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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皆是失意之人

作品: 女相 |作者:平山客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6-22 0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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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房,淮莺端来晚间的汤药,对着贺九笙欲言又止。贺九笙见她纠结,笑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淮莺道:“难道大人准备一辈子如此吗?”

贺九笙瞧她一本正经,失笑道:“不然呢?”淮莺摇头:“大人从前不是这样的,从前大人恩怨分明,从不迁怒他人。”贺九笙问:“多久的从前?”

淮莺答:“六年前,您曾经说过,关山难越,皆是失意之人,您与陆大人不过是同病相怜罢了。可是后来您又为什么……”又是这事儿,说实话,贺九笙有点不耐烦了。她敷衍似的点点头,打发淮莺:“你说得对,不过是同病相怜罢了,我的确不该迁怒。”

淮莺没想到贺九笙答应得如此干脆,一肚子的话还没说出来呢。她愣了愣:“大人?”

贺九笙没好气道:“好了,我已经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你就不要再啰嗦了。”等我先把生死攸关的贪腐案办清楚,我们再考虑风花雪月,好不?

贺九笙不耐烦地挥挥手,强行把淮莺打发下去。

贺九笙就着烛火,见那玉牌子呈半透明状,刻着云纹,美轮美奂。石屏山人,是东宫的号。札记记载,昔日太后言氏宠信汉王,出入宫闱,来去无阻,昌元公主便道:“人将作金坞,吾以石为屏。”遂自号石屏山人。

且不说陆行那头,至于贺九笙,她终于从这九死一生的局面中看到了生机。

心里放松的贺九笙晚间睡得很是香甜,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侍女便要服侍贺九笙穿戴洗漱。一位则打开床帏,用流苏系好,伺候贺九笙穿戴好。另一位则提起铜壶,往一掐丝珐琅茶盅里泡了杯浓得发褐的酽茶,双手递给贺九笙:“请大人漱口。”贺九笙接过来,漱了口。不禁感叹,二十几天之前,她贺九笙还是一个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的无产阶级,现在已经沦陷在腐败的封建社会里,真是愧对党国多年的栽培!

贺九笙刚一出房门,便见昨晚陆行身边的一个人,貌似是亲近之人。年已半百,恭恭敬敬地候在路旁。贺九笙走过去,问道:“有事儿么?”那人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夫人,小人在陆家也有三十年了,今日倚老卖老,还请夫人听小人一言。”贺九笙似笑非笑:“可是关于陆行的事?”那人道:“是。”

贺九笙道:“那咱们边走边说。”

那人好似早就打好了腹稿:“夫人深得皇帝和东宫的眷宠,胸内又自有沟壑,若是不出意外,是铁打金铸的前程。二三十年后,即便不能入阁,最少也是牧守一方的封疆大吏。”贺九笙不置可否,静待下文。

那人见贺九笙神色如常,又接着道:“大齐立国以来的规矩便是以文御武,七品的巡按给事中便能当众呵斥二品的武将。因此夫人嫁与陆家可以说是低嫁。”

贺九笙含笑不语,那人又道:“太后以皇权压人,强行赐婚,夫人虽然顾全大局,心下不免愤愤然。小人说得可对?”

贺九笙心道,此刻若是再装作混不吝,那就真让人瞧不上了:“说得对!”

那人又继续说道:“此事本就埋下嫌隙,后来又有军饷亏空之事,令夫人颜面扫地,自此夫妻失和。这原本也说得通,只小人实在是有一事不明。”

贺九笙缓步而行,心道,这老头不知是什么身份?不过可以插手陆行夫妻二人的私事,应当不会只是家仆那么简单。贺九笙道:“不妨直说。”

那人拱手道:“广德三十七年,甘肃凉州军总兵吃空额,兵力严重不足,被北方的俺答抢掠一通。御史一本将他参了上去。夫人适逢奉昌元公主奏本于御前,陛下问‘应何如’,夫人道‘陋习不可习’,陛下又问‘有何办法’,夫人答‘积重难返,回天乏术’。”

说了这么多,实际上也就是一句话——既然贺九笙明白这吃空额乃是军中的陋习,并非那个人可以改变的。又怎么用双重标准去对待陆行呢?贺九笙心道,这个人这么说就压根就不了解死去的贺九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顿时放下心来。

贺九笙笑了笑,没答话,反而问道:“陆行想调任回京?”

