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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九笙望着林墨轩的背影出神，陆行出来的时候见贺九笙一脸怅惘，道：“老江湖就是老江湖，只这么几句话，便让你生出同病相怜之情。”
贺九笙道：“你的确是利用了我的同情心，从他进来到走出这个门，一言一行无不是深思熟虑过，可是伤心却也是真伤心。”只不过，他的悲情是一个官僚式的悲情。
贺九笙翻开那本奏章，只见上面写着——臣山西布政使林墨轩，年迈多病，今上乞骸骨疏……一字一句全都细细的看了一遍，确定上边没有写一些不该写的内容，这才合上。经过这一个多月的锻炼，贺九笙居然能看得懂一些简短的文言文了，不得不说，可喜可贺。
贺九笙把奏折拿在手里，道：“虽然就贺九笙本心而言，山西应该好好清理一番，但现在这个结果是各方面都能接受的最好结果了。”又对陆行道：“你还是尽快回陕西，免得被人~弹劾擅离职守。”
陆行问：“你不回京复旨吗？”
贺九笙摇头：“最起码，也得等新任山西布政使到任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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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太原，汉王府
汉王是先帝最小的儿子，也是当今广德帝的同胞兄弟，只不过二人相差了足足二十岁。因此，这位深得太后宠爱的汉王今年也只有四十五岁。前些年因为太后偏疼幼子，广德帝便命汉王其居住在京城。可是，今年年初，储君昌元公主诞下一位小皇孙，彻底坚定了广德帝的决心，下旨命汉王回番地，不得在京停留。自此，汉王被彻底踢出了局，昌元公主奉旨前往六部观政，贺九笙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
此刻汉王高卧在美人胸脯之中，那美人斟了一杯葡萄酒，浅笑着喂给汉王。若是旁人走进来，只觉甚是荒~淫，汉王府一干人等却是熟视无睹，习以为常了。
一旁自幼随汉王长大的太监道：“殿下，那贺九笙还盘桓在山西，迟迟不去？”
汉王狠狠捏了一把美人胸前的软柔，惹得美人嘤呤一声，汉王哈哈一笑：“她当然要在这儿了，替她师兄坐镇嘛！”
那太监不解：“殿下？”
汉王不耐烦道：“蠢货，你也不想想，新任山西布政使是谁？”
那太监想了会儿：“是王规，兵部右侍郎。那不是降职了吗？”
汉王鄙夷，他怎么会有一个政治觉悟这么低的大伴，考虑到那个精明已经被杖毙了，他道：“自董大成以后，山西一省向来不设巡抚一职，又加上是前线，军政大权集一人之手，以后任满回京，只怕会直接升任兵部尚书。明降实升而已。”
小太监笑了笑：“还是主子圣明，只这林墨轩黯然下野，只怕对主子不利呢？”
汉王不以为意：“一个钱袋子罢了，犯不着跟人脸红脖子粗的，现眼！”说着站起来，笑道：“这个贺九笙是昌元的心腹，自幼随她左右，听说是个才女，经史子集，无一不精。”
小太监笑得暧昧：“殿下的意思是……？”
那美人，双手像水蛇一样环绕在汉王的脖子上，粉嫩的小口微张：“殿下，那贺九笙虽说是个才女，却其貌不扬，还是个有夫之妇，哪有雪儿伶俐？”
汉王见苏沐雪一副发~浪的样子，一手探进她的下~体，见两腿之见已然泥泞非常，嗤笑道：“不愧是苏州鸣玉坊的头牌，够浪，够~骚。”最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撕开苏沐雪披在身上的一层薄纱，挺入其中，耸动起来。
女子渐渐呻吟出声，咿咿呀呀的：“殿下，殿下……”
汉王哈哈一下，伸手拍拍美人白嫩嫩的双臀，只见那一片雪白的肌肤顿时印上了一双掌印，汉王瞧见了，啧啧道：“这扬州瘦马果然是名不虚传、妙不可言。”
那候在一旁的小太监见此便悄悄退出门外，一出门，便见王府侍卫长立在十几步之远，见他出来，上前道：“徐公公，卑职有要事禀告殿下，还请公公通禀。”
那小太监知道这侍卫长必定有要事，可是此时此刻，他是万万不敢进去打扰汉王的，他为难地瞧瞧里边：“陈大人，不是我不进去，实在是殿下正忙着……”话没说完，便听见里边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声。、
