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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哪在我面前提过男性啊,就算有,Y他不算吧,毕竟只是你暗恋的人。当年你非说他是你的初恋,你说说暗恋能算初恋吗?”我否认。
“没错,他是我的暗恋,也是初恋,更是我现在的丈夫。”
她还是老样子,一提起Y就变得很温柔。我的好奇心全被勾引出来,追问她:“简直不可思议,跟我讲讲你们是怎么走到一块儿的吧。”
“说实话,我在杭州找到工作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联系他。你知道,我高考失利,他进入重点本科,我却是普通专科,那时我真的一点信心都没有。所以我对自己讲,要争气啊。就像你写的,长成美好的样子,走到他面前。”她一本正经地说。
我笑着说:“女追男,隔层纱。也许你的努力多余了,他可能也暗恋你呢。”
“他才没暗恋我,他根本不记得我。我完全是以一个崭新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的。最重要的,是自信。如果我不够好,根本没有勇气。举个例子,以前的我遇上他,低头看都不敢看一眼。但之后的我,就是恨不得不断在他眼前跳呀跳,朝他喊‘看我,看我’……”
“所以,世上哪有什么人生赢家,都是从苦行者磨砺出来的。”我接着说,“那时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显得特少年老成。你也不随波逐流,从不在意别人的评价。”
“胸中自有青山在,何必随人看桃花。认真做梦,努力实现,别带着功利心去喜欢人和事。”她说得真好。
“你助养的那个孩子呢,现在长很大了吧?”我想起这件事来。
她打开手机,在相册里翻合影给我看:“你连这都记得。蜜月之旅,原本是选择去希腊的,但我们最终决定改成去甘肃看看这个孩子。当年还是个七岁的小孩子,如今都上中学了。”
我在心中感慨,S配得上拥有最好的幸福。
吉米·哈利在书中说:“性情中人容易因为一些小事动容,容易感动的人才幸福。时时刻刻都有细节,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幸福的人。”
人生匆匆数万日,精力有限,每一寸光阴都不该消耗在怨艾、伤害、嫉妒和欺骗之上。草在结籽,树在结果实,萤火虫在暗夜里无声地发光,世上许许多多小生命都在默默生长,我们也是。生而为人,坦诚去爱,勇敢追梦,尽可能给予身边人更多的理解和关照吧。疾病,意外,灾难,活着已属不易。要快乐,珍重。
你看贝壳,怀揣珍珠,沉默不语。
【别责难,也别畏惧责难】
“我的心灵告诫我,它教我不要因一个赞颂而得意,不要因一个责难而忧伤。在心灵告诫我之前,我一直怀疑自己劳动的价值和品级,直到时日为它们派来一位褒扬者或诋毁者。可是现在,我已明白,树木春天开花夏天结果并不企盼赞扬,秋天落叶冬天凋零并不害怕责难。”
我尤为喜欢《纪伯伦散文》中的这句话。他的一生,颠沛流离,贫困孤独,疾病缠身,却将爱和美作为信仰,从未停止热爱祖国,以及全人类。
别发出责难,也别畏惧责难。
在女儿蹒跚学步时,她无法避免地摔跤,额头撞在茶几上,痛得号啕大哭。这时,一旁的老人心疼地将她搂住,嘴里念着:“都怪茶几,把宝宝的头弄痛了,来,我们打它!”说完,伸手教孩子打茶几。
女儿果然随即挥动小手,边哭边拍打无辜的茶几。
我抱过女儿,告诉她:“刚才是你自己摔倒的,茶几没有错,相反,因为你,还碰疼了它,对不对?你要向它说你错了,摸摸它,好吗?”
