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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只爪爪
依旧是某天中午, 作息混乱的萨尔伽打着哈欠来到自己的柜台前,拖出扶手椅,往上一瘫。
塞烟叶, 让小蜘蛛点烟, 挠挠投影的头,靠回扶手椅。
然后一边咬着烟枪一边点开手机,准备刷刷新闻。
然而, 锁屏上弹出的第一条私聊信息吸引住了他的全部注意。
【小透明个鬼:妻子辞掉了可疑的深夜工作, 决定今晚和我一起睡。】
发信时间是凌晨三点。
……啧啧啧, 看来某人辗转难眠,压抑不住?
萨尔伽忍不住露出成年人龌龊的笑容,他看看时间, 确定这个点不可能再破坏好友的好事(?)了, 便敲了回复过去。
【你:怎么样?怎么增进夫妻关系的?采取行动了没?】
对面秒回, 萨尔伽猜他正在浇花或读书, 工作状态以外的薛谨格外遵守自己的“普通生活行程表”。
【小透明个鬼:顺丰快递, 加急递送,上午签收,乐高正品,她看上去的确很喜欢“艾尔莎的冰雪城堡”。】
萨尔伽:不愧是你。
【你:?所以你昨晚真的什么都没干?除了下单买儿童积木培养夫妻感情?】
【小透明个鬼:不是儿童积木, 是乐高积木,普通儿童积木可不需要花掉我五百多块人民币。我还用了好几张折价券……】
【你:?重点是这个?崽,你们是夫妻,你们昨晚“睡”在一起好吗?你知道什么叫“睡”在一起吗?】
【小透明个鬼:知道。“睡”表示“睡眠”, 是一种人类陷入休息让器官排毒更新的时间点, 这个时间点什么都不可以做, 只能好好休息。它在我这儿不是一个动词。】
【你:……崽, 那你媳妇呢?她没什么表示?她没有对你们这种奇怪的婚姻状态提出抗议吗?】
结个婚结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话说这两个人真的结婚了吗?
萨尔伽顿了顿,他稍微拿出烟枪,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抽烟,这无疑是个坏习惯,往往会导致喉咙干渴——而和最好的朋友闲聊往往会进一步加剧喉咙干渴,毕竟他的朋友浑身上下长满槽点。
萨尔伽拿过水杯,单手继续玩手机。
手机接连振动了好几下。
【小透明个鬼:她没有用语言提出抗议,但可能用行动提出了抗议。】
【小透明个鬼:我的妻子,她可能怀孕了。】
“噗!”
——下一秒,他深深地后悔了自己一边看手机一边喝水的行为。
可怜的符文店老板,交易区神秘的商人——他趴在自己的扶手椅把手上如同患了咽炎的老年人那般咳嗽了好一阵子,呛得鼻涕差点冒了出来,而手机屏幕早已惨遭淋湿。
……感谢符文产品,感谢非人类科技,萨尔伽的手机并没有毁坏,而是顶着被主人喷出来的水,毅然振动着帮那边槽点满满的存在传递信息。
【小透明个鬼:我持续观察了好几个小时,又结合之前的疑点思考了一下。】
【小透明个鬼:我回来的时候,发现枕头上都是别人的头毛,有被睡过的痕迹。】
【小透明个鬼:她去参加可疑的深夜工作从来穿着睡衣。】
【小透明个鬼:她永远是第二天中午才会回家,回家时肚子与颈窝都有被捏过的红痕。】
【小透明个鬼:她昨晚向我表示再也不会去参加“工作”,然后闯进洗手间,一个人偷偷干呕了半个小时,出来时告诉我她在玩电动牙刷。】
【小透明个鬼:她当晚吃掉了一整盘葡萄,一整盘山楂片,凌晨还偷偷溜下床继续去洗手间干呕——嗯,就是当时我摸出手机给你发了第一条消息,还在等你回复的时候下单订购了乐高冰雪城堡。】
萨尔伽从来不知道薛谨打字的速度这么快,这一条条“唰唰唰”跳出来的消息看得他头皮发麻,末尾的句号更是令他毛骨悚然——
等等。
薛谨的打字速度不算快,难道这些消息……
【小透明个鬼:在她呕吐完毕,于洗手间中整理仪容的最后十分钟,我退出淘宝,把以上的消息逐字编写好,在心里核对一遍,确认无误后放到剪贴板上,现在一条一条复制黏贴给你。】
【小透明个鬼:有什么感想或建议吗,萨尔伽?或者你能否给我提供几个“普通人遭遇绿色事件后如何反应”的模板?】
萨尔伽:md,冷汗出来了。这个人用问号怎么比句号还可怕?
