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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禾没想到傅斯里会再联系她,她听到手机里的声音时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急忙把打水的水壶放在了一边,紧张地问了声:“傅总?”
电话里的声音很抓人,低沉悦耳,“是我,学校住得还习惯吗?”
殷禾看了眼旁边等她的同学,用肢体语言告诉她先回去,她转过身跑到走廊里,在心里飞快地盘算他这句话的意思,故意让电话停顿,听起来好像在犹豫,“...挺好的。”
“怎么?”
殷禾抓紧手机,手心已经微微发汗,尽量让声音变得柔软无害:“...谢谢傅总的关心,我住在学校里...挺开心的,同学都、都对我挺好的。”
“你这语气可不像是住得开心。”
殷禾的指甲扣了一下手机盖,“...就是,同学之间偶尔会开下玩笑,都是些小事...”
“要是学校住得不开心,就搬到我这里来,房子空着没什么用。”
殷禾听着电话里的声音,这一秒血液好像一下子冲到了颅顶,嘴角已经不受控制地扬起来,声音却还是控制得极其平稳,带点受宠若惊:“这...这不太合适吧,傅总,学校的住宿条件已经很好了,您对我也很好,我再搬过去,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您的...而且我过去也是给您添麻烦,学校里同学之间肯定是会有矛盾的,我..我忍一忍就好了。”
语气真诚之中带着点委屈,完美。
殷禾把手机紧贴耳朵,一个音符也不愿意放过,和傅斯里这样的人展开博弈,以退为进是最好的方式。
她从小寄人篱下,生存的本领不说学了多少,但是
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失真,殷禾听不出他的语气,“不需要报答,决定好了就告诉我。”
殷禾顿了一会儿:“...好,谢谢傅总。”
挂断电话,殷禾对着空荡荡的走廊站了一会儿,然后把傅斯里的电话保存了下来。
她惊喜得呼吸都有些震颤,一边捋着思绪。
傅斯里能打电话来说这些,肯定说明他对自己还有兴趣。他可是ATG的董事长,手握重权,名门二代,在上海是响当当的人物,光是她学校里想攀上他的人就不在少数。
而殷禾只不过是个保姆的女儿,她早年丧父,母亲在傅家待了三十年,给傅老做牛做马做了三十年,她从十岁开始就寄住傅家,饱尝寄人篱下之苦,从来就没有融入过周围的富家子弟,她卑微谨慎,傅老死后,母亲也跟着死去了,从此在世上再无依靠。
如果真的能攀上他,她的苦日子也算到了头,以后就不用再过那种仰人鼻息的生活,彻底翻了身。
殷禾打定主意,回寝室把本来不算干净的寝室打扫得一尘不染,找出自己所有的衣服,一件件挂好,挑了很久,选了其中一套最清纯的穿在身上,化了最淡的妆容,让自己看起来有点可怜无辜的模样,给自己喷她唯一的香水,做好一切准备后给傅斯里打了电话。
傅斯里挂断电话,手指放在唇边轻点,放眼看去,席影在拉背后的拉链。
刚才他和殷禾说的话,席影都能听见。
蝴蝶骨瘦点很好看,她的背上没有多余的肉,腰部更细,看上去轻轻一握就能握住。
她的骨架很小,但是偏偏那件衣服尺码更小,拉链恰好在腰以上那个位置,怎么拉都很困难。
她试了几次都失败了,但是又不想求助傅斯里,干脆转过身背着他自己慢慢地试。
傅斯里的视线落在那片裸白的皮肤上,久久留恋,“殷禾要搬过来,你待会儿去学校帮她,把她接过来。”
“是,傅总。”她立即应了一句,没半分犹豫。
殷禾,应该就是刚才那个女孩子了。
“你觉得这个决定怎么样?”
席影回头的时候,看见傅斯里若有所思的眼神,像个流氓似的看着她。
席影心里突然有点莫名的恼火,“傅总的决定,我有权利干涉吗?”