她止住哭声,朝我点点头,慢慢地张开双手抱住茶几,轻轻地抚摸它,并出乎我们意料地亲吻它,哽咽道:“你错了……”她尚且还分不清你我,“你错了”应翻译为“我错了”。她做完这一切后,破涕为笑。
当我们向他人发出责难,往往是对自我的第二次伤害。停止责难,对他人给予抚慰时,也会在不经意间治愈自我。并不仅仅是孩子,生活中喜欢将自己制造的麻烦和错误责怪到旁人身上的人,并不少。
我经过一所中学,看到一个对着自行车不停猛踹的男孩,嘴里振振有词:“破车,能不能争点气,怎么骑也快不起来,害我又迟到了,回去我就给你扔废品站去。”
在餐厅,看到一位母亲指责女儿:“要不是生下你,我哪有这么多烦恼,你害我遭了多少罪。现在真后悔,当初离婚,我坚持要你跟着我,结果你爸倒好,风光再娶,我却永远都有你这个拖油瓶。”
走在路上,看到前面一对年轻情侣,女孩生气地埋怨男友:“你为什么不争气,我想买的,你通通给不了我,你知不知道我活得好累,别的女生轻易就能拥有,我却得不到,都怪你没本事。”
原来,不仅仅是婴儿,我们成年人也爱将自身的错,毫无道理地归咎于别人。
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这句话,可能与传统的孝道相背离。
一位朋友告诉我,她小时候,只要妈妈发现钱包里的钱少了,就会对她一顿打骂。后来那些钱,要么在别处找到,要么根本就是记错了数目。被冤枉的感觉是她一生的阴影。而她和爸爸在家,都特别怕妈妈说话,因为妈妈永远没有错,自己犯的错也会怪罪到别人身上。比如妈妈没有拿稳碗,掉在地上摔碎了,她会骂爸爸,肯定是他洗碗没洗干净,有洗洁精残留在上面……
我知道朋友的苦楚,她独自在异地求学、工作,遇到任何麻烦,她从不对母亲说,因为不仅得不到半点安慰,还会招来批评。她说她从自己妈妈的身上得不到安全感。有一次,她遇到扒手,丢了手机和钱包,那一个月,她宁愿向朋友借钱度日,也不和家里说。她并非怕妈妈担心,而是妈妈会不停地责怪她没有保管好财产,败家,不爱惜父母的劳动成果。
可能我们每个人身边都有这样的人,他们往往更脆弱,承受能力差,又极度自恋。在他们的思维模式里,自我是永远没有错的,习惯性抱怨,宽容自己,却不放过别人。
我们无法说服他人,但可以做到避免自己成为这种人。勇敢地承担自己的错,要比将责难转嫁给对方,更容易得到幸福和尊重。
爱并非爱者身上的优点,而是被爱者身上的优点。
又到一年栀子花开的季节,意味着女儿即将两岁。
屋檐下燕子搭的窝破了个洞,被她发现了,她皱着眉,心疼地说:“燕燕床破,跟栀栀睡。”栀,是她的名字。
带她去爬山,她坚持要自己走,一步步走上台阶,再和路旁的每一棵大树拥抱。我默默陪着跟在后面,哪怕我们的步伐会慢一点,但我懂,在她年幼纯真的心里,在她一点点去探索这世上的爱与美时,一棵树、一只鸟,都是她的朋友。
希望她一直都如此善良,快乐。
善者得乐。
【曾有你的巴黎】
没有你的巴黎,没有快乐。
午后,广场上有成群的白鸽,慢悠悠地觅着食,不时有行人投来面包和玉米。我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度过了整个下午,很享受这份闲适。
夜晚,我乘船游览塞纳河,埃菲尔铁塔与月亮、树枝交相辉映。
在往来形形色色的面孔中,感觉自身仿佛被淹没。
孤独和自由,往往是相生的。
卓尧、曼君,你们在这里吗?