【你:崽,你冷静一下……也许只是误会……对了,孩子也有可能是你的啊?虽然你四个月前刚结婚就出差,但……】
【小透明个鬼:如果男人摸女人的头也能导致后者怀孕的话,这个孩子的确可能是我的。】
【你:……所以你们真的没有……】
【小透明个鬼:没有。】
【你:……二垒也……】
【小透明个鬼:没有。】
【你:……那一垒总……】
【小透明个鬼:半垒也没有。】
“天呐。”
这句感叹脱口而出,饱含一个成年健全男性对另一个成年健全男性的同情。
萨尔伽呆滞地放下手机,呆滞将其推远,瞪着缭绕的烟雾呆滞了好久,又想起薛谨心里确认自己遭遇绿色事件的第一个反应,是默默下单了五百多人民币的乐高冰雪城堡。
“天呐。”
第二句相同的感叹再次脱口而出,但尾音上扬,饱含一个成年健全男性对另一个成年诡异奇葩的敬仰。
【与此同时】
薛·成年诡异奇葩·谨,并没有意识到发现自己被绿后第一时间给老婆买公主城堡积木有什么不对。
他在昨天沈凌出现呕吐反应之前就做好了“买乐高积木哄沈凌”的选择,虽然之后发生了绿化环境(?)的事件,但既然做了选择,就一定要履行。
他冲客厅地毯上玩积木的沈凌笑笑。
沈凌回以兴高采烈地挥手手——她从薛谨打开快递箱开始就被积木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此时已经坐在这些小塑料前沉迷了三个多小时之久——她的手上还攥着艾尔莎的冰雪小王冠。
行为没什么异常,一切都很自然。
……是缺失常识到这种地步了吗?
薛谨收回视线,锁上手机,重新放到眼前的笔记本电脑上。
他正在用笔记本电脑浏览都市情感话题的深夜论坛,男性专区,尤其注意那些绿意盎然的讨论帖。
……正如他用平和的问号向萨尔伽所询问的,此时的薛谨,是真的认认真真在查找“一个普通人遭遇绿色事件后应该如何反应”。
薛谨冥思苦想,也想不出一个发自“自己内心”的,针对沈凌出轨的得体反应措施。
毕竟,他和沈凌的婚姻,不存在任何私人感情基础。
他认识沈凌不过四个多月,而这四个多月中只有几天的时间是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
他决定娶沈凌为妻是出于一种未知而迷惑的慈祥错觉(?),与沈凌之间慢慢建立起真正夫妻关系的打算也在认识到对方的应激反应和糟糕过去后被薛谨取消。
在发现这件事之前,薛谨认为,即便一直维持这种状态,他也能对沈凌履行一个好丈夫的所有义务。
因为这个姑娘漂亮、可爱、天真、招人喜欢、抓住她性格的特点后就能让她很乖。
即便不存在“爱情”——和她相处,照顾她生活,也是一件挺愉快的事。
然而,沈凌偏偏有可能在他出差时做出了“和其他男性偷情,甚至怀孕”的行为。
就感情意义上而言,薛谨捋得很清楚,他和沈凌本就没有感情联系,所以他其实没什么波澜,平静到还给她买了套乐高积木玩。
就法律意义上而言,薛谨查询了一下,只要沈凌不存在“重婚、婚外同居”等严重情节,只是偶尔“与配偶以外的人发生性关系”,并不能追究她的刑事责任,也没有法律上的错误。
就道德意义上而言,薛谨当然知道“出轨”“戴绿帽”已经成为社会情感话题中一个一旦抛出即万人唾骂的耻辱牌——
看看他正在浏览的这些帖子吧,这些男性用户们发帖时激烈而粗俗的言辞简直堪比大型农村男权主义者集会,但没人会在这个时候纠正他们的措辞或语言,即便他们把自己的妻子比作……呃,各种各样不堪入目的网络用语……
薛谨觉得这些发帖者们不可能全部都是没有素质出口成脏的男人,但他理解一个正常普通男性遇到这种事时会用粗俗的言辞诋毁自己的妻子与妻子的情人。
哦,在网上发泄诋毁应该还算好的了。还有直接上手揍的……似乎读过报道,说家暴男之中有不少成分是怀疑或确信妻子出轨的?