乍一听起来,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
她马上把那种莫名的情绪压下去,但是收效甚微。
傅斯里的左眉略微跳动了一下,显得很开心似的,“没错,你没权利。”
他优游自在地摊手,“你还不是,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席影握紧手掌,终究没再多说。
她觉得耻辱,觉得无力,她背叛自己的身体,把自己交给这个魔鬼,这一切都换来了对应的报酬,除了听从他的命令,承受他的羞辱,她别无选择。
气氛僵持一片。
从傅斯里的角度,席影只是顿了一下,甚至连表情都没有改变,冷漠地站了起来,任由半裙后背处的拉链落到腰以下,好像他根本就不存在。
她捡了自己的高跟鞋,蹲下将扣带仔细地在脚踝处佩好,扣带比较复杂,弄好站起来的时候眼前突然黑了一片,一时站不稳,往前扶了一下。
等眼前重新变清明的时候她栽在傅斯里的怀里,手紧握着他的手臂。
傅斯里一脸看好戏地看着她,眼里的揶揄不用他开口已经快溢出来,好像在说她这么着急投怀送抱。
席影白着脸松开他,胸口微微起伏,整理了下头发。
“转过去。”
席影防备地看他。
不等她,傅斯里直接摁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身,'刺啦'一声,她的后背被收紧,半裙的拉链被他完全地拉上,他的手指在她的后颈处停顿了片刻,弄得她有点发痒。
“你身上的肉这么少,怎么还穿不下这条裙子?”傅斯里的视线落在她的锁骨以下。
席影第一时间把他的话理解为比较下流的那个意思。
混蛋、王八蛋、禽兽不如。
她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他一通。
*
席影下楼的时候陈常还在,陈常当司机,送席影去殷禾的学校。
殷禾的学校离这里不远,但是陈常这车开车好像故意慢了一些,导致这条路好像很长。
“席小姐,傅总的意思应该是,贺小姐以后都住在这里。”【这里还需要思考下怎么去写】
殷禾忐忑地等了又一会儿,以为是陈常来接自己,结果开门的时候看到了席影,原本完美的笑容僵硬了半秒,“席助理。”
开门的时候,寝室里几个人都看了过来,因为穿了高跟鞋的席影身材高挑纤瘦,与一房间穿了睡衣的女同学有种格格不入的娴熟气质,一下子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席影好像浑然未觉,冲她点头,“傅总说让我来接你,收拾一下东西。”
她的身上有一种很幽静的香水味,殷禾一下就闻到了。
殷禾隐隐有点讨厌席影,因为她觉得席影好像特别高傲似的,也不笑,身上感觉特别清冷,这种人通常特别会装,特别能来事儿,“谢谢。”
殷禾的东西不多,收拾了一个行李箱。
席影帮她整理书桌,桌上放的是殷禾的电脑,她的电脑是从二手市场里淘来的东西,因为大学里要做很多作业少不了电脑,殷禾用几百块钱从网上买的,看到席影去收拾,殷禾立马去拿回自己的电脑,“我自己拿吧。”
电脑已经用了很久了,四个角上都有些掉漆,磕磕碰碰的有不少坑,是拿不上台面的东西,殷禾当下就想把电脑扔了,也好过被席影拿在手里,这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更加廉价。
席影也没多说什么,“你看下还有什么东西落下的,陈常会再来帮你拿一趟,走吧。”
“你先下去吧,我再想想有什么东西。”
“行。”
席影推着她的行李箱出去,殷禾一直在看她的背影,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的东西,突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衣服土爆了。
舍友看席影走了,“灵灵,那个人是谁啊,怪漂亮的,你姐姐吗?”
殷禾把电脑装进电脑包,“漂亮吗?”
“这还不漂亮,我在app上看到过她那条裙子,可贵了不便宜,而且她好有气质啊,刚才她进来我都不敢跟她说话。”
“是吧,以后我工作了也想跟她那么穿,她的香水我知道,叫云雾山麓,超级特别的味道。”
几个女孩子聚在一起就开始讨论席影的穿搭和身材,殷禾听得很不是滋味,她想到傅斯里抱着她的场景,手上的动作便有点重。
*
陈常帮殷禾搬完东西就回了公司,席影开车载殷禾回傅斯里的房子。
起初两人没有说话,席影的车技很稳,一个拐弯之后,她淡淡地开口,“你有话要问我?”
被点到的殷禾看向后视镜,脸上有种被抓到的狼狈感。
她刚才是忍不住看了几次席影,观察她的衣服,观察她的状态,甚至观察她的口红,但是她以为席影一直在认真开车没有注意到她,没想到她一直都有发觉。
殷禾坐正,输了什么都不能输了阵仗,她调整了表情,“我想知道,傅总都喜欢些什么菜。”
席影被殷禾这句话挑起了兴趣,她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殷禾,小姑娘此刻正盯着她,眼里有些明晃晃的尖锐的东西,一点都没藏住。
“傅总对我很好,他让我住到家里,我没什么能报答他的,只能平时做一些他爱吃的菜,席姐姐,你是他的助理,应该会有些了解吧?”
