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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彻倒是没有回答他的话,蹙着眉想了一会儿,才道:“你父亲少时机敏,后来离了长安,在北平任节度使十多年,把个北平治理的如同铁桶,边疆再乱,北平三重镇亦从不受战乱祸害。他绝不是没有脑子的人,阿昭与东宫嫡子结亲,即便于他有利,怕也得再过个一二十年,他会等那么长时间?且如今的局势,阿昭与安国公的亲事,弊大于利,照景年的打探,这门亲事,你父亲没少从中推波助澜。他这几年韬光养晦,突然之间做这反常的事情,岂会没有图谋,既不是图谋这门亲事带来的好处,那他图谋的又是什么?”
秦晢想着他刚才问自己对安西都护府情况的判断,不由道:“叔公的意思,父亲行事反常,是和安西的局势有关?”
罗彻赞许的看了秦晢一眼:“虽不清楚具体为什么,可肯定与安西那边有关。你人虽在京城,然西北的事情,一刻也不能放松。等你大婚后,赶紧赶回北庭去。京中的事情,自有我与你伯父还有陈叔公。阿昭的亲事,你也不必着急,就算陛下收回旨意,也该是在你和长宁那丫头完婚之后。并肩王府虽姓秦,可晋阳却是陛下和皇后最宠爱的公主,帝后不会在这时节让并肩王府难堪。”
这话的意思是,黎帝就算会收回旨意,也会把错处推在阿昭的身上。阿昭是秦家女儿,若是现在就下旨辙了她的黎泰宴的亲事,自然会影响他和长安兄妹二人的嫁娶顺利进行,其实他的亲事也未必在黎帝的考虑之内,可阿晨却是帝后嫡亲的外孙女,又是最受宠的晋阳公主所出,黎帝当然不会在这时候让秦家难看。
难怪,阿昭会把她掌掴秦晗的事情给传出去。原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宫里不是找不到取消她和黎泰宴亲事的理由嘛。失德狠辣,可不就是把现成的借口,给黎帝送了过去?
秦晢道:“叔公教诲,阿晢谨记在心。其实侄孙早就做了准备,安西之事,非是儿戏,侄孙人虽回京,可那边一直叫人盯着,不敢有失,其实这回回京完婚,也是给安西那边一个假象,觉得我人不在北庭,自然管控不了西北局势。他们安兵不动几年,实也有我一直紧盯不放的原因在,如今我不在的功夫,自然会觉得终于有机可乘,不肯消停了。且,阿昭也不是个寻常人家的小娘子,那丫头在凉州幽居几年,虽当时年幼,却没白过,在凉州的经营,让我也咋舌。因她有她人脉渠道,竟然让商队和安西的商铺配合,散布安西欲要谋反的消息呢,到时候慕容氏听到消息,自会觉得这消息既又流传开了,京城也必有耳闻,担扰之下,自然会动,我亦做了准备,会趁着这个机会,收了安西都护府慕容氏对兵权的控制。有北庭的例子在前,安西想要在西北一方独大,成为西北真正意义上的王,他们休想。”
罗彻看着秦晢,不禁欣慰,脸上难得露出些笑容来:“老夫这一生,最佩服,也只佩服我那故去的表兄,你的祖父老并肩王。你这孩子,,倒有乃祖风采。比起你伯父,你父亲,都要强的多。你伯父为人仁厚,却少了你祖父的杀伐果绝,你父亲,聪明倒是有,可惜为人难免阴沉狭隘,失了份气概,你比他们要强的多。咱们几家的孩子,能挑起大梁的,如今也不过只你和景年两人,伯虎这孩子守成是能的,再多则不够了,小的那几个更不成个样子。齐家的良贤,人物品性,与你父亲倒是相似,若能再多一份方正,倒也成你和景年的助力,看了几年,也觉得可惜了。你们两兄弟,将来一个安守西北,一个长留京城,只要不离了心,咱们几家,倒还可保三代富贵。”
秦晢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罗彻臧否的人物里有他的祖父伯父和父亲,子不言父过,他却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