而且薛谨瞅了几眼那些稀少的、没有充满和谐词或生|殖|器|官的绿色事件帖,发现评论里一帮吐槽帖主窝囊废不中用的,少数几个还怂恿家暴或把老婆搞死。
薛谨:……现在的人类啊,怎么动不动就把犯罪挂在口头上。
真怀念那个只有铅字报纸看的年代。
佛系的老爷爷佛系看完了这一页的帖子,又点开了论坛的下一页。
评论区里怂恿揍人、搞死、关起来的言论更多了。
……哦,竟然还出现了“你也出轨”的建议。
薛谨稍微思考了一下这个似乎合法的建议。
出轨,养小三,和比沈凌更漂亮的女人完成生命大和谐,给沈凌以外的漂亮女人买鞋买包买房子……
不。
沈凌以外的漂亮女人绝对会把他的小黄鱼或保温桶掀翻在地(丰富的相亲经验让薛先生很有自知之明),而且什么爱马仕什么古驰什么普拉达都比乐高积木贵好几倍。
太烧钱了,根本养不起。
而且薛谨真心觉得不存在比沈凌还漂亮的女人,这个假设连前提都不成立。
略过“互带绿帽,互当海王”的奇葩建议,薛谨继续往后看。
家暴……家暴……窝囊废……打……离婚……哦离婚当然不可能,花钱花脑子拐骗(?)来的美少女不可能轻易放走……离婚……离婚……关起来……关起来太废家里的碗碟和毛线团了,这个也略过……
他一口气看完了这个可怕的绿色情感论坛的前二十页,期间沈凌拼完了艾尔莎的冰雪城堡,嗒嗒嗒跑过来要玩他的手,被薛谨拒绝后鼓起了脸,塞过去一盘话梅后再开开心心离开。
“沈小姐,一整盘话梅会让你舌头不舒服,过来再捧杯绿茶走。”
“好哒阿谨!阿谨最好啦!阿谨你在看什么好玩的?我也要看!”
“不,沈小姐,你可以再把艾尔莎的冰雪城堡拼一遍。”
给老婆沏茶之后,再次坐回电脑前的薛先生:……嗯,总算明白了。
首先:家暴不可以,离婚不可以,“我也出轨”不可以,非法囚禁也不可以。
这些行为要么违法,要么烧钱,要么亏本——凭本事骗来的美少女为什么要离婚,二婚在相亲市场会受到更多的歧视,薛先生并不打算再次勇闯汪洋大海。
其次,就他目前所浏览的情况来看,遭遇“出轨”的男性应当将出轨经历详细挂到网上,浪费时间与精力和一堆只敢在评论区口嗨违法的人发泄情绪。
而这,似乎也是大多数遭遇“出轨”的普通人的反应。
那他要把沈凌的形象放到网上博取网民的同情与谩骂,让社会舆论谴责她吗?