住在小镇的酒店里,天未亮时,我起身用笔在纸上写新长篇《尽余生》,任临树与叶余生的故事,他们在巴黎,别后重逢。写着写着,几次潸然泪下。
“叶余生,你不告而别的两年,他这一生却已过啊。”
一生已过。
结局并非悲剧。
如我写的:为何要有生死离别?为何相爱的人不能相守?偏偏不。有些故事之所以是悲剧,是因为书中的人物很努力要在一起,却仍是不能够。又或者,悲剧并非是指从未拥有过,而是上天把一样样美好的事物和人都带到你的面前,在你正从中获得支撑时,突然地、毫不留情地把这一切剥夺走。
那太令人心疼。
所以,我要写个温暖的收梢。
我孤身在外时,更觉自身的微渺。但想到家中正牵挂着我的亲人,又觉得自己无比重要。于浩瀚宇宙,我们只是一粒尘埃;于家人,我们就是天。
我也在书中写道:我们与世界所建立的联系,以及对自我价值的认知,都来自于和每一个熟知的人所形成的关联和信任。
跨年的时候,我独自走在香榭丽舍大街上,看到好几个穿着黑色或橙色,甚至是粉红色大衣的老太太。她们涂着红唇,身上散发着不同的香水味,优雅不失精致,比年轻女子更吸引我的目光。
岁月带不走真正的美。
当我年迈时,即使无法成为那样的老人,也要有那份自信与从容。
街头有出售马卡龙的店铺,门口排着长队。漫步街头,感受着左岸咖啡的文化。路边的餐厅没有包间,小小的圆桌更方便交流,若带个朋友过来吃下午茶,可以聊半晌。
在巴黎圣母院旁的广场上,一位卖艺的男子留着厚厚的胡须,抱着一把吉他,弹唱着我听不懂的法语民谣。我上前给了他五欧元,他朝我笑笑,用英语说“谢谢”,并又为我唱了一首歌。
空中飘着小雪,我坐在长椅上吹着风,听着自由的歌声,有鸽子在头顶飞过。突然收到朋友发来的语音短信——
“新年好,我等你回来。”
新的一年,惟愿平安。
已没有多余的愿望。
我的胃,似乎比我更想念家乡。在一连数日都吃法餐之后,我强烈想吃一切与麻辣有关的食物。想念米饭,想念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以及满桌的家常菜。
对朋友说,回来之后,必须要连吃三天火锅。当然,后来我果真如此做了。
再美的城市,也无法替代你生活的地方。
近乡情更怯。
离开巴黎时,夜航,飞机从月亮旁飞过,那么近,温柔的光辉让人原本空荡的心被填满。蓦地想起那句诗——“月是故乡明”,我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能理解诗人咏月思乡的情怀。
离别是为了更好地重逢。
曾有你的巴黎,就是最浪漫的。
【要么孤独,要么平庸】
再见知游,已是五年后。我们面对面坐着,她给我的茶杯里添水,竟仍记得我喝不惯浓茶。
“你还是那么瘦,这几年很辛苦吧。那天看了一部电视剧,很巧,我看见了原著作者的名字。我想,我要来见见你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她喝了一口咖啡,望着我说。
我朝她笑,连连点头。
那还是2009年的夏天,我住在南京一间不足十平方米的出租房里,隔绝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整日关上门写东西。室外四十度的高温,没有空调,只好同时开着三台电风扇。衣服湿透了也不换,饿了就拿开水泡饭吃。房间里除了电风扇“咯吱咯吱”的转动声,就是反复敲击电脑键盘的声音。
在这种状态下,我接到了她的电话。她说要来南京,在我这儿睡一晚。
“我给你在酒店订个房间吧,我住的地方,实在太简陋了。”我有些过意不去。
她却执意要睡我住的地方。我拗不过她,带她来了我蜗居的合租房。她在狭小的空间里找了个落脚点,善解人意地说:“还好,有电有水。”
结果,很不幸,停电了。我记得,那晚,她至少起身洗了六个冷水澡。
“你有没有想过去找一份工作?你完全可以不用过这种生活,就算是回你父母身边,也好过现在啊。”她手举着蒲扇,在黑暗中,给我扇扇,再给她自己扇扇。
“除了写作,其他事我都不想做。”我将脚搭在墙上,以此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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