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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里至关重要的人,
情义,喜好,我都没丢,
该握在手里的,自是要牢牢握着。
要深知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想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然后一口咬下去,不要松开。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又是秋天。
这一年,除了每月一期的专栏,我几乎再没有多余的写作心力。这三年以来,我完成了四本长篇,三十多个专栏。
数年的轨迹,可以用这些存在于文档中的文字来显现。
那天看港剧,有个自闭症的小男孩见心理医生,医生拿出一张纸,让他画一幅画,从画中来探寻病人的内心。我也从桌上找到一支笔,画了一口井,暗无天日的井底里,坐着一只青蛙。
身边关系最密切的朋友,开始建议我去看心理医生,甚至还给我找来算塔罗牌的人。她们担忧我的现状,对我说:我们一起出去散散心吧。
其实我比谁都清楚,只有靠自己走出来,没有人安慰得了我。
我看过重度抑郁症病人的情况,对比考量后觉得自己可能以后会无法工作,有交流障碍。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写到什么时候。
夜深时,我独自站在天台上思考。其实各种道理,我都明白。对于写作者这个身份,我并不在意。当年没有人看我写的文字,我也继续写,一写就是好多年,如今也是。
那些喜欢我的读者,对我来说,怎会不在意?只是,我自己无法保证会在何时停下。所以,岂言一生。
看《爱格》A版有期杂志上,主编夜未央写的一篇专栏。这让我想起,她当年签我来爱格的时候,她给出的稿酬对于新人作者来说算是高的。当时我什么都没有,她就敢签我。我坐了一夜的火车跑去长沙见她,我什么都不懂,就这样跟着她了。
我有个作者朋友,她在与一家图书公司签约之际,来问我要注意什么,如何谈条件。我说,这方面我没有经验,我和主编从不需要谈条件。我们不谈版税,我只管写好文章本身,做好这件事,就够了,余下的,都交给她。
有人说,良好的婚姻,是一个好人遇上另一个好人。合作也是。这种基于信任的合作模式,使我愉快,也很难得。只有两个坦诚相待的人,才能够做到吧。
也因此,写作本身变得简单而真诚。
梁启超先生说:“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我敬畏这八个字。
过去那几年,我用满腔孤勇去对抗外界,执着地要与喜欢的一切生活在一起,同所有的不公直面相对,要么爱,要么死。
如今,我开始平静地接纳命运带来的全部,好与坏,悉数容下。孤独和悲怆,不再是情绪,而是生命的一部分。
收到的来信中,有一个女孩,她用非常诙谐的语气对我讲述了她的生活经历。遗憾的是,这封信到我手上时,已是半年之后。在信里,她说:我有三个父亲,这都归于我那只要丈夫出轨就会离婚的母亲。我现在和我第三个父亲住在一起,母亲和他又生了一个儿子,是我的弟弟。我很喜欢这个弟弟……
她以轻快说笑的方式在给我讲述她所处的困境。
由于她没有留下地址,我想在这里回复她:
在我们人生的前二十年,大部分的岁月都是无法自由支配的。贫穷与孤独,在那个阶段,真的是无力去逃避的,甚至还有不完整的家庭。但接下来的二十年,你几乎可以主宰你的前路,而这前路,全靠你前二十年所具备的良好品质来走。将来,你会有能力去改善眼下的一切,几年后,乐观如你,美好如你,也一定会遇见一个温暖的人,建立一个新的家庭。
那个原生家庭带给你的阴影,不会影响你的一生,你会比一般人更珍惜爱。
希望你看得到。
也希望,你一切都好。
【不是每一个久别都会重逢】
表哥的婚礼宴席上,邻座的是一位老人。
她说起她住在哪里,我突然想起,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也住在那个地方。