薛谨再次思考了一下。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没什么愤怒的情绪需要发泄。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沈凌有可能出轨”这件事真是相当循序渐进,基本从他出差回来那天就开始暗搓搓埋伏笔……薛谨基本一直心存怀疑,如今怀疑似乎落实也没有突兀的愤怒感。
他反而有点诡异的放心。
因为薛谨对自己奇妙的运气很有自知之明,也对与漂亮美少女顺畅的婚姻感到格外惴惴不安——一定会发生点什么糟糕的事,这种心理准备他早就有了——
沈凌的古怪可能是因为她背了高利贷,也可能是她再次落入了当地卖|淫团伙的魔爪,或者沈凌这个姑娘就是个旷世传奇、设计已久的高级仙人跳,如今到了背后组织收尾的时候(。)
薛谨将这些假设分别列为ABC,对策也早就想好:沈凌背了高利贷他可以帮忙还完,左右普通人类世界天大的债务纠纷都可以用一次赏金解决;沈凌再次落入当地卖|淫团伙魔爪他可以深夜背着小提琴盒去那个组织总部演奏(?);沈凌是旷世已久的仙人跳计划中心的话……他就再背着小提琴盒去那个组织总部演奏一下,和B计划结果没啥区别。
而在薛谨的设想里,沈凌的古怪行为还有另一种解释……另一种糟糕至极的、造化弄人的、薛谨绝不想面对的局面——又是他作为猎魔人第一时间猜测的可能——可怕的D可能——
沈凌不是人,沈凌是一只奇怪的魔物,他枕头上的毛是沈凌蹭掉的毛,她每夜跑出去只是身为魔物的奇怪生活习性。
……嗯,比起那种解释,薛谨宁愿沈凌出轨。
因为他是个普通人,他宁肯自己的婚姻危机是“老婆在我出差时出轨”,而不是“老婆是只毛茸茸,并瞒着我长出了耳朵和尾巴”。
想到这里,饱经沧桑的成年诡异奇葩,深深叹了口气。
不就是戴绿帽吗?又不是天塌下来了?这些男性是没受过挫折?
难道“为了和相亲对象谈婚论嫁便付出巨款买房,买房后被告知房地产商将土地抵押给银行,所以巨款全部打水漂,又在得知该消息当天目送相亲对象和前男友在自家楼下接吻,还差点被相亲对象骗走房产证”——
这种经历不是比“老婆出轨”惨多了吗?!起码你们还有老婆啊?!啊?
↑在汪洋大海中饱经沉浮,已经对命运的冷酷感到麻木的男人
“阿谨?阿谨?你今天一整天都坐在电脑前面,你什么时候陪我玩?”
沈凌再次凑到了他的旁边,带着点好奇和不甘心去看他的电脑屏幕。
她今天在阿谨旁边打转一整个下午了,阿谨连她的头都不摸,全程盯着电脑。
……这个破铁盒子有本喵帅气伟大吗?!
薛谨沉痛地说出实话:“我想到了我的第一个相亲对象,心情有点糟糕。”
就连那个相亲对象,他也没和她吵过闹过,更别提打她了。
……现在让他思考如何针对自己出轨的妻子也太难为人了吧?
不是被破铁盒子吸引?是被一个“相亲对象”吸引?同样拥有吃小黄鱼资格的“相亲对象”?
沈凌感受到了一点点威胁——唯独小黄鱼不可侵犯——便直接搭过薛谨的肩膀乱晃,有点讨好地建议:“你很讨厌她吗,阿谨?那没关系,我来帮你诅咒她呀?你想要她家里破产,还是想要她背高利贷?我还可以让她和社会上所有大公司的offer失之交臂哦?金钱运?恋爱运?你要我诅咒她吗?阿谨很讨厌她,我就会诅咒她!”
