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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卢梭式妥协

作品: 女相 |作者:平山客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6-22 0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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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九笙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偏偏陆行又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让她十分难熬,便借口道:“我好多了,你去休息吧!”

陆行冷声嘲讽:“怎么?大名鼎鼎的贺大人怕我这个登徒子对你不轨么?”

贺九笙又是无语又是心虚,二人便相对枯坐,于是整个房间便弥漫着一股又是尴尬又是暧昧的氛围。贺九笙心中警铃大作,于是她装作沉重的语气道:“你也知道山西官场沆瀣一气,我若是不能抓住机会快刀斩乱麻,只怕他们反噬起来就大事不好了。”

陆行见贺九笙少见地与自己商量正事,心下高兴,不由正色道:“你可知道陛下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贺九笙头痛道:“就是不清楚他怎么想,才会如此畏手畏脚,不敢闹大了。”

陆行皱眉道:“当今心思沉重,差事办好了却没猜到他的心意,也是得不了好。山西的事,说白了就是汉王的事。汉王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向来与当今感情深厚。”顿了顿又道:“若是陛下下决心处置汉王,不会单单派你来。”

贺九笙点头赞同:“他最是怕麻烦的。”从贺九笙的札记上可以看出来,这个皇帝最怕麻烦,喜欢安安稳稳的,大家相安无事,谁也不要惹事儿。

陆行又道:“我听说年初的时候,陛下想修玉芝坛,内库里没有钱,户部又拿不出来。后来山西贪污的事被人捅了出来,陛下很是生气,还说‘山西的官都要比朕阔气’。”玉芝坛,顾名思义,就是雕刻玉芝的天坛,用来打樵祈福的。忘了说了,当今圣上广德帝是一位修道十级爱好者,甚是狂热。

贺九笙沉思,蜡烛爆出一声灯花儿,道:“你是说,不要管军方,也不要牵扯到汉王,只拿沈青城和林墨轩开刀。甚至于,山西文武最好一个不动?”

陆行暗暗叹气:“我知道你眼里揉不得沙子,只是山西军政与晋商盘根错节,你要把他们一锅端,必然招致他们疯狂的报复,就算能平安回到北京也会弹章如云,体无完肤的。到了那个时候,陛下但有退意,那么被抛出来的只会是你。”

贺九笙缓缓闭上眼,良久:“你是对的!可以肯定的是陛下是不会半朝的文武唱反调的。”说着她灵光一现:“半朝的晋商和崔阁老门人,不,江南的盐商巴不得晋商倒霉,那么他们在朝廷的代言人就不会反对我,反而会支持我。崔阁老固然与晋商交好,不过却也是面子情,他很狡猾,不会替晋商担这么大的干系,如果陛下态度强硬,他也只能识时务了。剩下来的只有晋商,不过他们历来抱团,每年从商会里拨出进三分之一的收入用来科举,所以山西虽是穷省却有大把的人为官。这些人才是真正的绊脚石。”

贺九笙轻言细语,娓娓道来又鞭辟入里,她相信如果贺九笙的札记记录没有胡编乱造的话,那么她对这些人的分析不会有太大出入——请相信一个资深官僚的能力。

贺九笙道:“而这些山西晋商扶持赞助的朝廷命官中又数夏槐夏阁老最为位高权重,他是福建人,自幼家境贫寒,被当地一个山西会馆资助科举。等他高中后,晋商又是送钱又是送屋,可以说是恩情深重。”

陆行道:“夏槐会支持晋商?”

贺九笙摇摇头,伸出两根手指:“有两个原因导致他这次不会站在晋商这边。一,他是昌元公主的老师,当初陛下立昌元公主为储,满朝文武他是第一个同意的。这个就决定了任何与汉王的争端他必须也只能站在昌元公主一边,砍掉汉王的左膀右臂,他乐见其成。”

陆行点头,问:“第二呢?”