那是十三年前了。
我们家开了一间小餐馆,高师傅是位出租车司机,他每天都来餐馆吃饭,渐渐就成了我们饭店的熟客。
他很瘦,四十多岁,鼻子尖尖的,嘴上有一颗痣,头发总是灰扑扑的,穿着蓝布上衣黑皮鞋,爱喝点儿酒。对,那时候酒驾还没有现在这么专业的仪器检测,也没有像现在这样严查。印象中总是有他坐在小方桌前喝酒的侧影,一碟椒盐花生米,筷子夹着一颗一颗吃着,再抿一小口酒。
我喊他大伯。
他会和我这个小孩子以及我的父母聊聊天,有时候我考试分数低了,父亲责骂我,高师傅就会打个圆场绕开话题。比如让父亲帮他推一下车什么的,然后将父亲喊到一旁开导一番,大致是叫我父亲对孩子要有耐心,别动不动就发火。
直到酒足饭饱,高师傅才起身钻进他的出租车。那时出租车还是红色的面包车,不像现在都是小轿车了。
高师傅是个好人。
那时我养了一只小猫,非常活泼好动,趁我们不注意,竟钻进了高师傅的出租车底下,一时间出不来。我急得不得了,伸手也够不着,胆怯的猫瑟缩在车底盘的角落里,完全不懂自己所处之地的危险性。
我跑去和高师傅说了,希望他能迟些再出车。周围人满不在意地说:“一只猫而已,至于吗,小孩子知不知道出租车都是靠时间赚钱的啊。”
但高师傅还是帮着想办法,花了很长的时间,终于把猫从车底救了出来。这耽误了他一个下午,他却释怀地说:“跟赚钱相比,这是在救一条生命啊。”
我抱着猫,站在马路边,目送他的出租车开走,对高师傅心生敬佩之意。
还有一次,我去外婆家,他还捎了我一路,分文未收。
第二天我们听新闻说,那条路上一辆出租车自燃了,我们都好担心,生怕是他的。因为那条路在乡下,去的出租车并不多。等到中午他又老样子来吃饭时,我们才长舒一口气,虚惊一场,还好,还好不是他。
后来,城市搞建设,我们的餐馆被拆了,也就这样,和高师傅再也没有见过面了。可他真的是我记忆里最深刻的一个食客。虽然很多细节我记不清楚了,可他必定是个很好的人,至少在我年少的心中,他是慈祥的,所以我对他的记忆这样深。
他那时候提起他的儿子,是非常骄傲的。他只要喝点酒,就会提起儿子,总是说他儿子怎样怎样,说他儿子即将大学毕业,还未踏出校门就和一家名企签订了工作协议,接下来他就只盼着儿子能够早日成家立业,再过十年,不开出租车了,回家带孙子去,每天接送孙子上学。他说得美滋滋的,就好像跑车再辛苦也值得了。
那些画面和言语,至今历历在目,清晰如昨。他代表着中国千千万万的普通父亲,在辛苦的岗位上工作着,供养孩子上学,任劳任怨。儿子,就是他的希望。
对我而言,他是食客,也是伯父。
甚至前阵子,我还和母亲提起高师傅,他一定没有再开出租车了,一定是在给那个有出息的儿子带孩子。
“你说小高啊?就是开出租车那个,他都死了,骨头渣子都没了,死了好多年了啊,我想想,有六七年了吧。”
“自从他儿子意外事故死了之后,他整个人就垮了,没过一两年,他也病死了。”
多想能再说一句:还好,还好不是他。
我哭了。
在听到老人说这段话的时候,还有,在我写到这里的时候。
无法想象那样一位慈祥的、以儿子为骄傲的父亲,该如何承受丧子之痛。什么是悲剧?悲剧就是当着你的面一点点残忍地撕碎掉原本可以很美好的事。
不是每一个久别都会有重逢。
世上没有月光宝盒,时间不能倒流,而我们也没有对未来的预知能力,可是命运又赋予人一种特殊的感情来应对岁月的无情,这种感情,在正经历时叫做珍惜,在已过去时叫做怀念。
要做那种平凡朴素却用微不足道的善意在他人心田种下信心的人。
——高师傅,大伯,一直以为我们会在这个小城市的某一辆出租车上重逢。你一定不知道,你曾在一个小女孩的心里,种下了善良的种子。愿你在天国继续喝着酒,吹着牛,和最爱的儿子,永远在一起。
【最红】
我珍藏了一张张国荣多年前的唱片,《最红》。
几人当得起这二字?
仍记得,买到这张唱片时,我还是个叛逆的文青,一无所有,唯有孤独,以及写满了两本厚厚笔记簿的手稿。
光阴已逝。
朋友S是周杰伦的歌迷。见面时,他刚看完演唱会,开夜车赶回来。我问他:“十几年了,你竟然还那么喜欢他。”我话音一落,周围几个一同来的人,都各自笑了。
我转头,平静地问:“你们觉得哪里很好笑?”