薛谨:“……”
真是个天真而残忍的姑娘。
但这份残忍用在那个相亲对象上真是太好了。光是想想都会感到愉悦。
薛谨把沈凌抓住自己肩膀乱晃的手放下去,稍微严肃了一点。
乱怀疑人不好,无论决定最终采取怎样的措施,都要把事实弄清楚。
目前,沈凌“出轨怀孕”的事件,都只存在“可能”。
……也许她真的背了高利贷。
“沈小姐。”他说,“你认真告诉我,你有没有在这段婚姻里做过不好的事情?”
沈凌:我用双重身份吃双重小黄鱼的伟大计划要被发现了?
她咕噜噜转转眼睛,同时皱皱鼻子:“没有哦。没有。真的没有!”
薛谨:哦,做过不好的事情,显而易见。
“那么,你是怎么看婚姻关系中的‘忠贞’呢?”
这个答案沈凌知道,她很自信地举起手:“我知道!就是只能和一个人玩‘结婚’!而且必须要和你戴同款的丑不拉几小灰环,否则你会不给我吃小黄鱼!”
薛谨:“那叫婚戒,沈小姐,而且你今天也没有戴它,我看到你把它藏进床头缝了。”
……因为在爪子上戴环真的好奇怪啊!不方便她玩毛线团了!
沈凌扁扁嘴:“我知道了,我明天一定戴……”
她猛地顿住。
换毛期的呕吐感,脑袋与尾椎上的瘙痒,再次袭来。
“沈小姐?”
“我……我要去躺洗手间!待会儿回来!”
薛谨目送她再次慌慌张张地跑进洗手间。
他知道她一定又是在里面干呕了。
……沈凌,天真而残忍,纯洁可爱,尽管极度缺乏生活常识,但刚才她清楚表明她知道什么叫“忠贞”。
她看上去真不像是会出轨的姑娘,也有性方面的应激反应,她真的“在我出差时与不知名黄毛对象偷情并怀孕”了吗?
会不会一切只是我过于阴谋论的猜测?
沈凌和我以前的那些相亲对象不同。
她有可能是真的生病了感到不舒服,而女孩子“呕吐时不想被看到脸所以骗异性自己还好”也是很正常的现象……说到吃,沈凌本来吃得东西就又多又杂,而山楂片和话梅可能只是摆在了她手边她就吃掉了而已……
但疑点的确存在。
疑点简直明晃晃的甩到了我的脸上。
薛谨皱眉,看着笔记本电脑上一层层的帖子滚动着鼠标,半晌后又关上电脑,看着自己手机里的信息。
每一个句子都打上了“可能”的修饰。
这不是出于个人情感因素的不愿意相信,实在是沈凌不符合“出轨”这种事情。
任何推断都是存疑,我需要去寻找进一步证据,还是和之前一样假装什么都没发现,从而一笔带过?
一笔带过大概是最优选择……之前他一直是这么做的……
不知不觉间,薛谨来到了窗台。
他思考问题的时候习惯看到天空。
——但今天下午的天气不算很好,阴沉沉的云层里酝酿着雨珠,普通人看过去只会心生烦躁。
薛谨却安静而神往地看了一会儿那片积雨云,他很喜欢雨,他知道雨珠滴落时打在羽毛上的感觉,他知道那片薄墨色的云层非常安静,可以藏住许多秘密……
停。
这不是普通人的感受。
于是薛谨又离开窗台,走到了客厅。
客厅地毯上放着沈凌用乐高积木拼好的冰雪城堡,昂贵的玩具的确有些昂贵的道理,这个城堡看上去和动画电影里一模一样。
……哦,只除了一个地方不一样。
薛谨不由得注意到,城堡晶蓝色的尖顶上,挂着一片紫色的塑料包装袋。
脏兮兮的,沾了不少灰,让这座城堡瞬间从公主城堡变成了小孩的作品。
“……我还应该告诉她不要翻垃圾桶吗?”