颇有些颐指气使的意味。
殷禾不喜欢她,席影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傅总的口味偏淡,不吃辣菜,平时爱杭帮菜,最喜欢西湖醋鱼、糖醋排骨、龙井虾仁这三道菜。”
“席姐姐,那你和傅总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红绿灯,席影踩下刹车。
殷禾听到她淡淡地说了一句:“几年前。”
“那席姐姐和傅总是老相好咯?我搬进来会不会让你们之间产生不愉快呢?”
殷禾的问题步步紧逼,绕是再不仔细的人也听出了她话里的挑衅。
殷禾是笑着说的,但到底是年轻,心里面的厌恶怎么装都掩饰不住。
原来她把自己当成假想敌了,席影觉得有点可笑。
席影的声音依旧平和:“与其语气花时间了解我,你不如好好去研究一下傅斯里的喜好,我不会成为阻碍你的绊脚石。”
“你什么意思?”殷禾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找不到撒的口。
席影的回答让殷禾找不准方向,像她这样的人,做着一份助理的工作,不可能不打傅斯里的主意,况且殷禾自己就见到过两人亲密的样子,她讨厌席影这幅明明已经被人撞破了,还端着不承认的样子。
席影察觉到殷禾更深的厌恶感,并不觉得生气,她的声音有些飘渺,“你放心吧,你口中的傅总,可并不喜欢我。”
不仅不喜欢,还很厌恶她。
殷禾到傅家的时候傅斯里不在,席影替她安置好东西也走了。
她坐在这种巨大的、空荡荡的宅院里,整个人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这里有幅度巨大的旋转楼梯,满目可及的地灯,装着品种珍贵鱼类的水族箱,奢华昂贵的巨幅壁画,脚上比她一年学费还要贵的地毯。
她从今天开始就要住在这里了,远离杂闹哄臭的拥挤寝室,可以每天都看到傅斯里。
她把自己的电脑扔了,从傅斯里拆人买的那一堆衣服中选出最好看的一件换上,对着落地镜照了好一会儿,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还是不够。
她要像席影那么漂亮。
殷禾打开手机,在购物软件上搜了一下席影那款香水,上面有很多推荐,眼花缭乱,她狠了狠心买了其中最贵的正品。
她看着自己的妆,总觉得太偏学生气太幼稚,席影的妆就很服帖,看起来也大气。
殷禾近乎贪婪地想象着自己穿上席影那件包臀裙的模样,可惜那件衣服看着就是牌子货,一定不便宜,她没那么多钱买衣服。
她搜索了关键词,页面上果然跳出很多与那条裙子的平替推荐,平替的价格也不便宜,她立刻下单,没让自己犹豫。
从这一刻开始,她要取代席影,为彻底留在傅斯里身边而努力。
*
西西的主治医师又找席影谈了一次话,敲定了西西的最后治疗方案。主治医师对西西的病情很有把握,每次都会安慰席影让她放心,“西西的病情没有发生远端转移,通过手术和靶向药物治疗,五年生存几率大于百分之八十,席小姐,一定要好好鼓励西西,病人对病情产生希望,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治疗的效果。”
席影看得出主治医师对西西的手术很上心,李医师是国内胃癌主刀,曾在全球顶级医学杂志柳叶刀上发表过多篇论文,放在平时她可能连见上李医师一面都难,现在他尽心尽力地为西西做医治,席影觉得这是天降的大幸,无以为报,她眼蓄泪水,双手合十:
“我会的,谢谢,谢谢,李主任,我真地很感谢您。”
李医师笑,把席影扶起来:“你不用谢我,每个病人我都会尽全力去医治的,你该谢的是...算了,不说了,好好回去看看西西吧。”
李医师说的应该是席影该谢的另有其人,席影有些疑惑,但是她以为是自己误解了李医师的意思,便没有多问。
席影走后,李医师拨通了一个电话。
“情况还不错,你放心。”
“我们之间的关系,还说什么谢谢?”
翌日。
这天席影上班心情格外好,在楼下买了一提咖啡,碰到陈常的时候多聊了几句。
“早!”