贺九笙道:“第二,他虽然深受晋商的大恩,只是心里却对他们没什么好感。我幼时随侍昌元公主左右,常常听他授课。他认为商人不事生产却获取暴利,生活得比大多数老百姓好,更有甚者满身绫罗绸缎,互相攀比炫富,带坏国家风气。他对商人三十税一的低税率极为不满,经常对昌元公主说,这是十分不合理的。他现在是次辅,将来一定会登上首辅的位置,到那时,他也会进行商业改革,现在是借我的手小小整顿一下晋商。”说罢对陆行意有所指道:“说到底,夏槐并不完全是崔阁老那样的官吏,他毕竟是在政治上有自己诉求的。”

陆行双眼发光,贺九笙虽然名声在外,此番亲自领教了,当知传言不虚。老天有眼,叫他陆行前半辈子孤苦无依,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叫他娶了个这么聪明有手腕,偏偏还胸怀坦荡的媳妇儿。可惜的是,这么一个人百般瞧不上自己却又嫁给了自己,成为一对儿相互折磨的怨偶。陆行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成为一片幽幽的深潭。

贺九笙自然想不到陆行竟然想了这么多,仍然自顾自地道:“我也没想把晋商给得罪了个干净,汉王有没有罪自然也轮不到我来说,山西北边就是前线了,边防不稳,我有几颗脑袋也不够砍。我只是让他们交一个替罪羊出来,不然这些军粮倒卖,都卖给谁去了?”

“人是崇尚自由的,但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这是法国政治思想家卢梭的一句名言,再没有比这更能说明政治是需要妥协的话了。历史和现实让我们明白,政治的艺术性往往取决于它的妥协性。观察历史我们可以看到,一方面,史家对自由、正义的追求和向往源远流长;但另一方面,我们不得不承认政治也往往需要在理想与现实之间、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之间、权利的主体与客体之间、新制度与旧传统之间进行妥协。

她摇摇头,直把这些念头都甩出去,缩进被窝,对陆行道:“我睡了,你也回去睡吧!”

陆行心下发冷,晃晃悠悠地推开门,半夜里的凉气迎面而来,叫他不得不清醒过来。他苦笑一声,瞧见头顶的月亮又大又圆,不由得更愤懑了。

贺九笙听见关门声,这才放下心来,昏昏沉沉地睡去。

等第二天淮莺端着药盅进来的时候,贺九笙才知道自己发烧已经昏睡一整天了。淮莺放下药盅,推开窗户,笑道:“大人,今儿天气可好了,太阳也没那么毒了。”

贺九笙睡了一觉,十分神清气爽,伸了伸懒腰:“那正好,乘着日头好,赶紧铺凉草。”

淮莺端着药盅走到床边,好奇道:“大人从哪里听到这个俚语的?怪有趣的。”

贺九笙接过药盅,拿出碗里的汤匙,一饮而尽,颇为豪爽。只不过喝完之后忙吞了一大把蜜枣,免得吐出药来。一喝药,贺九笙便想起来那个徐峥的嫡女,瘦瘦的,便问道:“徐峥的那个女儿还好吧?”

淮莺提着一个铜壶正往铜盆里倒水,热气浮了一脸,闻言回道:“好着呢,脸上也有血丝了,不像刚来的时候惨白惨白的。大人,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她后母那么狠毒的妇人呢?对了,那个小姑娘昨天听说大人病了,非要来看您,谁知道叫姑爷,不,叫陆大人给吓哭了。”

淮莺说话间仍是一派天真,贺九笙疑惑不已,红楼梦里的大丫鬟不说八面玲珑,也都通达世情吧?对此贺九笙只能猜测贺九笙生前宽于待人。

贺九笙接过淮莺绞干了的面巾,擦了把脸,吩咐道:“她也算可怜了,你时常去瞧瞧她,莫要让人怠慢她。”

淮莺应了,又出去叫人摆饭。

许寅来的时候,贺九笙正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托大学那个严厉的古汉语老师的福,贺九笙倒是能看懂较浅显的古文,为了避免露馅儿,一有空暇,便捧着书看。奈何那些书大多空泛又玄妙,看得贺九头大如斗,昏昏欲睡。今早儿,贺九笙在驿站的书架上发现了一本游记,娓娓道来,十分生动。

许寅是个典型的山东汉子,高大健朗,比贺九笙年长几岁,心里十分佩服贺九笙。

许寅见礼道:“大人!”

贺九笙见陆行进来,放下书道:“什么事儿?”

许寅便问道:“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贺九笙瞧了瞧天色:“晚上吧,晚上出发,晚上凉快。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小命要紧,可不要还没上场比划,自己就先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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