也会因为你的努力一步步实现。你想要享受的精致生活,也会随着你的长大和你的付出而拥有。

你要心如莲花,在安静的岁月里,面露微笑。

【老同】

在这样阴晴不定的天气里,很适合窝在床上看电影,看李冰冰和全智贤主演的《雪花秘扇》。我曾经在图书馆看过这本书,是美籍华人作家邝丽莎的作品,现在能看到改编的电影,像是一种仿佛更加生动灵气的别后重逢。

在这部电影里,我看到了一个美好的词语:老同。

老同的书面定义是指同年出生,且长相脾气相近的女孩,一生互相照顾,互相爱惜,能够推心置腹地结交为姐妹。

旧时在南方的民间,两个女孩要在佛前结为姐妹,要发誓生生死死不离不弃,这才为老同。

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那是最诚挚的友情,你遇见她,就像遇见另一个自己,好比是两生花,像《雪花秘扇》里的百合和雪花,《情书》里的树和博子,尽管互相伤害,却也互相依偎。

这世界上,女人与女人之间的关系是最奇怪的,她们可以手拉手出去玩,睡同一张床,分享同一杯咖啡,会旁若无人地大吵大闹,然后很快就和好,而这一切始终与爱情无关。

两个男人如若这样,那必定会引来非议。一男一女如此,那定是爱情了。

老同,因此是那么的浪漫。

电影里,雪花和百合用“女书”这一秘密语言来传递和沟通,将悄悄话写在帕子或者扇子上。

我想到我小时候,上课偷偷画一幅小人儿图或者写一些凌乱的文字,传给同桌死党的场景,那样真让人怀念。

我和她放学就一起凑钱买糖果和冰棍,一起在黄昏里走回家。冬天的时候,早上上学天还没亮,她会来我家里等我一起走。下雪的天,很寒冷,我会把手放在她棉衣的口袋里。

记得我们有次为了一件很小的事大打出手,最后我写了一封信给她,扬言绝交,她也同意,绝交就绝交,但真的是没过几天,我们俩就团结起来把另外一个老欺负我们的男孩给揍了一顿。

揍过之后,我们俩互相用胳膊搭着对方的肩膀,如同江湖上的义海豪情。

尽管现在,我们各自有了不同的生活,也很少联系,却始终惦念对方。

在《雪花秘扇》中,写了一段雪花和百合签订盟约的片段。

“我们,雪花小姐,来自桐口村,与百合小姐,来自浦尾,誓言永远坦诚相见。我们将用善意言行抚慰着彼此的心灵,相伴在女人屋里做活细语。我们将遵从‘三从四德’的美德,遵照孔子对女子的要求行事。今天,我们,雪花小姐和百合小姐在此立下誓言。句句皆真实。我们俩如同两条各自跨越千万里的小溪,结伴注入江河,我们俩如同千万年间生长在一起的花朵,我们将形影不离,和善相待,心存欢喜。我们将是永远的老同,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那样的盟约,美得丝毫不逊于男女之间的海誓山盟。

如果你的身边正好就有一位这样的女孩,她和你有着相似的背景,相似的思想,你们是闺密,那么,一定要珍惜,不要去伤害破坏这份感情。因为,你们要成为老同。将来即便各自结婚生子,也要是最亲密的两家人。看着彼此的孩子成长,岁月走过,到老来,也会拄着拐杖逛逛公园,逛逛街。

影片中,百合与雪花的友情因为女书传递的错误信息而终结。

直到多年以后,百合再一次见到雪花时,她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

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误会,当年那封所谓的绝情信,写的原意是:有人来找我结为义姐妹,我并没有答应。

并不是所误解的:我已经有了别的义姐妹,我们不要再联络。

在我看来,她们是老同,是从未真正分开的姐妹。

我希望,我能和我深爱的男人相伴到老,到辞世那一天,无论我们谁先走,我都希望那一刻彼此是相拥的。

我没有想过要和一个女子最后过完一生,但若遭遇了爱情的创伤,那么我也愿意选择一份永不相负的友情。

如果有爱情,谁会选择友情过一生?

老同的人,是因为孤独,相依为命。

影片落幕之后,那段话仿若仍在耳边——

“我们俩如同两条各自跨越千万里的小溪,结伴注入江河,我们俩如同千万年间生长在一起的花朵,我们将形影不离,和善相待,心存欢喜。我们将是永远的老同,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冬天快乐】

“有一天早晨,一个盲女来献给我一串盖在荷叶下的花环。我把它挂在颈上,泪水涌上我的眼睛。我吻了它,说:‘你和花朵一样地盲目。你自己不知道你的礼物是多么美丽。’”

泰戈尔的诗。

在冷冽肃杀的季节里,每天读一首他的诗,可以把世上所有的烦忧都遗忘。看到一位印度人对他的评价是:我们之所以爱他,是因为他是不拒绝生命,而能说出生命之本身的人。

一行字,竟能让人生出温柔。

“给别人一个苹果,和别人给你一个苹果,你觉得哪样令你更开心?”

这是我问一个三岁小姑娘的问题。

她的答案是前者。

而我们成人的世界大概要经历很多的聚散离合后,才能明白这个道理。个人的哀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从每一个寻常的日子里,同世界温暖地、和平地、悲悯地相处。

常去光顾的一家水果店,老板娘聘请了一位五十多岁的人搬水果,她喊他老韩,说他智商不是特别高,只能做一点简单的粗活,比如搬搬水果什么的。一天下大雨,我跑下车,见老韩独自站在宽大的油纸伞下发呆。我喊了一声:“叔叔,你一个人在这里啊,老板娘呢?”不知怎么的,他特高兴,手舞足蹈地说:“老板娘马上就回来,我在这里这么久,就你喊我叔叔,别人来买东西,见我穿得脏兮兮的,才不会喊我叔叔。”

我见他开心的样子,惊讶之余,又觉得难过。

任何人都需要被尊重,被善待。

我们一群人在餐厅吃饭时,我会留意细节。一位同行的男士,会对每次过来倒茶水或换盘的服务员说声谢谢;乘坐电梯时,他会伸手在电梯门处挡一下。这种细节,才是真正的君子风度,令人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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