“早,席助理,今天你的气色很好,有什么好事吗?”
“是我弟弟的事情,医生说只要配合治疗,西西的五年存活几率很大,幸运的话,十年也不再话下。”席影怕这个话题太过沉重,马上转移,“你呢?你看起来也很不一样。”
“前两天女儿生病了,今天可算退了烧。”平时不苟言笑的陈常今天也是一脸笑容,“我和她妈妈都松了口气。”
席影笃定地点头:“都会好起来的。”
“没错。”
陈常和席影出电梯门的时候正好傅斯里从一旁的董事电梯出来,席影脸上的笑容没来记得收,便碰到一脸冰块的傅斯里。
他的表情让席影觉得好像在他面前笑都是一种错误。
她的笑容十分恰当地卡了一下,然后迅速若无其事地收好回到自己的工位。
陈常照例在9.30分向傅斯里汇报一天的工作与行程,因为傅斯里是个完美主义者,所以陈常做的每一项工作都十分认真仔细,也因此傅斯里一向对他的工作常做嘉赏,但是今天却有些奇怪。
工作中被挑出了许多无伤大雅的毛病,阅读财报资料的时间比平时多出了一倍之多,陈常很少见到傅斯里这样反常的状态。
傅斯里带着眼镜仔细阅读资料,但是那页面却迟迟没有翻动,他看了半晌,结果从资料里抬头却问了这句话:
“今天有喜事?”
陈常顿了一下,了悟:“是前两天女儿病了,她今天退烧。”
不等傅斯里回答,陈常很贴心地加了一句的:“席小姐是因为弟弟病情有转机。”
傅斯里显然心情很是不好,将手中的项目合同抖了抖:“我问她了吗?”
陈常:“所以早上我才和席小姐多聊了几句。”
傅斯里抬头,警告地念了他的名字:“陈常。”
陈常算是傅老身边的老将,从刚毕业就跟着傅老,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多年,能力、情商都十分老道,傅斯里一开始就看重他的能力,重用他,也从没把他真正地当成一个下属,而是一个朋友,所以他从不让陈常喊他傅总或者老板。
陈常低头笑而不语。
傅斯里觉得自己是把他给惯的:“我告诉你,陈常,以后她的事情不用单独向我汇报,我不想也没兴趣听到她的消息。”
陈常:“是,傅先生。”
&&【“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是】
“但是有句话,傅先生,我还是想说,席小姐她不是一个有坏心思的人。”
听到陈常规劝似的话语,傅斯里面色揶揄,眼底却全是冷色,“你想说什么?”
陈常:“傅总,”
心口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
在傅斯里彻底黑脸之前,陈常从他的办公室撤了出来。
&【】大修。
*
在住进傅斯里宅院之后的第六天,在殷禾几乎以为傅斯里不会来的时候,终于等到了他的电话。
殷禾喜出望外,接电话的手都是抖的,“喂?傅总?”
“是我,晚上有时间吗?”
“...有、有的。”
“好,把时间空出来,我请你吃饭。”
殷禾喷了席影的同款香水,在手腕和耳后分别擦了一些,妆化的挺淡,学着席影勾了一个高级的眼线。
傅斯里选的餐厅没有出乎殷禾的意料,这里无论是在餐厅环境还是在食物品味方面,都是一等一的。
殷禾从小只配吃路边摊和大排档,这么高档的餐厅,平时她连进来看一眼的勇气都是没有的。
她刚进去,就看到傅斯里的视线在她身上顿了一秒。
殷禾面上没表现,心里却有个声音:赌对了。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菜,所以点了不少,尝尝?”
傅斯里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低沉,殷禾听着就有点沉醉,与他对视的时候自然产生羞涩的神情,有点不敢看他。
光与影在他身上产生完美地组合,殷禾没有办法从他身上找到任何错处,一丁点儿也不行。
相比之下,殷禾太局促了,来之前她一万次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但是在面对他整个人的时候,殷禾才发觉根本做不到。
她用筷子一点点夹起菜品,品尝傅斯里点的菜式,比平时细嚼慢咽了不少。
“这个很好吃,你也尝尝。”殷禾鼓起勇气夹了一点菜到傅斯里的盘中。
傅斯里看了一眼殷禾,却放下了筷子,没去动她夹过来的菜。
殷禾喷的香水不算少,这样一来直接布满了整个包厢。
“今天喷了香水?”傅斯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嗯,好闻吗?”殷禾有些忐忑期待地看着傅斯里,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傅斯里不置可否,但是他的眼神让殷禾越来越觉得无地自容,笑容无法让人感觉温暖,甚至看起来很冷咧,她抓紧手中的刀叉,低头笨拙地切割盘中的牛肉。
来之前她有猜过傅斯里会带她吃西餐,她从来没吃过西餐,所以她专门学了一下,但是这块牛肉好像非常难切,她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切开。
或许是傅斯里不喜欢这种香水?