这东西一看就是从垃圾桶里拿出来的。
薛先生只能伸手去收拾——是的,尽管怀疑妻子出轨怀孕,他还是要帮她收拾玩具,因为他是个憨厚的普通人——
“啊。”
包装袋很轻易就被扯落了。
它从旗帜状变成了摊开的废塑料纸,薛谨看到了商标与价签。
是A国的文字。
【鳕鱼肉饼】
【$2.5】
有点眼熟。
非常眼熟。
……分外眼熟。
【刚才看见那边小巷里窜出来一只金色的小猫,把你的鱼肉饼叼走了哦。现在去追应该还来得及,啊但它看上去好小好可怜,顶多一个多月大,不知道这顿吃不了能不能活下去……】
等等。
等等。
【她果然是从其他地方流浪过来的,听描述似乎是A国,方式应该是偷渡吧。】
等等。
等等。
【萨尔伽,她来自A国,偷渡,没接触过社会,没有任何身份证明。】
——不。
薛谨沉默地放下了这张塑料纸,沉默地走了几步,又踢到了冰雪城堡旁边的小木盒子。
小木盒子微微打开了一条缝,估计这张破旧的塑料食品包装袋就是从小盒子里拽了出来,被主人兴冲冲当成了城堡尖顶的旗帜。
……这是……
【我有宝藏要搬运!你在这里稍等,我马上回来!】
四个月前,刚和沈凌结婚的那天……她似乎就是这样抱着一个脏不拉几的小塑料袋跟着他离开……而出于礼貌,薛谨没有多看一眼,而是买了一个干净的木盒子,让沈凌把它装好。
他只以为那是旧照片,旧衣服,或是一个友人陈旧的留念。
呼。
冷静,薛谨,不要往最坏的情况猜测,全天下每个从A国来的姑娘都可能在便利店里买上一张鳕鱼肉饼,把包装袋当作自己的收集品存起来。
薛谨闭闭眼睛,把塑料纸叠好,掀开小木盒,重新放进去。
但摆在最上端的,白色的,一尘不染的,盖着笔帽的早早孕验孕笔,是如此醒目而刺眼。
……哦,很好,他想要证据,而这就是证据了,可以不用再猜测。
沈凌“只是”出轨怀孕了而已。
沈凌绝不是那种最糟糕的情况。
薛谨的手指顿了顿,继续把叠好的塑料纸放回木盒,把验孕笔拿出来,坐回沙发。
今天挺幸运的,刚才还在思考证据,下一秒证据就到了手上。
接下来,只要等沈凌出来,我就可以和她好好谈谈了。
我会先找出那个对象是谁,然后深夜背着小提琴盒过去演奏,再回来教导沈凌她的错误。
我们会冷静地讨论离婚、检讨、认错、忠贞的定义,冷静地讨论好接下来该怎么办,就像每一对产生了裂痕的普通夫妻。
我会继续照顾沈凌,但我照顾的对象只限于沈凌。如果她坚持要和那个对象生育下一代,我会准备好离婚的文件让她签名。
我会象征性收缴一点赔偿金,但我会保留沈凌在猎魔公会办理的合法身份证明,当作对他们的祝福。
过程礼貌而普通,严格遵照我设计好的计划。
我是个普通人。
这是场普通的婚姻危机。
薛先生扶扶眼镜,平静端详着手中的验孕笔。
两条杠,的确怀孕了,但为了确保待会儿还是带沈凌去妇科检查一下吧,不排除宫外孕的可能性。
嗯,翻到反面看看,早早孕正品,没什么异议,生产日期与保质期……
“哦,保质期两年前就过了。”
“……两年前就过了。”
“两年前。”
——不。
这是场普通的婚姻危机。
普通的。
普通的。
非常普通。
我的老婆绝不是长着耳朵与尾巴的毛茸茸。
也绝不可能是一年前偷走我鳕鱼肉饼的金色毛球。
说到金色毛球,那只每天晚上都要黏着我睡觉的就是金色毛球。
……不。
不。
不。
【两分钟后】
沈凌吐得有点难受,她嫌弃地看看水池里的毛球,又打开了水龙头,让它哗啦啦冲走。
又丑又恶心,噫。
……吐了一阵子嘴巴又发苦,待会儿出去让阿谨给她泡柠檬茶喝,要放好多好多蜂蜜,哼。
“沈小姐?”
