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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猝然一愣,答道:“那姑娘年约二十,长得么,倒也不算俊俏,倒是一张嘴皮子颇为利索,能说会道。”
这时候,旁边有食客插嘴说道:“丁掌柜,说的可是保长家的侄女吗?这个我知道。”
况钟急忙说道:“快讲。”
那食客摇头晃脑道:“这姑娘名叫水清,在我们水村生养,可是后来她父母去了外地,一时无法照顾她。只好将她寄养在了叔父家中。”
坐在他对面的那人点头道:“对对对,我记得保长家中那时候是有一个小女孩儿的,只知道是他的侄女。这女孩子心机重得很呀!”
况钟诧异问道:“为何如此说?”
那人笑道:“大人,并非是小人搬弄是非,这件事可是我亲眼所见呀!”
接着,这位食客便道出了一桩往事:那还是水清小时候,有一次她路过了村口的一户人家,那户人家本来养着一头老黄牛,彼时就拴在了自家的门口,主人家回屋拿东西。
当水清走近后,谁也没想到,那头黄牛突然发怒,头狠狠一撞,将水清撞到了。
正巧这时候,主人家跑了出来,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连忙鞭打自家的黄牛,又扶起了水清连声道歉,还不忘拿出自家的吃食来,希望水清原谅。
水清小脸一扬,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没事,到底是畜生,我不会追究的。”她连那些小孩子最爱的吃食都没有拿,跳着跑开了。
食客说到此处,喝了一口酒:“我以为水清这孩子够大气,将来必定了不得呀。可哪成想,几天后我再次路过那里,见水清吃力地拿着一件东西,扔过了那户人家的墙头。”
他对面那人问道:“什么东西?”
这人叹道:“唉,当时我也不知道啊,可是第二天就听到了叫骂声,过去一看,正是那户人家。原来,是他家的一头刚生下不久的小牯牛丢了,本来都自认倒霉了。可是万万想不到,早晨一打开屋门,竟然看到一颗血淋淋的牛头,正是丢的那头小牯牛的。”
对面那人惊惧不已:“这么说,是水清做的?”
“舍她其谁?唉,我最初也不愿相信,可是那一晚我看得清清楚楚呀。一个孩子,竟然这么心狠!”
“怎么没听你提过这件事呢?”
那食客眼皮一翻:“这种事情,说出去又有谁信呢?”
“后来如何了?”
“后来?呵呵,我就当看花眼了,也不曾对谁说过。反正说出去也没人会信,何况还容易招惹上这个小姑娘。”
对面那人哂笑:“哈哈,看不出来啊,平日里你经常吹嘘自己如何如何了得,怎么如今怕了一个小姑娘?”
这人摇了摇手:“你有所不知呀,水清那时虽然只是一个小姑娘,但那一晚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双眼中充满了戾气,哪里像是一个孩子,简直是头野兽啊!”
饶是白天,但此人讲得绘声绘色,众人均感到背后阵阵发凉。
况钟沉吟稍许,开口询问掌柜,这附近可有人家借宿。
那掌柜说道:“小人就住在这店中,后面有间空屋,小是小了点儿,倒也干净。大人和夫人若不嫌弃的话,可以住在那里。”
况钟欣然点头,顾诗筠娇羞低头不语。
二人晚上共处一室,顾诗筠坐在了床上,见况钟背对着她,站在门口望着水德家的方向。
她笑了一声:“喂,虽然共处一室,却也只是权宜之计,你可不能有非分之想。”
况钟听到这话忽然转回身来,叹道:“你说,如果当初孙琦答应冯赐与孙玉珠的亲事,是不是也没有这件麻烦事了?”
顾诗筠愣了一下,怅然道:“自然,但冯赐好歹也敢说出心头所想,不像有些人……连……说都不会说。”
况钟见她侧过了脸去,一朵红霞悄然掩上。
况钟心口一热:“诗筠,我……我心意如何,你该是知道的。”
顾诗筠正过脸来,莞尔一笑:“你心意如何,我如何知道?”
况钟走过来,站在了她身前:“我出身寒微,承蒙你和顾侯爷的关照,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我怎能不心生感激?更何况……何况……”他一张脸憋得涨红,嗫嚅许久,后面的话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月明灯稀,此情此景,顾诗筠似乎一定要听到他的心声不可,便佯怒娇嗔:“哼,你今日若是不说,我这便走,一辈子都不会和你见到了。”
说罢,她果然起身要离开。
就在二人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况钟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诗筠,我……我常常恼恨自己,虽然穿着一身官衣,却只是个小小的六品主事。而你呢,是镇远侯的千金,我真怕有一天,你会嫁给沐昂,到那时候我……”
“你怎样?”顾诗筠闪动着一双美眸,真诚地望着他。
那双深邃灵动的双眸,令况钟心醉不已,他当即鼓足勇气说道:“我只怕就死了。”
顾诗筠稍许怔然,笑道:“又胡说。”
“不,我绝没有胡说。我知道……我……我配不上你,但是我又不甘心看你嫁与他人。诗筠,我真的很感激你这段时间陪伴我,假使你不在我身边了,我……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顾诗筠见他情绪忽的低沉下去,问道:“假如……有朝一日我真的嫁给了沐三哥,你会来抢亲吗?”
“会!”况钟不假思索地答道,“天王老子都拦不住,我不管他是沐昂还是什么人,谁都拦不住!”
“你说真的?”
“若有一句虚言,我况钟他日死于万箭穿心之下!”
顾诗筠见他发如此毒誓,心中着实感动,她说道:“那……那汝阳公主对你念念不忘,我那时的心思,与你是一样的。”
“诗筠!”
“我不管她是公主,还是什么人,你……你若是娶了她,我立时便死了,也好过一日日地苦挨伤心。”
况钟心神激荡,抓住了她的手,紧紧相握不肯松开分毫:“你说的可是真的?”
“怎么,到这个时候你还不肯明白我的心意吗?”
况钟当即不再犹豫,拥她入怀,激动说道:“我曾想过,要查清我父亲的案子后,才对你表明心意。可是……可是我等不了,一刻都等不了,我只怕迟了片刻,你便会被别人抢走。”
顾诗筠微笑,轻轻抚着他的背,脸颊贴在了他的胸膛上,深深地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两人相拥多时,她说道:“若不是有这件案子绊脚,我真想马上带你去贵州见我爹。”
听到这句话,况钟猛然醒觉,他松开了手臂,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唉,况钟呀况钟,眼前明明有一桩悬案,你却被美色所误。”
顾诗筠听罢嬉怒,高举粉拳:“你说什么?!”
“顾小姐息怒,”况钟煞有介事地深深一揖,他很快直起身来正色说道,“不过眼前最要紧的还是案子。”
顾诗筠今日听到况钟的心里话,心情畅快,她挽住了况钟的手臂问道:“依你看,那水清与此案有何关联?”
况钟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水清小小年纪,喜怒不形于色,却报复心极重。这样的人,是极容易走极端的。即便她与此案没有关联,也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去。”顾诗筠拉着况钟就往外走。
“去哪里?”
“当然是去水德家了,难道在这里能查到真相吗?”
“哈哈,你怎么比我还急?”
“当然啦,查清此案,你好与我一起回贵州呀。”
“唉,我觉得自己不像是找了一位侯爷的千金,倒像是被山贼劫走当了压寨夫人呢!”
顾诗筠笑道:“那就快走吧,压寨夫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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