那人见贺九笙不答话,一整愕然,听得贺九笙问话,怕她又误解陆行,忙道:“京中的禁军向来为那几位侯爷伯爷所把持,大人是知道的,所以也压根就没往哪儿想。调任回京,不问职位,只想着能夫妻团聚罢了!”末了又隐晦的提醒贺九笙:“大人今年到底已经二十六了。”寻常人家,这个年纪,家里的孩子已经能满地跑了。

贺九笙无语地勾了勾嘴角,决定结束这个话题:“您让他安心养伤,我这几日恐怕都不得空。您的意思我都明白了。”

那人见贺九笙少见地说两句软话,放心了:“夫人说的是。”

贺九笙仍是微服便衣,一顶青衣小轿,径直叫人抬进皇城司的衙门。虽说行迹瞒不过有心人,样子却还是要做的。一下轿,贺九笙便见葛千户满面笑容迎了过来:“贺大人,那犯妇王徐氏关押在地牢里,可要现在提上来?”

贺九笙道:“辛苦葛千户了,还是我亲自去地牢吧。”不过贺九笙一到地牢就后悔了,地牢阴寒又潮湿,通风又不好,各种汗味、尿骚味、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直熏得贺九笙欲仙欲死。牢房两旁只有几盏昏黄的油灯,好不晦暗。众人来到一牢房外,葛千户指着一女子道:“大人,这就是犯妇王徐氏。”

贺九笙示意人打开牢房,待走进,见角落处蜷缩着一女子,蓬头垢面,一动也不动,一股酸臭味儿袭来。贺九笙忙用袖子捂住口鼻,心道,也不知道有没有传染病。贺九笙勉强忍住呕吐感,皱眉问道:“用刑了?”

那葛千户初见贺九笙竟要亲自来地牢,心下佩服,这时见贺九笙捂住口鼻,心下道,还是个文弱的,听贺九笙发问,忙不迭撇清:“哪能呀?一被逮到,她就一五一十全都招了,根本就没动她一根手指头。”

贺九笙叫那女子:“王徐氏?”

奈何那王徐氏好似没听到一样,一动不动,神情萎靡麻木,应也不应一声。贺九笙摸摸鼻子,颇为尴尬。

葛千户见贺九笙下不来台,喝骂道:“王徐氏,别跟哪儿装死,你不是要见钦差大人吗?这就是钦差大人,你有什么话就快说?”那妇人听见这句话,转了转眼珠子:“你是钦差大人?”贺九笙点头:“正是!”

王徐氏听见贺九笙这话,扑到贺九笙跟前,哭道:“大人,冤枉呀!小妇人冤枉呀!”

贺九笙见她突然扑过来,着实吓了一大跳,道:“你有何冤屈,只管从实道来。”

从王徐氏断断续续,颠三倒四的哭诉中,贺九笙大概听明白了。五月初七,御史徐峥因调查军粮倒卖,向王大有取证。突然冲出来一群歹人,悉数将御史徐峥和王大有杀害。王徐氏因出门打酒,回家时恰巧见一群蒙面歹人从自己家中冲出来。王徐氏连忙躲到一旁的庄稼地里,这才躲过了一劫。那青州府衙有一小吏名叫周行,平日里早就觊觎王徐氏的美色,闻此变故,喜不自禁,又是恐吓又是哄骗,言道:“你家男人得罪了府尊大人,说不得一二日就要将你锁拿捉了去。我暂且把你藏在乡下,等日后钦差来了,你再去为你家男人伸冤也不迟。”说什么钦差也不过是哄骗拖延之辞,谁知道朝廷上的大人们竟然真的派了钦差来了。

贺九笙听了,沉默半响,道:“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无凭无据。当然,本官相信你说的话,可是,你这样说,并不能证明是青州知府沈青城所为,相反他却会说你是刁民攀咬。”

王徐氏连连磕头:“大人,小妇人有证据,有证据。”

贺九笙心中一喜:“什么证据?”

王徐氏哭道:“是账册,他们分账的账册。我家男人原是山西卫所的书记官,本来干得好好的,谁知一年前他突然辞了官,回来青州。整日里慌慌张张,小妇人问他,他也不说。直到一个多月前,他说自己恐怕难保性命,后来,后来果然被人杀了。”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贺九笙问道:“账册现在何处?”

王徐氏道:“就埋在我家院子里枣树下三尺的地方!”

贺九笙转头吩咐一旁的许寅:“你带几个人把账册取回来,一定要万无一失。”许寅道:“大人只管放心。”

贺九笙见那王徐氏可怜,宽慰道:“你放心,有了账册,本官一定能还你清白。”又对葛千户道:“这个人十分重要,还请葛千户给她换个干净舒爽的地方,免得她病了!”

葛千户称是,又笑道:“大人真是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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