好在罗彻也没指望他能说什么,挥了挥手,道:“英国公老李那老小子,人虽心思深了些,可英国公老夫人却是个朗阔之人,虽是女子,倒是令人敬服,英国公府也算门风清正,如今在朝中,颇能说得上话,你伯父给你寻的这门亲事着实不错。你婚后,也要好生待李家小姐。若是可能,便带了李家小姐一道去北庭,殿下和你祖母,也不会说什么的。”
至于秦怀用和允和,于他的婚事上,其实也没说话的余地。秦晢虽是秦怀用的儿子,可他却是被秦怀玉这位并肩王作为秦家下一代的继承人来培养的。秦晢的事情,秦怀用还真是想管也管不了。而允和,作为继母,在秦晢的事情上,压根儿就不会有人想去问她的意见。
秦晢原意是想婚后留李思玄在长安城的,毕竟把秦昭一人留在京城他真不放心,有李思玄这位做嫂子的照看着,李思玄又有英国公府作后盾,也不怕她吃了亏,可罗彻这么一说,秦晢不竟有些为难:“侄孙倒是想让李家小姐婚后留在京城,阿昭……也该有个长嫂教着。”
罗彻道:“只要你在西北稳得住脚,你伯父还把你当成未来王府的继承人,阿昭自会有晋阳公主殿下护着,再说那丫头是叫人欺负的性子?你只管好好过好你自己的小日子就是了。再不济,难道我和你陈叔公会看着阿昭吃亏?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小子心里是什么想法,到现在还怨我和你陈叔公当年没管你继母阿念的事情?没给她个公道?你和阿昭因着这个,素来不信我们,你当是我不知道你兄妹两个的心思,还是你陈叔公不知道?”
说到这里,罗彻叹了口气,道:“把心放在肚子里吧。阿念的事情,是我和你陈叔公对不起她。可人走都走了,总得为活着的人想一想。若真为着怒恨,要了你父亲的命,你将来如何自处?你伯父如何看我和你陈叔公,你祖母岂不伤心?就是到了地下,又如何有脸见你祖父?他毕竟是你生身父亲,总要……留他一命在。”
秦晢默了默,方道:“阿晢不敢有怨。只是阿晢答应过母亲,照顾阿昭一辈子,从前让她吃了那些苦,是我无能,如今有了能力,自想护她不受一点委屈。别的并未多想。”
罗彻傲了一辈子,今日说了这一番话,也是难得了。听秦晢这么说,倒也不想再多话,又细问了几句西北的事情,盯嘱他不可大意,至少要弄清楚秦怀用到底在想什么,以便有个应对,便打发了秦晢回去。
倒是秦晢因着罗彻的话,不由思考起来。
是啊,秦怀用到底想做什么?他和允和针对秦昭的亲事所做的动作,和安西的局势肯定是有点关系的,看样子安西异动的日子必定就在这两三个月内了。可是,阿昭的婚事和安西的事情,到底有什么联系?
为什么要把她嫁给东宫之子?
他们的最终目的,就落实在了东宫的身上?
想到这里,秦晢不禁心中一动。
晋阳作为东宫的亲妹妹,和东宫关系自然不算疏远,甚至从前东宫待这位亲妹妹极是疼宠。有这层关系在,就算东宫现在不知道,一旦阿昭和黎泰宴的亲事成了,东宫也必知道秦家的实际情况,阿昭和父亲还有那位继母关系不和。那么,秦怀用想在东宫那里得到什么好处,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秦怀用自己也肯定明白这一点。
既然不是想落好处,又费这么大的劲,掇合阿昭和黎泰宴的婚事做什么?
不是想落好处,没有好处又没有必要去做,那是为什么?坏处?
是,坏处,可坏处在哪里?
黎泰宴如今还不值得秦怀用算计,那就肯定是针对东宫太子了。
秦怀用的目的是东宫太子?
坏处,东宫太子。
秦晢眼前一亮,秦怀用必定是手上有关于东宫太子不利的东西。一旦自家与东宫之子结了亲,他拿出手上所撑握的东西,要胁太子,或者拉太子下马,王府必将一道受牵连。而他和允和两人虽也是王府的人,可他毕竟只是王府的二老爷,允和又是安西的郡主,他如今又没什么实职,对他还真没什么大不了的影响。若是这种时候,安西真的掌握了西北,对朝庭而言,若是没有把握打下安西慕容氏,那就只能按兵不动,表面上还得敬着慕容氏,这种情况下,允和只会得势。
她得了势,王爷和殿下,还有自己这个太子嫡子的大舅哥却必受太子之事的牵连。到时候,并肩王府会落在谁的手上?