或许傅斯里会觉得她刻意学习席影,从而看扁他?
殷禾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把香水换了,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好。”殷禾在心里骂了自己一百遍,战战兢兢地看了眼傅斯里。
他垂眼切着牛排,刀叉与餐盘碰撞,发出的声音让殷禾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两秒之后,切好的牛排被推到了殷禾的眼前,“吃吧。”
殷禾此刻犹如得到了一个台阶下,万分感谢地看了他一眼,不敢多话,低头吃东西。
她觉得傅斯里的心思太难猜了。
在他身边需要万般小心,但是为了钱,为了一张地毯能抵她一年学费的别墅,为了代步的豪车,为了到哪里都能高人一等,这些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她抿了口红酒,殷禾的酒量很好,但是喝点酒会让她的脸颊发红,变成很诱惑的模样,所以她已经喝了不少。
“你的酒量不错?”
殷禾用手捂了下脸颊,“小时候爸爸还在世的时候,他因为创业失败欠了赌债,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带着我东躲西藏,他常常在小巷子路边的夜市上喝酒,有时候也会让我喝几口,酒量就是那个时候养成的。”
殷禾知道傅斯里的出身并不好,他是在成年之后回到傅家的,在所有的故事里,一定是最令人感同身受的故事最得人心。
拉近和他的距离之后,一切就会开始变得简单起来。
但是傅斯里的眼中依旧没有多少温度,他嘴角若有似无的笑让殷禾就是一个跳梁小丑,自己在卖力地表演,而对方却用最锐利的眼光将她上上下下打量透彻了,好像只是看了个笑话,这个认知让殷禾觉得背后发寒。
在未知的黑夜中被一条毒蛇盯住,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殷禾甚至开始怀疑起傅斯里的意图,他真的是因为对自己感兴趣才让自己住到他的房子里的吗,为什么自己不能从他的眼里看出一点点的贪图和欲望。
“..斯里...哥哥,”殷禾勿自换了对傅斯里的称呼,“你这周周末有空吗?”
“不忙。”
“我住到您的房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平时也没有什么能够报答你,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想请你吃顿自己做的饭,席姐姐说你比较喜欢吃杭帮菜,西湖醋鱼、龙井虾仁这些我正好会做。”
提到席影的时候,殷禾刻意地点重了那一句话,因为她想看看傅斯里对席影究竟是什么态度。
殷禾不傻,不会因为席影的一句话而打消怀疑,她想得到傅斯里,就一定会先扫除周围所有的障碍。
“好,到时候尝尝你的厨艺。”
殷禾鼓起勇气直视着傅斯里,她想从傅斯里眼睛里看出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一点都没有,殷禾在心里笑了起来。
傅斯里脸上浮起一抹玩味的表情,“你今年几岁?”
他甚至没有在席影这个话题上停留——好像毫不在意那样。
话题很快就扯到殷禾的身上,她在心里比了个V字,“过两个月就是22岁。”
傅斯里的指尖在桌上点了点,殷禾相信这是他无意识的动作,但是她竟然就对他的手指产生了迷恋,那是一双指甲修建得极其整齐,修长、有力,控制着整个ATG的手。
“七月份生日?”
“对。”
“想要什么礼物?”