S说:“当你喜欢一个偶像长达十多年,他就不再是简单的偶像了,他更像是一种灵魂上的支撑。在我工作累的时候,晚上靠在床上休息,会看看他的相关新闻,听听他的歌,看到他过得很好,我也很好,这就够了。我也不会去疯狂呐喊、接机、要签名合照。他有演唱会,我就去看。再无别的。”
我们都过了那种疯了般去喜欢一个人的年纪了,表达的方式,也变成了沉默中去支持。
三毛以往未公开的随笔结集出版,七微第一时间来告诉我,我忙放下手边的事,立刻去买了。尽管现在还没有读完,但我觉得,不能不拥有。
“明后年,有机会的话,我们一起去非洲吧,朋友中,就数你我最喜欢三毛。”七微说。
知道吗,类似这样的约定,以此织成了余生的力量,梦和光。
即使不再流行,却是属于我们的经典。
最红。
——是你自己心中无法被逾越的那个偶像。
黄昏时,我翻着手机日历,不断往下滑,竟滑了四千多年。6026年。本想看看到底何时是尽头,后来想,时光哪有尽头。手指在一些年月里停留,想着也许那时我还尚在,也许已不在。2020,2034,2046,2058……再往后,父母恐怕已老去不在,我不禁心生悲怆。某年某月只是一个标记,每一年时间都一样在走啊。
最终,留在身边和留在心中的人,少之又少,更难的是,往往都不会是同一个人。
写这本书,毫无其他,只为有人翻开读它时,能够从中获得片刻的安宁。
记录美好的人与事。
在写《不如眠去梦中看》的过程中,我身为写作者也朝一个更好的方向在提升,我比从前更容易宽容和放下。从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身上看到对方的难言之隐,并且坦然接纳自身的种种不足。
孤独和悲悯,不是情绪,而是生命中的一部分。
清静无为。
在南普陀寺,看到“无我”两字,我更愿读作:
我无。
暴风雨到来之前,我用相机拍电线杆上的一只鸟。
直至骤雨降临,它纹丝不动。我在雨中和它一起淋着,直到远处又飞来一只鸟,它这才扑扇着翅膀飞起,两只鸟一起飞走。鸟的脑中,也有等待与坚持。
一位姑娘私信我,说她最喜欢的男孩要结婚了。
她哭了。可是男神从未属于过她啊。她说看着他过得很幸福,她很高兴。“湖湖,我真的真的好高兴啊。”
我回复她:
我们都在这样的情愫中长大。
失去过,得到过。
甚至有些人,你不曾得到也不曾失去。
毫无关联。
却深深地留在你的心中。
在最艰难的日子里,我想起你的脸,会觉得路好走一些。
我们在同一个世间的各处,都要安好啊。
——你要记住,以后不管多久没有我的消息,我都会给你信念、希望、爱。
说这段话的人已经不在了。
但,还是想送给你。
【似曾相识燕归来】
“旅食惊双燕,衔泥入此堂。”
若不是在读诗的时候看见这一句,我还真没有想起这么多往日的画面来。
窗外的布谷鸟鸣个不停,隐约可听见不远处田园间耕犁时轰隆隆的机器声。
往后退十几年,同样是这个季节,正值春种之际,那时还是原始的牛耕,我正学着课本上那篇《小蝌蚪找妈妈》,蚯蚓从泥泞里翻出来打了个滚,耳边时不时传来农夫使唤老牛的声音。
一晃好多年了。
清明时,我和朋友去深山中采摘野生春茶,花了六个小时,才翻过山岭到达那片野生茶林。匆匆摘了些,放在背篓中,下山的时候,正是黄昏,在山脚的时候,与两头牛狭路相逢。
我穿着红衣裳,朋友便打趣:“你可当心点,牛一见着红色,会发狂的。”
“万物皆有灵,怎么会胡乱伤人呢?”我退后,给牛让路。擦身而过时,其中一头牛离我近得只有四五公分的距离,我仔细看了看它的眼睛。
它的眼中,流露着很善意很慈和的光。我深信,这种上了年纪的耕牛,是深谙人心的,有着日复一日在这山水间生长的安宁之气。
这种生命,令人敬畏。
燕子也是。
家中的屋檐下,每一年都会迎来两位小客人。
一双燕子。
春种时,它们成双成对地从田里衔来湿润的春泥,在屋檐下筑巢、安家,不知不觉中,就会听到雏燕的细细的呢喃声。那一双燕子,繁衍生息,成了一个多口之家。
我坐在院前的石榴树下,看这堂前燕飞出飞进的身影,觉得光阴,很美。
两只燕子依偎在巢里,露出两个小脑袋,眯着眼打盹,真的是温柔了春天。
幼年时,家里的老宅还未拆,记得燕子是将巢筑在堂屋中的木梁上。每天早上,推开厚重的木门,燕子就会飞出去,就像我们每天打开门走出家门一样。傍晚的时候,若是我们还没回来,燕子就会在空中低低盘旋,直到我们归家,它们就俯冲回巢内。
俨然就像是一家人。安静的夜里,我在房间里都能听到燕子一家的呢喃。
无数的年月过去了,每年的燕子,不知是换了一双,还是依旧是去年的那一双?这或许都不重要,生命的生生不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才是岁月走过留下的最珍贵的地方。
“花间舞蝶和香趁,江畔春泥带雨衔。栖息数年情已厚,营巢争肯傍他檐。”
古代的诗人,用这样的句子来赞美燕子。
似曾相识燕归来,这也是一种情怀。
晚霞时,特别是夏日雨后,天空中,低飞的是成群的蜻蜓,有红蜻蜓、彩蜻蜓,还有黑色的大体形蜻蜓;而高飞的,就是燕子、喜鹊这些鸟儿。我手中拿着西瓜,边啃边往空中吐西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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