他原本一直想不通秦怀用和允和处心积虑把秦昭嫁给黎泰宴是为了什么,如今受罗彻这和一点拨,还真是想清楚了。
秦晢还没回到王府,便调了马头,重新去了越国公府。只是这一次并未拜老越国公罗彻,而是直接找了罗景年。
“阿年,我在京城的路子没有你广,你想法子帮我查清楚,太子可有什么大不妥……甚至会让皇帝震怨,威胁到东宫储位的事情。还有,找人帮我盯着我父亲和允和,他们手上,或许有对太子不利的证据。如果能查清楚,他们手上有什么最好。这事刻不容缓。你动用手上所有的渠道人脉,务必把这件事情在最短的时间内查清楚了。”
秦晢这一说,罗景年很快就明白了个中原因,不由惊道:“阿兄的意思是,秦二叔可能在阿昭和黎泰宴成亲后,对东宫动手?”
罗景年闻音知雅,他不过露了个话头,罗景年便能把整个局都想清楚,秦晢心中也不由暗赞。他回长安之前,几家把罗景年当作下一代的顶梁柱来培养,果然是没有错的。难怪今日表叔公会说出,将来这几家,有他和罗景年,一个在长安权力中心,一个在西北,两人相互守望,能再续几家三代富贵的话来。
秦晢点头:“你既能想明白,多的话我也不多说了。阿昭和黎泰宴的婚事,如今倒真不急着取消了,可也得想办法拖着,他既有了这样的打算准备,咱们索性让他们再多抱希望几日。一切等我回了北庭后再作计较。”
罗景年最近是恨不得立刻就取消了秦昭和黎泰宴的婚约。自己心中的老婆如今成了别人家的未婚媳妇儿,这叫什么事儿?摊谁谁也不舒服吧?可偏偏如今大舅子发话,说她最后肯定是你媳妇,可大局出发,就让她假装做别人几天未过门的媳妇吧。你是听,还是不听?
罗景年纠结的蹙着眉,很是怨念的看了秦晢一眼,倒把秦晢看的笑了起来:“行了,也别这么眼巴巴的看着我。我给你保证,必不叫阿昭嫁了别人,若是要嫁,也必定嫁的是你,这可放心了吧?平日里看你倒也有几份男子汉的样子,怎一到阿昭那里,倒儿女情长的?出息。”
其实有这么个优秀的小郎君,看上了自家阿妹,且一副非卿不娶死心塌地的样子,他心里便有些不舍有些恼,可也暗爽着呢。
罗景年心道,话说的倒好听,若是你自己的媳妇成了别人的媳妇呢?在我们面前倒一副硬汉的形象,你自己看到李家小姐时,那眼神人,都能挤得出水来,看的人直肉麻,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了?
可大舅哥不能得罪的道理,罗家美人是深深懂得的,所以即便心里如何腹诽,面上却一点不敢表露出来,只作了十分欣喜的样子应了下来。
秦晢得了保证,这才心情舒畅的回了家。
秦昭虽被禁足,可秦晢就没把那所谓的禁足当回事,一回王府,便直奔浮翠阁找自家阿妹去了。
秦昭的所谓禁足,其实也不过是不出门而已。
浮翠阁本就湖水四面环绕,自成一个天地,她人不出浮翠阁,却是整日游玩,一点也没觉得憋闷了。
六月底,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她和小圆子每日领着使女们泛舟游湖,不亦乐乎。一个禁足,倒成全了她放下琐事,心无旁系的清闲享受起来。
这日才从湖心归来,下了舟,便听云裳过来禀报:“郡主可算是回来了,郎君都等您足半个时辰了。郡主再不回来,奴婢可真叫人起了小舟,去湖心里请您了。”
秦昭奇道:“阿兄今儿怎倒有时间了?可知道他来寻我有什么事?”