傅斯里直勾勾地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笑,眉眼深浓,眼中有一种接近于深海的黑色,殷禾觉得他是那种很温柔绅士的人,同时也是那种能让人屏息的人。
按照常理来说,殷禾绝对会爱上这种男人的,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点恐惧,她觉得傅斯里像在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
就在上个礼拜,傅斯里命人替她交了一整个学年的学费。
他抛出一个问题,像是在问候她晚饭吃什么,让殷禾觉得自己像是已经被他包.养了,可是他什么都还没说,也什么都没承诺。
“我不想要礼物,你给我的已经很多了。”
杯盏流离,精美的菜式配着流水般的音乐,殷禾希望自己是半醉的状态,那样她看傅斯里嘴唇的时候,就会特别诱惑。
她比席影年轻,皮肤比席影稚嫩,至于身材,她自认为比席影好很多,席影的腰是很细,但同时也太瘦了,至于专业能力,她怎么样也好过一个在职场中犯过重大错误的人,傅斯里没可能不会喜欢这样的自己的。
饭后,傅斯里让陈常送她回去,自己则留在餐厅门口。
殷禾疑心席影会来接他,便凑在车窗边看了他良久。
傅斯里穿着黑色的大衣,整个人看起来肃穆而冷漠,比这街上太多人都好看了,殷禾已经开始想象拿下他的快感了。
李秀莲的状态持续恶化,席影每晚在病床前衣不解带地照顾,精神状态差了不少,即便已经预见了结果,但是席影的心脏依旧不够强大,她是没有办法承受这种打击的。
母亲在半梦半醒中痛苦凄厉的□□像黑色丝线缠绕住她的心脏,在这种状态下,她除了用毛巾不断擦拭母亲脸上的汗水,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没有什么可以比一个子女看到母亲痛不欲生更无奈更难过的了。
当再强效的止痛药再也无法抑制疼痛,也就说明,时间快到了。
之后的每一天,都是看老天爷心情赏赐的时间,他一不开心,母亲的时间就被收走了。
席影去接水,路过的护士看到她肿胀的眼睛有些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让她不要太难过。
她一直觉得只要母亲和西西建在,她就能忍受下傅斯里的任何羞辱,旁人的一切为难、嘲讽、恶意揣摩都无法中伤她,因为母亲和西西就是她站着奋斗的源动力,他们让她不畏惧刀,不畏惧任何东西,但是如果有一天他们走了话,席影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
她真的太累太累了,光是想一想那些结局,就觉得心脏抽疼无法呼吸,生怕某一天一个不留声,就见到那条没有起伏的心电图。
她将脑袋抵在墙边,深夜的医院走廊会有很浓重的消毒水味道,她近乎贪婪地闻着这个味道,想要得到一点点实际的安全感。
在白天筑造的城墙,一到晚上就土崩瓦解。
“席影?”
一个人在叫她,席影抬手擦了擦眼角,回头看。
“果然是你。”
程越也拎了个热水壶,穿了件棕色皮夹克,很潮的样子,脸色高兴,“从背影就觉得像你。”
“好巧。”席影的喉咙有点肿,说话的声音也沙沙地,语气也不是特别有诚意,她不喜欢别人看到她哭的样子,尤其是不太熟的人。
程越翻了下口袋,拿出一包小小的纸巾,“擦擦。”
席影接过去,把身体侧到一边擦眼泪,鼻涕也醒了一遍,鼻子红得发透。
程越就像漫画里那种花美男,什么时候说话都有种吊儿郎当的语气:“好像每次见你,你都挺狼狈的。”
席影没吭声。
“我有个朋友,前两天把腿摔了,就在楼下的科室,刚好碰上楼下没水,就上楼来了。”
他好像知道自己的语气问题,特地耐心地解释了一下。
“抱歉,我现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和你对话,我想休息。”她已经自顾不暇,忙了一天又提心吊胆了一整个晚上,整个身体和心理都被疲惫浸润,多说一句话都很损耗她的精神。
“需要肩膀或者拥抱吗?”程越没因为她的语气而恼怒,反而放下热水壶,走到她身边来。
他觉得席影比在德国的时候稍微胖了一点,身材正好,在德国的时候她实在太过消瘦,走起路来都让人担心会被风吹走。
席影摇头。
“那找个地方坐坐?你不用说话,只要我说就行,正好替你排解下忧虑。”
席影靠在墙边,身体撑不住慢慢地滑了下去,她用手捂住眼,不停地抽泣着,她哭了,哭声像幼时那样不受控制,嘴里还不停地念着模糊不堪的“妈妈”。
深夜的愁苦一旦被人发觉了,她的眼泪就会止不住。
程越带她去了一家非常辣的烧烤店,他家辣的程度可以让客人吃一口就泪流满面,特别适合现在的席影。
“如果我们之前还不算朋友,现在是不是可以了?”
“我没什么值得别人把我当朋友的。”席影喝了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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