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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黎看着原本长着果子的地方一眨眼的功夫变得空空如也，一怔。
扭头，便看见离她不远的地方一个穿着褴褛，头发乱七八杂的老头，他的嘴里还叼着刚才地上的那颗凤仪果。
苏黎目瞪口呆。
老头子咬了两口，直接把果子咽了下去，看见还蹲在那儿看他的苏黎，眉毛一扬，叉腰站了起来。
“看什么？我可是百毒不侵的！像你这种小姑娘要是误食了这个东西，会浑身发热，眼球充血，三日之内便会毒发身亡的。”那个老头子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做出些夸张的动作来。
说了半天见苏黎没有吭声，于是停住了手脚上的动作走到苏黎的身边，凑近了问道：“怎么，小丫头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苏黎无语望天，那凤仪果她又不是没见过，要是信他才是见鬼了。
老头子见自己骗人不成，站在原地想了一会，便开始撒泼耍赖了，“果子是我先看见的，我也比你先摘到它，本来就是我的东西！现在已经在我肚子里面了，你想拿回去也没门儿。”
话说完，老头心中依旧有些惴惴不安，抬眼偷偷地打量苏黎的表情。不不会告诉苏黎刚才是看见她蹲下去之后才看见这枚凤仪果的。
苏黎看了看蹲在自己身边的破烂老头子，又收回了视线，拍拍裙子站了起来，说道：“那你吃吧。”
这地方没多少吃的，看这个老头子的样子似乎是饿了许久了。苏黎也不可能小肚鸡肠到去和一个老疯子抢这么一个小果子。
老疯子没有想到苏黎居然这么好说话，满脸怀疑地盯着苏黎看，见她真的没有要找自己算账的意思，不禁又开心起来，站在原地笑了一会，就又腆着脸凑了过来，“小姑娘还有没有什么吃的？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敢情还得寸进尺。
苏黎定住脚步，转身开始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这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来。
头发乱蓬蓬地打着结，身上的衣衫似乎穿了很久，除了破之外还特别的脏，凑近了甚至能闻到一股子太久不洗澡的馊味。
只是现在他看苏黎的样子有几分可怜兮兮的。
正在这时，咕噜的一声从老疯子的肚子里传了出来。
苏黎：……
拒绝的话顿时不知如何说出口了，不就是给几个馒头的事儿吗，也不是不行。
苏黎出来的时候周家已经开始做饭了，估计等她回去就该差不多是到了吃饭的点了，待会回去之后她去拿点吃的出来给他。
打定了主意，苏黎便对老疯子道：“待会回去了，你在宅子外头等我，我给……”
话还没有说完，远远的一个声音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姑娘——”
是十一和一个周家的丫鬟，正沿着素江河岸来找苏黎回来。
“差不多到点了，姑娘该回去了……诶？他是谁？”十一走到苏黎的旁边，一脸狐疑地盯着老疯子，还顺势把苏黎往后面挡了挡。
苏黎摇了摇头，“我也不认识，是刚刚在这儿散心的时候碰上的。”
跟着十一一起过来的丫头名叫月儿，听见十一的问话，立即回答道：“他是个老疯子，是这半个月才到我们郎观的，说来也奇怪，风调雨顺的日子来郎观的人多，像现在这种光景还跑过来找罪受的估计也就他了。不过他本来就是个疯子，做事儿谁摸得清。”
“真可怜。”十一闻言，看向老疯子的目光里充满了怜悯与同情。
月儿见状，立即道：“哎呀，十一姐姐，你可别同情他，这个老疯子的脸皮特别的厚，刚来的那几日里，城里面好心的人也给他一点吃的。不过你也知道我们这地儿现在的状况，粮食本来就不多，不可能全给他了。这老疯子受了救济不算，还天天地想着蹭吃蹭喝，不给就偷，谁也拿他没法子……”
不给就偷……
苏黎听了这话，视线不自觉地又重新落在了自己前边那个嘿嘿笑着的老疯子身上。她十分相信月儿所说的话，毕竟就在刚才不久，他还上演了一场抢果子的戏码。
月儿走到苏黎和十一的身边，轻声道：“可别让他知道谁家有吃的，不然要被他搅得鸡犬不宁。”
“他就一个人，偷就偷了，能吃多少东西？”十一说道，不太赞同月儿这般冷漠地对待一个无依无靠的老人。