云裳回道:“郎君没说,奴婢们谁敢去问?郡主快回屋里换了衣衫,就去见郎君吧,郎君正等着呢。”
秦昭回到院里,让小圆子自去玩了,上了二楼,就见秦晢正倚在她平日里休息的榻上,手里翻着本书,看见秦昭回来,秦晢依旧保持着慵懒的姿态,动也没动,只抬了抬眼皮,道:“这是又去哪里疯了?你这禁足倒好,别人禁足是处罚,你这倒成了奖励了。”
秦昭笑着上前行了礼:“哥哥怎有空来寻我?可是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寻你?”
瞧这没有营养的话,哪里象是三军节度使说出来的?秦昭一边腹诽一边忙讨好表态:“可不敢这么说,哥哥有吩咐,我随传随到。”
秦晢给了她个白眼:“看你那罗裙,又是水又是泥的,还不换了去?难得见你穿回裙装,偏生不成个样子。我今儿见了景年那小子,难得人家那般优秀的小郎君,偏惦记上你这样的丫头。景年那小子我瞧着别的都成,只喜欢你这丫头这点上,真让我想不明白。”
秦昭嗔道:“都说秦节度使是最疼妹妹的人,可这话若叫人听了,竟其实是世间最看不上自家妹妹的兄长呢。再说您提罗景年做什么?他哪里看我好了?说起我来,倒和哥哥一个语气呢,倒好似我真的哪里都不如人似的。”
“你说什么?罗景年那小子还敢当着你的面挑你的刺儿了?”秦晢挑眉,自家妹妹再不好,也只能自己说自己骂。自己说什么,那都是面儿上的当不得真,谁提起自家孩子不是自谦几句的?可别人要说自家娃儿不好,他第一个就不许了。
秦昭奇道:“你不也说我这不好那不好的嘛?你能说得,别人就说不得了?”
秦晢眼一瞪:“我自家妹妹当然只我自家能说得?别人也配说?”
秦昭:。。
好吧,她败了。
“阿兄先躺着吧,我去换身衣衫就来。”
秦晢挥了挥手,让她上了楼。
秦昭不知道秦晢来寻她终究是为了什么事,看这样子倒不是什么大事,要不然也不会还有心情与她闲话,可若说没事,也不至于等了她半个时辰还不走,秦晢可不是那种闲着没事会来浮翠阁里打发时间的人。
心里好奇,手上也利落,换了衣衫,便赶紧儿下了楼,让使女们重新沏了茶,便打发人退了出去。
“哥哥到底寻我有什么吩咐?”
秦晢这才扔了手中的书,自榻止坐了起来,道:“今儿我去了趟越国公府,表叔公寻我问事儿,他这一问,倒叫我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给想了个清楚。”
便把他猜测的秦怀用为什么会费尽心思,掇合她和黎泰宴的婚事的原因说了出来。
秦昭道:“……哥哥说的倒有几份道理。我原先也一直想不明白三省居那两位这我亲事劳心劳力的,如今哥哥一说,细想想,还真是再没别的理由了。那照哥哥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办?”
“如此一来,你和和安国公的婚事,咱们倒不必急着撇清了,拖着,拖到我回了北庭,把事情都滴水不漏的按排好了,我自会让伯父伯娘动手,取消你和安国公的婚约。”
“哥哥的意思是,你猜测的事情,要告诉伯父和伯娘?”
秦晢点头:“这是自然。三省居的心思,原就算计了伯父伯娘,他们自该知道。”
何况,有些事情,也须得晋阳这位伯娘去办。她的身份,决定了有些事情她办起来比别人要事半功倍。
秦昭却摇了摇头:“事情是该当伯父和伯娘知道,不过这话,却不当哥哥去说,哥哥的猜测……哥哥是他的儿子,即便他不对,也不该由哥哥开口,何况,说到底,他还是伯父的嫡亲弟弟。不如,让别人去与伯父说?”
秦晢笑道:“你这丫头倒是想的周全。放心吧,我已和景年说了,他听了自会禀给表叔公知道。他老人家知道了,势必会敲打伯父一番,倒不必我们去操这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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