门外又传来平稳的敲击声,“你还好吗?”
沈凌暂时不是很想吐了,就是脑袋上蹦出来的耳朵没收回去。
所以她答了一声:“还好呀,我在玩电动牙刷,你再等等!”
外面礼貌地停顿了一下。
“沈小姐,你喜欢小提琴曲吗?你知道我是个小提琴手。”
沈凌:“?我不知道,没怎么听……”
“好的,我明白了。你现在想听吗?”
……噫,站在卫生间外拉小提琴,这就是卡斯吐槽过的“艺术家”吗。
沈凌歪歪头,打量着镜子里自己微微抖动的毛耳朵,觉得作为伟大的祭司要宽容仆人的“艺术家”小怪癖:“好呀,你拉一小段我听?”
“好的。”
门外彬彬有礼地说,下一秒,门板中心的位置赫然炸开,整片木头仿佛松脱的胶带那样从上而下脱落,一个规整而安静的巨大拱形空洞出现在门板上,而沈凌连木头碎屑都没瞥见,只瞪着眼睛看到一缕淡紫色的光芒低空划过——
它安静地降落在瓷砖地上,沈凌眨眨眼睛,发现这不是一根弩|箭——尽管它一瞬间闯进来违背物理法则把门板削出一个洞的举动更倾向于导弹——但全程很安静,很沉默,基本没有掀起气流,眨眼间就平躺在了地上。
轻的像只纸飞机,定睛查看后,发现它只是一根普通的黑色琴弓。
而门外,她的丈夫提着一把平平无奇的小提琴,从被削开的洞里跨进来。
接着,他又平和转身,握住门把手,把基本削空的卫生间门礼貌合上。
“抱歉。”
薛先生看着妻子的一抖一抖的金色耳朵,扶扶眼镜,“刚才没发挥好,拉曲子的时候走调了。”
懵逼的沈凌:“……喵?”
※※※※※※※※※※※※※※※※※※※※
终于可以把憋了好几章的话憋出来啦:
有小天使说对男主来说的伪牛头人剧情有点微妙,但其实真的是“伪”牛头人,男主为了普通刻意忽视了许多事不代表他注意不到,猫猫在藏马甲这方面的功力实在太令人汗颜——
所以,薛先生第一时间就猜到了“D”可能,只不过因为不想相信,他宁愿相信这是“普通的出轨”。
也就是说,屑谨不是“认为老婆出轨”,而是“拼命暗示自己老婆出轨,从而努力帮沈凌把马甲捂好(。)”大家可能忘了,沈凌刚出现相亲的那几章就有“薛谨在猎魔公会app查找自己需要的新闻”的描写,那个时候他就对“A国偷渡”的身份极其怀疑了,甚至想到了祭司上……
这就是新时代的绿帽版掩耳盗铃(。)
但最终……emm……薛妈妈闭着眼睛拼命帮沈凌凌捂马甲也捂不住了……
薛先生:沈小姐,走调而已,不好意思。
沈小姐:QAQ
哦对,还有个小重点,你们大概明白薛先生的“礼貌而普通地深夜去给xx演奏小提琴”是什么行为吧。
就是把人家门板削个洞再礼貌握住门把手合上哦。
今天爆更的作者值得评论,上个夹子凉到北冰洋的我需要你们呜呜呜Q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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