月儿摇头，语气有几分奇怪，“他一个人，能把大半的粮食偷了去，也不知道怎么弄的，一个糟老头子，怎么拿了那么多……现在郎观的人看见他就追着打，但就是赶不走，郎观现在这幅样子，也不知道他是在留恋什么。”
苏黎默了片刻，看向老头的目光有几分奇异。
这个怪老头。
“走吧，我们回去吧，周掌柜的估计等急了。”十一催促道。
“嗯。”苏黎也没有再多说，打消了刚才要给老疯子馒头的想法。
老疯子一直很听话地在等着苏黎的后话，结果她没说完就走了，不禁有些疑惑。
月儿也许是怕苏黎心生愧疚，一边走，一边劝慰苏黎。
月儿说道：“少东家，你可能看了他心里面怜悯，觉得自己要是不帮一把良心上过意不去。虽然我们也理解，但是这郎观城里面挨饿的百姓那么多，要是每一个人都救济一番的话，有哪个人有这么大的能力，虽然知道东家家大业大，但现在在这郎观，不是能由着性子来的。”
听见月儿这话，苏黎又想起来她刚进郎观的时候看见的景象。
面容愁苦的普通百姓，还有扒在门缝看她们的那些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的小孩子。虽然也心疼，但是不可能每个人都能帮到……至少，现在没办法帮。过几日等爹派过来的粮船到了再布置几个施粥的棚子吧。
那老疯子……虽然肚子在叫，但是看他活蹦乱跳的样子，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她可不想尝试刚到这里没几天粮食就失窃。
想到这里，苏黎点了点头，应道：“我知道。”
回了周家，果然已经开饭。
下人们在另一间房吃，苏黎和周掌柜周夫人坐一桌子。
桌子上，饭菜特别简单，但是相比起苏黎没有来之前，已经好了不止一个档次了。
味道很一般，但是在郎观，已经算很不错了。
吃了饭，苏黎便喊周掌柜给她拿了账本，准备拿回厢房去看。
路过后院的长廊时，突然听见有奇怪的声音从哪里传来。
“区！区区……”
苏黎停住了脚步。
那声音还在继续，并且又越叫越欢的趋势，苏黎将手中的账本收好，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那里有几个很大的架子，手腕粗的棒子搭建而成，上面是几茏枯死的瓜蔓，瓜蔓架子下面是一口半人高的水井。
天色虽然黑了，但是院子的走廊上灯火还是亮着的，再加上天上的月亮很亮，视野还算清晰。
苏黎走到井边上，便看见一个蹲在井旁的人，一身的破烂衣裳，看见苏黎过来，嘴里的怪声音停了下来，仰头冲苏黎笑。
苏黎：他怎么过来了！
“吃的呢？”老疯子不离会苏黎脸上的惊讶，站起身围着苏黎转了三圈，没找到苏黎给他拿的吃的，于是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语气十分不满道：“说好的给我的吃的呢！”
苏黎：“……我没说好。”
话根本没有说完，怎么就变成说好的了……
老疯子气鼓鼓地看着苏黎，说道：“你说给我吃的，现在又不给，那我就自己去找，找到了一粒米都不给你们留。”
这可不行！
“老前辈，您别急啊，我这就给你拿吃的去。”
“这还差不多。”老疯子哼哼唧唧道。
苏黎摸了一把冷汗，离开的同时打量了一下院子。墙很高，门关着，所以说这个老疯子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脑子里不禁回想起老疯子从她面前把凤仪果摘去的那一幕，苏黎顿时明了，这老疯子是个高手。要不然，这郎观城里的人怎么会拿他没办法呢。
可惜疯掉了，苏黎心中暗叹，要不然的话，跟他拜个师学个艺什么的就太好了。
这样想着，苏黎又回头看了眼一屁股蹲儿坐在井旁，正正=欢快地冲她示意，让她赶快拿吃的高手，目光中的惋惜更甚。
回房间把账本放好了，苏黎便往厨房走去。
但是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半碗米饭一个馒头。
“少东家，您在这儿干嘛？”
厨房门被人打开，月儿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个碗。
苏黎一眼就盯上了月儿碗里的那个窝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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