那侍卫长顿时明白汉王在里边忙些什么，他尴尬不已，忙告辞：“既然殿下忙，那卑职等会儿再来。”说罢他匆匆离开。
且说这头，林墨轩的完全配合，让那些寄希望于他鱼死网破的人惊掉了下巴。然而山西城的氛围却没有因此放松下来，反而一天天紧张起来。
太原，孟氏别业。
古木参天，静无人声。贺九笙步行其中，一片苍凉如身入太古，此种苍古、幽静之境，与江南园林温柔之气截然不同：前者如高士，后者如佳人。贺九笙才走了几步，便见一位老爷子拄着拐杖立在小径拐弯处。这位老爷子便是当日在布政使衙门，陪坐在贺九笙身边的张老。有皇城司的情报配合，贺九笙已经对此人不是那么一无所知了。
贺九笙长揖道：“下官拜见张老先生！”这位张老先生是山西帮灵魂人物张九章的父亲，并未担任过什么官职，身上却有赠封。张九章深受广德帝的信任，杨文正公晚年得阅张九章的文章，称其有如“轻缣素练”，能“济时适用”，一见而厚遇之。近年来更是出外则为三边总督，入则把持兵部尚书一职。
那位张老先生见了，笑眯眯道：“小贺大人多礼了、多礼了……”
贺九笙浅笑：“礼多人不怪，这是晚辈应当的。”
张老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伸手道：“屋里谈！”
贺九笙笑，花花轿子众人抬，你给我面子，我自然也会给你面子。
二人相携进了一间厢房，房内的摆设均是厚重古朴，贺九笙虽然并不懂行，见那博古架上摆着一颗翡翠白菜，就明白这间房间装潢豪奢。地上铺着从波斯运来的地毯，不知名的檀香升起袅袅青烟。
张老笑道：“请！”
二人既坐，一位老家人上来上茶，张老道：“今年的六安瓜片，润润嗓子！”贺九笙瞧着眼前的成窑五彩泥金小盖钟，心里默念——财大气粗。这个委实冤枉了张老先生，他老人家不过是把日常款待五品官员的规格稍稍往上提了一等。再说，谁人不知，贺九笙出自江南巨富之家，又在宫里待了五六年，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他哪里想得到，这个贺九笙已经是换了一个人。
好在贺九笙自己也想到了这一点，自嘲般笑了笑，前世里贺九笙也爱品茶，不是爱茶，只是喜欢身处茶室，身心寂静的放松感。她端起小盖钟，见水中嫩芽，芽叶成朵，亭亭玉立，轻轻一嗅，便闻得一阵清香，衷心赞叹道：“好茶！”
这茶算不上极品，张老先生只当贺九笙客气。二人坐在这里也不是为了品茶，简单的寒暄后，便很快的进入了正题。
张老先生道：“我们希望安排五六个人调任到江南之地。”
贺九笙问：“这个老师的信里边已经写了，三个知府，分别是杭州知府、泉州知府、宁波知府，两个知县，分别是昆山县令、华亭县令。”从这个安排便可见山西帮向来以经济为主，这几个知府、知县无一不是繁华富庶之地。”
张老沉吟：“这个九章的信里边说过了，只是这苏州知府……”
贺九笙道：“老先生，不是老师不同意，只是这苏州知府要得到江南总督米鹤壁的首肯，而这米鹤壁是崔阁老一手提拔的。”
这几句推辞冠冕堂皇，张老只当是官面文章，他道：“话是这么说，内阁发了廷寄，陛下同意，他米鹤壁又能说什么呢？”
贺九笙苦笑：“老先生，我来山西已经三个月了，千里之外的京城是个什么状况，我也不是太清楚。御史被杀案拖了长达半年之久，朝廷上有什么变数我也不知道。苏州固然是天底下一等繁华锦绣之地，却也是一等一的引人注目之地。想必老首牧也不想在此刻如此引人注目吧！”
御史被杀案，让广德帝当时极为愤怒。然而，更让广德帝愤怒的是晋商。广德帝曾私下对张九章感叹：“两榜进士取的都是乡愿呐！”张九章愣神，却十分镇定地回答：“臣先是陛下的臣子，而后才是山西人。”
此刻山西的晋商嫌疑尚未洗清，是并没有提太多要求的资格。张老听清了贺九笙的潜台词，他喝了口茶水，沉默下来。
贺九笙问：“老先生，这军粮倒卖给了谁？”
张老抬头望向贺九笙，目露寒光：“这话是夏阁老问的吗？”贺九笙的老师，内阁次辅夏槐。
贺九笙心下了然，笑笑：“老先生不必如此紧张，老师要问也会去问老首牧。只是壁虎断尾求生，不知道老先生打算选哪条尾巴？”
张老瞧了眼贺九笙，全然没有了来时的热情，对贺九笙贸然触犯山西帮的禁忌展现出极大的反感。贺九笙也不在意，她笑：“老先生不必急着回答我，只需要三日后告知我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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